《昔我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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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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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是不习惯她这般态度,暗暗后退一步,只是脸上挂了笑,却不知如何作答。她也瞧出我的窘迫,却只是亲切地笑了笑,便唤了随行的宫女:“回宫吧!”我忙跟了上去,送至殿外,瞧着她走远了才折回。

渐渐地,却发现景阳宫里的人瞧了我,竟都停了脚步行礼。连着几日,我才想明白,怕是皇上要我照料皇太孙,顺便也给了权,只是这宫里的女官司制甚简单,所以并没有称谓,要论述起来,却像个景阳宫的“CEO”,思及此,不禁自己失了笑,却又想到如是阁,不知陈伯他们可好,已有多日未听见陈伯唤我,以往常立在楼梯上,或忽然听见陈伯在堂前唤道:公子,回来了!?

“寺玉!”正想得出神,却听得有人唤我,才抬了头,望去却是朱瞻基正站了我身旁。

我瞧他只穿了薄薄的襟衫,忙起身拾了件外衣,替他披上:“夜里露水重,还有些寒气,怎么穿了襟衫便出来了?”一面系上绸带。

“我唤了你几声,你却不答理!”他一面坐了下来。

“嗯?殿下刚才唤我了?”我朝他笑了笑,一面将桌上的墨纸收了起来。

却见云珠在一旁捂了嘴偷笑,我不禁嗔怪地朝她啐道:“臭丫头,笑什么呢”

云珠径直放下手说道:“姑娘刚刚自顾自地一会笑,一会又皱眉叹气,却像个戏子在演戏一样;殿下唤了你,也是呆呆愣愣地转过头瞧了殿下一眼!”

我听她一说,不禁也笑了起来。瞧着这个还天真烂漫的丫头,心里却想,在后宫里,却是一会作台上的了戏子,一会作了台下的观者,或是入了别人的眼,或是冷眼看别人的戏。

朱瞻基却将桌上的墨纸掀开,便要瞧了写些什么。他看了半日,顺次指了下来,一边念道:“……??……人生…?…成?…离合??便成?”。我听他念得断断续续,便将它扯过来一瞧,原是前些日子无心在纸上词,因为有些简繁一致,他认得出来。

我只瞧了这些字,一面笑了念与他听:“谁复留君住?叹人生、几翻离合,便成迟暮!最忆西窗同翦烛,却话家山夜雨”

他想了想,才答道:“后两句,我知道,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我不禁用手指点了他的额头说:“殿下知道的可真多,太傅也教诗词?”

他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是在书上看到的,太傅教得不是这个!”

他又问道:“为何几翻离合,便成迟暮了?”

我笑了笑,想了想才说道;“这词里是说人生苦短,不过百年,三年一别离,五载一重逢,人生有几个三年五载?等到想要厮守时,却已垂垂老矣,更悲凄的,怕是天人永隔!”一面说了,一面心里竟也有些戚戚然。再一瞧朱瞻基,

却见他听得拧了眉头,竟陷入沉思中。忙又转了语气笑道:“所以人要懂得珍惜,珍惜身边的人与物,世事难料,有些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转了身,离开了!”原想要趁机教育一下这孩子,不料越说越沉闷。

他忽然抬了头:“如果珍惜了,就不会失去了吗?”

我摇摇头:“也不是一定,只是再失去时只会遗憾,却不后悔!”

他听了,却定定地瞧着那几行字,默不作声。

我瞧他越发地当了真,便暗暗岔开话,又说道:“明儿可要去尚书房?”这几日休养,得了假也久未去上学。

他却不睬我,依旧皱了眉头。我不禁扯了他的袖襟处晃了晃,打趣道:“殿下可越发地深沉了,越来越像个小大人了!”

他却往后一退,脸上一丝不悦,张了嘴想说什么,却终于闭了。我瞧得他脸上神色不寻常,却怕是身上还有不适处之,忙拉了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适?”

他摇了摇头:“没有!”我心里却想,孩子便是孩子,六月的脸说变就变,怕是又耍些小性子,便也不在意,又瞧天色愈暗,便说道:“天也晚了,殿下也该就寝了!”一面说了,一面起身便要牵了他的手,他却往回一缩,瞪了我一眼,我忽然想到初相见时,也是这般模样,竟还嚷着:“妖女,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吗?”不禁失了笑,他瞧了我笑着,也是不解才开了口:“你笑什么?”

我看着他,却像是看着数月前那个在人群中迷路的孩子,不禁喃喃道:“我忽然想起与殿下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殿下把手伸给我时,那模样真是好骄傲啊!”一面说了,一面又笑了出来。

他脸上露了窘意,偏过头去说道;“我要回寝宫了!”说着,便一人走在前头,我忙示意云珠跟了他身后。瞧着他的背影,不禁感慨,这年纪的孩子身体倒长得很快,不留神,又高了好些。

一面回了桌前,将桌上的物什收拾好。不一会,却见云珠折了回来。我便随口问了:“殿下就睡了吗?”

云珠却笑着说:“殿下已经就寝了,怕是还未睡着。姑娘不去瞧瞧吗?”我也不禁笑了,朝她说道:“小孩子可真不好侍候!”

我掀开帏幔一角,瞧了他闭了眼。低低地唤一声:“殿下?”,他似乎是睡熟了,一动不动。我才放下帏,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得他在我背后唤一声:“寺玉!”我忙转过头去,瞧他已睁开了眼。

“怎么了?”我轻声问道。

“你要去哪?”他睁大了眼问道。我替他将适才掀掉的裘襟捻好,一面说:“殿下早些休息吧,我候在帘子外头,若有事唤我一声就是!”

他才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御酒房里说是要酿落桑酒,待中秋时饮用。便吩咐各宫中的宫女将各院里的桑叶都采了集成一处。这日,朱瞻基去了尚书房,彩烟云珠二人忙着打扫殿内,我也闲来无事,便捧了镶了粉纱的竹织篮子,在后苑里搜罗桑叶。原先便命了太监驾了云梯将桑叶连枝带叶地一一折了下来,瞧得那几棵桑树越发单薄。我蹲了树下,将叶子一一摘了放了篮中。蹲得久了,脚踝处不胜力,有些酸累,便索性坐了下来,一面慢慢摘。

一面细细挑了新鲜干净的,一面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忽然听得有人唤我,转了头瞧去,却是奕肃站了苑墙下。忙起了身,朝他快步走去。

“你怎么来了!”一面笑着一面问道。他侧了侧身,才见他身后站着彩烟。定是彩烟领了他来后苑里寻我,我朝她说道:“彩烟,你先下去吧!”她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再转向奕肃,他正上下打量我,我顺着他的眼光瞧去,原来是衣裳上到处沾了残叶,又染了些深浅不一的颜色。不禁讪讪笑了笑,胸前的手不自觉地十指交差搓了搓,一面说道:“正在采集桑叶,宫里要酿桑落酒!”

他又瞧了我手上的粉纱竹篮说道:“往年也是这个时候开始采集,等六月,九月时,还要摘了莲叶,菊花!”

“奕肃也知道这些?”

“我常喝秋露白,酒浆中便加了菊花!”他点点头。

“我是不喝的,若御酒房里分了下来,我便留了给你!”

他听得只是笑了笑。我又说道;“我们别杵在这儿呀,去我屋里说话吧!”一面说了,一面要领了他去我的宿处。

他立在门外,打量起屋里。我不禁失了笑说道:“别瞧了,一床一橱一桌,费得了时间瞧吗?”

他才走了进来,我忙替他倒了茶,让他坐下。他接了茶杯,却是握在手中,又看了看床榻,终是没有说什么。我心底并未觉得这屋里有多么简陋,心不在此,身旁的摆设也如无物般,只是此话却不能与他说,只又笑着说:“白天都在景阳宫里,只是夜里回来落脚的地方,又用得着什么?”

二十一

他才抿了口茶,说道:“寺玉的茶却还是一样!”我不禁白了他一眼:“先前是陈伯泡的碧螺春,这会是只是温开水,怎么会一样。”

他只是笑了笑不语,我才坐了下来问道:“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这景阳宫毕竟是皇太孙殿下的宫邸,且与太子的景仁宫相去不远,怕是无事也不会来此。

他方从袖下掏出一件东西,搁在桌上。我一瞧,却是一个红木锦盒。我瞧了瞧它,又看看奕肃:“这是?”

他指了盒右上侧处,我定睛一看,却刻了寺玉二字。

“昨夜有人敲了府上的门,留下这个。我想应该是要交给你的,所以今天带进宫!”他迎上我的目光。

“是什么人?”我也理不出头绪。

“不知道,只看到这个,人早就不见了!”

我将它移到眼前,又问道:“盒里装的是什么?”

他依旧摇摇头:“不知道!”原来他并未看过。我才小心翼翼地将摁下扣环,将它打开。

“这是………………”

不待他说出,我便张口截了话:“伽楠香木念珠!”

低了头看着这手珠,按捺不住心里的欢喜,脸上已是露了笑意。

“二哥先前也送过给你吧?”他将手珠拿在手上,细细看了看,又说道:“这种伽楠香木我国云南稍有出产,主要产于安南(今越南),安南国每年向我朝进贡时都会献上这种香木,属沉香一种,因为稀少而弥足珍贵,伽楠香木制的手珠,贴肌肤而戴,会散发出奇香,而且性甘温,理气,有安神暖肾的奇效!”

停了一会,他又说道:“瞧这纹理,却是上好的的品种,只是这每粒念珠上,却刻了……………”

我点点头,笑着说道:“这是一种符号,据说人心是这种形状!”

他虽有些不解,却也点了点头,忽然又说道:“那寺玉知道这是何人送的?”

我点点头,只是笑而不语,将手珠放置手心处,瞧了许久。

奕肃却也没有追问的打算,只瞧了我说:“见你看了它很喜欢,便知道我今天来对了!”

我只一面笑了,忽然又想到一事,便问道:“你明日还要进宫吗?”他毕竟是出了宫的王爷,怕也不能无故来得频繁。

“这几日都要去御书房见父皇!”

“明日我陪皇太孙殿下去尚书房,我会在外头候着,你进宫后得了闲就来找我。”我细细想了会,才打定了主意。

他点了点头,又起了身:“好了,我也该走了。”

我忙站了起来,随他出了屋里,又将他送至殿外。他朝我摆摆手,示意我回去,瞧着他走得远了,才折回。

夜里待朱瞻基睡得熟了,才回了屋里,将红漆盘里的油灯点燃。手上持了笔,思量一番,才勉强写了几行,瞧得大意是可以明了。才将纸折好,套了信封,信封上写了木预二字。又侧头想了想,便再套上一个纸封,用浆糊封了口,又用手拭去多余的一处。这才了事,又将它搁在枕头底下。

转身打开红漆木橱,将那红木锦盒拿出,又瞧了瞧那串手珠,不禁戴在手上。放至鼻息下,果然有一丝香味。折腾了半晌,才熄了灯,躺了床上闭了眼。

次日,奕肃果然来寻了我。我将信封交予他,一面殷殷地看着他嘱咐道:“请替我将这个送去如是阁,交给陈伯便是!”

他一面接了,一面点了头又说道:“好了,我要出宫了!”我点点头,便目送他沿走廊往太极殿去。但只瞧他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上前叫住:“奕肃!”

他停了脚步,转过头看向我。

我吱唔了一会,才说道:“你为何不问些什么?”

他笑了笑,淡淡地说道:“不必了”

尽管是预料之中的答话,心里还是一丝悸动。也扬了扬嘴角,朝他笑笑:“你快些走吧,晚了便不方便了!”

他点点头,又转身走远了。

我与他之间,有什么需要质问的,我有我的私心,他有他的处境,不若两不相知。

这日又随了朱瞻基去给皇上请安。身后又跟了左喜李典二人,至乾清宫处,还未走近殿门,便远远听得殿里传来皇上怒吼的声音。

“这班蒙古人,还真以为朕不敢灭了他?朕要率三十万大军,铲平蒙古高原!”

“皇上息怒,此事要从长计议啊!”

……

……

殿外候着的刘公公瞧见我们,忙走上来说;“殿下!”

朱瞻基怕也听见了殿内的话,朝刘公公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公公摇了摇头,只回话道:“奴才也不知道,皇上正与内阁学士杨大人商讨国事!”

朱瞻基又朝殿内望了一眼,便说道:“那我不去打搅皇爷爷了,明日再来请安!”

刘公公点了点头,弯了腰说道:“奴才恭送皇太孙殿下!”

我们便沿了御道往回走。一路上朱瞻基沉默不语,我不禁问道:“殿下在想什么?”

“前些日子便听皇爷爷说,蒙古三大部落又在内战,刚才听得皇爷爷发怒,怕是蒙古边界又不平静了!”他皱了眉头回答道。

我心下也不禁叹了口气,怕又是战乱时期,只苦了边境处的百姓,听说不太平时,蒙古族对待边界汉人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知此时又发生了何事,我所知的历史也是粗略的记载。

这几日心理越发的焦虑,常常坐着站着便呆呆愣愣地失了神,已被云珠取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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