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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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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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至此,我忙顺了话接着说道:“恐怕这些时日,殿下心下不得安生吧!”

他听了,并不在意料之外,脸上神色温和依旧,只转了头朝我说道:“我今日也正要谢了寺玉姑娘,确如你说,杨溥的命便是让杨大人给救下!”

我停了脚步,径直走到太了面前,半欠了身,才回答道:“今儿该是我来感激殿下,如若不是殿下仁厚忠义,甚得人心,哪里请得动杨士奇大人来说情!”

太子忙伸出手,让我站了起来,才说道:“杨溥本是我身边的人,况又是受我牵连莫名被降了罪,救人本该是我思虑的事,该是劳烦了姑娘才是?”

我直摇了摇头,他却不在意,又笑了说道:“听说杨溥竟在诏狱里日夜习书!”我听了也甚感欣慰,心下暗喜,想是他那日听懂了我的意思,在那诏狱中有所期盼,十年的时光才不至于让人崩溃。又听得太子说:“听说是四弟做了些打点,杨溥在狱里处境应不会太过艰难!”

是奕肃?心底不禁有些意外,又看向太子,心中更是不解,太子必定知道奕肃是与二王爷为伍,便是他的对手,为何太子谈及他坦然自若,并未一丝异样。不解归不解,心下自知这些疑惑眼前之人并非定能相告,便暂压下心头,朝太子说道:“总之,杨大人并无性命之忧了。但还有一件事,还请殿上放在心上!”

太子听得一愣,探询地扫了我一眼。我并不立即答话,只转了他身后,又推起他的座椅,一边心下计较一番,一边却作不经意的语气说道:“殿下千万不要,让杨大人今后在皇上跟前,说的话失了份量!”

他听得一愣,随即惊诧二字写在了脸上,半晌神色才缓过来,又朝我深看了一眼。我心里跳得历害,脸上却不露声色,故作镇定,只朝他淡淡得笑着。

他终于点了点头,露出明了的表情。我知今日这话只能说到此处,便闭了嘴,不再多言。却听得太子说道:“今天在外头呆得久了,劳烦寺玉姑娘推了我回去!”我便一边应道,一边又说道:“殿下直接唤我寺玉吧,莫要姑娘姑娘的折煞了我才是!”

他听了方笑着点了头,忽然又说道:“瞻基怕要回来了,寺玉留下来用午膳吧!”

我忙点了头答应。

宫里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子或是后宫妃嫔,所用膳食都从御膳房中传出。东宫毕竟不是皇上的寝宫,用膳较之皇上是要简单得多,更不至于要侍卫排成两列,设置栏杆,禁卫森严的排场。只是一席人围了桌子,身旁有宫女太监侍候着,佳肴一道一道上来。

午时,瞻基果然从皇上那儿请安归来,一瞧见我便面露喜色,径直略去了礼节便要坐了桌前,却被太子轻声训道:“还不先去净手?”,身旁便有宫女双手端着铜盆,直捧到他面前,他才一边将手浸至清水中,一边朝我眨了眨眼。我瞧着他甚是顽皮的模样,不禁笑了笑。

又有宫女上前递上红罗绣手巾,我接过手巾替他拭了手,一边笑道:“堂堂皇太孙,却像个野猴子!”

太子听了竟也笑了笑,又问道他:“皇爷爷可责罚你了?”

他摇了摇头:“皇爷爷只说,以后要出宫一定要禀告,不可以私自出去!”

朱棣对这个皇孙果然是宠爱,记得他也曾亲自带了朱瞻基巡幸北平,还领他去农家察看农民衣食住行,教导他农业乃国之根本,治国必要体恤民情,想朱棣对他也是寄予厚望。

正想着,他又转过头来朝我说道:“寺玉,皇爷爷昨夜也看到烟花了!”我听得一愣,疑惑地看向他。太子听了更是不解地问道:“烟花?”

他一边狡黠地笑了一边晃了晃脑袋才说:“昨夜皇爷爷刚从谨身殿里出来,正要摆驾回宫时,忽然看到天空中红光满天,火焰迸射,一会如花一样绽放,一会又幻化成瀑布。我便想这定是我们放的烟花了,才把昨儿在寺玉那里的事说给皇爷爷听了!”

太子听了,才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昨天也瞧见了!”又转过头朝我问道:“那是什么?”

“烟花,不过是一种节日里增添喜气的东西!”

“寺玉,改日你再给我做好吗?”瞻基又提起了性子。

我放下了调羹,转过头朝他说:“可惜呀,我不会做,只是一个朋友做的,而且是不知以后是否还有机会见着的朋友!”

他听了,有些失望,我忍不住抚摸着他的额头,笑着说道:“越是美好的东西,越不能见得多,见多了,不稀罕了便也不觉得美好了!你昨日也瞧见了,这烟花最美之处,不正是它的转瞬即逝么?消逝时快得让人瞧不够,就是瞧不够,你才能将它搁在心里记着!”他懵懵懂懂地点了头,我不知他是否理解,生在帝王家,怕是没有什么抓不住,所以也少有会去珍惜的东西吧。

用完了膳,太子便遣了瞻基去午休。我也随之要告辞,太子便让张德阳送我出去。我便随他出了东宫,路上便不经意地问了句:“皇太孙午后也要读书么?”

他笑着一面答道:“是的,皇太孙与太子一样,皇上上朝时,皇太孙便要去上书房里读书!”

“皇太孙可是与其它皇孙一起读书?”

“皇太孙可是由姚大人亲自教导,与其它皇孙却不一样!”他脸上无不露出些自豪的神色。我也随意地点了头,心底却想姚大人,便是姚广孝了。如果说朱棣还有一个可信任的人,恐怕就只有他了。(姚广孝十四岁便出家为道,法号道衍,后一偶然时机得进燕王府,与还是燕王的朱棣相遇,其后便一直密劝朱棣造反,并在靖难之役中屡献奇策,为朱棣夺得江山立下不世功勋。朱棣也对其甚为尊重,只呼其为少师。想朱棣之所以如此信任他,便是他虽立下功勋,却不求功名,虽入朝为官,除了每日上朝,退朝后却屈居寺庙,对于朱棣所赏赐之物皆拒绝收受。)

随他走至文华殿前,忽然见一行人朝此走来,正有些诧异,张德阳却急急拉了我的衣袖,便要跪了下来,我虽是迟钝,却也立刻会意,顺势也曲膝一跪。再听得那一行人走至身旁,忙低了头,却见先是黄袍下摆,便知是朱棣,心下一惊,忙把头低得更下,直定定盯着石基,不敢偷眼瞧去。待到他们走完了,张德阳也起了身,我才随他站了起来,转身才瞧见那一行人,在前头的果然是皇帝,刚才一刻惊得有些失神,回了神便在心底自嘲,又想瞧瞧这千古一帝的模样,又怯怯地退缩,不禁挑挑嘴笑了,忽然瞧见有人返过头朝我这边看过来,定睛一瞧,却是奕肃,忙又转了身,一边朝张德阳说道:“我们走吧!”一边急急地要离开。

一路上再不敢翘首四顾的,只低了头,终于出了宫门,正要上了马车,却听得有人唤道:“寺玉!”转头一看,却是奕肃,已被他瞧见,只好停了下来。他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果然是你!”

我忙笑着打哈哈道:“我刚才瞧着像是你,却不敢断定,没想到真是你!”他不动声色,只差没冷笑,说道:“是吗?我却瞧你逃得飞快!”

“我只瞧了好些人,也不敢作次,只好先离开!”

他听了,也不再追究,只问了我:“你为何在这里?”又瞧了张德阳:“你去了东宫吗?”

我点了头,只笑着说道:“去瞧了瞻基,那孩子很可爱,我甚是喜欢!”见我坦然自若的神色,他瞧了我半晌,才说道:“刚才二哥也在,怕也是瞧出了你!”我心里虽一怔,脸上却不露声色,只笑着说道:“那时瞧出了不打紧,别唤了我才是,我今儿只瞧了皇上的衣角便已被龙威唬得”

他不接话,又瞧了马车:“你要回去了吗?”我点点头,又朝他问道:“你怎么出宫了,刚才不是见你随着皇上身边吗?”

“我只是折回来瞧瞧,还要回宫里头去!”又看了我一眼,“你快些上马车吧!”说着,便要搀了我上车。我忙扶了他的手,上了马车才朝他说道:“那你快些回去吧,我这便走了!”

奕肃点了头,转身便朝宫里走去。我瞧了他的背影行得远了,才叹了口气。

回了如是阁里,觉得有些疲倦,便直接上了楼,经至木预的房间,轻轻推开门,屋内却空无一人,便又阖上。

回到自己屋里,给自个倒了杯茶水,却一眼瞥见桌上摆放了一紫檀雕花匣子,正是奇怪时,却听得房门被推开,却是木预进来。瞧了我,又瞧了桌上的匣子,笑着说道:“你出去后,朱高熙遣人送来!”

我听得心底先是有些惊讶,又瞧见他笑着的模样,不禁莫名烦躁,只点了头应道:“哦!”

他走到我身旁,又说道:“说是答谢你昨日的宴请!”我又点了头,并不在意。

“不瞧瞧是什么吗?”

我认真瞧了木预的神色,却是如平常一般。直直看了他一会,才强打起精神笑着说:“再怎么说是王爷送的东西,一定值钱!”一边说着,一边便掀了匣盖,却是一串手珠,不禁又笑道:“可惜他不知道,我并不喜欢佩戴这些的!”

木预拿起它仔细看了会,才说道:“是伽楠香木!”

“那是什么?”在那个世界便是只知道油盐米醋的穷人,怎么识得这些皇亲贵族的物什。

“是一种沉香,闻着有一股奇香!”

我听得便要将它凑至鼻下,却嗅不出香味。他瞧了我不解的神色,笑了才解释道:“普通的沉香,要燃了才会散发出香味。而这伽楠香木,是上等沉香的一种,只需贴近肌肤,便有浓郁的香味!”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一面将用锦帕包好,收了匣中,却听他说道:“这伽楠香木有暖肾,安眠之奇效,你体寒又常失眠,就戴在手上吧。”

我并不答应,只低头收了东西。忽然一丝困意上来,不禁打了个哈欠,才朝他笑着说道:“还说失眠,才是傍晚便泛了困意,我要先歇息了”

他瞧了不禁也笑了,便要出了房门。我又说道:“你下楼去时嘱咐陈伯,替我烧个香炉,搁在屋子里。恐怕这冷日子还没过去!”

“你不是不喜欢烧香炉吗?”

刚入腊月那会,陈伯便要替我在屋里升火,便被我回绝了,只怕屋里烧着香炉,更是空气不得流通,闷得慌。

“只觉得夜里越发冷了,也顾不得喜不喜欢了。”我随口答道。他点了头,才走了出去替我掩上门。

我听他走得远了,才撤了幔帏,倚着床弦坐下,只定定瞧着身旁的锦被,却见被上的纹采越发交错,渐渐要缭乱了眼,方闭了眼。脑海中却是木预平日戏谑我的模样,睁了眼将被子扯了过来,抱在怀里,却嗅到隐隐约约的香味,便是他昨日落下的,不禁长叹了口气。

屋里搁了香炉,我依旧失眠,但很少辗转反侧,大半夜的时候在一片昏暗中睁着眼看着帐顶,有时寂静深夜里,有心倾听墙的另一边,却没有一丝声响。

几日下来,方觉得腰背处有些酸疼。这日下了楼去,陈伯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寺玉姑娘,你瞧公子是不是身子不适?”说着用眼神示意我瞧去,我见木预正背朝着我们,并看不出有何不妥,只疑惑地朝陈伯摇了摇头,他却又指了木预说道:“公子走路的样子是不是有些奇怪?”我再瞧了一眼,却发现他的背脊挺得又僵又直,不禁愣了。再转念一想,蓦地有些心酸,又有些苦笑不得,只朝了陈伯说;“怕是晚上睡得不好,你给他床上再垫一床裘褥!”

陈伯听了点了头,一副明了的样子喃喃自语:“一定是床硬了,躺得背都僵了!”我心下却想,怕也是一宿未辗转,不禁心头又有些堵得慌,忙转了头往旁处退去。

午时过后,楼里渐渐清静下来。我坐了楼下,手里捧了闲书,一边翻了一边打发时间。正无聊时,却见门前帏帘被掀了起来,露出半截朱色飞鱼服,不禁一惊,再一抬头,却是朱瞻基闯了进来,才暗暗舒了口气。

便起了身,他一面唤道:“寺玉”,我忙迎上他一边笑着说道:“原来是皇太孙大驾光临,塞舍真要蓬荜生辉了!”他竟皱起了小小的眉头:“寺玉难道不欢迎么?”

我点了他的额头笑道:“我怎么敢啊?”一边替他解下挡风的外襟,又瞧了他身后竟随了两名锦衣卫,俯下身低低地问道:“今儿可不是私自出宫吧?”

他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可是得了皇爷爷的恩准。”

“你今儿不读书了?”

“已经读过了,一放了学便来寻你了!”

我也顺着他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却听得他肚子咕咕作响,再瞧他脸上竟红了,实在是可爱。我忍着笑说道;“连午膳也未用就来了?”他点了点头。

我忙让陈伯热了干贝粥,备些点心。一会儿,陈伯便端了粥上来。朱瞻基瞧了,确是饿坏了,只是几口碗便见底了,我用帕子替他拭了嘴角,一边说道:“喝粥暖暖胃,一会再让你尝尝甜点!”

他没了饿意,又来了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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