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比绣云强一千倍、一万倍啊”她泣不成声:“如果他把娘带走了,娘就不会死得这么惨了……”
文怡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朱嘉逸虽然是个孩子,但虚岁也有十二了,身边的人再怎么宠溺纵容,也该明白基本的道理才是。不过看他行事,却似乎跟五六岁的稚儿没什么两样,觉得新鲜的,就不顾后果去追求,觉得厌烦的,便弃之如敝屣。如果不是这样,就凭秦寡妇与云妮母女俩与他多年的情份,他也不至于为了个祝绣云便任由王永泰排挤她们呀。他还只是个孩子,还没到为美色所迷的年纪,而祝绣云也同样是个半大孩子罢了,风情半点都欠奉。朱嘉逸到底喜欢她什么?
文怡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好言劝慰几句,便让人将云妮扶回房间去了。她给云妮在这所宅子里安排了一个针线上的差事,不算辛苦,却也不算清闲,只盼着后者不会因为闲得慌便胡思乱想。她还特地嘱咐了那个媳妇子几句,让对方好生开导云妮。
那媳妇子应了,但还是忍不住道:“秦嫂子是自己找死,云妮心里也是明白的,相比之下,恐怕是怨小王爷多些。这叫什么事呀?都十二岁的大孩子了,还这般没心没肺的。若不是他自个跑了出去,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聚集在府里商量要如何找他。秦嫂子若不是为了给他出气,也不会跟人说那些话。结果他却扔下秦嫂子跟别人走了,也不想想府里的人会怎么报复秦嫂子。当年小世子才十周岁,就能带着随从扶灵上京,临行前还将王府里的人事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该放的管事和下人都放了,该处置的产业也都处置了,除了王府之外,别的地皮和宅子全都脱了手,不然京里圣旨下来,王府可要吃好大的亏,我们更是要被赶出去讨饭了。相比之下,如今这位小王爷,真是……”她没说出那个字,只是撇了撇嘴,“到底是小娘养的,无人管教,不懂事,不知轻重”
文怡默然。听起来,那位前康王世子朱景深似乎真是个精明人,才这点年纪就能瞒着朝廷与宫里给自己留下了厚厚的家底,可惜,他这份精明也助长了康王府一众旧仆的野心。若不是他当年留下了这么一份家底,还有这么一帮野心勃勃却愚蠢的仆人,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番乱局了。更可笑的事,这份家底他根本就无法享用,曾经花费的心机,不过是便宜了别人。
等柳东行回到家后,文怡便把这些事告诉了他。他皱皱眉头,又叹道:“朝廷当初派人接手康王府的产业时,就曾疑心过东西太少,但瞧账簿,又不象是漏了什么,问了几个王府属官,都说是已故的康王穷奢极欲,康王府外头瞧着风光,其实已经是寅吃卯粮了,再看世子在宫中住着,手头也颇紧,便信以为真。直到后来康王府参与了郑王的谋逆,太子殿下才发现,康王府的根基还在,当年是有人做了手脚原想着是王永泰那帮人欺上瞒下,却没料到居然是朱景深做的手脚”
文怡道:“你别看他年纪小,就以为他是个好对付的,其实心思狡诈得很。只可惜,他没遇上几个忠仆,这么大一份家底,居然便宜了郑王。不知道你们连日在城里搜索,可找到申屠刚那些人了?”
柳东行微微一笑:“放心吧,虽然人还未落网,但已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现在就说康王府的家底都便宜了郑王,未免太早。他们出不了城,东西就到不了郑王手中。眼下吃亏的,只有康王府那群人。”
文怡这两日虽然一直待在家中,不曾外出,却也听得仆人说起外头的传言。城里有数十家商铺忽然倒闭,还有几家死了人,码头那边有个仓库着了大火,听说烧了半仓库的上等绸缎,还波及到旁边的屋子,幸好无人受伤。同时,官府又贴出公告,说城里出了飞贼,好几家大户都遭了劫,连知府家也丢了宝物。为了拿住飞贼,康城破天荒地紧闭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衙门的捕快四出搜寻,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外头虽然流言四起,但文怡却心里清楚。那些倒闭的商铺,十有八九都是康王府的产业,因为被抢走财物,无法经营下去,只得倒闭,死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但那所谓的飞贼却是虚构的,若不是拿这个当借口,也无法关闭城门,阻挡申屠刚一行离开。只是这个借口当真能取信于人么?
文怡拿这个问题问柳东行,柳东行笑笑:“这个是知府想出来的法子。那日我叫通政司的人半夜给老胡递了信,他便立刻找上了知府。这知府心里也有数,康王府在城里做的事,离不了他的纵容,而申屠刚带着那么多人持刀入城,也是他手下受贿,才放进来的。谋反可不是小罪名,若他不肯与通政司合作,事后别说丢官了,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他既非康王府的死忠,也跟郑王府没什么交情,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虽说这个借口确实蠢了些,但他向来是爱小事化大的,城里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倒也不会多想。眼下只等申屠刚将名单上的所有商铺都抄了个干净,我们就要拿人了,也免得有漏网之鱼。”
文怡问:“会不会连累了不相干的人?这康城的商铺都是成行成事的,若申屠刚抢一家铺子抢顺了手,顺便把旁边的也抢了……财物损失事小,最怕是有人命死伤。”
柳东行沉吟片刻:“也对。虽说这几天申屠刚的人还是挺克制的,没牵连他人,但保不齐他杀红了眼。宫中曾有旨意,要我们尽量别把事情闹大,眼下康城已经乱成这样,再不做些什么,我等事后即便立了大功,也要受训斥的。”他抬头对文怡微笑:“其实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那申屠刚正得意呢,我们这时候围上去,多半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文怡笑了,又亲手给他舀了一碗鸡汤:“多喝些吧,你这几日都没好生歇过了,在外头连顿清静饭都吃不成,难得回家一趟,一定要吃饱些。吃饱了才有力气。我已经叫人烧洗澡水了,你一会儿梳洗一下,便到床上歇一会儿。”
柳东行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汤,长长地吁了口气,方才笑道:“我就不歇了,只是两日不见你,担心你在家里害怕,特地挤了些时间回来看你的。吃完这一顿,我就得走了。既有热水,就打一盆上来让我洗洗脸,洗澡就算了吧。若有好存放的干粮,给我包一包。”
文怡看着他面上的倦容,有些心疼,却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去拦他,便亲自打了热水来给他擦脸,又叫厨房包了一大包干点心,专找好吃又对身体有益处的,再包了一件厚厚的棉袄、一件大斗篷,亲自替他换了暖和的厚袜子与羊皮靴,再往他腰间系了个装满人参益气丸的荷包,以防他精神不济时不至于太过伤身,这才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他。
就在当天晚上,康城城东发生了一场官兵围剿“飞贼”的大战,官兵死二十余人,伤七人,通政司死一人,伤二人,“飞贼”及其同伙全数毙命,无一活口,但首恶却失踪了。知府亲自领兵搜查全城,终于在天明之后,不甘不愿地宣布那飞贼之首劫走了康王府的小王爷及其侍女。
就在同一天晚上,二百里外的荣安驻军所发生了一起兵变,新上任只有几个月的驻将失踪了,原本的副将临时接手军务,并急令召回八百名擅离营地的士兵。
三天后,青州传来消息,郑王起兵谋反。
第三百八十一章最新传闻
郑王仓促间起事,拥兵十万,迅速占领了青州、锦南两地,又再向锦南以北的锦安、锦江出发,意图逼近淮江流域。但他手下的叛军刚到锦安府边境,就被当地的驻军给挡了下来,连攻数日,都无法突破,只得绕道东北方向,想朝恒安方向进发,可惜再度被挡了下来。
郑王此番起兵,本就准备不足,接连抢攻不下,战线拉得太长,军粮箭矢都有些跟不上了。眼下又是隆冬时节,时近新年,就算是他手下的兵,也都没什么士气。带兵的将领倒不是个蠢材,见状不妙,急报回青州,郑王虽然心有不甘,还是调整了计划,命大军原地休整,暂时不满着扩充地盘。但另一方面,被派往东边与南边的军队,就再度接到命令,须得多占几个城池。没几天,叛军便前进到离归海城只有三百里的地方。归海的官兵俱严阵以待,东江水面上的船只全数停航,连岸边的小路也都禁止人员通行。
与东江中下游地区的紧张局面相比,康城的气氛反倒轻松了许多。自从那群“飞贼”授首以来,虽然逃走了一个首恶,又丢了一位贵人,但知府衙门却仿佛松了一口气般,不但下令重开城门,让城中商铺再次展开已被停了数日的商贸交易,甚至还宣布今年的花灯会继续举行,只不过时间稍有更改,从除夕当天开始,一直延续到正月十六,消息传开,康城没几天又再热闹了起来。
柳东行忙着派兵遣将,抵御郑王府的兵马进入康城地界,还要分心去联络荣安驻军所的人,胡金全等人则忙着审问受害的康王府旧人,搜寻逃走的申屠刚,都没空理会知府的自作主张。而且他们申知申屠刚已经带着人逃出城去了,这时候再紧闭城门已经没有了意义,反倒会让民心不安,更容易出乱子。不过他们还是知会了知府一声,让他加派人手在城内巡查,并且仔细查问进出城门的人,以防被人钻了空子。
随着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涌入康城,文怡与文慧也迎来了久别多时的蒋氏。她一见女儿,便忍不住掉眼泪,紧紧抱着文慧心肝儿肉地叫,还道:“我一听说康城出了乱子,连城门都关了,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几乎没急死那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我天天往平阳知府家里跑,逼他们告诉我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差点儿就要把老爷的帖子送去平西驻军所,求那里的官军派兵救人了后来听说康城只是出了个杀人盗宝的飞贼,才略安心了些,但又怕九侄女婿是官家,家底丰厚,也会遭殃,偏偏派了几拨人过江,都没能进城打探消息。我天天在佛祖面前念经祈祷,吃起了全素,还往各大寺庙捐了一圈香油钱。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看到我的慧儿平安无事”
文慧看着母亲瘦了一圈的身影,不由得鼻子一酸,嘴里的语气却不大好听:“娘这是做什么?何必为了点小事操心成这样?九妹夫是领兵的将军,我在他们家住着,怎会有事?便是那飞贼胆大包天,也不敢上这里的门”接着压低了声音,“您才攒了多少私房钱?这一圈香油捐下来,您必定穷了。如今都要过年了,您这样……”
蒋氏擦擦泪痕,笑了笑:“横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陪你在康城过年的,顾庄里头的事要费再多银子,也不与我相干。放心吧,该送的年礼,该给的压岁钱,都已经送出去了。娘手里还有银子,足够咱们母女俩在康城过得舒舒服服的。”
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等得不耐烦了吧?娘早该过来的。只是前些日子,你哥哥从京里来了信,说老太太可能开春后就要回乡了。我想老太太要是回来了,咱们母女俩在家里就没法过得这么舒心了,应当做些准备才好,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你会受委屈。这才耽误了功夫。好不容易忙完了,正准备过来,便听说康城出了乱子,你不知道,那时候娘的心里有多后悔早知如此,便不管家里如何,先过来了。横竖老太太要回来,也不是十来二十天的事。”
文慧挑了挑眉:“老太太要回来了?这怎么可能?二老爷二太太回来,她都没跟着回来,如今还有谁能陪她上路?老爷与大哥都有官职在身,二哥开春后就要考禁军了,娘又在这里,总不能叫大嫂子或是十丫头陪她走一遭吧?”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蒋氏叹了口气,“你大哥在信里说,自打二老爷丢了功名,老太太就病倒了,养了好些日子才有了起色。她老人家似乎是后悔对二老爷过于纵容,却忘了提醒他谨慎行事,才有了后来的祸事,不但二老爷前途尽毁,连大老爷也受了连累,在官场上被人取笑。她有心补偿老爷,便不顾身上病还未好,连日找上了她老人家年轻时候认得的官宦人家,想要给老爷寻个靠山。老爷体恤老太太一片慈母之心,不忍叫她老人家受累,便打算将她送回平阳来。应该会找人同行吧?说不定就跟我们似的,跟着罗家的商船上路,即便没有亲人陪着,有丫头婆子们侍候,也不怕老太太路上会出事。”
文慧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原来如此,老爷还真是一片孝心啊,他应该终于看明白了吧?当日老太太与二老爷若不曾上京,哪有后面这许多乱子?要是老太太真回来了,哥哥们在京城也会舒心许多。至于我们……”她冷笑一声,“有宗族看着呢,她辈份再高,威望再重,难道还能把娘休了不成?而我,大不了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她休想再摆布我”
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