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这是你第二次用剑指着我。”
青果立在男子身后,那句话里是多少的惆怅,仿佛听到过多次,一点的记忆涌上心,却怎么也浮现不出来。
现在只剩下这样两个人,他的身手方才不是没有见识过的,若要夺剑,青果没有半分的把握。
“第二次?”
“忘了?”男子苦笑,一双骨节分明的缓缓抬起,覆上那精致的玉石面具,他长指微动,自那脸上将其缓缓取下,那一张脸就在夜色中呈现,到最后的全然可见,青果愕然,那握剑的手发软,本能的缩回了一些。
忘了……那时正值盛夏,她为自己刚议下婚期的主子带了凤冠,试了嫁衣,看着镜中那婀娜鲜亮的女子心生着淡淡的嫉妒,而更多的却是必须强抑的痛楚。她颤抖着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却见屋门处不知何时立着一个男子,他凝眸望着屋内,本以为那样柔情的目光会是给铜镜前那风华绝代的女子,可那眼中的无奈和心疼分明是留给这个只是乖巧陪伴的丫头。
她垂下渐渐模糊的双目,不知所措的退开到了一旁,而口中还是艰难很道了一句:“凌将军万安。”
然后举步离开,身后的女子的细语,相依偎的一对儿,她都告诉自己那与她无关。
那记忆不知从何而来,许是一直隐埋在这个身体之中的,待看到了他,自行的涌现。
他说这是第二次用剑指着他,那第一次呢?
想起的是,那夜风雨骤然,屋内烛火摇曳,光晕之下男子目光中尽是笃定,他对她说:“我不会娶她。”
“可你们的婚期都已经定下了,你说不娶?”她坐在桌前,一手平放在圆桌上看着欲要熄灭的烛火笑了笑。
“果儿,我凌月萧没有做不到的。”
“你要怎么做。”
“婚期可以不变,但是新郎不会是我。”
“你……”女子愕然,因为一向温情无比的男子此刻目中是点点的阴狠,陌生而无法亲近。“那是谁?”
他将目光移开,在烛火下莹莹闪着。
“桑朝安王爷,瑞子陶。”
“不行!”
她不同意,即便是要夺取心爱之人也不能将她生生推入火海。而男子却说这由不得她。若不是因为这任家小姐他与她,早成一对。
“你的目的仅仅是想让她嫁给他人,而非自己?”她一问,男子怔怔,这个一直细腻,乖顺的女子何时变得这般聪明,能轻易读懂他的心思。
“你还是要拿回那些东西,主子她还是你认为安插到安王爷身边最好的棋子。”
他一刻间哑然,看着那目光泛着泪光的女子很想上前拥住她将他融入怀中,却不想步伐才迈出,她就在那一刻抽了自己的佩剑抬手直指向了他。
“你疯了?”
“我们本就欠她,你何苦还要毁她一生。”
“若不是她,你怎会沦落成她的下人,这是我的选择,也是必须的。”
她很自知,自己只是一个落魄卑微之人,即便他口口声声说爱,也抵不过天下在他心里的位置。
他见女子持剑的手发颤,苦笑,这样的一个人自拔出那把剑就是用了全部的勇气罢。
他步步走进,从容不待一丝的情绪,而她却被逼的步下后退,一点点逼上绝境。
咣——
终还是一个软弱的人,那把剑还是没能留在手中多久,一下落在地上,她屈膝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果儿,会好的,待我得到了一切,就消去你父亲的罪,虽然已经换不得他重生,但至少,能给你一个名分。”
她被他揽入怀中,轻抚着背,一句句柔声安慰,只是良久之后,那才他怀中啜泣的女子终于开了口,她说:“月萧,你我之间的情谊还是断了罢。”
因为那些本不属于她的记忆出现,让她一刻间头痛欲裂,可她还是死死抓着那把剑,那样的毅力让面对的男子完全还不到当年那个柔弱的影子。
沈青果,这个丫头原来还有这样的过去,和这个桑朝的凌将军有过这样一段过去。可是……痛,好痛啊。
“你……你放了他,今天的事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她做主,先松了口,开口却是艰难无比。
“只放过他吗?”凌月萧一问,语气中带了几丝笑之意。
青果狠狠咬着唇,难忍手心和脑中传来的痛,额上有了点点的汗水。
似在意料之中的,凌月萧看着她。“我杀了他,你心痛?”
青果现在乱的很,她要先将那一段所谓的“过去”消化,然后还要想办法救自己跟瑞子陶,她看着面前凌月萧张面容,尽量让自己保持这冷静。
对,他有他想要的东西,那便是弱点。
“你现在杀了他,要怎么收场,真的能做到滴水不漏?”
凌月萧听到她这样一说,面色果真不是十分的好看,他也有所顾虑,毕竟瑞子陶的身份在那里摆着。
青果见状,冷冷一笑,放手终于将那握着的剑片丢去:“咝——”
她强忍那钻心的痛,淡淡开口:“将军,你要知道,让他一死哪有让他胜败名列来的更有用。”
沈青果此话一出,简直让凌月萧难以相信,这个当初只是依偎在他话中,只爱听甜言蜜语,贪恋安逸的女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青果自己也十分的佩服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作孽啊,可是为了保命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王妃已经死了,你手中少了一个这么一个棋子,所以才会不安动了要直取瑞子陶性命的念头罢。”
“你……”
“将军别急,你并非没有棋子,我……可以。”
凌月萧惊然望着青果那张皱眉,满是痛楚的脸,怔了半响后忽然开口:“你是为了救他,施计?”
靠,居然被看出来了!
“你少抬举我,当初的约定可在,如果你得到你想要的,就为我家族开罪?”她赌,赌这个身体的主人和凌月萧当初的情谊,她此话一出,看他凌月萧目中锐利消减。
“你没忘?”
“没忘。”哪能忘,刚刚才想起来的事。
“当初果儿小不懂事,没能领会将军的好意。只是将军这会要杀了我家王爷,等于给果儿一条死路,要想再翻身也属难事,所以我也看开了,现在为将军效力,就当将功赎罪。”
她一番话后,凌月萧思虑了片刻,片刻一之后,抬眸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轻动:“好,你可以带他回去,只是日后你要做些什么该心里清楚。”
沈青果点了点头,心里却想这日后却是是一个难题,只是什么都没有眼下保命来的重要。
“手。”
手?
青果一经提醒,想起手心那一道深深的刀口子,一刻间疼的要命,支撑不住蹲下身去。
她面色涨通红,却不敢再动,每次一动,都是痛的浑身冒汗。
“松开。”
忽然间,自己发凉的收被人握住,而后一张白帕裹住伤口,她尖叫一声。
凌月萧包扎的动作十分熟练,看着他漂亮的十指这般灵活轻柔,一刻间竟慢慢平复了下来。
“瑞子陶醒后,你要怎么跟他说。”
“呃……”这个真是没有想过。
“他大概明日才会醒,我会向他王府报信,你在这等着就是了,醒后只说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会信?”又不是傻子。
“会。”
“啊?”
男子出手在青果的后颈乘她不备下了一掌,青果还只是恍惚中就一下晕死了过去,没有了气力自是一下靠倒在了凌月萧的身上。
男子就这般被她静静靠着,一直没有太多表情的面庞终是自嘲般的一笑,良久之后他伸手将那女子拥紧了一些。
情难却
“今日起,你梁丘果儿沦为婢女,从此后服侍的主子只有一个,我,任琴言。”
她眼角还占着淡淡的泪迹,看着这个美艳而有带了几分傲气的女子,说不出一句话来。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她不禁又泪流而下。
父亲梁丘岳因为依仗了朝中野心勃勃的瑞三王爷,最终落得个谋朝篡位叛党之名,罪名当头,连同母亲,表叔一起上了断头台,这一刀落下,干干脆脆。
整个家族就此破灭,亲友无一不受到牵连。而她,却被残忍锁骨,作为罪臣之女即要发配边界。
那时候她早已陷入绝望,心如死灰,可唯有一个人对她还说不放弃。那人便是桑朝百姓口中的战将凌月萧,那个与她自小一起长大,呵护她如瑰宝的少年。
他说他会回去求太后对果儿网开一面,可她却凄然,明知这件事无法挽回,何必再要受此牵连。
“大不了领军再上战场,百次我都不要那些功利,用此来低你罪过。”
百次?月萧,你真的能为我战无不胜?
望着他,泪打薄衫,她凌乱狼狈的坐在牢狱之中,透过木栏沾了污泥的手被他紧紧握着。
他日夜不眠,打通人脉,花了重金终是换得一句“可救”。
当他满怀欣喜想要接回她时,却得知果儿被任家小姐看上,带入府邸做了丫鬟。
自此,她虽然不用发配边界受非人之苦,可却与心爱的人相见不得相认。卸下了原有的身份,为了掩埋二人的关系,她甘愿为奴,收起一身光耀,做了一个最最不起眼的丫头。
耳边是忽重忽轻的鸟鸣,青果在一片温暖中缓缓醒来,那些记忆还在脑中,一遍遍的回忆起,清清楚楚。
她明明就是一个局外人,可为什么在这些画面中心变得好沉,总是忍不住胸口发疼。
“快,快去禀告王爷,果儿姑娘醒了。”
她睁眼,没有理会那兴奋不已的丫头,只听门忽的被人打开,那兴奋的声音越传越远。
良久过后,一下围进来不少人,大夫忙着把脉,旁边的人急着只问她渴不渴,饿不饿?青果都没有回答,只是觉得这些下人有点过于热情。
“总算是醒了,整整都昏迷两天了。”
“就是就是,王爷也跟着两日没合眼呢,这身子怎么吃得消哟。”
“可不么,哎,谁让我们王爷在乎果儿姑娘呢,这回可好了,姑娘醒了王爷也能好些休息了。”
“对对对。”
一屋子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是对她的奉承话。她躺在床上,听着这些话却是一动不动。他们说,安王爷两日没有合眼,真的假的?
“都杵在这儿干什么?”
屋内的吵杂被这一声打断,和以往不同低沉略带着沙哑,说完话之后还不忘带上几声的咳嗽。
下人们正说得欢乐,被这一声弄得通通一惊,回过神来后忙是对着那门外的人行礼。
十几个人的“安王爷万安”都没能换得他任何的表情。
下人习惯,这时候能做的就是赶快退离这间屋子。
一瞬间该散尽的人都散尽了。青果这时候重重一叹,坐起了身,看着面色有些憔悴的瑞子陶几步到了床前,袍子一撩很是自然的坐在了床沿。青果没有多想,只是将褪曲起,给他留出了更多一些的空位。不知道打什么时候起,与他之间少了一些防备,打从到这儿来,好想大部分的日子都是和他同一屋檐。偶尔过分起来还是同床共枕。
“那天……”
“我累了。”
青果万般都没有料到当她想要提及那天绑架的时候却被他这样一句话打断。
“你这两天都没睡?”
“嗯。”
“为……为什么?”
“不知道。”
“……”
他的回答有些慵懒,心不在焉,看着他困倦的眨了眨眼睛,她不忍再打扰,低下头沉默。
“让让。”
“什么?”听到瑞子陶忽然说让让,她一时未能反映过来,抬起眸却见瑞子陶斜了深整个人躺到了床上来。
青果一惊,下意识的朝床内挪了挪,神经绷起,可是他瑞子陶却若无旁人,面朝着内,闭着一双眸,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他、睡着了?
青果后靠着,整个背都死死贴着墙,她看着瑞子陶,一会儿过去,还是不见他有任何的反映。
她想她还是应该下去,轻手轻脚一些。
“去哪?”
她只是稍稍动了一下身子,那睡着的人就发出了一句话。
“我……出去走走。”
“被褥拿过来,有些凉。”
“……哦”她很听话,帮他拿过身旁的被褥,小心替他盖上,掖好了边边角角小声的问了一句:“好了吗?”
他却没有睁开眼,只是摇了摇头。
青果没有多想,四下望了一圈,床上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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