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微微一愣,这是我首次听到有人肯真正认同我(除去公主和芬蒂娜),这使我不由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当麦恩同学礼貌的离开后,芬蒂娜很热心的给我介绍了这位新转来的同学,不过其中大部分却是有关他如何博学,而对于他究竟来自哪里,以及基于何种原因而来到这个现阶段多灾多难的地方求学,却几乎没有提到。
“奥伦,他是不是很特别?”
芬蒂娜的语意中透露出无比的欣赏。
“……恩,”我想了想,认同的答到,“而且无可否认,他也很有风度,看来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贵族。”
“咦?奥伦,我好象第一次听到你称赞别人,而且对方是仅见过一面的人呢!”
“哦,是么?我以前没有称赞过你么?”
闻言,芬蒂娜忽然很认真的盯着我,好一会儿,我几乎忍不住要在那一双深色瞳人前低下头的时候,才听到她用充满严肃的口吻言道:
“没有!”
我愣了好一会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做答。
“嘻嘻……我开玩笑的,奥伦。你不知道刚才你傻呆呆的样子好有趣啊!哈哈……”
闻言,我立时涌起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觉,原来被愚弄是这种感觉,不过……
“其实啊,”我顾做深沉的打断了芬蒂娜不住的笑声,“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称赞过你么,芬蒂娜同学?”
这回轮到芬蒂娜开始莫名起来,满是疑惑的望着我。
望着芬蒂娜那副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心中不禁开始偷笑……
“你该记得我有时候会对着你发愣,而不自觉吧?说真的,你不认为那是我对你最真挚的赞美么?”
“呀……”
措不及防的芬蒂娜立时满脸红霞,偏头移开与我对视的目光。
‘嘻嘻……’
赫然发觉自己那卓有成效的反击正中目标,我不禁在心头窃笑,只不过我却不曾想过自己的那番话在对方会有什么影响。
芬蒂娜转过头望向空处,竭力调整着自己凌乱的心绪。而一时间失去说话对象的我,不自主的将目光越过眼前的芬蒂娜,投向了课室中央那个空空的座位,本已活跃的心忽的变得难以言喻的失落。
“你……在想菲兰亚姐姐吗?”
“恩。”我不想骗她,也不想骗自己。
芬蒂娜脸色不禁一黯,樱唇微启似乎想告诉我什么,却始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忽的,我猛然省起庆典当晚,芬蒂娜领我入宫时的情景。
“对了,芬蒂娜,你好象和公主殿下很熟的样子,应该大约知道她现下的情形吧?”
不晓得自己的问题有什么不对,芬蒂娜似乎有意在逃避般,只是无声的摇着头,并刻意的闪避着我的目光。
“凭你也配想尊贵的公主?”
声音是来自一开始就对平民身份的我不抱好感,并始终冷嘲热讽的那些同系学员们。
大概是我一时忘情,而引致了他们的注意。
“别自做多情了,你还不知道吗?伟大的国王陛下已经预备把公主许配给我们心目中的英雄——雷撒爵士了。”
‘什……么!?’
突如其来的答案仿如一道惊雷,重重的击在我的心头。
我的目光再次移回到芬蒂娜的身上,一瞬不眨的注视着她,期望着能从那里得到截然不同的答案。
——但是,最终我失望了。
“只是有这样的传闻而已,奥伦,但并非……”
芬蒂娜下面的话我已没有必要再听下去,我明白这决不仅仅是传闻而已,否则难道王室真的会准许无根无据的谣传流传于街头巷尾吗?
“你们看,那小子的样子……”
“什么嘛,难道他也想着我们尊贵的公主殿下,真是下贱的想法。”
“奥伦,告诉你,造成今天这种局面都是你的错!”
“就是、就是……”
心思已经几近迟钝的我,闻言心神一颤。
“我?为什么……”
“你还不承认,要不是你贪图功劳,没有先行通知我们,公主殿下又怎么轮到那个雷撒去救?”
“就是,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要不是你,救回公主的应该是我才对!”
“什么呀,是我……”
“是我……”
“……”
话题不知怎么的,一下子从我的身上转移到了他们自己身上,并毫无节制的互相争论起来。
一旁的芬蒂娜徒劳的为我辩解着,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却没有人听从她的一言半语。
我不知道他们的争论是如何结束的,因为在中途的时候,我就悄然的几近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课室。
当时课室内的状况相当混乱,大部分人都近乎失常的相互争论着,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我的离开,芬蒂娜或许是在为我竭尽所能的辩解吧?我不知道,不过我离开的时候,她确实也没有注意到。
当然我也不会在意有谁注意到了我,那无关紧要,我离开只是因为我的心太乱了,我的头也好乱、好乱……
但事实上却并非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我,至少仍有这么几个人——几个在影响我,也为我所影响的人,目送我离开课室。
我失神的离开课室,走向学院的空地,来到一块相对偏僻的草坪,很随意的仰面躺在那里,将全身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中。
我现在很需要这样的阳光,甚至希望将自己的身体投入到火热的太阳中,只因为我感觉我的全身好冷、好冷,那是一种来自于心底深处的寒意。
…………
蓦然,心中涌起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为着这种感觉,我睁开眼睛从草地上坐起。
‘怪不得,原来如此。’
——这里赫然是首次我与菲兰亚公主倾谈的地方。
回忆着脑海中的情景,鼻间仿佛又飘起了那缕似曾相识的幽香,心情随之而平静,但是只有那份淡淡的伤感却无论怎样也挥之不去。
那并不是因为那些同系的学员们诬陷我贪功以及刺耳的讥讽,也不是因为被扭曲的事实使我得到不公的待遇,那些对我其实都不重要,因为那不是我的过错。
我所在意的却其实只是为了我所听到的那个消息!
我可以不在乎没有酬劳,可以不在乎被人误解,甚至不在乎被人陷害,但是我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公主被许配给那个人。
但是、但是……我现在又能怎样呢?
即便我想试图说服菲兰亚本人,然而我却根本见不到她,更何况我没有忘记自己之前对公主善意的暗示,但是现在它却象枷锁一样,反而使我束手无策……
我只觉得浑身乏力,而只是躺在草坪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发呆。
一个上午过去了,我没有回到未结束的课堂;紧接着一个下午也匆匆逝去,我也没有去图书馆上工。直到火红的晚霞映上天际之时,我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望着天空。
天上一切的变化全都映入我的眼帘,也深入我的脑海,只是在我的心里,却始终是一片空白。
第二天,三拨人几乎不分先后的在同一时刻造访我的宿舍。
——代表了院方的霍林老师及课系班长曼兹一行;
——代表了图书馆的黎罗菲小姐及米拓一行;
——代表了个人的芬蒂娜和麦恩同学。
来访的目的不问可知,而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毫不抗拒的接受他们的无论是关心、慰问也好,斥责、警告也罢,全部默然接受,并且给予他们各自顺理成章的承诺。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原样,仍然按时上课,仍然按时上工,完成着属于自己的任务。
在所有人的面前我表现得一如以前的我,很有干劲很有目标的做着事情,没有人察觉有什么异样。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不,应该说是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而做;又要做到什么时候,一切只是依凭着习惯与本能……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着,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
我仍旧习惯的在清晨坐在窗台前,望着学院的场地。
蓦然间,我注意到了一辆颇为熟悉的豪华马车正停在学院的门口。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我认得的,一定没错,那的确是许久未见的菲兰亚公主的驾乘。而紧接着从中走出的人,却使我的心骤然一紧。
出现在视野中的人是两个,其中之一自然是被称做‘幻夜之星’的菲兰亚公主,而另一个则是新被赐封,浑身意气风发的子爵士——雷撒·索岌齐爵士。
看着他们结伴步入学院,我的心一阵绞痛,但同时也有种解脱的感觉,到现在我才终于完全放弃了那原有的一丝奢望,彻底的确信了那个传闻。
接近上课的时间了,我离开宿舍来到课室。
几乎还没到达课室,我就察觉到一种异乎寻常的气氛。而在步入课室的一瞬,我便立时明白了其中缘故。
菲兰亚公主正站在课室的前面,而她的周围则聚满了问长问短的同学,只不过在聚集的大部分人中,除去女生外,所有男学员都相隔着一段距离,看起来相当怪异。
而始作俑者自然是源于那位陪伴在公主身侧的雷撒爵士,一半是因为雷撒自身的威势,而另一半则是众人为他的权势所慑。
在我进入课室的一刹那,尽管同系的其他学友并不在意,但是被众人包围的菲兰亚公主以及雷撒却自然而然的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但二者目中的涵义却是截然不同的。
我依旧如常的走过去,但当经过雷撒的时候,自他的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显露出得意与挑衅的意思,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在刻意的等待着我的出现。我自然也明白,事实上相对于这件事,也只有雷撒和我最清楚事实的真相。但区别的是,雷撒和我一个是‘主动’,而另一个则是绝对的‘被动’。
没有多加理会,我走过雷撒的身侧,而接着我碰触到的却是菲兰亚公主那满含深意的目光。
她用着外人无法察觉的目光注视着我,眼神深邃而悠远,令人不禁有迷失的感觉。
我避开了她的眼神,尽管我明白她似乎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又或是想询问什么,但是恐怕那些都是我无法接受或是给予的。
“早。”
在一声淡淡的问候过后,我与公主轻轻的擦肩而过,去到自己的座位。
这时恐怕不单是我和菲兰亚公主,就连身在局外的雷撒、芬蒂娜等人,也隐约感觉到了我与公主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渐拉远。
事件的余波渐渐平复,而雷撒每日例常接、送公主的举动,也日渐被大家习惯,除去这些,一切似乎和开学时没什么两样。
同时,随着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家的注意力也逐渐开始集中于他们期待已久且津津乐道的话题——‘野营’!
这是学院历年度都会举办的活动,举办的意图相当明确的指向于那些学院中的贵族学员,尤其是隶属于魔法系别的学员。
就此而言,创建学院的那些‘高层’们,可说是有相当的‘先见’及‘自知’之明。
事实上,对于贵族子弟的‘做派’(无论任何国家、种族),都是有目共睹的!而对于修习魔法的人来说,由于他们通常过分重视魔法、过分强调精神上的修炼,而忽视了对于体能的锻炼,以至于几乎所有法师都是身体纤弱、不堪一击,亦间接的辖制了法师能力的提高和扩展。
由此,学院的那些缔造者们,开始有意识的在学员修学期间,逐渐增加诸如野营训练等类似的活动。
好在由于活动并非是以单调训练的形式进行,且对于这个充满枯燥学习、测验的地方,有这种可说是集体玩乐的活动,所以倒也颇受学员们的一致欢迎和积极参与。
“奥伦,出来一下好么?”
…………
来到一块绿荫下,芬蒂娜停住脚步。
“什么事,芬蒂娜?”望着垂首默语的芬蒂娜,我感觉似乎她有什么话想说。
“奥伦,你和菲兰亚姐姐究竟怎么了?”
“我?没有啊……”
“但是,你和菲兰亚姐姐的关系好象忽然倒退到开学时的情景,甚至还不如……你和菲兰亚姐姐已经有一个月没说过一句话了!”不及我表白,芬蒂娜立刻截断我的话。
“是吗,那又有什么关系?”
“恩?”芬蒂娜始终也没有料到,我竟然会丢给她这么一句话。
…………
一段时间,我和芬蒂娜都无话可说,空间的气氛好象都凝固了一般。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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