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撒旦笑起来，虽然还是那么低沉，但听起来分明充满着愉悦，“我的德尔，你不觉得会拖累我的仆人，该早早甩掉么？”
“失去你的宠爱的时候就是我生命的终点。”德修尔的嘴角弯起来，“如果你这是在命令我死，我会很乐意将心脏取出来交给你的。”
“我没有命令你去死，不过我的确要你的心。”撒旦再次搂住德修尔的腰，将他贴近自己，“你的眼睛、嘴唇、每一寸头发、皮肤和血肉都是我的，所以你记住，如果有人伤害你，无论是你的躯体、心还是灵魂，我会不计代价地索取报复，哪怕是让一个珍贵的种族消亡——他们比不上你重要。”
德修尔倏地睁大眼睛，嘴唇嚅动着吐出“撒旦”两个音节。他刚才听到的话里携带着一些让他不知所措的信息，不可置信却又那么显而易见。
但是撒旦却若无其事，“既然事情紧急，不宜拖延，快去吧。”
“撒旦……”德修尔还在怔愣。撒旦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形，不由地心情大好，伸手给德修尔整理起凌乱的衣服来。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仆人和情人——这样说明白了？”撒旦扣完最后一个扣子，俯身，没有亲吻德修尔的唇，却暧昧地在他颈侧留了一个吻痕。“我会记在账上的，等你凯旋后再慢慢算，无论是刚才你试图违抗我，还是你不合时宜的迟钝反应。”
迟钝……听到这个词的德修尔终于从僵硬中恢复过来了，他以为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这个词就不会和敏锐高傲的德修尔有缘了。僵硬的嘴角化开微笑，德修尔回想着刚才那短短几分钟内进行的对话，然后他突然想到了该如何表达撒旦把自己压在墙上时的心情。
“我会接受你的惩罚的，但是我依旧想把我最出色的一面给你，十五岁未成熟的身体，二十三岁成为亲王后的手段和威严，所以我才不厌其烦地一直在这两个外形间转变。”
“呵，”撒旦挑了挑德修尔额前的发丝，表情看起来是满意的，但并不想放过面前新鲜的大餐，“我还是很想看到你用那有威严的模样哭泣求饶的样子。”
“那么如你所愿。”
撒旦终于点头，轻吻金发大将军，“去吧，让他们知道惹恼我的万魔殿大将军是多么愚蠢的举动。”
“我会的。”
德修尔的唇边渐渐露出了残酷的期待。那些魔物想借此排挤自己的存在，但是他将反而利用这次机会，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牢固。
Verse XLIV
德修尔将伊密尔留在魔界，弗拉寇随行出征血界。虽然已经提前下达了备战命令，一切准备工作也都从简进行，军队全部整装待发也不是一、两天可以完成的。德修尔挑选了几千人的先头部队，以最快的速度让他们完成出发准备，剩余的由弗拉寇率领随后出发。在先头部队准备完毕通过大规模界层传送法术送至血界时，血界中同属于黑暗生物的双方已经交战了三天。
血帝特雷默部署指挥着整个战场的应战，两条战线上分别聚集着来自各个家族的精英，身为撒旦地上代行人的凌也在最前线奋战着。七个家族鲜有如此杂编在一起一致抗敌，但是即使这样，优势也不在血族一方。血族的高级贵族们能力确实不差，但无法很好地互相配合，更致命的是以黑暗法术见长的血族很少懂得近战术，而对方却是训练有素的魔界军，附上魔法的刀剑和他们身下的坐骑让他们凶猛无比，加之法术的增援，如果说血族对战教廷能够以个人力量占取优势的话，现在数量、力量都输了。
两边的战线，从最开始重合在北端，现在已经分别推到了佩伊、巴托里两个领地的中央。对方是想从两边进攻，将血族的领地一个个吞灭，最后包围威弗尔，让它在其他领地沦陷的恐惧中迎来最后的毁灭。特雷默这样判断并不是没有理由，因为整件事情让人很快就会联想到那位出现在黑暗之主身侧的前威弗尔亲王。他虽然不知道德修尔在撒旦身边究竟是怎样的地位，但德修尔的容貌、能力很容易遭到嫉妒，就像几百年前在血界发生的事一样，只不过这次，另一个空间的生物们将妒火蔓延到了德修尔所代表的整个种族。
“血帝陛下！威弗尔殿下的传信，敌军的主帅比想象中的难缠，威弗尔殿下一直找不到一对一的机会，再加上已经长时间连战，佩伊那边撑不了多久了！”
特雷默低沉着眉头，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从一开始他就明白血族会输。现在的抗争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能多争取一分一秒都好，等到援兵到来。只要德修尔的援兵赶来，局势立刻会扭转。他现在只能指望天降奇兵，不然……
不，没有“不然”。
他必须相信，相信德修尔不会忘记身为血族的骄傲，也相信在德修尔到来之前，这个血界可以由他这个血帝保护，不轻易让任何家族失去优秀的族人！
“传令下去，佩伊、巴托里族人撤离领地，退至邻地。在战斗中的血族依情况可以后退。”
“陛下！您难道要……”
“我不是要放弃那两块领地，但是现在族人的生命更加重要。你们有什么怨言事后我再一一洗耳恭听，现在这是血帝的命令！”特雷默加重了语气，在他附近的几个来自佩伊和巴托里的血族咬着牙，迫不得已地正要向各自的领地传送命令，又有一人匆忙赶来。
“陛下！”
“又怎么了？”
“有另一队人马出现了，就在威弗尔殿下他们的后方！”
特雷默心中一紧，敌军的增兵么，或者是……
“有旗号么？是什么？”
“是的，陛下，是蝙蝠，金眸蝙蝠。”
金银异瞳的鹰鹫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落到坐在坐骑上的德修尔手臂上。坐骑是一头被称为鞭尾翼豹的魔界猛兽，身形像豹，但有着如同骨鞭一般的带刺尾巴，金褐色的眼睛两侧仿佛图腾一样的黑色花纹一直延续到背部，与一对巨大的黑骨翼连接在一起。如此庞大而威武的坐骑即使在成千上万的部队中也无比醒目。
“曾外祖父！”凌回头，长时间的力量消耗让他的脸上有明显的累意。
“看起来我还没有太迟。”德修尔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驱使坐骑向前一些。另一个从魔界而来的主帅就在视野可及的地方。
“这里可以交给我了，凌。还有一些人马要迟些再到，在那之前我想你们可以把巴托里那边的局势稳定住的。”
“嗯，我明白了。”
“别在这种地方把力量耗尽，现在只是开始。”德修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示，凌愣了一下，没来得及仔细想，德修尔已经向前出发。凌赶紧指挥血族后退，将战场让出给德修尔的部下。
弗雷明也已经注意到了这支新出现的军队，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与凌他们一样在等待金眸蝙蝠战旗的出现。只是他的目的与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
“德修尔殿下，没想到您真的来了。”弗雷明看着不远处的万魔殿大将军，格雷希里的预料果然不错。
“魔物造成的事，身为万魔殿大将军的我难道不应该管么？”
“哼，我以为这里是撒旦陛下的领属地之一，既然忠于黑暗，那么弱肉强食，我凭实力占据这里有什么不对？”
“不错，你说得很有道理，弱肉强食的确是黑暗的法则。所以你要夺取这片土地，就需要战胜我——”德修尔的眼睛稍稍眯了眯，“因为很不巧，我和这里的统治者是同盟关系。”
“你……”弗雷明咬咬牙，把交谈对象转移到了德修尔身后的众多魔物身上，“你们就愿意听从这个外族，与自己的同族相残么！在这里的血族才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是光明的后代，但是却轻而易举地受到撒旦陛下的喜爱！魔界掌握在一个外族手中，你们觉得这样甘心么！”
弗雷明高声煽动着魔物们的抵触情绪，如同格雷希里在魔界曾经做过的，但是德修尔身后的将士们却没有任何反应。
“外族，我以为只有无能者才会强调自己的出身。每一个血族都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舍弃光明而投入黑暗的，我不认为没有尝试过那种滋味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若说到同族相残，有了在戈毁一些魔物为了同族相残不惜勾结天使的先例，我想在此的魔物只不过是为了援助同样黑暗中的同伴，没什么不可接受的。更何况他们比你更懂得黑暗的法则，在这里谁存谁亡几乎一目了然，他们又为什么要听你的言论？”
弗雷明握着手中的缰绳，德修尔的悠然自得对他就是无形的压力，这位大将军不是徒有外表这一点已经被验证过无数次，即使他身后的军队的数量完全比不上自己带来的，光是他本身就足以让人畏惧了。但是现在弗雷明没有别的选择。
“上！”手用力一挥，魔法的攻击瞬间向前方的鞭尾翼豹齐射。但是兽上的人只是轻巧优美地抬起手，一道黑色的壁障轻易地将所有攻击阻挡。在壁障消失的时候，就像事先告知过一样，金眸蝙蝠旗下的魔界将士开始了猛烈的攻击。
Verse XLV
可恩从走廊上望出去，外面的空气很平静，只是天空因巨大的结界而显得有些昏暗。从这个结界出现开始已经有近十天了，结界内虽然一如既往地安宁，但那昏暗的天空却压抑着人的情绪。不知道外面局势怎么样了，凌和奥古斯汀都已经离开了六天，虽然那两人都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但是可恩还是不由地担忧，担忧他自己的——亲人。
“可恩少爷。”声音从后面传来，可恩已经习惯血族这种无声无息的来去方式了，回过头看见梅耶拉和另一个没见过的血族站在一起。
“梅耶拉大人。”可恩点头行礼，“这位是？”
“少爷还不曾见过吧，这是斯蒂芬森？莱特侯爵。”
“您好，莱特侯爵阁下。”
“这就是传闻中德修尔殿下的准儿子、主人的准弟弟？”斯蒂芬走进一步，仔细端详着，然后露出非常温和的微笑，“长得很可爱。”
“谢谢。”可恩大方地回以笑容，“您是来办事的吗？但是现在凌殿下和奥古斯汀大人都不在。”
“是来办事的，不过不是来找他们的。”斯蒂芬的微笑让可恩颇有面对神学院里的那些神父的感觉，“罗伊让我来检查你的功课。凌和奥古斯汀不在，他和霍华德现在忙得分不出身。”
“是这样吗？那我这就去拿给您。”
“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去书房好了，顺便可以聊聊，看起来你有想问的事。”
“啊，是的。”可恩点头。梅耶拉在问了下可恩晚餐的菜单后便离开了，剩下两人在复杂的建筑中如同散心一样慢慢走着。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凌殿下和奥古斯汀大人他们没有事吧？”
“呵呵，一开口问的就是凌和奥古斯汀，而不是其他的吗？”
可恩缄口走了几步，“但是我对其他的并没有太真切的感受。即使很快就会成为血族，比起整个血族，我还是更关注即将成为我的亲人的人的安危——恐怕我这么说，又要被罗伊老师说教了。”
“我倒不认为你的想法有什么错。”斯蒂芬耸耸肩，“自私本来就是血族的本性，比起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属于自己的东西当然更为重要。我从来就是这么想的。整个种族的命运，那不过是因为关系着自己重视的东西的命运所以才需要关心。”
“是这样吗？”可恩思索着斯蒂芬的话，“……嗯，也许的确是这样。”
“我们可不是什么博爱的上帝。”
“我们不是。”可恩认同地重复着，“那么您刚才又为什么说我一开口问的不是别的呢？”
“可恩，”斯蒂芬笑眯眯地，“看来你的学习还需要加强，我回去后会告诉罗伊的。”
可恩的表情一僵，有些跟不上话题的跳跃。
“血界发生如此大的事，你觉得德修尔殿下会放任不管吗？”
斯蒂芬的话语一出，黑发少年立刻睁大了眼睛，“您是说德修尔主人来了吗？就在血界？”
“是的，殿下的后续部队也抵达了，所以放心，不会有事了。”斯蒂芬笑着回答，伸手摸摸他的头。可恩和最初见到时的凌差不多年纪，但是两人的性格无疑差别巨大。凌那些单纯柔弱的模样都是小恶魔的伪装，但这个从神学院出来的少年的纯洁正直却好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过依照传闻，他的人类躯壳里装着的是魔物的灵魂，来自魔界的黑暗难道就在这十几年中被洗去了？还是说……
斯蒂芬的脸上慈善的微笑依旧。
“德修尔殿下的部队已经把入侵者包围起来了。”
“也就是说很快就能获得胜利了？”
“这可难说，按照战报，殿下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