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有那么多人那么多箱子,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多亏了她·我发了一大笔财。今日能有这样的势力,也靠她的嫁妆不少。那盒珍珠,是我的失策,本是心血来潮送了人,没想到我还没后悔,那人财迷心窍就拿出去卖了。蠢也就算了,还连累我。要不是因为珍珠落到外人手里,今日的事也不会发生。”蠢侄女,没有她娘的狠毒,也没有她娘的聪明·还连累到自己,“不过,无妨了,我天衣之名日盛,也到了扬名天下之时。小子,你斗不过我们的。趁早放了我·我看在你挺俊的份上,饶你一命,让你给我当个刀奴。”
“好,我放了你。”银光一闪,铁栅栏铮铮断开,独孤棠仍坐着,身后油灯忽闪,神情笼罩在阴影之下,气息已与之前浩义凛然完全不同,连声音都冷到极点,“出来吧。”
毕绢不进反退,“你····…你不是官府的人。”刚才她那么撂狠话,是因为知道自己这时还安全,等上堂问供定罪至少得半个月。到时候,她早就被救出去了。
“你看我像当官的吗?又是什么,让你确定这里是官衙?”人是他抓的,想给官府几个就几个,这一个他却得留在自己手里,因为要报私仇。
“你是谁?”毕绢突然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个年轻男子。
“我叫独孤棠,而你杀的那个新娘是我的妹妹。”独孤棠站了起来。
毕绢听到独孤棠三个字,不禁惊道,“你是定国公的独子独孤棠?”那个新娘子如果是独孤棠的妹妹,那也就是定国公的女儿,“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话,就不敢了吗?”独孤棠将升云收了起来,缓缓拔出游蛟,“即便你那么说,也于事无补。你还不还手,今晚都活不了命。”
毕绢开始慌冒冷汗,“等等,你不能杀我。我知道天衣教所有的事,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全都告诉你。”
“没兴趣。”妹妹中毒死的,面色发黑,身体蜷缩如佝偻,不断吐黑血而亡。他知道那绝不是一种好过的死法,所以他发过誓,必定会让凶手血债血偿。如今发现凶手是女人,却没有让他有半点心软。
“你没兴趣,你爹有兴趣,还有周帝。我告诉你,那可以帮你建功立业,不过你得先答应护我周全。”毕绢有把握他会同意,毕竟像他桦的年轻人都有野心,不会为了一个死人放弃平步青云的机会
独孤棠一剑下去,铁栅栏根根滚到地上去,而中间硬生生让他砍空出一片,眨眼他和毕绢同处一间牢房里。
毕绢的把握变成了没把握,她捡起一根铁棍,慌乱喊道,“独孤棠,你不能杀我,我可以告诉你谁是教主,还有我们行劫是为了什——”心上一痛,顿时无力呼吸,她瞪起双眼,“你······你······”
独孤棠握着剑,油灯照着他的侧面,竟带笑,眸中却沉无底的杀气,“要不是为妹妹积福,我会让你慢慢地死,就像你当初害她一样。你也别当我傻瓜,若真敢说出你那位教主的名字,会比现在死得难看。因为他不会放过你。你反而得感激我,给了你一个痛快的结果。”
毕绢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死,不说天衣教的势力早就渗入官府之中,教主也一定会救她。未必是教主对她还有感情,他却得迫于教众的压力,而且她掌握着那么多秘密。但她遇到了独孤棠,一个她已经很熟悉的名字,可是套不到眼前这个人身上。这个人,是黑暗,是绝情,绝不是姬莲所说的翩翩侠儿的贵族男子。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对了,她还有报仇的机会。她是制毒的天才,比紫鹛厉害得多。
她即便死了,也不会让仇人好过。等着,独孤棠,总有一日她会得到以命偿命的补偿。
紫鹛。不知道黄泉之下,她们还会不会相遇?她希望不要,这辈子的纠缠已经够了,有时候即便是像她这样的恶毒女人也会向往宁静的生活。如果,夫君能够公平一些;如果,紫鹛能够大方一些。
毕绢也死了。她和白灵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女子,但她们死前最后想的是同一个人。一个叫紫鹛的女人。
独孤棠走出地牢,央从暗处闪出。不向以往嘻嘻哈哈的,他不苟言笑,目光也冷。
“老大,如你所料,果然有人找上白灵。那人功夫极高,我们不敢离得太近,因此没听见他和白灵说什么,而且后来还把人跟丢了。要命的是,白灵也死了。”一头都没顾上。
“你说那人功夫很高,会是天衣教主吗?”独孤棠却没多失望的表情,只问。
“很可能。”央今夜话还少。
独孤棠正要说话,突听脚步声,低声道,“有人来了,你先走。”他知道来者是谁。
央一扭身,入旁边的假山中。
灯笼晃来晃去,两个身影由远而近,其中一个对独孤棠低咆,“你这臭小子,要么不回家,一回来就给我惹事!你把什么人关在地牢里?我告诉你,你别仗着你老子我的身份就到处招摇撞骗。庞同已经送信过来告诉我了,说当年一连串杀人劫案的凶徒们现身,虽然是你找到的线索并制定了行动,不过,你却私自提走了一个人。赶紧给我把人送回衙门去,别给我丢脸,以为我跟你一样仗势欺人。”
“还不回去了。”独孤棠却轻描淡写回道。
“为什么还不回去?”独孤棠他爹,定国公独孤遨吼道。
“人死了,还尸体回去,别人会说你仗势欺人的。”这么大声量,估计很快就有看热闹的要赶来了,独孤棠不急。
“什么?!你把人弄死了?!”定国公改为咆哮,夜深人静也不在乎。
“经不起拷问,一下子就断气,我也没办法。庞同是你带出来,你一句话就搞定的事。”独孤棠要走。
“你给我站住!”定国公火大,对一旁的大管事道,“去给我拿绳子,不,铁链,把他给我绑了送到庞同那儿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大不了就当我命中无子。”
“你本来就命中没儿子,不用当作。”独孤棠气他老爹的本事就和他的武功一样出色,“而且你拿链子绑过我,哪回绑住过?”耳朵里很多脚步声传入,他可不打算给那个女人看好戏,往假山走去。
“……”定国公气得说不出来话来。
“对了,地牢里那死人是四年前杀了你女儿的凶手主谋,你想清楚,如果要我给那死人偿命,照老规矩传口讯行了。”人不见了,声音清晰。
定国公的眼中顿时射出两道冷芒,吩咐大管事道,“给我把这个地方看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大管事连忙说是。
第295章宠你,可以无法无天
居澜园一角灯火仍亮,采蘩,独孤棠,姬三,央各坐一方说今日发生的事。
姬三听闻独孤棠杀了毕绢,不赞同,“那女人是天衣教的大护法,这么好一个揪出教主的机会,你竟毫不在意把她杀了?而且她能知道多少天衣教的秘密?现在她死了,我们仍两眼摸瞎,处于被动之中。”
“那女人杀害了老大的妹妹,如今终于被找出来,当然要宰了她。怎能让她继续逍遥自在?你一个阎罗,什么时候跟我们是一条道的了?”冷冷的语气从央嘴里冒出来。
采蘩看了央一眼,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些奇怪,开口却对姬三道,“恐怕就算留她的命也问不出什么来。白灵死时并未有过挣扎,丁三发现她小指甲没有涂蔻丹,可我记得她十指都涂了,所以白灵很可能将毒药伪装成指甲片,她自己服毒而亡。不管是她自愿也好,还是天衣教主逼迫也好,天衣教里的人绝不像我们想得那么容易招供,更别说大护法了。即便说招,很可能也只是拖延之计。”
独孤棠就更不在意姬三的抱怨了,“听她话里的意思,送到官府反而不能将她奈何,我想里面多半也有被天衣教控制的人,所以她有恃无恐。既然如此,不如杀了。”他也认为对方在拖延罢了。与其在官府手里不了了之,至少现在她死得其所,能慰他妹妹在天之灵,而他自己又能了却一桩心事。
三对一,他没辙。姬三其实心不宽也得宽,这几个长命百岁的都不担心,他一个今日不知明日的瞎急什么。然而,他心情还真不坏。因为能坐在这里,意味着独孤棠给了自己一席之地,他离飞雪楼又远了一步。好极。
“央,我今日见识了你妹妹的脾气。”采蘩提到。
“哪一个?”他妹妹多呢。
“余佳儿。”几句话简述余佳儿打宝丽的事。
“恭喜你遇到的都是嫡系,所以个个牛气冲天。余佳儿还是余砻的亲妹妹,比余砻更得余求的宠爱。余求本来要把她和太子凑作堆,结果不是太子不愿意而是余佳儿不愿意,嫌人年纪大,又不够俊。”好像不在说自己家的事,也没有惯常的嘲讽,央漠然得很。
采蘩跟他也认识不是一天两天,奇道,“谁让你心里不痛快了?”
“没谁。”央不答又对独孤棠道,“我先走了,娘要我回去一趟,不然她又得发疯。”
独孤棠点头,话里有话,“她虽是你娘,也别一昧忍让,孝顺应该愚孝却傻。”
央拱拱手,大踏步出去了。
“这就走了?事情还没说完呢。”姬三是管着一帮小鬼的阎罗,自有他处理的一套法子。像这样把几件事说了一说什么应对之策都没有就各自回家找娘去,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没说完,那就明天再说。夜深了,想睡觉,麻秆能撑眼皮,用不上脑子也白费。”独孤棠举杯送客,“你走好。”
姬三看看采蘩,舌尖抵牙,到底也没说出来一起走这句话,起身只道“可要我召集小鬼来帮?天衣教两个护法死在你的地方你的手里,恐怕他们不会沉默。”
“恐怕他们不沉默也得沉默。白灵供出大护法,以珍珠为诱,引其落入我们的圈套。似乎我们成了赢家。但如此一来,难以解释天衣教主为何会来见白灵。若是知道白灵背叛,理当警告大护法才对。如今只能说明白灵为教主做事不仅是大护法,连我们都成那位教主算好的棋子了。”独孤棠也起身,不过却是走到了采蘩面前,“如果我们猜测无误的话。”
“好一招借刀杀人。”不用独孤棠多说一个字,采蘩知道他要送她,“如果来见白灵的不是教主呢?”
“那得等几天再说了。
除却已死了的,其他人都被关在京兆尹的大牢里。天衣教无论如何都会有些动静,毕竟若那些人招吐实情,那个教主不会高兴的,铲除异己总不能搭上自己。”
采蘩动,独孤棠也动,两人从姬三面前走了过去,旁若无人一般。
“,我到底要不要找人帮忙?”姬三想,他还在喘气呢。
“找人帮忙可以,找鬼就免了罢。保你一个已是勉为其难,我可不想保一个阎罗殿。”独孤棠人已在门外,“且小鬼能信否?别让人卖了脑袋,还在数有几颗忠心。”
姬三一怔,但等两人走远才反应过来,不禁长吐一口气。独孤棠答应帮他的话,他就可以正式脱离飞雪楼,也能挡格杀令了。
园里寒冷刺骨,天空云色乌沉,独孤棠手里提着灯,高大的身形挡住呼啸北风。
“你终于还是愿意帮他了。”采蘩不怕冷,穿着风袍却不系帽,任风吹得带子乱飞。
“也不算帮他。他若出一分力,我就还他一分力,仅此而已。我也没自大到以为独自就能对付一个毒教,一个杀手组织,还有师父说的要造反的主谋。只要不是敌人,能争取的力量就争取过来。对于姬三,我不见得全心全意信他,但至少我这里有他需要的力量,暂时会相安无事。”独孤棠突然停下脚步,放下灯盏。
采蘩侧身看他,“怎么了?”
独孤棠仲手捉住了那两根飘带,跨近她身前,将风帽拉过她的额前,轻巧打了个结,“不是一年前那会儿了,何必让自己冻着,非要记住那份罪。”
刹那,就让采蘩视线模糊。还有谁,比眼前这个男人更了解她?
好不容易将眼睛眨明,她语气颇为轻快,“记住那份罪,可以提醒我珍惜眼前。
再说身上穿那么暖,你哪里见我冻着了。这么小的细节都让你留意到,今后岂非什么都瞒不了你?”
“你知道么?你刚才的眼神和那会儿很像。”冷,但无惧。独孤棠拿起灯,继续为她照路,“是因为遇到了你最不想遇到的人,还是你最想遇到的人?”
“都对。”采蘩挑眉,“独孤棠,除了麦子之外,我身边该不会还有你的耳目吧?”
“这里是长安。”他混大的地方,风吹草动都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