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志轩闻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而跟小小商量起贺礼的事情来。结果,夫妻俩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冥思苦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到送什么礼物合适!
小小这才在心里哀叹起来:“原来,送礼,自古以来就是需要绞尽脑汁的事情。”
由不得他们不绞尽脑汁啊,以何府的地位,金银财宝这些俗物明显不合适;名人字画倒是雅致,可是以小夫妻如今的财力,恐怕连个二流人物的字画都买不起;而且又是何府最尊贵的老夫人七十大寿,礼物的意境非常重要……
想了半天,实在不得要领,江志轩干脆暂时抛开这事儿,为小小讲起他应考的事情来。
说到小小为他准备的被褥、柳条,细盐、“汉堡”等物,在三天的考试中发挥的巨大作用。江志轩想着那些冻得鼻青脸肿,浑身脏兮兮的士子。心中对小小的细心和体贴,有了更加深刻的感受,忍不住低声说道:“小小,得妻如你,夫复何求?”
小小却一心还在考虑晚上的贺礼。此时听他说得太小声,还以为他在吟什么诗,正想问清楚。脑子却突然想起前世听到的一个以诗贺寿的典故,越想越觉得适合用在今晚的场合,当下开口笑道:
“老公,我有主意了!”
“什么的主意?”江志轩被她这突兀的一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今晚的贺礼呀!”小小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嗔怪着说道!
江志轩这才醒过神来,连忙急切的问道:
“什么好主意?快跟老公说说!”谁知小小却将嘴凑到他耳边,说起悄悄话来。只见江志轩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最后终于轻笑起来:
“老婆,这样绝妙的诗句,你那小脑袋瓜是如何想出来的?”
“嘿嘿,小女子虽不似夫君那般才高八斗,但是偶尔琢磨出来一两首好诗,也不稀奇呀。好歹小女子也是诗书传家的书香门第出身!”
江志轩见她如此调皮,也长身而起,配合的作了一个揖:“娘子高才,小生佩服!”逗得小小噗嗤一乐,忍不住轻轻的掐了他一下。江志轩嘴上呼痛,却丝毫不见闪躲,反而一脸贱兮兮的享受表情,夫妻俩竟然就此在这小花园内笑闹起来……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何府的大门外,陆陆续续有马车停下。怀抱或手提着贺礼的宾客下车之后,马车再往后院驶去,那里自有家丁招待这些驾车的佣人。门口挂起了一对大大的迎客灯笼!五十多岁的谏议大夫何进,身着淡红色吉袍,满面春风的站在门口迎客。宽敞的府院内,三十张八仙桌五六排开,此时已经坐上了不少宾客,每一张八仙桌旁,都矗立着一男一女两名仆人,随时为来宾端茶舔水。
正厅之上,七十岁的何老夫人,端坐在硕大的大红“寿”字屏风之下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为数不多的几颗牙齿……李夫人带着小小一左一右陪坐在老寿星的身旁,时不时的为她介绍一些宾客。
再过一阵,门口的迎客灯笼取了下来。这表示该到的客人都已经到齐,即将开席了。
李钦,吴佩,莫少杰,江志轩,还有何进的两个儿子何荣光,何荣耀同坐一桌。几人年纪相仿,辈分也一样,并且又是同年,因此相当谈得来。
此时李钦正抓着一把瓜子卖力的嗑着,眼睛时不时向厨房那边瞟。眼见就要开席了,他这才向江志轩开口问道:
“姐夫,一会儿开席之后,我舅舅敬完一旬酒,就该宾客献礼了。你的礼物准备好了没?”
吴佩和莫少杰听他这样称呼,抽筋的肚子又开始疼起来。那是他们俩傍晚时分得到江志轩升格成为李钦的姐夫的时候,笑抽筋的。把个李钦郁闷得不行。
江志轩听他问起,微微颔首:“放心吧,已经准备好了!保证让你们大吃一惊!”
几人闻言狐疑的打量着他:没见他下午出去过呀,什么时候就准备好礼物了……
不过时间没到,谁也不知道他的礼物究竟会怎样让他们大吃一惊。只好耐心的等待,几人又聊起了各自乡试的时候的心得体会。唯有李钦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厨房门口,江志轩则远远的看着和老寿星聊的正欢的爱妻……
第二十章 贺寿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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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悠扬罄响,一长溜身着喜庆吉袍的何府丫鬟,手举着托盘鱼贯走进大厅,挨桌开始上菜。每一桌又有家丁挨个为客人斟酒,正厅摆着三张案台。老寿星何老夫人高坐主位,何进、李夫人坐在侧边。同桌的还有一个老熟人——御史中丞秦遗风。他与何进即是同僚又是亲戚,在今天前来道贺的宾客当中身份尊贵,因此和主人同席。
另外两张案台则空着,那是留着一会儿摆放宾客贺礼的!正厅外面的大院里,流水席虽已经开始,但一众宾客却都矜持着没有动筷子,反而个个都端着酒杯,等着主人家的祝酒词。唯一例外的就是离正厅稍远的江志轩他们这一桌,李钦正放开肚子在那里吃得稀里哗啦……不过这声音被正厅旁边戏台上依依呀呀唱得正欢的戏子给掩盖了。
何进见菜上得差不多了,这才双手端起酒樽,长身而起面朝院内的众宾客:
“诸位同僚好友,今日乃是家母古稀之喜,蒙诸位赏光光临寒舍,本官感激不尽。谨以一杯薄酒,聊表寸心!来,诸位,请满饮此杯!”说完,将酒樽高高举起,环绕众宾客一圈,这才仰头一饮而尽。一众宾客当然照办,一个个都仰着脖子,一杯酒就下肚了。
接下来,就是一众宾客挨个向老寿星敬酒。老寿星七十岁的人了,当然不可能还挨个挨个的和宾客喝酒。要真是这样,三十桌轮下来,喜事变丧事恐怕那是铁板钉钉了。
敬酒不过是走个过场,呈献贺礼才是戏肉。当然,这呈献贺礼也是有讲究的。最先上去送礼的,往往是比较疏远的,或者关系比较一般的。送的礼物也不见得有多讲究,也就是图个吉利,表示个意思。
越到后面,贺礼的质量就越高。三十桌客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一边吃喝一边听戏一边看着其他宾客献礼,时间就很容易过。很快,好友同僚的贺礼就已经呈献完毕,轮到直系亲属了。李进虽说身为主人,却也没有优先豁免权。这个年代,孝道那是上升到治国之本这个崇高程度的。
直系亲属这一块是由何进开始的,众宾客都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望着,看他会拿出一份什么样的贺礼。却见何进从容的站了起来,整理了一番衣袖,对着那大红的寿字屏风三叩九拜之后。这才从屏风上面摆放着的一个木匣子里,取出一份明黄色卷轴。众人一看,顿时呼啦啦的矮了半截,不跪不行啊,因为何大人拿出来的是一份…………圣旨:
见何老夫人也在李夫人的搀扶下,颤巍巍的就要跪下去,何进急忙说道:“皇上口谕,寿星免跪!”接着才打开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严师即能出高徒,慈母方能教孝子。今有谏议大夫何进之母何氏,风雨数十载。呕心沥血,教子有方,为国育养栋梁之才。帝以孝治国,当以褒掖。特敕封何氏为三品诰命夫人,聊报春晖!
——钦此!”
一众宾客三呼万岁!然后鱼贯起立,之后就开始窃窃私语。
“竟然是三品诰命,何大人才仅仅是个五品官呐……”
何进没有理会这些宾客的议论,双手扶着已经激动不已、泪光隐现的何老夫人坐起来。然后正正经经的跪下,咚咚咚的叩了三个响头,轻轻的说道:
“母亲,孩儿不孝,在您古稀之年,才能为您挣回来一副诰命!”
何老夫人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的点头,一双干枯的手,颤抖着不停抚mo何进的脸庞和头发……
直系亲属这边的献礼,因为有了何进这样一个重磅炸弹开头,后面的就多少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倒是李夫人从小小那里要来的养生方子,让何老夫人和何进都欢喜不已,到了老寿星这个岁数,能够养生延寿,多享享儿孙福,那是最欢喜不过的了。
献礼已经接近尾声,轮到李钦的时候,他顶着一张油光满面的大花脸,屁颠颠的跑到老寿星膝边跪下,先一本正经的叩了个头,然后就抱着老夫人的双腿卖起乖来:
“钦儿给外祖母拜寿了!”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雕琢得异常粗糙的黄玉,那模样,大概能看出来是一颗不老青松。
“钦儿未曾立业,又刚参加完举人考试,身无长物。这颗青松,乃是钦儿自己雕琢的,祝外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请外祖母不要嫌弃。”
见他如此真诚,礼物虽不贵重,但是心意却异常真挚。何老夫人无限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脸,笑得合不拢嘴:
“小猢狲,你有这份心,外祖母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嫌弃呐?”说完转过头去对着李夫人责怪道:“你和如松也真是的,钦儿如今好歹也是个士子,在外交游多少都会有些花销用度的。你们不要太过苛责于他,适当的给些散碎银两让他零花还是应该的!”
李夫人苦笑一声,给他的零花还少么……不过在这样的喜庆日子,却不好和老母亲分辩,只好先点头答应下来。坐在李夫人旁边的小小见状,暗地里朝李钦挥了挥拳头以示警告,却被李钦直接无视了:这样的喜庆日子,老姐难道你还敢教训我不成……
江志轩虽说坐得稍远,但是每一个宾客贺寿献礼的时候,其他宾客都会安静下来。所以刚才那一番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狠狠的鄙视了一番这个取巧卖乖的便宜小舅子……
终于轮到江志轩了,何荣光和荣耀兄弟,还有吴佩,莫少杰等人。都眼巴巴的望着他,看他会拿出什么样的贺礼,谁知却见他整理了一番衣服,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往正厅走去。
江志轩原本就品貌出众,今日贺寿,在小小的示意下,更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更加显得器宇轩昂,俊逸无双。一些何家的亲朋见这样一个俊朗青年就这样走出来,不由私底下相互询问:这是谁家的公子啊?真是好一副堂堂相貌!
江志轩对这些议论毫不在意,只见他径直走到主厅。在何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来:
“外孙女婿江志轩,恭贺外祖母古稀之喜。愿外祖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旁边一直端坐着的秦遗风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原来这就是江志轩?只是……他什么时候成了何家的外孙女婿了?”
何老夫人昨日就已经知道李夫人认小小为义女的事情,也听她说了这个外孙女和外孙女婿的故事,对这个有情有义的外孙女婿,本就甚有好感。此时见他品貌不凡,眉宇之间堂堂正正,英气勃发。不禁大点其头,不停的说着:“好,好,好,轩儿,快起来,快起来!”
江志轩听话的站起来,然后朗声说道:
“今日外祖母古稀之喜,轩儿谨以诗文一首贺之,拿纸笔来!”
那个时代,以诗词祝寿是件非常高雅的事情,所以每逢做寿,主家都会备好笔墨纸砚,以方便嘉宾临场挥毫。听闻有人要当场作诗,一众宾客也翘首以盼,看这个何家的外孙女婿,会做出什么样的诗来。
很快就有人送上笔墨,江志轩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略一思索,提笔就写。他每写一个字,就有人大声的读出来:
“七——旬——老——妪——不——是——人,”
第一句写完,在座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李夫人满脸不虞,何进更是已经脸色铁青,若不是他修养极好,恐怕当场就要叫人将他叉出去。李钦则在一旁连连跺脚:“怪我怪我都怪我,不该让他喝那么多酒……”,唯有小小一副沉着的表情。
江志轩却不管这些人的反应,继续写,旁边的人则继续读着:
“九——天——玄——女——下——凡——尘。”
第二句写完,场中的气氛一下子轻松热烈起来。李夫人轻轻的拍了小小一下:“你这个夫君,平时挺稳重的,为何今日这般弄险?”小小悄悄的吐了吐舌头,并不接话。何进的脸色也一下子舒缓开来,心想:我就说妹妹和妹夫怎会如此没有眼光,收这样一个狂生为义女婿。李钦,莫少杰那一桌,则兴奋的干了一个。
外面看不到江志轩写了些什么,他们只好竖起耳朵继续听别人念:
“儿——孙——个——个——都——是——贼,
偷——来——蟠——桃——献——母——亲!”
四句诗写完,一众宾客轰然叫好!何进更是频频点头颔首,这江志轩,果然是胸中有丘壑的才子。
“七旬老妪不是人,九天玄女下凡尘。儿孙个个都是贼,偷来蟠桃献母亲!”简简单的二十来个字,不仅饱含了对老寿星的祝福,更将她子孙后辈的纯孝表达得淋漓尽致。
至于乡试主考秦遗风,则生出了立刻就想看到江志轩考卷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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