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梦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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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梦迟歌-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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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云摇摇头,把我搂进怀里轻拍,软下声音,“放心吧,能神不知鬼不觉潜伏进来,那个人不简单。轻功很厉害。”

“嗯。”

忐忑不安地抚摸千纸鹤被折烂的翅膀。

才刚被皇帝那个,稳重持敛的他就沉不住气了。

展开皱褶密布的方纸,飘逸如风的小字,凝结依稀依稀的惊忧。

“获悉其事,余心难安。已吩咐抓紧安排。段先生将秘密潜入皇宫。千万保重。”

余韵袅袅,良久思量,字字熨帖在心坎上,萦怀不散。

启云清水秋眸注视着我。

“小姐,你真的……喜欢宇少爷么?”

心驰微漾在见到启云脸色有异后一滞。我有点不解。

“云,你不高兴我和他……”

启云长叹一声,捋着我的发稍。

“奴婢只是希望小姐能真正地幸福,并没有别的意思。”

“云,我相信宇少爷不是乔家灭门凶手,或许可以借他力量查出真凶,让真相水落石出。否则,就凭你,我,月儿三个女子,得到猴年马月才能报仇呢?”

启云凄然一笑,拉我躺在她腿上。深深看我的眼睛。

“小姐误会了,奴婢不是担心小姐会忘了家仇深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老爷时常教导启云的。逝者已矣,老爷只求小姐能将兵符交到真正的天下属君手中,令皇朝安定,百姓安居。却不企盼小姐被仇恨蒙蔽心智,受染血腥,不辨妍媸。”

我仰脸看她,弯弯细细的眉眼,冷凝慎重。

“那云儿担心的是什么?”

启云一甩头发,避开我的注视,看向窗外苍茫暮色和皑皑白雪。

“楚泽王府权倾半朝,势力遍布根深,又是皇家宗室,门槛定是极高的。宇少爷虽贵为世子,但也得听王爷的话。楚王爷会让一个无依无怙,家道败落,不能带来任何政治利益的女子做世子妃吗?即便宇少爷能保小姐进门,没有强有力的靠山后台,如何能在复杂莫测的王府站稳脚跟,生存下去?如何与宇少爷其他有背景的夫人相处呢?再如果,楚王夺得龙座,宇少爷做了九五之尊,后宫佳丽三千,小姐又作何论呢?有些问题,是女人之间的纷争,不管宇少爷多偏宠,总得靠自己解决。”

我被震得有点懵了。

“所以,小姐,你肯定要跟他走?”

拉起棉被裹住微颤的身体,翻身向里,躲开启云慑人痛心的目光和手指。

“不会的,宇他不稀罕那个位子,他不是那样的人。”

启云从后面抱住我,幽幽叹气,“是的,宇少爷他不是追名逐利的人,可决定权在楚王,否则他也不用那么痛苦挣扎,早驾一叶扁舟成仙去了。”

“别说了!”我翻身坐起来,用力捏着被子,冷冷说,“谋事在人。我莫迟歌不是只会躲在背后让人保护的。楚泽王要干什么我不管,关键是他。他要皇位517Ζ,我会坚定地帮他,娶我,决不教他负了天下;他想远离尘世,我陪他走。但是他要我,就不能碰其他女人;如果他要其它女人,我就离开。绝对不能容忍一夫多妻。”

“小姐……”启云愣愣看着我,“哪个男子不是妻妾成群……”

“我的丈夫就不能。”

我转过头去,装作满不在乎。

泪却不争气一颗一颗掉了下来。

“小姐,我的小傻妞……”启云心疼地抱紧我,“算起来,你失忆满六个月了。”

微愣,她说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做什么?

等等!

六个月!

“启云,”我一个激灵翻身,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你不是说相国大人我爹有一封信给我,满六个月方能取出吗?”

启云拍拍我的手,“别急,来,捋起袖子。”

她抹了一层极细的银粉在我双臂,然后以鬼绝手法在胳膊几个穴道注入不同的阴阳力道,那些银粉便渗入皮肤中消了踪迹,表皮却慢慢浮出黑点,凝聚成几个蝌蚪小字。

右臂上书,“随心。”

左臂则言,“随缘。”

我吸一口气,“爹这叫什么指点迷津的信?”

“老爷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随心随缘,小姐只要按照心中所想的去做就可以了。”

我颓然缩回被子中,有点愤愤。问题在于我不知道如何做啊!

门板响起有节奏的三声。

“笃,笃,笃。”

“请问莫姑娘,云姑娘在吗?”

我连忙整理衣裳,启云跳下床开门,呼地灌进刺骨北风,冻得我打了个寒颤。

“朱公公,快进来,外边冷。”

“有劳云姑娘了。”

小朱子裹一身风雪,提着个竹篮子,笑吟吟踏进来。

我倚在床头装成病恹恹模样,“小朱子,这么晚了有事?”

小朱子一双绿豆眼永远是弯月亮的形状,“迟歌,呵呵,听说你病了,皇上让我亲自送来赏赐。”

我把脸一沉,冷冷道:“我不要!小朱子,麻烦回去给皇上说,我莫迟歌不敢受他的大礼。”

小朱子一点不受影响,依旧笑脸迎人,“迟歌,都是些精巧点心呢,还热的。你还没有吃晚,单为了你肚子,也不该拂了皇上好意,是不?”

启云忙上前接过竹篮,向我使了个不要任性的眼色,客气有礼,“朱公公见笑了,我家小姐身子不利爽,在耍小性子,奴婢代为谢罪了。”

“不妨事,”小朱子亲切和蔼地微笑。

“云姑娘,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别委屈她了,否则咱家不好向主子们交待。”

“主子们”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我愕然抬头,小朱子仍笑着,眼里精亮之色一闪而过。

小朱子好声好气道别。

我想了想,没把小朱子的古怪告诉启云,或许是我多心了。

40。皇帝家事

快过年了,内务府指派的任务愈多,宫娥太监明显忙碌起来。

不过都不关我的事,我是只需在皇帝身边端茶递水,整理奏章的清闲宫女。

连籍都没有入册,哪一天平白消失,没有人会追究。

残雪被扫到树下,堆起座座小山包。有时看着这些雪堆发呆,会莫名想念同雪花一样漠视自己生命罹苦的他。伴满目山光水色,在流澹回转的烟岚轻绢中且行且远,脱离污浊尘界,飘到世外去了。

离开他半年了吧。掰指头数日子,指间透过点点记忆碎片,原来有这么多。慢慢拈起来品味个够,如数家珍。

这还是发生那件事后第一次值夜班。

“迟歌,还磨蹭着想什么?快端夜宵进去吧。”小朱子笑眯眯出现在我身后。

我端着托盘徘徊在长廊已久,不敢进去。

小朱子打个哈哈,说了一句让我安心的话,“快进去伺候皇上用了,呆会儿陆爷和白大人还要来商量事情,耽误时间就不好了。”

“他们呆会儿要来觐见皇上?那我就放心了。”

我貌似不着边嘀咕了一句。

玄关的墙上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粒粒生辉,金黄织锦绣着九龙戏珠,龙凤飞天等祥瑞图案,莫不显示了皇家宏大气派。

影子常常倒在轻纱粉幔上,层层叠叠,朦朦胧胧。脚步声敲打在空旷殿堂中,空洞安静。

意外地看到长孙熙文没有埋头堆成小山的奏折中,而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剑眉轻蹙,似在思考什么难题。英俊脸上写满了疲乏,在烛火下,犹透着浓浓的自傲不羁。

远远站定,我犹豫着期期艾艾开口,“皇上,请用点燕窝羹,暖暖身子吧。”

黑白分明的眼睛张开,刹那光华四溢,却冷冽如冰。

“过来。”

慵懒却威严的语调。

我不由自主上前两步,硬生生停下。又觉不妥,只得慢吞吞挪到龙案边,将茶碗摆到皇帝面前,掀开盖子,调好羹匙。

“皇上轻慢用。”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屈膝欲后退守在角落里。

皇帝脸色不动,举袖一拂,一股巧劲迎面扑来,恰使我膝盖一软,跌坐在他身后的方榻上。

“你……”

我心慌意乱抓起旁边一只花瓶,打算砸过去。

皇帝已转面过来,斜眼微嘲,“朕今晚没打算动你,不必装成这个样。”

抓紧花瓶,我一点也不敢放松,“你这是干什么?”'网罗电子书:。WRbook。'

长孙熙文眼眸一沉,重新靠回龙椅背对我,毋庸置疑地命令,“陪朕坐一会儿。”

我气结,一摔花瓶冷冷道,“皇上,有这样捉弄人的吗?请尊重一下别人的感受!”

“从来没有人敢要求朕尊重他的意思。你最好别乱动。”

皇帝语气平淡,忽消了一些气焰。

“唱一首小曲儿,好吗?像那天晚上的。”

听到他居然史无前例用商量的口气,我的火气消散了些,“请恕奴婢唱不出来,没有心情没有气氛,矫作亦枉然。”

“是啊,枉然,很多东西流逝后,再也找不回来……”他轻轻说。

我警觉疑惑起来,他怎么了?

抬头看去,颀长身躯斜躺在宽大龙椅中。齐整缎发披在墨蓝色裘衣上,黑亮光泽,幽然似深溪瀑流。暗沉色调在淡黄烛光中陡生几分寂寂之意,孤独廖惆。

蓦地触动心思绵密处。

我扁扁嘴,抬杠。

“美好的回忆也不错啊。我娘后半生悲苦。每当觉苦得熬不下去,就跟我唠叨她跟父亲年轻时的事情,好像父亲仍不离不弃,同甘共苦一样,心里踏实很多。”

皇帝换了个姿势躺的更舒服些。竟然自顾自说起来。声音低沉醇厚。

“小时候,那么多皇弟皇妹,七弟与朕最投缘。七弟擅长诗词歌赋和骑射功夫。朕工于辩论推理和拳腿功夫。下了课,两人就相约切磋,天黑了也不肯回宫用晚膳。往往母后和曹太妃打发人来抓我们回去,才依依不舍挥手期待明天。”

我点点头,很是羡慕。

“你们天家子女条件就是优越,个个多才多艺,样样精通。哪像我,弹个琴都乱七八糟,书法马马虎虎,画画就甭提了,下棋倒是还可以。”

“你也知道自己琴弹得乱七八糟?不是朕说你,莫迟歌,你琴技是懒惰造成的。本身对乐律的敏感和指法天赋得天独厚,却疏怠练习,一首曲子弹错好几个徽调,真够笨的!”

皇帝毫不留情面地嗤笑嘲讽。

我拉下脸,憋着气不知道反驳什么好。

“你以为皇子公主们天生就样样精通吗?朕四岁起,每天寅时就到无逸斋,开始复习头一天的功课。卯时老师来到课堂,让皇子背书,一字不得错。辰时,上课已经两个时辰,父皇下了朝就来到了无逸斋,亲自监督皇子们。巳时写字,每一个字要写100遍,来练习书法。底下就到了午时午饭的时候。吃完饭之后不休息,继续前头功课。未时,一个是练习武艺,一个是练习骑射。申时,父皇又到了无逸斋再次检查功课。酉时,父皇检查骑射。然后才得以休息。天天如此,叫做无间寒暑……”

他不嫌累地絮叨一些琐碎的东西。

我不以为然撇撇嘴。你还没见识过我高考时多拼命用功呢。保证不比你差多少!不过,自四岁起就艰苦训练倒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兄弟姐妹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朕和七弟,从最亲密无间的兄弟,到互相猜疑,忌惮彼此,甚至使尽各种方法暗杀对方。通往皇位的路上,对手越少越好。于是一个接一个皇弟暴病死亡。短短五年内举行了十一次皇子大葬。你试过睡觉都担心有人暗杀吗……”

长孙熙文,十一个!有多少个是你的杰作?

我无声冷笑,却又感到无比凄凉。

乾清殿的地火烧的很旺,烘得身上燥热燥热的,脸颊烫得尤为厉害,呼出的气都是暖的,感觉喘不过气的窒闷。

“朕十六岁开始懂得隐藏实力,韬光养晦,在皇宫中隐忍生存,步步为营。可是无论是朕年少时的锋芒毕露,抑或长大后恪守本分,父皇都不曾青睐,苛责有加,斥骂辱打,母后贵为一国皇后,也往往因我受斥责,连续几个月不得临幸,连曹太妃都不如。”

我有点惊愕,洛宇的父皇母妃也有着类似的故事……

龙椅上的长孙熙文静静坐着,刹那间似乎淡泊宁静。鼻梁上是冷峻深邃的双眼,冰凌深处蕴藏模糊的烟雾,是自己才清楚的情障。墨蓝色裘袍镶滚金丝龙纹,精致而高贵。领口绣两只张牙舞爪白金龙,眼如铜铃,舌如恶焰,贴在白皙脖颈上,衬着绝美倜傥脸庞。

除了气息和硬朗的线条,一切都与宇那么相似。

“莫迟歌,你到底有没有听朕说话?”

语调带一丝恼怒。

糟了,观赏美男走神了。他刚才说什么?好像说我那夜弹唱的曲子与他母后弹过的很像,很寂寥很痛心什么的。

我红着脸支吾,“皇上刚才说……奴婢唱的歌……”

长孙熙文转脸,似怒非怒盯着我,似乎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天灵灵,地灵灵,救兵恰逢其时降临了,小朱子清爽笑脸伴温和语音出现在乾清殿。

“皇上,白大人和陆爷来了,正候在外面呢。”

“宣!”

41。深夜逃跑

我连忙站起来理理衣裙,刚退到角落,白林和陆爷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便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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