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恰恰- 第62部分

古小雅摇了摇头，伸手拨了拨古东的头发，心疼他那浓重的黑眼圈，没好气的说：“你管好你自己吧。这几天都成什么样了，像个小老头。”



“姐，我心里难受。”古东倚着古小雅的身子，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你说，爷爷奶奶怎么走得那么急呢？我都还没有挣好多钱给他们花，还没有好好孝顺他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来得及为他们做。他们是不是白疼我了。”



“傻瓜，说什么呢。”古小雅摸了摸他的脸，掌心湿润，“他们疼你是不求回报的。”



或许，世事就是这样的，因果循环，却也未必就一定能够等得到。所以古人才训教道，怜取眼前人。



这样忙乱了几天，终于在公墓陵园挑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地方，将老人双双火化安葬。鞭炮声响，古家儿孙点香磕头，冥纸燃尽时，大姑差点又要哭晕过去，李菲菲搀着她半步不离。



离开时，古小雅走在最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墓碑上笑容慈祥的两位老人。心想，若死去的人在天有灵，对他们而言，离开的并不是他们而是这些活着的人将他们留在了这里。



一家人回到爷爷奶奶的房子里，物是人非，不免又要撒下些泪水。是秦丽丽将所有人集聚在客厅里，人到齐了，她却闭嘴没有想要发言的意思。



“爸妈已经入土为安。”古钟神形憔悴，低声说道，“活着的人好好过才能让他们安心。”



“我要在这住几天。”大姑用衣袖揩了揩眼角，戚戚地说道，“在这陪陪爸妈。”



“住几天？”秦丽丽挑着眉梢捏着嗓子，“不如一直住在这了。”



“你什么意思？”大姑被她说中了心思，脸上一红，激动地说，“我就是一直住着你管得着吗？”



“怎么管不着，你能住我也能住，房子这么大，又不是住不下。”秦丽丽也不示弱。



“哼。”大姑转脸对着古钟说道，“弟，你是什么意见？爸妈刚走，咱们两家要为了这房子抢破头么。”



“有什么好抢的。”古钟瞪了一眼秦丽丽，对大姑说道，“你想住你就住着。”



“想住就住，要是住一辈子呢？”秦丽丽急了，声音也高了起来，“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说白了。这房子应该给三个孩子平均分了。他们都是古家的后代，谁也不能偏向着。”



“哟，给孩子分了，我跟古钟算什么？”大姑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秦丽丽打乱计划，气急败坏的说，“要分，那就我和古钟一人一半。”



“那还不一样么。早晚都是孩子们的。”秦丽丽也不恼，似笑非笑地说。



“一样？那就一人一半。”大姑冷哼道。



“照理说，我们家小东是唯一的孙子，应该多分一点的。就是，全都给我们家小东，也说得过去。”眼见大姑又要发作，秦丽丽赶忙说道，“现在也不说大姑要给古家给小东留什么东西了，只把他的那份给他就行了。”



“你那算盘打得好，你们家两个孩子，分两份，我就菲菲一个。”大姑干脆把话说开，都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哟，大姑这账算得这么精。”秦丽丽面不改色地说道，“把娘家的财产都盘算好了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起来，古钟和姑父眼睁睁看着两个女人之间的战火升级却都没有插手。亲兄弟明算账，即使平时相处算是融洽，关键时刻谁也不想吃亏。两个女人唇枪舌战东拉西扯硬是将过去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挖了出来，一时间竟是不分胜负。



古小雅古东和李菲菲坐在一边，因为无辜地被牵扯进去所以都很尴尬。见她们没完没了，古东拉着古小雅离开，李菲菲也跟了出来。



“吵死了。”古东有些生气。毕竟是个孩子，对于财产并没有太多兴趣，心里的悲痛还郁结在那里，看到大人们为房子吵得不可开交，自然会有些抵触情绪。



“嗯。”古小雅看见李菲菲跟了过来，朝她勉强地笑了笑，有些话也就不方便说了。



“姐，你以后都回来住吗？”李菲菲是三人中最小的，性格乖巧。只是她出生那年古小雅的父母就离婚了，所以对于这个妹妹古小雅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即使这些天小姑娘一直向她示好，亦很难弥补时间地空缺。



“不。”古小雅摇了摇头，“回来干嘛。我现在挺好的。”



“哦，呵呵。”李菲菲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说话。



三人坐在房间里看电视，古小雅觉得没意思，待了一会儿，说是累了要回家休息，便告别古东和李菲菲出了爷爷奶奶家。



傍晚的阳光还有余温，古小雅眯着眼睛，太阳穴一阵涨疼。



给方正发去信息，简单地叙述了一天的行程，还有对人对事的一些感慨。她已然习惯这种交流的方式，虽然无法面对面地和他沟通，但是她想要他了解她的生活多一点，似乎这样就可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漫步街头，古小雅整理着脑海里纷乱的思绪，关于方正，关于王磊。她即已决心向方正靠近，将整颗心都牵挂在他身上，便再也无法对王磊兴起思念，也无法假意维持两人虚无缥缈的异地恋情。



对王磊，她心有愧疚。是她让他走，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将他剔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也是她抱怨距离遥远相见遥遥无期，是她耐不住寂寞，是她一手策划了这场分别，是她斩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现在，她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她不能欺骗他，更不能利用他对她的宽容。



第一百一十一　残忍



于是她拨通了慕容彩燕的电话，嘟嘟响了很久，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那边传来了王磊的声音。



“小雅，彩燕在睡觉呢。”王磊如是说。



这太突然，可是不妨碍她丰富的想象力，心存侥幸，如果他们日久生情，那么也许她的愧疚会少一点，幸福得心安理得一些。



“你们每天在一起，”古小雅考虑要怎样讲才合适，“感情不错吧？”



“你别想歪了。”他太了解她，以至于她一开口他就能猜透她的心思。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



“这有什么，孤男寡女。”古小雅装作没事一般，笑着说，“彩燕这么漂亮，性格也好，你是个好男人，你们在一起男才女貌。我觉得挺好的。”



“古小雅，你想说什么？”他的警觉是在认识她之后才培养出来的，她越是表现的云淡风轻，越有可能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来。



“没什么啊，我就说你们挺配的。”她还没有准备好。



“你要是介意我们住在一起，我就找其他的房子。”王磊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做玩笑。



“没有没有，你不要那么认真，你要是搬走了，谁照顾彩燕啊，她那个大傻瓜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你们住在一起我才放心。”古小雅是真的紧张，虽然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彩燕会突然想要出国留学，更不理解为什么换了一个地界她就彻底地改变像是另一个人，可是这些变化都指着更好的方向，她没有理由阻挡妨碍彩燕的步伐，只能尽自己的心意祝福她。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无论是多么大度的男人，被女友推向别人的怀抱，心里多少会有点酸涩。与信任无关，当一个女人不紧张一个男人的时候，也就是等于说明她根本不在乎这个人。



“有什么好担心的。”古小雅说，“要是信不过你们，我还能信谁去。”



“你真的这样想？”哪怕一点醋意，他也会得到些许安慰。



“嗯，真的。”她却没能猜到他的心思，继续诱导他：“你们要是真的成了，我倒省了心。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彩燕是个好女孩……”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迷魂药被灌多了，反而会让人清醒。



“没有啊。可能有点神经质了今天。”古小雅敷衍道，“我先挂了，等彩燕起床让她给我回电话，好久没有和她联系，我想她了。”



挂了电话，王磊仍是心神不宁。给彩燕留了便条，就出门了。



慕容彩燕回电话的时候，古小雅正准备睡觉。也许是两人好久没有见面，迫于现实又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煲电话粥，开始时都有些不自在，甚至略显客套。



兜兜转转，古小雅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彩燕，一来，只有彩燕可以在王磊身边慢慢地透露情况，二来，彩燕可以替她安慰他。



“女人，我想和王磊分手。”古小雅直截了当的说，“我爱上了别人。”



“你疯了！他对你是真心的，你要是放弃他，你一定会后悔的！”彩燕激动起来，“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



古小雅打断她的话，“这不是冲动，我确定，我爱他。那是我和李霆和王磊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很踏实。”



“你和王磊在一起的时候不幸福吗？不踏实吗？你知不知道他为了能够修满学分早点回去陪你每天都泡在图书馆学习到夜里！你知道他为了给你买礼物在外面打工吗？你知道他给给你买了多少礼物？攒了一个手提箱！他一直不让我说，想要回去的时候给你惊喜。你说要分手，这是你给他的回报吗？你怎么能这样？”想到王磊得到消息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伤心难过，彩燕红了眼圈，哀求道：“小雅，你再考虑考虑，感情不是儿戏，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待你好。”



“他越对我好，我越是觉得对不起他。”古小雅按捺着心里的感动，说道：“彩燕，感情是勉强不来的。我对他的爱，对他的依赖，是因为他爱我。你明白吗？我承担不了他给我的那么沉重的感情，有时候他对我好，我会觉得内疚。因为我还不起。”



“你这个傻瓜，你一定会后悔的。”彩燕将挂在脸颊的泪珠狠狠擦掉。



“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实在不忍心亲口告诉他。”



“不。你得自己去说。你说不出口我就说的出口吗？”慕容彩燕咬牙道。



“求你了。”



“古小雅，你必须自己去说，你不说他永远不会死心，你要拖他到什么时候。”慕容彩燕气得打颤，“你这不是仁慈，你这是残忍！钝刀割肉，不如快刀斩乱麻。”



挂了电话，古小雅仍怔怔地回不过神来。她错了，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不是爱，她却不忍心，自私地享受着他给她的宠爱，她以为她不拒绝是待他好，给了他希望，让他越陷越深，彩燕说得没错，她是最残忍的人。



实在没有勇气亲口告诉他。古小雅写了一封很长的信。



她写了很多的对不起，“对不起”三个字像是每一句话的固定后缀。



她坦白，自己爱上了另一个人。仅此一句，生怕再多一个字便是多了千百倍的伤害。



结尾处，她已流泪哽咽到呼吸困难。



谁说没有爱过呢，没有爱过怎会这样伤心难过，只是她选择投靠另一个怀抱。



一个对等的，自由相爱的怀抱，即使受伤，也心甘情愿在所不惜。



第一百一十二　罪



生活在继续。不同的人在古小雅的生活里出现，熟悉的，曾经陌生现在熟悉的，他们演出谢幕，而观众只有她一个。不悲不喜。



给王磊的信件发出以后，古小雅一直在等，一封回信，或者一通电话。她以为，即使王磊恨她不和她联系，那么彩燕也会给她报信。可是什么都没有。



因为等待太过投入，她的世界在慢慢的沦陷，日月无光。



古家的遗产之战日渐升级，秦丽丽和大姑甚至动了手。古小雅被叫去过两次，都是要她表态。可是她的话能有多少分量，不过是他们的炮灰罢了。当大姑打来电话，第三次要求她参加家庭会议的时候，古小雅不厌其烦的拒绝了。



这些年，没有古家人她一样活得很好。她的亲情，只需要外婆和妈妈就已足够。关于财产，她并没有无私高尚到要不要无所谓的地步，当然，她也并没有非要不可的意思。有与没有，顺其自然就好。



被求婚。



古小雅以为一定会有烛光鲜花钻戒。



都没有。



虽已有了一次经验，但是当方正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吓了一跳。



他自然而然地向她张开双臂。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对她说，我很想你。



他又说，怎么办呢，我已经离不开你，不如嫁给我。



刹那之间，她只想和他一起白头到老。



他是那样仓促而自信地进入她的生活。



得到她的首肯，他便着手开始准备登门造访。在此之前，古小雅甚至没有认真地和外婆妈妈提过自己正在恋爱的事情。



可他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