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绸见璎珞提着那包新裹的冰袋晃着,牙齿都打了颤,她想大声叫人,可这样强势的三姑娘叫人根本不敢冒险。三姑娘这是逼她出卖夫人,逼她和三姑娘上一条船,可她此刻人受制于三姑娘,她就算心有不甘,难道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紫绸怕了,她在宋氏身边隐忍多年,不想自己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她不能做那下不了蛋的鸡!
“三姑娘当真能叫夫人心甘情愿抬奴婢为妾?”
紫绸张了口,璎珞便笑了起来,道:“紫绸姐姐相信我,如今除了我,再没第二人能帮姐姐达到目的还不得罪夫人的了。”
璎珞的话语很轻,可却不妨碍她语气中的肯定和自信,紫绸默了下,目光又落到了那些药渣上,道:“那不是续命良药,是……是夫人给三姑娘精心准备的绝子汤。”
014 别忘银子
男人位处高位,又素来清冷,鲜少被女子如此近身。此番被璎珞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且见她眼神奇怪,当下便越发肯定她必是苏定文的妾室,且多半还是出身风尘,姑娘家哪里能像她这样。
这般认定也不知怎的就叫他浑身涌起一股无名火来,自扯了绷带避开她,便讥声道:“你是苏定文的妾室吧,姿色不错,苏定文好福气。”
他话一出口只感语气不对,似有些轻佻又带骨子说不上的味道,当即自己便蹙了眉。
他蹙眉璎珞自然是瞧不见的,只被他一句话说的怒意翻腾,好啊,好心好意地救了你,你倒装起大爷嫌弃起姑奶奶来了。
你才小妾,你丫全家都是小妾,下辈子投胎还小妾!
心里恼着,璎珞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反倒心思一动,觉着就叫他认定了自己是小妾的好,谁知今夜的事儿会不会给自己招祸。
于是她妩媚一笑,伸出手便抚上了男人冰冷的面具,一面轻轻贴着面具无限爱怜和挑逗地抚着,一面眯着媚眼轻声嘟嘴,道:“苏定文到底老了些,爷不知道,那大房宋氏又是个颇有手段的,哥哥也瞧见了,奴家在这府里头过的各种不如意……”
她说着神情已哀怨了起来,叹了口气手指下移若有若无地用玉指指腹去蹭男人露于外的肌肤,缓缓往他的薄唇上移。
感受到她的手指触及他的肌肤,他浑身猛然一绷,随即又似掩饰的软下来。璎珞心下好笑,巧笑倩兮地又凑近了些,吐气如兰的在男人耳边哈着气,慢悠悠娇软软的道:“哥哥倘使念奴家的好,奴家今儿也算和哥哥有了肌肤之亲,奴家愿意……”
她这话还未说完,男人果然如所愿地别来了头,她的食指未能抚上他的唇瓣,蹭过他锋利的唇角落了个空,璎珞便咬了下唇,伤心楚楚地嗔了一眼他,抬手推了下他的肩头,正正按在那肩上一片暗红的破损处,恨声道:“真是个狠心的!”
言罢她却是抬袖一掩眸子,妖娆无限地扭了个身,伤心欲绝地自往外头去了,只到了门外却又忍不住回了下头,道:“别忘了我的银子啊。”
说罢,又扭了腰飞快地下了台阶,奔了出去。她这一番举动实也不过眨眼间,男人只觉她靠过来带来的那股幽香还在,下一刻人已消失在院中,他怔了一刻,随即蹙眉,抬手擦了下被她蹭过的唇角,才恍然方才竟是被调戏了,且自认心志坚毅,又对美色清冷,自制力极强的他竟被晃了下心神。
他自嘲地一笑,念着璎珞直呼苏定文的名讳,便越发认定她不是苏府里的姑娘,不由又抿了下唇。
若她真是受了大妇责难的小妾,瞧着这两碗面糊的份儿上,明日便多送些银两来吧,这般想着便也丢开了此事。恰此刻他耳中扑捉到了一些动静,右手本能地抚在了一旁的剑柄上,可接着他便又松了手。
片刻十多个穿武士袍的男子便越墙而入,他们的动作同方才那些黑衣人一般敏捷无声,只是气质却全然不同。
一方是肃穆威仪,一方则是杀气阴沉,那前头一队人更似杀手,而这新来的,虽个个身上都有杀伐之气,可这种杀伐气却更似沙场上磨砺出的英勇无畏的浩然之气,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军人。
那打头之人四十来岁,他落于院中便直奔上了台阶,见男人带着面具盘膝坐在厅堂中,当下便领着众人跪了下来,愧色道:“属下失职,请爷处罚!”
而璎珞脚步飞快地出了荒院,冷风一吹这才觉着双腿发软,她素来是个遇强则强的性子,方才面对危险只能强力应付,可心里终究是担忧撞破隐秘之事,那男人会杀人灭口,如今安然离开了那院子,竟有股劫后余生之感。
不敢多留,她脚步飞快溜回落英院,果真如她所料,并没下人发现她的离开,外室中云妈妈许是一日受累太过,睡得很沉。
璎珞自回到寝房,寻了物件将采来的黄鸡草揉碎用胭脂盒子装好,这才躺下,一日辛劳,竟是很快便睡了过去。
翌日她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云妈妈告诉她,宋氏病倒了,免了姑娘们的请安,她念着璎珞昨日晕厥,身体还没恢复,便没有叫醒她。
璎珞点了点头,道:“妈妈,昨儿宋氏派过来的丫鬟里可是有紫绸?昨儿夜里厢房那边没什么动静吧?”
“是有紫绸,另还有两个梅院的三等丫鬟紫嫣和紫菲,昨儿紫绸小日子来了,闹着腹疼,姑娘还晕睡时,紫嫣给紫绸熬了些调理的汤药,后来厢房那边便没了动静,夜里想必紫嫣二人将紫绸照顾的极好,奴婢倒没听到动静。”
梅院的二,三等丫鬟皆是紫字辈,紫绸是宋氏身边高妈妈的闺女。昨日才和三等的紫嫣,紫菲被宋氏拨过来临时照顾璎珞。
璎珞闻言冲云妈妈勾了下手,待云妈妈靠过来,她低声交待了两句,见云妈妈神情大变,面色犹豫,便道:“妈妈昨儿答应我的话可要记得,倘若这点事儿妈妈都办不了……”
“奴婢都听姑娘的。”云妈妈见璎珞面色沉了下来忙应声。
片刻两个丫鬟端着盥洗用具进来,那五官靓丽,身段高挑穿浅绿色绣绯色桃花半臂的正是紫绸,另一个圆脸厚唇的却是紫嫣。
两人一进来璎珞便如受了惊吓般从床上站了起来,一脸局促,道:“我,我怎敢劳两位姐姐伺候……两位姐姐快将东西放下,我这里有妈妈就够了……”
紫绸被宋氏派过来,一是落英院本来的丫鬟都被关了起来,只怕都是要发卖处置了的,璎珞这里确实少人。宋氏让她们过来掩人耳目,图个面上好看。再来也是授意她们好好观察下璎珞,看看这个三姑娘昨日一番举动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紫绸见璎珞和平日一般上不了台面,当下眼中便有轻蔑之色一晃而过,只是她领了宋氏的任务,却是耐着性子伺候着璎珞梳洗了一番。
璎珞进净房换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这才冲紫嫣道:“辛苦紫嫣姐姐了,我这里有云妈妈伺候梳头便好,紫嫣姐姐且去歇着吧。”
言罢她又看向了紫绸,咬了咬唇,诺诺地道:“我听说母亲病了……紫绸姐姐能否留上一留和我说说母亲的病……我……我心里实在担忧……”
紫绸见她如此更为认定昨日一切都是巧合,璎珞这是怕了,想向她讨些主意呢,故而她见紫嫣瞧向她便点了下头,紫嫣这才冲璎珞福了福身扭身出去了。
屋中唯剩璎珞三人,紫绸昂着下巴,神情倨傲,等着璎珞求她透露些宋氏的情况,岂知她眼角的轻蔑还没漾开,璎珞便变了脸。
原本一张唯唯诺诺的脸瞬间散发出一股冷冽和强势的光芒来,紫绸一愣,下一刻璎珞已站起身来,她甚至都没看清三姑娘是怎么动作的便已被三姑娘撂倒在了地上,她张嘴欲叫,嘴里已被三姑娘堵了一团东西。
她挣扎,可三姑娘抓住她的发髻便往地上撞,嘭的一声闷响,她头一阵木懵,云妈妈已死死将她按着,待她回过神时,人已被五花大绑躺在了地上。
紫绸简直难以置信,她瞪大了眼却见三姑娘蹲在她身边笑靥如花,妖冶的明眸中却半点笑意都没有,冷飕飕地叫她骨头发寒,直冒虚汗。
这还是那个胆小如鼠,怯弱如兔的三姑娘吗?她!她到底要做什么!
013 救人
这男人受了如此重伤,方才她那一肘子用尽了全身力气,直击在他心口上,他竟如此快就醒来了!
颤栗之后,璎珞有些愕然,又有些佩服,却没有半点窥探别人容貌被抓的尴尬。
见她的手眼看就要扯下面具,男人倒也没阻拦,只是静静和璎珞对视了两秒,开口道:“不想惹祸上身便莫多事。”
即便他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听了会招祸上身这话,璎珞也没兴趣瞧了,当下便撤回了手,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回道:“稀罕!”
谁稀罕瞧啊,姑奶奶还不乐看了呢。
说话间璎珞站起身来,道:“你既醒了,我便不奉陪了。”
“等等!”
她刚转身,男人便坐起身来,张了口。璎珞心一紧,道莫非这人要灭口?
她转身却一脸平静,笑道:“大恩不言谢,公子不必客气,奴家救人也不是为了图回报,公子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男人默了下,接着才道:“姑娘可否弄些婴孩能食用的粥饭。”
他的话带着商量,语气却全然不是那回事,分明是发号施令,璎珞神色微恼,接着却嫣然笑了,道:“好啊,不过总不能白忙活,公子怎么谢我?”
刚才还说大恩不言谢,这会子又公然要好处,且脸上半点尴尬都没有,男人沉默一瞬方道:“姑娘想要什么?”
璎珞闻言是真笑了,当下便热情地在男人身前蹲下,眼睛转了一圈,见男人身上毫无吸引她的东西,唯右手拇指上一只血玉扳指,色彩殷红似血,一瞧便非凡品,当下便定睛不动了。男人见此却并未将扳指脱下来,只沉声道:“此物不行,来日……”
来日叫人送银子来吗?拜托,空头支票谁不会开啊,倒时候人不见了,她找谁哭去。
小气!璎珞心里骂,眼睛却毫不迟疑地又落到了婴孩的襁褓上,挪了下脚便毫不犹疑地将挂在婴孩脖子上的金镶玉项圈取了下来,道:“这东西总不能也有特殊意义吧?”
许是见她竟欺负到了婴儿头上,男人的嘴角又几不可查地抽了一下,可却没有说话。璎珞将项圈收进怀中,站起身来,道:“这是利息,明儿送千两银子来,九百两银票,一百两碎银,床下头有个大破瓦罐,放在里头就成。”说罢也不待男人答应,便又道,“我这就去弄些吃食来。”
感受到身后男人紧追的目光,璎珞不受影响,她原就是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何况如今她很缺银子,百千两的还是少要了呢。璎珞相信,这两人的命绝对很值钱。
她款款地提裙迈出一脚却想起一事来,又回头道:“床底下有半坛子酒。”
那酒是她发烧时云妈妈费了大劲弄来给她擦拭手脚降温的,方才她扯落男人衣裳掉出来两个小瓶子,当是治外伤的药吧,男人包扎伤口应该用得上那酒。既然收了人家银子,璎珞不介意好心一点,她从来都是很有信用的商人,璎珞言罢不等男人回话已出屋向厢房而去。
反应灵敏,似会些拳脚功夫,出手狠辣,不留余地,处事冷静,心思细腻,胆大聪慧,似还知道如何处理外伤,脸皮够厚,又贪财好利,还住在这种偏僻的院落。
这姑娘到底是何身份,瞧那模样,还有她今儿这番举动,莫不是苏定文的小妾?可依着她那模样和性子,若是小妾也不至被冷落在这种地方啊。
好奇怪的女子,男人眼见璎珞身影消失,目光又深沉了几分。
璎珞记得厨房还剩了些云妈妈弄来糊口的白面,想来还在原处,弄些面糊糊,孩子能吃的吧。
前世她野营时也会自己弄简易的吃食,做面糊糊倒难不住璎珞,只是古代的火折子和泥炉实在不好用,璎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点燃了小风炉,收拾了两碗面糊糊,她尝了一口,入口甜咸适宜,还有一股葱香,虽不算人间美味可也不难吃。
将面袋子又放回去,灭了火,东西归位,璎珞才端着两碗饭回了上房。屋中充斥着淡淡的酒味,男人已处理了胸前的伤口,璎珞进来他缠着绷带的动作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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