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来,似是根本不曾发觉秦严的不善一般,冲着秦严施礼含笑,阿道:“秦将军这是路过吗,今日乃在下行纳征之礼的日子,阻了道路万望秦将军见谅才好。”
秦严盯着笑意温和的迟璟奕,心中想着的却是那个可恶的女子。
两人如今都已行纳征之礼了,这定亲的事儿自然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怕他这边刚刚离京,那边儿苏璎珞便在张罗着将自己给嫁了的。
秦严半点都不怀疑,这门亲事是得到璎珞首肯的,万不会是苏定文私下决定的。不知为何,他就是有这种笃定。
想着他走时,还曾为她挽发,两人还曾在侯府的后花园中亲密无间的畅叙离别之意,她还层用柔软的唇替自己吹了指尖伤口。转眼间,便和他人订了亲。秦严便有种几欲毁灭一切的欲念。
更莫说,那个该死的女人在他顶着风雪回京后竟然还敢欺瞒着他,避重就轻地将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引到了七皇子身上去!
莫怪她当日下午便离了定安侯府跑到将军府去避难,昨日傍晚方才归家,原道她是不再避着自己了,却原来她回府不是因为自己,怕是要等着今日迟璟奕下聘呢!
秦严想着这些,只觉心头翻涌着不尽的酸楚,痛涩,愤恨,激怒,简直恨不能立时马上将眼前这个得到璎珞肯定的男人给撕成碎片。
然后拎着,甩到那个可恶的女人面前去,让她知道下欺瞒哄骗他感情的后果!
可他再是狂暴,却还是保持了最后一份清明理智,很清楚若然自己当真那么干了,只怕那女人真就和他走到陌路去了。
且他心底深处怎么都不愿意相信,那女人对他的一切都是假的。那日在楚衣阁中,自己当着迟璟奕的面抱起她来,犹记得她羞愤难当的神情,她当时的反应,怎么回想都不似是对迟璟奕钟情的。
秦严垂在身侧的手松开又握上,双眸中情绪翻涌,似暴风雨夜尽情怒吼的浪潮一般。
最终他却是半句话都没说,只从紧抿着的唇间溢出一声轻笑来。
“呵。”
那声音极冷极轻,却也极低,短促的响起又落下,他已陡然一夹马腹,马蹄践踏,若雷声响动,绕过迟璟奕越过下聘队伍奔驰而去了。
他不敢多呆,更不敢多和迟璟奕言语交锋,他恐一个控制不住真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来。
迟璟奕当真没想到秦严会这么轻易的走掉,他眉宇不觉蹙起,心中反倒涌出浓浓的不安来。
总觉着今日秦严的出现会带来不顺,总觉得糟糕的事情可能还在后面。
迟璟奕调转马头望去时,大街上已然没了秦严的身影,只余下一缕尚未消散的尘土宣告着那人离去时的狂暴。
那个方向却是通往西城的,而定安侯府位在西城,靖王府却并非那个方向,难道他是……
想着,迟璟奕面色微变,忙自扬声道:“好了,继续前行吧。”
他这一声喊像是解冻的魔法棒,这才令冰冻的气氛回暖,聘礼箱被一台台重新挑了起来,鼓乐队伍也重新敲打了起来。
瞧热闹的人群虽然又爬起来议论着,可气氛却全然没了方才的热闹哄吵,便连迟家准备的几大箩筐囍饼也没方才哄抢的那么厉害。下聘队伍也因前头迟璟奕的焦急而走的匆忙了些。
定安侯府,因商议好今日来纳征下聘,故此侯府大门洞开,杨管事带着人站在门前翘首以盼,迟家的队伍快到便有侯府小厮打马来报。
杨管事忙亲自进去唤苏定文和几位老爷出来,二老爷,四老爷以及苏景华等人迎出府门,迟家的队伍便吹吹打打进了侯府门前的长街。
迟璟奕的父母长辈们多不在京城,而是在迟家的祖宅。若然寻常定亲,走完六礼便要大半年,自然足够迟家长辈前来了,可迟璟奕和璎珞因定亲定的匆忙,故此迟家长辈们皆是不在。
可纳征也不能没个男性长辈在旁,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当初便是给事中梅大人的夫人来的侯府,今日纳征迟璟奕便也请的是给事中梅大人。
此刻到了侯府前,迟璟奕眼见侯府门前一切就绪,苏定文等人站在门前迎着,并没有瞧见秦严,更不曾发生什么异常的事儿。
他心中狐疑着却也微松了一口气,打马到了侯府门前,翻身下马于梅大人一起和众人拱手见礼。
一番行礼后才进了侯府,后头的一台台聘礼也在敲敲打打的鼓乐声中流水一样送进了定安侯府的大门。
聘礼抬进大门按照习俗都堆放在了一进院子中晾晒着供外头围观的人观看。
而内宅中,璎珞今日早起便觉眼皮子一直跳,总觉得会出事儿,心里头七上八下地不能安定。
隐约听到鼓乐声,她才惊地站起身来,吩咐妙哥道:“你快去前院看看,是不是聘礼到了。”
彼时璎珞以为秦严说不得要等她出嫁了才能回来,迟府在京城虽然也有宅子,可成亲却必定是要在祖宅里的,故此璎珞想着,等秦严回来指定自己已经离开京城了。
到时候尘埃落定,秦严便是不甘心,可总不能跑去抢亲吧。即便他性情再是不羁,太后也不会容许他那么干,靖王府也丢不起那个人。
那时候她想的很清楚,她的亲事只要办的够快够低调,想必就不会传到远在别宫的秦严耳中,一场大雪她还觉得当真是老天都在帮她,支持她这个决定。
只她没想到叶宇轩会从中插了一手,闹得秦严还会提前回来了。自打那日夜里秦严从她闺房中走了以后,璎珞便没安心过,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而且这种不安还随着时间的流失而不断增长,直到今日下聘,昨夜她几乎一宿没怎么睡着,生恐秦严会从天而降。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又觉得那人没来更是不正常了,莫不是他真的是将火已然对准迟璟奕去了吧。
今日一早起来,璎珞更是三不五时的便要问问时辰,此刻听到前头终于响起了鼓乐声,她哪里还忍得住,忙忙吩咐了妙哥去前头看看。
云妈妈闻言不觉失笑连连,道:“平日里见姑娘越来越沉稳,今儿可算是乱了神,姑娘忘记了,一早你便让姣儿那小丫鬟跑前头听动静去了,倘使迟家大公子到了,姣儿自然会第一个跑回来告知姑娘的,哪里用的着妙哥再跑上一趟。可见姑娘对这门亲事也是满意的,这就好,这就好啊。”
云妈妈心中乐呵,笑的见牙不见眼,一旁的妙哥却有些明白璎珞的焦虑。
她自然不会忘记那日夜里被个黑影敲晕的事情,以及其后自家姑娘的支支吾吾,遮遮掩掩,这些都让妙哥有所猜测。更何况,昨夜璎珞辗转反侧,今日脸色苍白的厉害。
此刻听闻璎珞的吩咐,妙哥却是忙应了一声,道:“姑娘放心,奴婢这便去瞧瞧,听这动静一准是迟大公子来下聘了。”
她说着出屋而去,璎珞吃了两口茶勉强压了压心绪就听外头传来了小丫鬟轻快的笑声。
“五姑爷来下聘了,聘礼好丰盛啊,这会子三老爷他们已迎了五姑爷往花厅吃茶呢!”这声音正是小丫鬟姣儿的。
“真的啊,你看到五姑爷了没?长得什么样啊!?”
姣儿声落,院子中顿时便热闹了起来,几个小丫鬟纷纷叫嚷了起来。
“快说,快说!”
“才不告诉你们呢,想知道自己去前头瞧去,我去告诉姑娘去!”说话间廊外传来小丫鬟姣儿的清脆的声音,接着门帘打起,姣儿笑着奔了进来。
璎珞瞧着小丫鬟的神情,听着她的话,一颗心顿时觉得落了地,心想这么大的动静,秦严若是不肯放手,不可能等到聘礼进了门还没反应。
大抵他还是懂礼识趣的,放过她了吧,自己又不是香饽饽,秦严那样自傲的人也没道理为着她做出死缠烂打,纠缠不休的事情才对。
------题外话------
凌晨两点半了,我实在写不下去咧,唉,我又该被说卡了,真心不是故意停在这里滴啊…
妞们元宵节快乐,买了俩许愿灯,嘻嘻,等着晚上全家放灯咯
112 非她不可
秦严低头微眯着眼眸盯着璎珞,逼问着她和七皇子是何时认识的。
璎珞心中微跳,神思却有些飘忽起来,她在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儿,秦严都能这样在意,若然知道自己趁着他离京,已然和迟璟奕订下了婚约,也不知道他又会如何。
这一刻她莫名竟然有些怕了,倒不是怕秦严知道后会将她怎么样,本能地璎珞还是觉得秦严不会真正伤害她,只是她却担心迟璟奕。
想到秦严做的那些残暴的事儿,想到那些关于眼前人的各种骇人传言,璎珞当真有些害怕迟璟奕遭了她的连累。
可如今她已然迈出了第一步,便没有害怕和后悔的余地了。而且现在好像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璎珞觉得脑子有些乱,她勉强压了压心思,这才又推了推秦严,道:“你先放开我,你身上好冷啊,都冰着我了。且你这样,我也没办法和你好好说话。”
方才璎珞在他的目光下轻轻抖动了下,秦严低头凝视,见她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念着她刚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自己身上也确满是冰雪的,秦严便就势将璎珞抱了起来,直接放在了床里。
璎珞自从上次被秦严闯了闺阁便再也不敢不穿亵衣睡觉了,尤其是定亲后,她总是心中不安,晚上不仅让妙哥陪着,睡觉也穿着两层衣裳,今日倒是包裹的严严实实,只脖颈微微露出些许白皙来。饶是这样,她被放在床上还是本能地忙忙抱着被子躲了进来。
秦严瞧着她,不觉挑了下唇。
璎珞将自己裹好,这才看向秦严,道:“我想起来了,我识得叶宇轩是在宋氏寿宴之后,识得世子爷却是宋氏寿宴的当日,不知这个答案,世子爷可还满意?”
秦严盯着璎珞却冷笑了一声,“叶宇轩?你唤他倒是近亲的很,当初让你唤我一声名字,却是百般的难。”
他说着便又想起了那日在楚衣阁的事情来,当时璎珞对迟家大少爷那句呼唤,到现在想起他还颇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迟璟奕便罢了,这会子又来个叶宇轩,这女人将别的男人的名字挂在嘴边,当真以为他好性不成?
秦严面色沉了下来,语气虽然极轻,可却带着股压抑的冷寒。
璎珞被他森冷的口气惊地赶忙讨好一笑,道:“七皇子,七皇子!”见秦严的神情还是没有软化的迹象,璎珞不由从被子中探出手指来,轻轻扯了下秦严的衣袖,道,“你急匆匆地赶回来难道就是为了七皇子的事儿?”
她的手纤细白皙,葱削玉琢一般,带着柔软的弧度,指甲更是修剪的颇为漂亮,闪动着柔粉色的亮光。
那手就那么轻轻拉着他玄色的衣袍扯了一下,秦严只觉一颗冷硬的心被她扯散了,神情略缓地哼了一声,道:“唐贵妃可曾为难你了?”
璎珞闻言,心道他还果真是因为叶宇轩的事儿回来的,看来是当真不知道她定亲的事情了,她一时心下大定,忙忙摇头道:“七皇子的身子贵重,唐贵妃又疼爱儿子,怎么可能看上我这样小家小户的庶女呢?再说了,贵妃娘娘为人还算不错,又身份贵重,自然也不会于我这等身份的人多做计较的。”
秦严闻言微蹙了下眉,总觉着璎珞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不知道哪里有些刺耳。只他这会子心思都在叶宇轩觊觎璎珞这件儿事儿上,一时也不曾察觉璎珞的话中深意,只问道:“七皇子素来跋扈嚣张,想要的东西无不不择手段地得之,他既向唐贵妃开了这个口,即便唐贵妃不允,他也还会另想法子的,此事你不必多虑,交给我便是。”
璎珞闻言一惊,心道这可怎么能行,她好不容易才叫叶宇轩打了退堂鼓,秦严这边再找上叶宇轩一说道,就叶宇轩那暴龙脾气,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此事得再起大波折。
她心中一急,忙拉了秦严的胳膊,道:“不用不用,我已经和七皇子说的很清楚了,他也答应了放过我,真的不用你再处理,免得再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秦严听璎珞说的肯定,不由狐疑地盯着她,道:“七皇子会这么好说话吗?这可真是奇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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