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错过了,当时大祭司如果说一句软话,我肯定不会再坚持,随着他们再去蓬山。可是……可是当时的我,也会这么想吗?画壁,你告诉我,当时我也会这么想吗?”
女英怔怔垂首,星眸望着身上的金色长裙,泪水模糊了整片视野。
像是起了雾,像是涌起了潮水,吞没了她,令她感觉到窒息。
“湘神那个时候,肯定不会这么想,因为湘神心中的恨意,并没有祛除,只是被无尽的岁月淡漠了。原本我也和湘神的看法一样,岁月可以冲刷去一切,包括爱恨情仇。但事实却并非如此,那不是冲刷掉了,而是被岁月掩埋在了心底。一旦扒开岁月,它会再次涌上心头。”
画壁沉寂,没有丝毫波动。
它只是一件法宝,没有灵性,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声音来自背后,脆若黄莺。
女英默默从衣袖中抽出手绢,擦拭去挂在眼睫上的泪珠,平息住内心的波动。她是一尊古神,是受尽众生敬仰的古神,柔弱的一面是不能被他人看到的。她嚅嗫下喉咙,吞下喉咙内的酸涩,说道:“书香,你什么时候来的?”
“自从陆压和大祭司走了之后,我就来了。只是湘神一直出神,没有注意到我,”书香轻叹,道:“现在,你不是高高在上的湘神,我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吧?”
女英轻嗯,点了点头。
书香,并没有被死亡圣器杀死。她就是《幻灵》一书的器灵,书在人在,书亡人亡。
书香提着裙摆,走到湘神身旁,坐了下来:“你在犹豫什么?”
女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怔怔的望着画壁中的那道倩影,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我把自己丢了,我都不知道我是谁,更不知道在犹豫什么了。”
当初周绍身死,她赌气不出,对她的心,却是一种极为严厉的煎熬。
就在这些煎熬之中,她慢慢发现,心枯萎了。
所以她才会问大祭司,如何能让一颗死掉的心复活。
只可惜,大祭司并不是无所不能。
书香努努嘴,没有回话,而是错开话题,说道:“当初我只是一本书,后来在花神谷,在湘神神气的孕育下,开了灵智。我当时也不知道,什么是人类,什么是情感。所以我阅览群书,收集古籍,想要找到答案,这才被外人成为书家。而后慢慢的,我也有了情感,也会生气,也会动怒,这才发现,其实有感情的时候,才是最美好的事。”
湘神怔怔,侧脸望着书香:“有感情是美好的事?难道你没有感觉到累吗?”
“累?”书香笑了笑,道:“确实累。但就是因为累,它才美好。”
湘神不解。
她对幻象,对道行,对寰宇奥义的造诣精深,但对于人性,一窍不通。而且,她也不像书香一样爱读书,每天都蹲着画壁前偷偷抹眼泪,自然不懂人性之中的微妙了。
正是因此,在当初被月神排挤之时,她没有任何的反驳,只是默默的离开,甚至没有太多的人知道。
“生活,就是调剂,就像潮水,有起才有伏。如果没有变化,那么这片水就是死水了。人的各种感觉也一样,如果你全部浸泡在水中,就不会感觉到水的存在;一直都在空气中,就感受不到正反粒子的存在。”书香笑道:“同理,如果湘神一直都在幸福快乐之中,那你还能感受到幸福快乐吗?”
女英似有所悟,好像有道灵光在脑海闪烁,但还是无法捕捉到。她摇了摇头,似懂非懂。
书香笑道:“当初和周绍一起时,湘神没有感觉到开心快乐,反而是无穷的疲惫。但是自从湘神离开了易宗之后,却愈发的怀念当初与周绍一起的日子,这才发现那些美好都没有把握住。所以湘神后悔了,总想着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如果再忍耐一些,结局会完全不同吧?”
女英蹙着秀眉:“你是说,美好都是相对的,在于个人的把握?”
书香无奈的耸耸肩,说道:“这些都是在书中看到的,说是感官相对,感情相对。我也只是懂一些皮毛,也做不到这些。”
“我懂了。”
女英悄然张口,吐出了口浊气。
顿时,心头的那片压抑,无形遁去。
周身舒畅。
悄然间,画壁倏尔化作了一道流光,钻进湘神的眉心中。
她的身躯,泛起一阵涟漪,凭空消失。
书香撇撇嘴,哼哼道:“就知道你放不下……你带着蜃楼走吧,让周绍接你出去,也好让你有个台阶下,我还回墨香阁了。”
————
————
陆压眼看着白帝、虚空至尊和颛顼离开了,只剩下一个玲珑仙尊留在这里,他还在想着是该前去帮助后土,还是应该对战玲珑仙尊,然后想办法摘取婆娑花果之时,却见那玲珑仙尊的一双明眸,直直的盯住了他,不由心头一凛,暗暗忖道:“难道我隐藏在虫洞之中,也会被人发觉?”
如果被发现了,肯定会有危险。
虽然说这个玲珑仙尊曾暗恋周绍,但也是她最先背叛的周绍,是她引出了易宗内部积蓄许久的矛盾,害得易宗解体。
所以,这个玲珑仙尊,虽然美得冒泡,但也是他陆压的敌人。
可是现在,却被玲珑仙尊这么看着,他心中很没有底了。
难道真被发现了?
玲珑仙尊身躯微微颤抖着,双眼通红,眼眸喊着泪珠,却惨然一笑,喃喃道:“我知道你在的……我是玄牝之门的本源仙尊,你体内有世界之树,同为玄牝之力,我自然能感受得到。”
果真被发现了!
陆压心头一紧。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旧梦新欢】………
第二百三十五章…旧梦新欢
被发现了。
不过陆压并没有现身出去,而是仍旧蜷缩在虫洞之内。
如果这个玲珑仙尊想要杀他,他就算不敌,也能在第一时间内逃走。更何况,在这四周的空间之内,谁知道有没有潜伏着别人?
为了不暴露身份,陆压不能出去。
见陆压没有出来,玲珑仙尊似乎很是失落,她脸面上的惊喜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重哀愁,轻叹口气,说道:“我知道是我之前害死的你,你不肯出来见我,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这次的婆娑花果,你很难取走。神族的白帝、虚空至尊,他们都是极为强大的存在,实力甚至直逼主宰,以你的修为,不可能战胜他们。”
陆压就是不出去,暗暗嘟囔道:“不出去,打死也不出去,就是不出去……”
可是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玲珑仙尊的身躯一晃,凭空消失了。而在同一时刻,她居然出现在了他陆压身旁!
所幸这里太古神虫将这里的空间吞噬了不少,还能容得下两人。
陆压心头一紧,不知道玲珑仙尊何意,一动也不动。
玲珑仙尊目光灼灼的盯着陆压,似乎要将陆压看穿,她的一双明眸升腾着水雾,神情如烟,全然不复方才的冷傲。她轻声叹息,道:“这里是虚空,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似乎,玲珑仙尊并没有杀意。
难道她还对周绍没有死心?
陆压一怔,自己就是周绍的转世之身啊,这个玲珑仙尊,对她含情脉脉,也是理所应当的。陆压心念一动:“女人疯起来,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如果我这个时候,将玲珑仙尊也给拉拢过来,岂不是一道极为强大的助力?女人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智商都会变得很低,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陆压肃正脸色,咳了咳嗓子,说道:“我就是周绍。”
先表明下身份。
玲珑仙尊连忙点点头,似是对陆压的反应颇为惊喜,如同小鸡啄米:“我知道你就是周绍的回归之身。在你进入蓬山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你了。我和其他的本源仙尊不同,我可以察觉到玄牝之力,所以纵使你在虚空,我一样能感受得到,这就是因为同本同源。”
虽然陆压对这个玲珑仙尊并没有什么感觉——好吧,确实有感觉,这个玲珑仙尊除了心狠一些,别的都很不错,胸大臀肥,纤腰曼妙,肤若凝脂,眉月新弯,姿色确实绝佳,几乎可以和女娲朱雀相媲美了。
更为关键的是,玲珑仙尊身上的衣裙,令陆压有种冲动,想要将其褪下……
只是这玲珑仙尊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说她傻吧,她也不傻,她一个人就引起了易宗的毁灭;说她不傻吧,可也傻的冒泡,就像现在,一见到周绍,就又变成了没有心机的小女孩了,智商直接降低到零。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陆压为了易宗的宏伟大业,为了婆娑花果,为了封印在月城的月神,为了被神巫诅咒的四灵,他毅然决然,决定色诱玲珑仙尊,先将其拉拢到易宗的阵营,共同面对神族白帝和虚空至尊。
陆压扬起嘴角,颇有风度的笑了笑,道:“刚才,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玲珑仙尊身躯一阵,面色旋即刷白,俏鼻一皱,险些落下泪来,惨然笑了笑:“是真的。当初易宗的覆灭,就是因为我的冲动,联合神族、蛮族、古族三大种族,暗中策反。但我当时只是想杀月神,没想到会害了你。你如果恨我,那就杀了我,我绝不还手。”
说罢,玲珑仙尊紧闭上眼眸,撤去身上的护体光芒,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见到玲珑仙尊这个态度,陆压这才确定,她是真的喜欢周绍了,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傻的女人。一个修为直逼主宰的本源仙尊,居然都撤去了护体光芒,毫不反抗,这得多二?
“确实,我很生气。不过你确定,我杀了你,你都不反抗?”陆压挑眉笑问。
玲珑仙尊决绝的点点头,紧闭着的眼眸通红,修长黑密的眼睫上挂着璀璨泪珠:“这些年来,我一直活在梦魇之中,好像你的魂魄每天都缠着我,我都要疯掉了。我当初是因为嫉妒,可那只是小女人的心态,我也不想杀人,不想毁了易宗,更不想害你。现在听到你回归,我就下定了决心,在关键的时候,纵使拼了性命,也要杀了白帝……这不是解释,只是现在突然看到你,心里轻松多了,踏实多了。来杀我吧。”
陆压点点头,道:“我会让你如愿。”
确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玲珑仙尊在幕后指使。
当初神族、蛮族、古族联合,叛变易宗,是因为玲珑仙尊的计谋;而后神族在杀了周绍、封印月神之后,并没有占领诸天,是因为玲珑仙尊利用白帝,谴退了神族大军,神族放弃了无主的诸天;现在,玲珑仙尊获得了看守婆娑花果的机会,也是因为她事先察觉到了陆压的存在,想要帮助陆压摘取婆娑花果。
总之,女人是个矛盾的集合体,当初从动不动吃醋的朱雀、从怨妇一般的女娲、从有女人爱好的妲己、从恨意缠绵的后土、从纠结矛盾的月神身上,陆压就已经知道了。
女人的想法,有时候会死钻牛角尖,有时候又心机深沉的可怕,当然也会偶尔犯犯二。
就像玲珑仙尊,刚才还能游刃于白帝、虚空至尊和颛顼之间,现在又成傻女人了。
玲珑仙尊轻嗯,道:“见到你安全,我就满足了。杀了我之后,从我体内搜出众妙之门,可以帮助你进入婆娑花果的内部,提前摘取婆娑花果。”
提前摘取?
陆压心神一震。
如果能够提前摘取,就可以直接错过与白帝、虚空至尊和颛顼的决战,提前掌控力量。
果然啊,坠入情爱中的女人,都很痴傻,她们完全没有心机,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
“我知道,准备好,我要杀你了。”
陆压扬起嘴角,露出一抹邪笑,悄然飞到了玲珑仙尊面前,凑上嘴巴,对着那水润淡粉的薄唇,轻轻吻了下。
玲珑仙尊身躯剧颤,忙睁开了眼眸,却见陆压略带恶笑的脸面,感觉那火热炙烫的气息扑打在自己脸上,心头无限惊喜,变得惶恐不安起来。她两只小手紧紧抓住自己衣襟,浑身绷直了,水灵灵大眼望着陆压,惶恐,惊喜,不安,疑惑……
背叛了你,你居然都不杀我?
吻我?
这是什么意思,惩罚?宽恕?临死的诀别?
一时间,她的脑海涌现出万千念头。
她木讷,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心中如同砸翻了五味瓶。
“不用怀疑了,这就是惩罚,这样能不能把你杀死?”
陆压邪魅的笑了笑,伸手刮了下玲珑仙尊的鼻尖,满是溺爱。
古族族长,玄牝之门的本源仙尊,高高在上的至尊——玲珑仙尊,此时居然像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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