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住呼吸藏在茂密的树叶中,他眼睁睁的看着大群的狼狗和魔族兵狼奔兔突的从自己藏身的树下跑过,看到了无数燃烧的火把光亮,甚至看到了魔族兵高举的刺枪尖顶上红褐的血迹和刀刃的反光。跟随在狂吠的狼犬后面,魔族兵急速的经过,没有发现自己的痕迹。
等到大队经过以后,紫川秀轻轻松了口气,稍稍伸展放松下自己疲倦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脚。几天来毫无停息的逃跑,双脚没得到任何休息的机会,疲惫到麻木无知觉的地步了。
这时他才发现耳朵边有点异样,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身边来了一只花斑的雉鸠,它死命的在他身边扑打着,用锐利的爪子撕打着自己,发出刺耳的嘶叫:“哇哇!”
紫川秀这才发现,刚才慌张之下,自己竟然趴在了一个鸟巢上,想来这就是那只雉鸠的窝了。他慌忙移开身子,却发现自己胸口一片模糊的潮湿,巢里的几个鸟蛋已经被压烂了,蛋黄蛋清什么的模糊一片,正一滴滴的往地上滴。失去爱子的雉鸠发出了愤怒的嘶鸣,拼命的用爪子抓他的脸部和手臂,翅膀噗嗤噗嗤的扑打着,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尖叫声忽然嘎然而止,这引起了队伍最后面的一个落伍的魔族弓箭手的注意,他抬起头来望着茂密的大树,却险些给掉下来的死雉鸠砸个正着。他后退一步,蹲下翻看地上的死雉鸠,脖子上的锐利的伤口,很明显是人为的。
魔族兵猛然站起,正要喊叫,猛然间,一道可怕的刀光忽然从天而降。
“啊──”长长的一声惨叫,血花飞溅,魔族兵根本连躲避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刀光就从头到脚的将他劈成了两半,他临死的惨叫撼动了整个树林。
那一刀透支了身体里最后的潜能,紫川秀连站都站不住了,一下子软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他苦笑,看来天意真的是让自己死在这里的了。四面八方传来了魔族急速的脚步声和吆喝声,他躺在地上干脆闭上了眼睛,他疲倦得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铺天盖地的黑暗恍惚中如同无边的黑幕,慢慢的却是不可抗拒的,将他吞噬……
魔族队长喘着粗气赶到,看到一个衣裳褴褛、虚弱不堪的人类一动不动的躺在自己面前,好像已经昏迷过去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好运,拿出通缉令上的画像对照,对,就是他!
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副无比美丽的图画:封侯,晋升,重赏……队长欣喜若狂,但是他还是保持了最大的警惕,这个家伙一动不动的躺那里,是不是有什么诡计?
毕竟,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旁边地上那具自己部下的血淋淋的尸体已经充份的说明了这一点,自己可不要这么倒霉,奖赏没拿到,却先把性命给丢了。想到这里,他回头给半兽人们下命令:“你们几个,上去把他捆起来!”
队列肃然无声,个子高大的半兽人们一个个毫无表情的板着面,没有人行动。队长把命令再重复了一遍:“你们快把他捆起来!快,事情办好了,我给你们奖金!”
一个老半兽人出来很恭敬的向他鞠了个躬:“请问大人,捆谁啊?”
队长诧异的看着他,破口大骂:“你瞎了眼吗?上去抓住他,快!”心底里,他还是能为被称为大人感到喜滋滋的……
老半兽人恭敬的再鞠了一个躬:“遵命,大人。”
他抄起背后的狼牙棒,不慌不忙的把棒子举了起来,一棒就把魔族队长的脑袋砸得粉碎,白色的脑浆和红色血花溅了一地。魔族的军官站立原地,带着一脸错愕、不敢相信的表情,好一阵子,他才慢慢的、慢慢的向前倾,整个身子沉重的砸进了草丛里,发出扑通一声闷响。
空地上死一般的沉默,只听见鸟儿婉转的鸣叫声。盯着老半兽人手上滴着血的棒子,魔族士兵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个呆若木鸡。一声恐怖的喊叫撕裂了林中的寂静:“他们杀了队长!”像是非得喊一声来确认,他们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是事实。
他们反应得太迟了,没等他们明白过来,身后的半兽人们已经纷纷抄起了狼牙棒、刺枪从后面朝他们杀去。他们几乎是同时毫无防备地被从背后过来的狼牙棒砸死、标枪刺穿,一时间,魔族士兵们死伤惨重,惨叫接二连三的响起,划破了密林深夜的寂静,猩红的鲜血溅上了青翠的草丛。
一个魔族长矛手灵活的一跳,躲开了背后狼牙棒凌厉的一击,他愤怒的骂道:“你们在干什么?”挥舞起了长矛自卫,挑伤了一个半兽人的胳膊,但几十个半兽人立即从四面八方围攻了上来,漫天挥舞的狼牙棒中,魔族兵被迅速砸成了肉浆。
最后一个站在外围的魔族兵见势不妙转身想逃跑,那个老半兽人头领一声令下,凄厉的风声响起,十几根锐利的标枪带着可怕的劲头同时刺穿了他的身体,魔族士兵发出一声撕裂的惨叫,扑倒地上。
不到一分钟时间,魔族王国帕伊军区第六十一团队第十五大队第三中队军官连士兵一共五十三人,连一个活口都没跑掉。见证这一事件的,除了凶手以外,就只有林中啁啾的鸟儿了,林子里又恢复了刚才的宁静。
那个老半兽人带着严肃的神色吩咐:“四周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半兽人士兵们哄然应答,纷纷查看,在那些受伤的魔族兵身上加了一刀,打死了那些失去主人的契卡狼狗。十几个人挑选了一块土质比较松软的地方开始挖坑,准备掩埋尸体。大家都做得非常的认真,因为都知道,杀魔族士兵是非常严重的罪行,事情一旦泄露出去,不但他们个人,连他们的家人、村落,甚至连他们的整个种族都会遭到魔族最残忍的报复,陷入灭顶之灾。
一个半兽人土医生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紫川秀的身体,过了一阵子,他抬起头来说:“德伦叔,光明秀有几处外伤很严重,但不是致命的。现在关键是他太虚弱了,需要休息。”
德伦上前轻轻摇晃着紫川秀的肩头说:“光明秀,光明秀,醒醒,快醒醒!”
紫川秀昏迷不醒,德伦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吩咐那些年轻的半兽人们:“砍树和藤蔓,做一副担架,我们把大人抬回去。”
一个带着稚气的半兽人少年不解的问:“回去?回大营里?”
德伦瞪了他一眼:“笨蛋,我们这样子能回军营吗?”他放柔了语气:“我是说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乡。”
半兽人们发出了小声的欢呼,出来已经很久了,连续不断的残酷战争中,他们早就厌倦了接连不断的流血和厮杀,连梦里都在怀念着家园的故土和宁静的生活,期盼着可以回家的那一天。
他们七手八脚的搭造了一副担架,医生给紫川秀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后,他们轻轻的把紫川秀放了上去,老德伦亲自挑选了十几个精干的小伙子专门负责抬担架。出了林子后,他们找了几辆马车,外表伪装成运粮草的车子,却暗暗的把紫川秀藏在了里面的暗格里,上面堆上了一堆稻草。一行人开始沿着远东大公路,向瓦格行省前进。一路过来得非常顺利,路上碰到的魔族巡逻队眼看这是半兽人的队伍,根本连查都不查就放行了,但德伦并没有因此而放心,他知道,最危险的关口还在前面……
黎明,在灰水河的瓦加渡口,一支半兽人的队伍出现在灰水河的东河岸。
河对岸黑暗中的魔族巡逻队喊叫发问:“瓦度沙亚里?(什么人?)”
在队伍前前导的半兽人老德伦响应道:“远东联合军五七一团队,奉命公干。”
对岸没了声音,吊桥的木板发出“唧唧”的怪声,几个魔族巡逻兵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浑身绿毛的塞内亚魔族军官对着老德伦“兀哩哇啦”的一顿盘问。老德伦很沉着的回答出了当日的口令和部队番号等内容后,那个塞内亚军官这才释然,却把怀疑的眼神投向了马车:“那是什么东西?”
“粮草。”德伦很镇定的回答,他注意到了魔族军官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想起一个可怕的可能,不由得恐慌起来。
“我得检查下看看。”果然,那个魔族军官嘟囔着说,仿佛有点不好意思,他又补充说:“这是神皇陛下的命令,我们正在搜捕一个逃犯。”他没有注意到,这时候队伍前排的半兽人那恐惧的神色。
他一声令下,魔族兵跳上了前面的几辆马车,开始查翻起来。他们用刺枪穿透马车的车壁和粮草的袋子,把粮草都给粗鲁的倒了出来,细细检查有没有夹层,动作十分粗鲁,简直就像是存心破坏似的,不到一分钟时间,他们就把第一辆车给翻过了,接着走向第二辆,又是第三辆……
德伦额头上涔出了汗──幸好天还没有亮,不然魔族军官看到了非怀疑不可──按照这么彻底的搜查方法,连一只青蛙也躲不过去,当他们发现一个受伤的人类正躺在马车里的时候……德伦不敢想像下去了,他暗暗做个手势,示意大家做好准备。
他身后的半兽人们对视一眼,手已经握上了武器,只是心里十分担心,这里并非那种荒无人烟的丛林地带,在瓦加渡口的桥头,魔族就设有哨卡,附近更是驻扎有强大的兵力,自己并没有把握将他们一点痕迹不留的全部杀死。如果在这里开战,即使可打赢,但暴露后,魔族可怕的追击也将随之而来,天涯海角将再无自己可以容身的地方了。
魔族兵已经搜到了最后一辆马车,也就是紫川秀所躲藏的那部,德伦满面堆笑的上前跟军官说:“长官辛苦了,一点小意思。”他偷偷的塞过去一小袋银币。
魔族军官的眼神一亮,慢悠悠的掂量钱袋的份量,德伦急得直跺脚,魔族兵已经举起了刺枪开始作势要刺进车厢里去了。
“哧!”的一声清响,刺枪已经刺进去了一点,军官喊道:“不用检查了,放他们走吧!”
魔族兵们纷纷应诺,将刺进去了一小半的刺枪纷纷抽出。盯着他们手上的武器,德伦几乎屏住了呼吸,如果刺枪上面哪怕沾有一滴血的话,魔族就会发现事情不妙了。只要有一个人叫一声:“里面有人!”那整个哨卡都会被惊动,接着就是附近驻扎的大军也会赶来……
他长松了一口气,没有血迹,也没有魔族兵的叫声,前面阻拦的士兵已经让开了一条路,远东联合军“五七一团队”,又开始继续前进了。天刚刚微亮的黎明时分,队伍安然的渡过了灰水河,几乎所有人都同时松了口气,终于过了灰水河!
第六集 落草为王
第三章 … 荒涎打劫
紫川秀呻吟一声,从深深的噩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身下是硬硬的木板,铺着一层柔软的东西,从那带有泥土芬芳的气味来判断,应该是新鲜的稻草。可以感觉到周围的世界在一阵阵有节奏的轻轻摇晃着,时而左,时而右,时而上,时而下,让人恶心。他只觉得头痛如裂,嘴唇干裂,渴得要命,不自觉的呻吟一声,说:“水。”
摇晃忽然停止了,轻轻咯吱一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光亮。紫川秀眯起了眼睛,他在黑暗中太久了,还不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光亮处有个声音在关切的问:“大人您好点了吗?”看不清是谁,递过来一杯水。
紫川秀抢过水来一口饮尽,清凉的液体进入干涸的喉咙里,他感觉一阵难以形容的舒畅。
刚喝完,没等他开口问,那人又递过来一杯水,他咕噜咕噜的再次饮尽,感觉全身一下轻松了许多。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的处境,记得自己昏迷过去以前,看到的最后事物是一群魔族兵,他们张大的嘴巴和狰狞的面孔……他猛然警醒,那就是说,现在自己已经是被俘了?他下意识的反手一摸自己的身后,自己的随身配刀“洗月”还在,暗暗舒展下手脚,也没有发现捆绑的铁链和绳索。紫川秀不自觉的冷笑,魔族兵真是太大意了,以为自己昏迷了就不加提防,只等自己体力再恢复多点,他可以把他们杀得一个不留。
那个声音的主人一直在旁边很耐心的等候,等紫川秀喝完了水,他才再次出声问:“大人,您感觉怎么样?”
声音很耳熟,却听不出来是谁的,紫川秀猛然发现,对方用的是半兽人的语言,自己先前竟然一直没有反应过来!他一下子记得这声音了:“德伦!是你吗?”
“呵呵,是我。”声音中带了一份喜悦:“光明秀,你终于清醒了!”这时紫川秀的眼睛已经慢慢可以适应光亮了,看到的是老半兽人那喜悦的笑脸──此时在紫川秀的眼里,老半兽人那丑陋的笑脸简直有如天仙一样的可爱。明白自己并不是落在敌人手中的时候,他心头一阵狂喜,他不敢相信的问:“我这是在哪里?”
“光明秀,你这是在我们的马车上,你足足睡了两天两夜了!你放心,你现在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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