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这个白痴,一点为官之道都不懂!”军官们幸灾乐祸的想:“看大人回来收拾你!”
“咳咳!大家集中下精神!统领大人不在,我们要替大人看好家,各人的部队要维持好。我估计,大人很快——”文河顿住了声音:门又从外面被打开了,刚刚出去的方云又进来了。
说话到一半被打断,文河有点恼火:“方云,你进进出出的干什么!要睡觉回营房去!”
“下官也想回去睡觉,但……”方云表情有点古怪,他似笑非笑的望着众人:“请问,外面包围指挥部的兵马,是哪位长官的部下?若有什么恩怨要了结的话,麻烦先放下官出去好吗?下官绝对不敢多管闲事,拜托了。”
足足过了两秒钟,斯塔里红衣旗本第一个做出了反应。他从椅子上跃身而起,扑到窗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窗帘的缝隙,探头朝外观望着。
只看一眼,他立即拉上窗帘。他低声说:“我们被包围了!外面的兵马,是谁的?”
一瞬间,大家脑子里同时浮起一个词:“兵变!”
谁都没说话,将军们都变成了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敢动。大家都不知道包围指挥部的兵马是谁调来的。但远征军中有资格调动军队的高级军官都聚在这里了,阴谋者肯定是与会者中的一员。
谁干的?人人都有可能。
大家都不敢稍微动作,也不敢与身边的人对视,生怕被误会成挑衅。
文河站起身,怒喝道:“是谁干的?站出来!有胆子干,难道就没胆子承认吗?”
斯塔里红衣旗本打圆场说:“大家是同袍,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磕磕碰碰的小矛盾。何必要弄成这样?哪位兄弟有不满的,不妨说出来,我们来帮你解决了,保证还你个公道。”
依然没人出声。
文河一个个的望过众将,将军们神情惊惶,脸色苍白,但并没有人在他的注视下退缩,也不像心中有鬼的样子。其实大家都是同僚。彼此也知根知底,谁有胆子干出这样的事来,大伙心里也是隐隐能猜到点的——最有嫌疑的就是方云那个异类,偏偏他又不像。
文河咬着牙说:“白日里见鬼了,出大事了。大人却刚好不在……”
话出口,他自己也悚然。他望望斯塔里。却在后者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
二人同时想到:“搞不好,这不是巧合。里面有阴谋?”
这时,门口响起了沉稳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
没有人开门,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个黑衣的军法官走了进来。他的身影沐浴在背后的阳光中,显得格外高大。军法官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众人一番。因为逆光,众人看不清他的面目,却能感觉到他的自信和犀利——那是一种坚信掌握局势的人特有的态度。
“诸位,”军法官响亮的说:“请起立。总监察长大人驾到1”
将军们迟疑的、拖拖拉拉的站了起来。
那军法官干脆利索的向旁边一闪,立正行礼。披着黑色斗篷的帝林出现在门口。他双手插在军大衣的口袋里,长身玉立,冷漠而骄傲的望着众人。
将军们同时立正行礼:“大人!”
对着满座闪烁的将星,帝林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监察总长脸色异样的苍白,眼睛红肿,几缕散发洒落在他额前,显得有点凌乱。
文河响亮的说:“不知监察长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帝林点头,没有出声。他径直走进来,扫了众人一眼,目光没在谁身上停留,却是停在了会议桌首席,那张空着没人坐的椅子上。
那是一张常见的红木办公椅子,样式普通,已经颇有些年头了,这张椅子的扶手和真皮的座垫都有点褪色了。
那是他的座位。
看着那张普通的椅子,监察总长眼中流露复杂的感情。他伫立着,身子微微颤抖。他想转过头,但那张椅子仿佛有着神奇的力量,抓住了他的目光,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他走过去,步履艰难,每接近那张椅子一步都要使出浑身的力量和意志。那短短的几步距离,他竟走了好久。他颤抖的、轻柔的抚摸着座位的靠背,像是在感受着它逝去的主人的气息一般,这时,他低下了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和面庞。
这时,将军们都看出不对了。斯塔里红衣旗本走近介绍说:“大人,请允许下官向您报告。我们正在开会,这个位置往常是斯特林大人的座位。只是您今天来的不巧,斯特林大人刚好不在,我们正在等他回来。”
“你们在等他回来……”帝林轻轻的叹息。
这时,帝林转过头来面对着众人,散发遮住了他红肿的双眼,在他苍白的脸上,两行泪水顺着脸颊静静的流淌。他解开了斗篷,现出里面的纯黑色的军大衣,在他右上上绑着一条白的的布带,胸口处佩戴着一朵小小的白色纸花。
看到帝林的装束和神态,众人都明白过来。
“大人,可是府上有人过世吗?很难过听到这个消息,但大人您是国家重臣,担负重任,还请希望您能保重身体,千万节哀。”
帝林摇头,在他的下巴和脸颊边上,凝结着一串又一串的小冰珠,那是流出的泪水被冻成了冰,每一颗泪珠都在晶莹发光。这个掌控大权的年轻重臣,他连悲伤都显得如此美丽,他耀眼的光芒无声的在房间中闪烁着,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
“斯塔里红衣,你说得没错。我失去了最爱的亲人,你们失去了最好的长官,而国家失去了伟大的统帅。”
帝林流着泪,清晰的说:“斯特林大人已经离开了我们,他不会再回来了。”
屋子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小来都听得到。将军们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直挺挺的望着帝林。
有人结结巴巴的出声:“大……大人!您是在开玩笑吧?”
帝林没有回答。这样的白痴问题也根本无需回答。斯特林为人宽厚大度,深得军队和民众的爱戴,谁也不会拿他的死讯来开玩笑。而且,严肃而冷酷的总监察长泪流满面,将军们都切实的感受了那份真切的悲哀,那是不能作假的。
“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帝林流着泪,告诉了众人一个凄惨的故事:在一月一日凌晨,达克监察厅获得了一个紧急情报:有位家族的高级官员很可能会在帝都发动谋逆!
吴滨军法官阁下是一位非常警觉的人,除了派人向监察厅作出汇报外,他还亲自向家族在达克的最高级官员,也就是斯特林大人做了汇报——按照一般程序来说,这是不对的。监察厅的情报官只向监察厅负责,但鉴于事发危急,斯特林阁下又是可以信任的重臣,吴滨阁下这样做似乎也是可以原谅的——但严于律己的帝林大人痛心疾首,他说:“吴滨是我的部下,若不是他违反程序胡作非为,斯特林就绝不会死!我教导部下无方,我的责任不容推卸!”
得知总长这个处于谋逆的威胁中,忠心家族的斯特林大人心急如焚。来不及调集兵马了,他与吴滨单人匹马就向帝都赶去,他要去向殿下发出警告,他要保卫殿下的安全。但不幸的是,在距离帝都很近的望都岭检查站,两位忠诚的家族军人遭到了围攻,刺客们用弓箭杀害了他们。斯特林统领与吴滨红衣旗本一同遇害。帝林率部赶到时,只来得及为他俩收敛了遗体。
“都怪我,去得太迟了!”帝林大人痛不欲生,声音都在颤抖着:“我对不起斯特林。我对不起他啊!”
此刻,房间里已是哀声一片。文河等一批老将,他们从当年的远东平叛战争时就开始跟随斯特林了,是斯特林将他们从中级军官栽培成了起居八座的高级将领,出生入死打出来的交情再加上老长官的栽培之恩,回想起斯特林的音容笑貌,流血不流泪的铮铮铁汉们有的痛哭出声。有的默默流泪,有人则是拼命的捶打着墙壁,直到将自己的拳头打到脱皮流血也不肯停手。“统领爷~”的哀声不绝于耳。
文河哭的泣不成声。他双手捂住了脸,肩膀剧烈的耸动着。他抬起头,愤怒的问:“监察长大人,是哪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敢谋害了统领爷?告诉我。我把他千刀万剐!”
他的话引起了一片愤怒的声浪:“对!抓出那个畜生来。一刀刀宰了他!”
“把他点天灯!”
“让我来动手,你们谁都别跟我抢!”
军人们怒火如潮,那阵愤怒的声浪鼓噪声透过厚厚的墙壁冲出了外面,站在外面带领宪兵的哥普拉不安的往屋子里望去。他不愿去想,但却难以抑制的想起一个可怕的后果,一旦帝林的劝服失败,军人们识破了斯特林死亡的真相,那自己一行人会有什么下场?
他不安的打了个寒战。到时候必然会有一场可怕的厮杀。宪兵部队会对被包围在屋子里的将军们进行一场屠杀,但这些悍将们也不可能束手就死,肯定是要拔剑拼死抵抗的。只要有一个人活着突围出去,那整个达克营都会被惊动。闻知自己的长官被杀害,十几万远征军从此会成为监察厅的死敌。自己一行即使能从达克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去。但也逃脱不掉最终灭亡的结局了。
“大人啊,你可千万得成功啊!”哥普拉暗暗在心中祈祷:“我们的死活。全靠你了!”
“你们都不用争了!”帝林说,他毕竟是家族的总监察长。自然而然的有一股威严和肃杀的气质:“这件事,我已经办好了——我是斯特林的大哥,要说报仇,你们谁都没有我有资格!罗明海,已经被我诛杀!斯特林的仇,我已经报了!”
“啊!”听到这个名字,众人再次被震撼了:“难道,那个叛逆就是……”
“没错!”帝林斩钉截铁,不容质疑的说:“罗明海阴谋叛变家族,谋害了总长大人和斯特林将军,此人罪大恶极,我已将他诛杀!”
知道斯特林的死,大家已被重重打击了,接着又得知谋害斯特林的凶手是总统领罗明海,然后又知道原来连总长都死了,然后总监察长又为他们复仇,杀了总统领罗明海——震撼的消息一个接一个来,连串的重量级死亡让大家眼花缭乱,根本无法思考。
文河想问,但又不知从何问去。他隐隐觉得,事情好象有点不对,但又不知道不对在哪里。他小心翼翼的问道:“罗明海谋逆,中央军驻守在帝都城内,为何不镇压他?”
帝林长叹一声:“叛军采用了卑鄙手段,谋害了中央军的副统领秦路阁下等大批高级军官,导致中央军瘫痪,无力出动。”
“禁卫军呢?他们该保护总长殿下的。”
“为保护殿下,禁卫统领皮古大人率禁军与叛军英勇作战,不幸全部阵亡牺牲。”
文河皱着眉,问:“那……还有谁活着的?”
这个问题听起来很白痴,但没人笑。将军们已被这场惨烈的叛乱震撼的心驰神摇,他们没料到,这场叛乱竟来得如此血腥,紫川家的菁英被清扫一空。
帝林肃容道:“幸好,上天还在庇佑我紫川家,让家族正统传承不至于就此断绝。有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宁殿下安然无恙,现在,她处于监察厅的保护之下,大家不必担心。”
众人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斯塔里红衣旗本欣慰的说:“宁殿下安然无恙,这真是太好了。刚才我还担心……”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在座的人都是紫川家的高级将领,这点政治眼光还是有的。紫川宁只是个小姑娘,但在这个时候,她的存在却是至关重要的。她是凝聚紫川家的核心,只要她还在,紫川家就依然是个统一的政权,不至于陷于军阀四起的内战边缘。
“诸位!”帝林严肃的说:“国家遭遇大难,殿下与重臣们相继遇害,风雨飘摇,内外之敌正对我家族觊觎不已,这个非常时期,正是考验每个人忠诚的时候了!危难识忠诚,坦荡知人心,诸位,你们是否是家族的忠贞臣子?”
将军们立正,齐声应道:“下官誓死效忠家族,永不背叛!”
“很好!虽然叛军首恶已诛,但流毒未消,余匪尚未肃清。宁殿下给我颁布军令,令我清剿罗明海叛逆余孽,委托我全权统领帝都近畿家族武装力量,包括远征军和中央军,只是……”
帝林长叹一声,声音低沉下来:“二弟的死,令我心灰意冷。为他报仇之后,我已准备带着妻儿离开帝都,远离政坛。只是放不下殿下的重托,所以才来达克跑一趟。看到诸位将军如此赤胆忠心,家族有你们,我也就放下心了。”
帝林向众人深深一躬,抬起头来,脸上已是泪水纵横:“文河阁下,斯塔里阁下,还有诸位将军,家族的大业,从此就拜托你们了!”
文河顿时慌了手脚,他叫道:“大人,这怎么行!您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我文河是当兵的厮杀汉,若是要打仗,我二话没说只管上!但家族的大业,还有辅佐宁殿下……这样的事,我们这些武夫实在干不来啊!您就这样搁了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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