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俺不到一半个时辰,在北边是双沟村,就遭到当地的土匪邹汉三一个中队的围攻,双方激战打了一中午,她打死多名土匪。后来……土匪把她打死了。当天夜里……俺村上的老百姓把抬过来,偷偷地埋在东大塘土坝上。”
“俺知道,金根姬是为了救俺的命,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其实她不应当牺牲的。”
“她已经牺牲了,新四军是为人民服务的。……为人民的利益而死,她的死比泰山还要重。”金根姬抬起头,望着远方说道。
“是是是,她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呀!”守墓人擦一擦眼泪不哭了。
未了,守墓人还说,为让英烈安眠于地下,没能让她魂归故里朝鲜,俺内心非常愧疚。上级领导数十年一直在为之奔走。直到1970年找到曾在附近同国民党战斗过的新四军连队。但一直没有一名战士了解叫金根姬情况。因而不敢接收她。
这样以来,金根姬确显出沉思的样子,要知道,她也总有一些诡秘的小花招。就当两人接近东大塘土坝上时,那只大花鸟从树丛中飞上飞下来,它正在菜畦中间庄严地散步。
“……可后来,你们怎么知道她就是金根姬的呢。”金根姬接着,又问守墓人。
第二百六十六章、母爱若天(二)
“当时……村民们都不知道,就知道她是一位新四军女战士,就知道那是穷苦人的军队。……她身上的文件包被土匪们抢去了,手枪也被土匪们抢去了。后来……有人拿出在她身上找到的一张字条。发现她的名字叫金根姬,当过日军的慰安妇,是朝鲜国家的人。唉!她的家离这里好远啊,在朝鲜……俺要为她守墓。……可快三十年了,没有一个亲人来看看她——这一位女战士为革命牺牲了,确没能找到自己的部队……可怜啊!”守墓人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们找到一张字条,别的就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其它能证明她身份的资料呢?比如新四军第四师退伍军人证明书什么的……那上面也有金根姬的名字。”
“没有,就一张字条,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当时俺也在场。”
守墓人说道这,猛地回过头来,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金根姬,说道:
“你也是金根姬,也算是她的老乡。俺觉得你,是不是有事情,在瞒着俺呢。……你认识牺牲了的金根姬吗?你……你不会是她的亲人吧?”
金根姬对这位守墓人的提问,她早就有思想准备。对于活着的金根姬来说,遇到牺牲了的假金根姬,她自有一套说法。
“你看,俺象是一个阶级敌人吗?”她反问道。
“不象是,俺早就能看出来,你象是一个好人,只不过有好多的故事没有和俺说,对吧!……俺知道,不过从旧社会过来的女人都有好多的故事。”
“是的,大兄弟。从朝鲜过来的女人都有好多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呀!命苦啊!那是人间地狱,哪不是人过的日子。”
“噢……都一样的,中国的媳妇也是一样的苦,你果真认识金根姬烈士?”
于是、她慢条斯理地回答:
“……俺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俺认识她,俺不算是她的亲人,俺是她的战友,俺是四零年入伍的,抗日战争胜利后,俺就退伍了。俺退伍前和金根姬同在新四军第6支队独立团作护士……俺和她一样都想回到祖国朝鲜,可是俺没能回去。俺现在是农民了……听说她牺牲了,俺特意过来看看她。”
随后守墓人又开始向她叙述另一件事情:几年前一位烈士的遗属,是一个老人家柱着拐杖,她来得比较晚些。说这里埋葬的烈士是自己的女儿,民村们说她是朝鲜人,当过日军的慰安妇属。当时她就不乐意了,对村民一阵乱骂,俺上前劝说被老人家打了两拐杖,但是俺受了委屈也没有地方倾诉。
“你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有思想,有觉悟。”金根姬说道。
“俺干妈妈金根姬毕竟是烈士,是为了国家牺牲的,咱受点委屈真没啥。”守墓人样说道。看来,他十分理解烈士遗属的心情。
金根姬按守墓人指的方向去了,她走向东大塘土坝上。十月里的天气,往年这时候已经冷了,可是今年这时的天气还比较暖和。虽然土塘周围已经铺了落叶,而中午,金根姬没有一丝丝凉意。感到还是象夏天一样。
“金根姬同志呀!俺的战友,你葬在什么地方,一个落后的人来看你了。”金根姬见守墓人已经穿过树丛,走到一块圆形的小广场,便哽咽着大声说道。
“这儿!”守墓人说道,“村民们都说,这里的风水好,就让她安安静静的躺在这儿吧。”
她看到了,寻是一座坟墓,一块石碑,上面写到:先妣朝鲜人新四军烈士金根姬之墓,下面的落款埋到泥土中,她已经看不见了。
“1949年的时候,俺这里解放了。俺分了地主家的一头小毛驴,”守墓人说道。“俺就找到一个刻碑的石匠,俺把刚到手的毛驴送给他,让他刻了这块石碑,俺就把这块石碑,安放的金根姬烈士的墓前。俺知道新四军的金根姬是因俺而牺牲的,她如果不救俺的一条小命,俺就会死掉的早就化成泥土了,她如果不救俺也不会被土匪包围的……”
这里的小广场,是一个整洁宁静的安息的小环境。一定有人打扫卫生,管理树木。可以看得出来,好象最近守墓人把坟墓的周围的野草清除两次。她知道,这里有一米多深的野草野树,守墓人要彻底清除一次就得十多天,每年仅砍下的干草和树枝大概就有二三千斤。
“解放后,俺有了老婆,俺也有了儿子。俺常常带着儿子给烈士扫墓,俺让儿子喊这个牺牲的金根姬烈士奶奶。”守墓人说道。“总之……俺是小字辈的,没有什么大本事,就会给金根姬老人家磕头,她那么年轻漂亮,就为了革命牺牲了,也没有家人,其实真的很可怜的。”
“你真是一个好人,知恩图报的好人。”金根姬说道这,已经热泪涟涟。
“她是朝鲜人,在本地也没有亲人,是村民们冒着巨大风险,把她埋葬在这里的,也不能给她买了一口棺材……怪可怜的。”说道守莫人声痛哭起来,他的情绪突然波动起来了。“挺年青的,也很漂亮的,但她救过俺的命,俺不能忘了她。”
守墓人先走了,也不再说话了,只有金根姬留在那儿。
……他走出坟地的一刻,又一次转过身来。她仍旧呆呆地站在原处,用了失神的眼光望着他。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打扰了,俺回避一下,你们姐妹两好好叙叙旧吧,几十年不见面了。”
当她再次看到守墓人的时候,他正朝她走进了一步,又朝她挥一挥手,随后猛然掉身子向村子走去。她埋下眼睛去望自己的手,这只胖乎乎的大手抬在起来在自己脸颊轻轻地一摸,把表示出来的感情泄露给他——那是一种答谢,一种隐痛的微痕。
……在她的耳边一直回响着守墓人反复说过的话:她是朝鲜人,也是一名慰安慰,她是俺的干妈妈,挺年青,挺好漂亮,她救过俺的命,一个人牺牲在这里,怪可怜的……。每一次听到这样的话,都深深地刺痛她的心。这朴素的语言是能够串联出一个非常感人的,但并不完成的英雄故事。
但是,这段真实的故事就是真假金根姬的合体——可以教育下一代人。可守墓人全然不知道,不停地重复了多少遍,或许他遇见的每一个前来拜祭人,他都要继续地重复下去。
田野里一片寂静,这时树上有两片树叶掉落下来,砸在金根姬的脑门上——你是金根姬同志,谢谢你来看我。金根姬听到了坟墓中的烈士似乎用树叶的语言对她打招呼。
第二百六十七章、拜祭英雄(一)
真金根姬从南乡过来,到北乡拜祭假金根姬,这件事情听起来很滑稽,但是看起来确很真实的;因为真的金根姬是新中国的治淮女劳模,而假金根姬必竟是一位新四军在战斗中牺牲的女英雄。
金根姬站在池塘边的坝子上,环视一下附近一带朴素而美丽的风景,尤其是从池塘对岸庄子这边的景致。她思索着,坟墓就是烈士生前的床铺,俺已经来到你的床前。看!大地静静的,你我也是静静的,咱们可以一处一处地浏览。
突然听到一只花鸟在树丛中叫着,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出乎意料。她带着一种奇特的微笑,对着烈士坟墓,说道:
“俺应当喊我一声战友,无论你是朝鲜人还是中国人……这里的老百姓待你真好,你感觉到了没有,这里的风水了好,你牺牲了还有人怀念你的……革命胜利了,你也可以好好的安息了。”
她心里清楚的很,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假金根姬什么也听不到的。对于前来拜祭的真金根姬,总是要向牺牲的战友表达一下敬意,不然自认为自己确少了什么。于是,金根姬按朝鲜族祭祀先人的风俗,把蓝子带来的饭食、果品,那些是汤菜、米饭,还是干饭、打糕、冷面等,另外还有供放的蜡烛和列放的纸钱,一一放在烈士碑前。
金根姬跪拜时,两手指尖相对,掌心向下,而后稍贴于额前触地。向烈士叩三个头。一阵风吹过来,金根姬还是勉强忍受住了悲伤,当树叶开始稀稀落落地掉到自己身上,
“噢!一定是听懂俺说的话了,你是不是显灵了。俺从南乡过来的时候,就准备好多的话,想和你说说。如果不说,俺心里堵的慌……说一个人,你认识不?他的名字叫王文彩,是双桥大队的社员。噢……你听不懂我的话,你就用树上的叶子,来欢迎俺的。……你是不会说话了,对吧。”
坟墓是孤怜怜地,她对着烈士诉说,盼望着回答,但烈士没有回音,没有一点点表示她存在的迹象。金根姬一直是跪倒不起,而坟墓中的烈士也不理睬。
“1958年的时候,俺还在怀远县的郭刚集的农民,俺在安灌河工地上给民工做饭……俺表示不错,获得了治淮劳动模范,呵呵……那是俺有一生以来很荣光的时候,那幸福呀!……可是……可是双桥大队有一个叫炊事员举报了俺,说俺冒充你的名字,你是一位战斗英雄吗,对吧!……从那时候起俺一直不顺,后来……后来俺差一点被告打成日本特务……俺的劳模称号也被取消了。唉!命苦哟!不说了不说了。俺过来看看你,说说话,心里舒服多了。”
金根姬擦一擦眼泪,站起身来,用那双手抚摩着墓碑,她已经就陷入极度的悲伤中了,她想哭,把多年的委屈哭出来,但又控制住自己。过了一会儿,她双手抱着那块石碑,迷糊了闭上眼睛。这不是睡眠,而是一种奇怪的倦怠。
随后,她猛地把眼睛睁开,对那块墓碑说道:
“我的好战友呀!你也没有一张遗像吗?俺看到你的遗像,俺就不知道你是谁……俺不知道你家在什么地方,俺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什么。可这里的老百姓都叫你金根姬,你……你啊!你不会是朝鲜人吧……和俺一起来中国的十四位姐妹们:你……你能是进道村的金喜善吗?不然就是韩艺瑟姑娘?她也在进道村住呀。你……应当不是你们两位姑娘的其中之一吧……不会是欲谷村的李娜英或者是全智贤……。唉!应该不是你们的。你们有的死了,有的回到朝鲜,俺猜不出来哟……好苦啊!俺的命苦呀!俺的资料如何放在你的身上的,那是……俺这辈子也洗不清的冤屈呀……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只有你呀!可是你已经牺牲了。你活下来多好呀!”
她说道这,大声的痛哭起来,肚肠欲断。随后,她从身上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把那块墓擦了一遍又一遍。止到把那块墓碑擦的锃光瓦亮,几乎是一尘不染。树丛中的那只花鸟不叫了,也见不到它的身影,但草丛中有动;一只野兔伸出头来,用同情的目光看了金根姬几眼,然后突然把头缩了回去。
她以一次趴在石碑上,又一次用那双手抚摩着墓碑,对周围的一切似乎无动于衷。她不敢再哭了,只是轻松地,对死去的烈士说话:
“是啊,有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在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岁月里,你用鲜血和生命保卫了这个国家。你是英雄,这里的老百姓没有忘记你,值啊!……中秋节快到了,你也不出来和俺说说话,其实俺也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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