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局开业了,龙虎四兄弟比我还忙,因为里外事务基本都是他们打理。当然,张龙还三天两头的要到玉颜馆去。
振远镖局离神威武馆大概有1000多米远,我对楚枫说要去振远拜访和致谢。楚枫这一点很让人钦佩,只要是我明确的说出要单独做的事,他从不问为什么。
其实早就该去找大梁,因为我想知道,米粒怎么样了?白羽变的如此怪异,米粒和皇帝是否会起矛盾?从米粒那里,我能不能打开皇宫的缺口。
以我今天的身份去振远有着完美的理由和体面的说法。
振远是西城历史比较久远的镖局,一座三层深的院子,镖局里人比较多,人人都忙碌的很,来求押运保镖的也多,一间大厅似的空屋子摆着大大小小的木箱,木箱上都贴着振远镖局的封条。
我拿着拜帖在厅外的一间屋子里坐等,屋子有五六平米大小,摆着一个木几,有两把黄梨木的椅子,是专给客人用的。
大约过了十分钟,一个人将我引进了二层院子的上房。我走进去,就看见了大梁,他下手左右各站了一人。
“神威武馆林阿木有礼!”
“林头何必客气,一点小玩意全当作是贺礼的。”大梁一脸僵硬,客气话说的一丝笑容也不带。
“我今日来一为致谢,二来是有几句话想单独和瓢把子讲。”
大梁向左右看了看,那手下的二人会意,转身出去了。目送他们走的远了,我将房间的门关紧,然后摘下了脸上的面具,直视着他:“大梁,可还认得出我?”
“你是……琴儿?”大梁一下子站起来了。
“没想到,你——竟还认得出。”我有些意外,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水加一通解释,现在看来都没必要了。
“你的面貌变化不大,我怎么会不认得?你这是……怎么当上了巡夜官,还开了武馆?”
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象大梁这样的人才会觉得我的面貌变化不大吧,因为他们心目中的女人都是各自具有某种本质属性的人,比如善良或恶毒,多情或无情,狡诈或痴愚,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没有容貌上的太大差异。男人要都如大梁这样,世界上的女子就都会找到幸福了,爱情的世界也就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欺骗与阴谋。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我的事情等以后会告诉你,我现在问你,米粒怎么样了?和皇帝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发生?现在他还辅助朝政吗?你和他多久联系一次?”
我问出一连串的问题,语气急切。
等我问完,大梁深深看了我一眼:“米国师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你若想问我可以带你去,你自己问他!”大梁忽然说。
“好,他现在哪里呢?我们明天就去!”
“他在济源寺。”
第九十五章 问佛
我和大梁出了潼安城,向济源寺方向行进,
在大梁面前,我丝毫不用掩饰自己,这是唯一一个与我接触不多却可以让我完全信任的男人,我对其的了解仅限于玉碟姐姐的介绍,可是,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在我与他的单独出行中却一路衍化出了点点依赖,这种感觉在我身上出现是很陌生的。我不习惯于依赖一个人,因为这种自大和独立的个性,我被好姐妹称为木头,她们说男人都喜欢女人的依恋和崇拜,他们喜欢小鸟依人,说我这样的个性会一辈子嫁不出去。我当然很不服气,早就男女平等了,谁不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的,切,还非得找个男人来依赖——我对她们的说法不屑一顾。于是,在我被大佬甩了之后,我收到了一大帮损友的慰问,慰问内容千篇一律:
我早说过你了,你还不听?现在怎么样,那男人受不了你才跑的吧?
你这宁死不低头的性格谁会受得了,想当女强人啊,横看竖看你也不是当女强人的材料啊?
木木,全当这个是跳板了,记得下次抓住机会啊,不过,你可不能再这样了,装也得装个样子嘛?
木头,回头是岸啊。
……
这都是一帮什么朋友啊,我气闷的关了三天,然后就非常幸运的掉进了时光的旋涡,穿越了。在这里我才发现,所谓物以稀为贵,在女子普遍都是男人依附品的年代,我的出现让身边的男人们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琴儿,你真的很不一样。”
这就是我和大梁一路行来,他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因为这句话我浮想联翩了以上这些内容,现在就到此打住,关心一下本次出行遭遇到的悲惨景象。
出了潼安城一路南行,我惊诧于所看到的这些:饥民——成群结队的饥民,在路上挖着草根啃着树皮,饥饿让他们的身体出现气吹似的浮肿和透明色,尸体遍野皆是,很多的小孩子衣不蔽体的倒下了。蓬头垢面的人群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的徘徊,他们不能进城去,因为潼安不允许这些人进入。他们只是在茫然的等待着一个结果:死亡!
我不忍心再看他们,怕自己会忍不住狂喊呼号起来。
“大梁,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我压住堵在心口的一团郁气,问大梁。
“很多州府闹蝗灾,庄稼绝收了,为了活命,百姓只好出来讨饭了。”
“朝廷不拨救济粮和救济钱款吗?”
“这些父母官们哪个不趁机捞油水,国库的救济款不知都到了谁的口袋了?那救济粮又重新被高价卖给农民,要有一丝活路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米国师呢,他在做什么?难道这些他不知道吗?”我生气,气白羽的沉迷于美色与享乐,气米粒的不作为,气这个世界的黑暗,也气自己的无力。
我觉得自己就象一个意图伸着胳膊挡车的螳螂,妄图以一己之力与一个顽固的制度抗衡。
“你不是螳螂是勇士。”听完我的话,大梁很认真的说。
×××
济源寺的住持竟然也还认识我:“施主别来无恙。老衲知道施主是为圆空而来,你们既然是旧相识就好好叙叙吧,老衲不多打扰你们了。”
那主持领进来一个和尚,看见那个和尚的时候,我彻底惊呆了,米粒——当了和尚。
我惊的张着嘴巴,半天未合拢,大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能消化这个突然出现的讯息。听大梁说米粒在济源寺的时候,我想到他或许是真的与白羽有了嫌隙,所以才离皇城远远的,在这个寺中清修一阵子,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出家,大梁不和我说也是因为这个吧。
“为什么?”只剩下我和他的时候,我问米粒。
“圆空不明白施主所指何事?”米粒轻轻反问我。
“你大彻大悟了,你万事皆空了,为什么出家?”
“因缘由天定,佛缘由佛定,圆空道行尚浅,不敢奢谈彻悟。”
我真想揪住他的衣服,把他扔热水里浸浸,看看他的心是不是被冰冻了。
米粒双眼平视我,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暧昧隐晦,我不能生他气,生也是白生。
“圆空师傅还记得我吧?毕竟我们也做过露水夫妻呀?”为了刺激他,我先自我糟蹋。
果然,他的脸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本有心,因入佛门;入则无往,今于此界,摄念佛人,归于净土。佛问圆通,我无选择,都摄六根。”
“六根清净——不知圆空师傅可清净的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无悲无喜无梦无幻无爱无恨,参不透即舍不得,圆空还在努力参祥。”
“你就参祥吧,躲到你的佛经里当鸵鸟去吧,你这个懦夫孬种胆小鬼……那寺门外千千万万的饥饿的人群你看见了吗?那遍地饿殍白骨你看见了吗?你的佛不是要以慈悲为怀吗?你放弃他们放弃你的责任躲到这里,就是你的佛所倡导的吗?”我指着他,这些话几乎是嚷出来的。
“云在青天水在瓶。施主何必如此。结善缘者必有善报,结恶果者必自食。”
“卫朝眼看要亡国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要求你帮忙,你难道真的就这么狠心吗?”
“施主有大慈悲大智慧,不如宽恕原谅了,何必苦了自己。”
“不是我不原谅不宽恕他们,而是他们要颠覆所有的一切,你明白吗?”我抓住米粒的肩膀,狠狠的摇晃着他,想要把他摇醒了。
“施主过于执着了——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他闭着眼,不看我,也不反抗我施加于他的暴力行为。
“米粒,我现在都怀疑,你是否曾经喜欢过我。”没有力气盘问和指责他了,我下意识的问出这句话来。
女人都有这个通病,以为自己在某个男人心里一定是处在非常重要的位置,哪怕曾经非常重要,也要亲自证实一下才甘心。我就正在犯这个毛病。
“人生如梦幻泡影,生死之间,爱欲如烟,悲欢如水,倒掉即空。”
算了,在他那里,我成了个空,卫朝成了个空,连他自己也成了个空,一切都空了,我还求他什么。不如算了。
“我还想请圆空师傅代我去问佛一个问题——如果一切都是空,那我们是为谁活着,为谁辛苦?人生无常,善恶无边,佛起缘空,难道就是让我们这样毫无作为的等下去吗?期待他们立地成佛,指望他们恶有恶报?而根本无视于他们为更多人带来的血腥和痛苦?”临出门的时候,我问米粒。
灰心丧气的离开了济源寺,我觉得可能我一点也不了解这个米粒,曾经的那点了解也是表面的肤浅的,以至于我对那个坐在我面前开口闭口佛门谒语的人无计可施。
“大梁,米国师出家多久了?”
“一年多了。”
“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太清楚,只是皇帝越来越专横,与米国师之间的关系很紧张,后来听说米国师自己提出要到济源寺出家修行,为国祁福,皇帝就允了。”
“琴儿,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自从上次从四方寨与你分开,再未见过你了。期间听说你进了皇宫,我不信。现在看来,我果然是猜对了,你怎么可能进皇宫呢?”大梁关心且好奇的询问我。
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发展经过告诉了他。他听的极其认真,末了还重重的加问一句:就这样了?
是啊,现在只能这样了,我还在想办法,只是——米粒让我失望了。
第九十六章 美丽的变化
米粒打击了我的斗志,也使我对于普天下的男人更加产生了怀疑。在面对大灾难时,男人往往会选择逃避,逃避到酒里逃避到色里逃避到佛里,在大痛苦中,挑起风雨的双肩经常是柔弱的。尽管我知道我的这种认识大多来源于现代社会普遍的阴盛阳衰,可米粒再一次让我坚定了自己的看法,男人这种动物就是进化千年也是本性不改。
楚枫在我对他的态度中感觉到了我的变化。
从济源寺回来的当天,我一个人住在西城巡夜所,坚决不让楚枫和我一起,而是让他和龙虎四兄弟住进武馆去。
楚枫第一次和我对峙起来。
“你总要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生气?”扔下武馆一大摊子的事情,楚枫坐在我对面,我们俩开始较劲。
“没什么原因,只是心情不太好,想自己静静!”我告诉他。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别人的事情牵怒到我。”楚枫真的很聪明,他大概能猜出一点原由,但我却不能承认。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因为毁了容貌,想向别人证实我就是我自己都是个难题,心里不免有愤恨,和你们没有关系。”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楚枫看着我,慢慢走近我身边,拿起我的手来,示意我摸摸自己的脸,“你没发现吗?你的皮肤已经很光滑了,甚至比以前的肤色还要健康。听我说,你的容貌已经百分百的恢复了。”
我惊诧了,这根本就不可能啊——童安说,即使他的药膏也只能恢复百分之三十的容貌,怎么竟会……但看楚枫的神情又不象是在宽慰我。
见我瞪大眼睛直视着他,一脸疑惑的样子,楚枫转过头,继续说:“从千绝山庄参加完比武后,你的皮肤和面容就在一天天的恢复了,只是你一直不怎么在意,也从不照镜子,但这是千真万确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恢复容貌后我会更担心。”
“快,给我找个镜子照照。”我欣喜的和楚枫在屋子所有的箱子柜子里翻找,期望能找到一面镜子,可惜,没找到!
说实在的,听说自己重新恢复了美丽,我是从心里高兴。说自己不在乎那是假的,哪有女人不希望自己变美的,只是在失去了美丽的外表时,为了心宁为了给自己鼓劲为了有勇气接受现实才不去注意不去空想了,自己变的丑了只好不去计较外貌的美丑,再计较也是没用。
看来,我这张脸还真给我面子,我正一筹莫展愁情万丈的时候,这一美丽的变化将我的愁闷赶走了。
我说呢,怎么大梁和那老主持连眼都没眨就认出我来了,原来是我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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