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琴尤在这三个男人的呵护下会健康成长。
第二十四章 重游故地
人家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情人。现在我就决定把这个小情人留给他们,而我继续一个人上路。选择一个人上路是一件孤独的事情,能够享受孤独,忍耐寂寞,一个人在路上就能找到心灵的归宿,不为任何事情所累。我作这样的选择甚至根本未经过什么思考,只是听从了某一个召唤,那召唤似乎来自遥远的天际,似乎穿透了数千年的时空,是特地留给我的。
大梁被米粒宣进宫,后来我知道米粒要他跟随着我,一路保护我的安全。
但,我其实没有目的地。
出发的那天早上,朝霞漫天,几只飞鸟高高的在云层上空盘旋着,隔着清透的空气,传来远处“吱吱——”的鸽哨声,那声音划破碧透如洗的天,在薄薄的耳膜内荡漾着,犹如吹响的号角嘶鸣。
当大梁问我去什么地方时,我突然间想起了济源寺。
“离潼安城百里,有座济源寺,那是我来的地方。”我说。
走出皇宫,也没有意想中的兴奋和激动,反而凭空就增添了些许的沉重和沧桑。在这个时空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完成了这个身体从女孩到女人再到母亲的角色转变,而在我的时代这个角色的转变需要十年。
我对自己这具身体毫无所知,我丝毫没为她的任何东西着落住,甚至连名字也是我自己的——此刻想来,我这么草率的态度,竟是有些对不住她。只是不知道她是何家的女儿?父母亲友是否健在?女儿死了,亲人是否还在想念她?
我思考着这些,一路不语。
大梁也不多话,他是个杀手,杀手是没有多言多语的。
这不是我所想象的快乐的旅程。
“大梁,你的生活快乐吗?”
“不快乐,但是也不痛苦。”
“你现在还在想曾经喜欢的那个女人吗?你还愧疚吗?”
“不想了,因为她从来也不是我的,从未属于过我。愧疚有时还会有,但是我不能因为年轻时偶然犯下的错误惩罚自己一辈子。”
“那你为什么不再娶妻纳妾?”
“我这样的人不容易对人和事动心,觉得这样活着很好。琴国师和我不同,不要以我为例。”他以为我这样的突然出走是有些原因的,话里话外皆带有劝解的意思。
其实,我看的出来,大梁是一个感情很深沉的人,凡是不轻易动情的人一旦动了情便是一辈子的伤痕。
伊连河,河水深处竹蒿不见底,而浅处则裸露着大大小小的圆圆的鹅卵石。清澈的溪流从卵石的缝隙里潺潺流过。阳光散在水里,斑驳的石头花纹被阳光温暖着,粼粼泻泻的光点耀的人眼花。
我弯下腰,找落脚的位置蹲下身子,然后掬起一捧清亮透彻的水抹在脸上,水里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鬓角的发梢被浸湿了两绺,有一绺贴在了嘴角旁边。
我回头,看大梁站在我身后,很出神的看着我。忽然对上我的视线,他显示出一丝慌乱。我笑了,第一次看大梁这个样子,在玉颜馆久了,大梁对姑娘的啼笑撒娇都毫无表情,让我以为他是铁板一块。
“你这个样子,才是比较正常的男人呢。”在河边收拾好自己,我跟大梁聊天,实在是闷的无聊了,也想顺便给大梁开窍。
即便在现代世界,男子见到女子的娇羞小女儿状的样子,也是该出现一些表情的,尤其是单独相处的时候。大梁之前那副样子,大约真的这辈子也别想再得到任何女人青睐了。
无论我说什么,大梁都一语不发了。我自觉无趣,也就不再拿他当话题。
和大梁顺着河边溜达,就又看见了那个凉亭。
亭子里坐着一个和尚,还是济空。
如果不是因为大梁此刻就在我身边,这里静谧的一切会让我以为时间停滞了。
济空一身灰色的袈裟,沉静的表情,望着我,双手合什,打出佛家的手势:“琴施主,我奉住持的嘱托在此等你!”
当初,他在这里等我;如今,他又在这里等我。
时光就象一台机器,永远无休止地精密地运转着,并带动着所有的生命奔向同一个目的地。个体的悲欢离合在无数生命的命运悲喜中只充当着一个小小的音符,且这个音符最内在的声音只有自己听的懂,也只对自己有意义。
一个和尚的幸福或许就在于他与这台机器永远保持着同步的和谐,没有高音,没有低谷,更没有和声。
济源寺的住持是一位须眉如雪的老人,老人仙风道骨,不说话时眼睛总闭着,说话的声音绵和醇厚,却带着一股佛门特有的铿坚的味道。我住在寺里时,只见过这个住持一次,这次再见算第二次见面了。
我对着他,很尊敬的鞠躬。“给方丈见礼,多有打扰了!”
“施主不必如此。”老人朝我微微点头,“琴施主来我大卫已一载有余了,老衲还有些话要交代。”说完,他将济空和大梁谴走了,只留下我。
“琴施主离开潼安后,命运多舛,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在离开之前,你需拜祭他们。”
跟随方丈来到寺的后门,转出角门,竟有一处稀疏的小树林。树林里并排着两处低矮的坟头,上面并无名讳。
方丈指着那两处坟头的位置,说:“那里就是你的生身父母的葬身之地,你是他们抱养的,但他们养育了你十几年。”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世界自己还有父母,而在我知道他们的时候就已经阴阳两隔了。心里冒出莫名的伤感,这是我的亲人啊——已经去世。
跪倒在他们的坟前,我在心里默默的念叨,并不很悲伤,但心头却是有着一股酸涩。虽然不信鬼神,我还是郑重的叩了三个头,感谢他们抚育我长大。
“方丈,可否立墓给二老?”
方丈摇头,“你们之间的瓜葛就到此了,我将他们安置在此,以后你若有心,自然可以来祭拜,但不能立碑。”
从寺里出来,我又来到桃源村。
桃源村永远如世外桃源般的宁静,没有喧嚣的车马,没有残酷的战争,我在这个远离都城的小村庄里重新恢复了内心的安宁。对于这些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的人,我也是一个过客。
我站在那块曾经挥洒过汗水的田地里,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远处盛开着一片黄灿灿的太阳花。一只蝴蝶轻飘飘地绕着我和大梁飞过来飞过去,我忽然很想自己变成那只蝴蝶,在属于自己的季节自在的飞舞,努力飞到每一处角落寻找遗失的美丽。
“做一只蝴蝶真好!”我轻轻的说。
“半天了,也没听你说一句话,说点什么吧。”大梁真是个沉默的男人,可是这时我不想让他老是沉默下去。
“站在这里,我感觉到自己脉搏的跳动,这在以前从未有过。以前,我常把自己当成一把刀,冰冷、残忍而无情;在玉颜馆的时候,我把自己当成别人的需要,这种需要使我有价值;可是现在,我才觉得,我是我自己!这里给我的感觉,就好象第一眼看见的你,自然、美丽,让人心动。”大梁忽然开口了。
“那现在的我呢?”
“现在的你把自己藏的太深,让人看不清。”
“大梁,你听说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吗?你没听过,那我给你讲讲……”我就站在那片土地里,给大梁讲了那个“化碟”的传说。
我忽然发现,在某些特定的环境里,其实人是很容易见异思迁的。
“大梁,以后别叫我琴国师了,叫我琴儿吧,这个国师的身份这时候还背在身上,不太合适。”
“好,那我就叫你琴儿吧。”
第二十五章 吃白食得来的消息
我是这样一个人,如果有什么人什么事在心里打成结,一时半会解不开,弄的自己心情郁闷,我就会把他们扔在一边置之不理,它们乱它们的,我高兴我的。
一路坐在马背上,颠簸的饥肠辘辘,听大梁说前边有一座县城,我得赶紧去填饱自己的肚子。
“我们还有多少银子?”走了一路,才想起要关心这个问题,赶紧问大梁。
已经进了街道,大梁从马背上跳下去,伸手碾了碾自己的褡裢,稍愣一会,回道:“大约还够吃这顿饭的。”
那就好,我放了心,虽然大梁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现银了,而这个地方又没有我们的银库(玉颜馆),但我可不管那么多,先吃饱了再说。
这座县城不大,也不是很繁华,为了少花钱,我随便在路边找了家看着干净的不太大的酒馆。尽管我很想吃的素一些少一些便宜一些,可是看见别人桌子上的杯碗碟盆的鸡鸭鱼肉,我就忍不住还是点了那些最好最贵的饭菜。
饭菜齐了,我抓着一双筷子,装腔作势:“大梁,赶快吃啊!”他却是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仔细的给每一盘菜相面,摇头道:“我不太饿!”
我不研究大梁的那副奇怪的表情,既然他还不太饿,我先开吃。
虽然我现在是,可是人在肚子饿的时候,傻子也知道不用装淑女。
我是左右开工,鼓动起腮帮子,紧盯着菜,手里抓着碗,嘴里几乎快倒不开了。
酒家的老板从后面来到前台,一眼看见我,努着嘴,一个劲的和旁边的伙计嘀嘀咕咕。我稍一抬眼,想着肯定是自己吃相太差被他嘲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说你管那么多事呢?!
几盘菜都见底了,大梁就动了几筷子,剩下的都被我扫荡了。吃饱喝足,心情也好了。这会看着老板的一张肥嘟嘟的胖脸,也不那么咯应了。
“伙计,结账!”我超大嗓门的嚷了一声,没想到把大梁吓一哆嗦。
小伙计顛巴顛巴的跑过来,一脸超级职业的笑:“小姐,您点的四菜一汤,一共是三两八钱银。”
“好!”我回头,“给他们钱吧!”当然是对大梁说的。
我看见大梁极不自然的从身上摸出一块一两多的碎银,递到伙计面前:“我们就这么多钱,你们能容会,我回头再送过来吗?”
我登时傻了,咋就剩一两多了?还说够吃一顿饭——这个大梁,早不跟我说,要是他说了,我就不点这么多好菜了。刚才还豪气十足的我,一下子就成泄气的皮球了。(这个人自己嘴馋,还埋怨别人,无语中——)
肥头大耳的酒店老板特别快的出现在我俩眼前了,估计我们刚才这一幕他早就看在眼里,我刚才还一边吃饭一边瞪他,倒让他抓了个现行,这下子他还不定怎么羞辱我们呢?!
倒霉啊,倒霉——我低着头,自己理亏,话也不敢多说了,擎等着人家老板劈头盖脸的数落了。
“得了,你们的钱我这小酒店也不要了,这位壮士赶紧带着姑娘走吧,再晚没准就走不了了。”果然人不可貌相,这肥头大耳的老板也不全都是奸商。
“老板,你真是好人啊——”我又来了精神,似乎刚听他说“一会就走不了”,说明这里肯定有情况,我的好奇心又出来作祟:“老板,您说的‘走不了’是怎么回事啊?”
“你别问那么多,让你走你就走。要真想知道,现在去县衙看看就明白了。”老板也不想多事,像是赶紧要把我打发走的样子。
“咱们正好要去县衙弄些银子。”大梁说。
打听了县衙的位置,我俩牵着马直奔县衙。
远远的人还未到,就看见那里人山人海似的——天哪,这县衙门口怎么这么多人?足足有几百号。我明白了,这是集体上访,肯定是有大案子。
我和大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人群最前边,我直奔衙门大门,却被门口的兵丁拦住。
那人指着队伍后边说:“排队排队,没见这么多人排着呢!”
顺着他的手朝后看,身后是有增无减的人群。我连这些人干什么怎么回事都不知道,排的哪门子队啊?
大梁手一抬,那几个拦着他的官兵就都被撂倒在地上了。我昂首挺胸、旁若无人走进县衙大堂。
正堂上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说话有气无力:“什么人啊?这么没规没矩的。”
还没等他挥手命令周围衙役们拿下我们,大梁已经纵起一跃,将他拎到后堂。
“你别乱喊了,我们是朝廷派来的,这位是当朝的琴国师,还不赶紧拜见?”
那位县太爷一听说我是国师,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表情。大梁就从怀里掏出一轴东西给他看,待他看完,才恍然大悟似的拍着大腿,过来给我行礼:“太子派国师微服私访了解民生真是英明之举,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泰山,多有得罪!”
“县衙外如此多的百姓聚集是所为何事?”我问。
“国师有所不知,最近我们这里有伙山贼闹腾的厉害,金银财宝的都不抢,专抢年轻貌美的姑娘。说来也奇怪,一般抢去几日便又完好无损的放回来,这事已经两三个月了,百姓们都惶恐不安。年轻女子也都东躲西藏的,很多配了人家的女子未到嫁龄就都嫁娶了。前两日,有两名被抢过的女子因回来后受人诟病就羞愤自尽了。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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