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碰杯,笑容冷淡:“一定。”
悦宾楼,出奇的宽敞,百十个客人,竟还未做满。
花满楼和西门吹雪已经在窗子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了,这是个好位子,陆小凤甚至还为了它特意打赏了小二哥一两碎银子,直把店小二笑的见牙不见眼。
桌上泾渭分明,一半琳琅满目,酒肉饭菜十分丰富;另一面空空荡荡,只放着一个盘子上面是几个包面馒头和水煮蛋,在旁边是一把长剑,触手可及。
陆小凤笑嘻嘻道:“怪不得你总不爱出门,太讲究,不好。”
西门吹雪连头也没抬,就着白面馒头一口一口的咬着鸡蛋,食不言,寝不语,西门吹雪自律的很。
陆小凤自觉没趣探着脖子朝楼下望,人群熙熙攘攘,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很是热闹的样子。但,突然间,他瞧见了一个人,目光立刻被吸引住。
那是一个身姿绝对曼妙的美人,长相却并不算出众,平平凡凡顶多算是清秀。尽管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粗布衣裳挎着菜篮子,但她走的很慢很慢,有一种独特的韵味,仔细瞧便会发现她的右脚居然又些跛。陆小凤也不禁为她惋惜。
不知怎地,陆小凤只觉得这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人身上,却似有一种绝不平常,绝不普通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陆小凤自己也说不出来……
他从未见过有人可以生活的如此满足。不,也许曾经的花满楼也是如此。那个女人的脸上始终挂着快乐的笑容,平凡的脸蛋也生动起来。她和小贩讨价还价,斤斤计较却丝毫不令人讨厌反而很是认真,每时每刻似乎都在享受生活的乐趣。稍稍沾些便宜,就能眉开眼笑。
直到把那个身影消失在人海中,陆小凤才回过神,西门吹雪早已用完了饭,直勾勾的瞧着他。
“你的眼光倒是越来越奇特。”西门吹雪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他,讥笑道:“山珍海味吃腻了终于改成清粥小菜了?”
陆小凤尴尬的摸着两撇胡子,轻咳一声:“说的好像我多色急似得。”
“你不是?”西门吹雪冷笑道,“看来女人的亏还没吃够。”
陆小凤头大如牛慌忙求饶道:“够了够了,再来几回也不知我还有没有那个命在,你知道的,我的眼光一直不很好。”
“是很不好。”西门吹雪毫不客气,“也不知你到底是女人缘太好还是女人缘太差?”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大概是我上辈子欠她们的吧。”
他忽止了声。西门吹雪双眸冷冷,身形笔直似一把出鞘的剑,气势陡然强盛起来。陆小凤眉峰缓缓聚起,突地掀桌而起,满桌的酒菜佳肴尽数跌落在地上砸得粉碎,叮当作响。一阵破空声响,陆小凤转动着圆桌挡在身前将西门吹雪压在身下,一阵西索的响声,无数细小的针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悉数钉在桌面上,密密麻麻一片泛着乌黑的光!
第五十二章 杀意起风云变幻
整个客栈顿时乱作一团;哭声,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一道人影趁乱破窗而逃,陆小凤咬着牙跺了跺脚还是急匆匆的追了出去。西门吹雪的目光在那一片乌溜溜的毒针上一晃而过,缓缓朝着一个角落走过去。那里可谓极其不显眼,甚至还摆放着一盆半人高的翠竹。
桌子上空荡荡的只留有一张纸笺;上面是阴森森的血字,扑鼻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上书几个大字:“多管闲事者——死!”
西门吹雪冷冷一笑,纸笺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平静的离开了。客栈老板从柜台后探出头来;瞧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嘿嘿一笑收起银子依旧招呼着小二收拾打扫做生意;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花家很有钱,财产多到在江南任何一处纵马飞驰,从日出到日落,尚未跑出他家的范围。花如令也很会做人,乐善好施,急公好义,无论黑白两道都有很多朋友。所以他的六十大寿办的极其热闹,排场,光是送礼的队伍就络绎不绝,从早晨飞到傍晚,花家人人忙的脚不沾地,唯一清静的地方大概只剩下花满楼的院子了。
花满楼实在装不出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整整半年,他都没有得到有关王怜花的一点消息,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凭空消失恍然如梦。他开始发呆,整天整天的坐在窗前侍弄花草,独自一人。他很难想象自己曾经是如何享受这样的生活,也许是因为那不时会找麻烦的陆小凤?亦或者……是根本从未得到过他人全心全意的陪伴?
花满楼停下手中的伙计,将花洒放在地上,看向身后懒洋洋躺在他床上吃着点心的花满城无奈道:“六哥,你一定要在床上吃东西吗?”
花满城笑嘻嘻的道:“反正你愁眉苦脸的也吃不下别白白浪费。”
花满楼好奇道:“那你的客人呢?”花满城失踪近一年毫无音信,花如令险些去官府报失。
幸而几日前花满城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若不是还带着一名客人,一顿好打是怎麽也跑不了的。就是如此,也没少得花如令的白眼和警告。
花满城顿时僵硬起来,脸上通红没好气得道;“管他死活!”
花满楼难得狭促道:“我若是你,便一个时辰也不离开他,不然被爹逮住空子,有你好果子吃。”
花满城捶着床叫嚷道;“我,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自己也能过得自在!”转而不自在地拉着衣领磨着牙,低声骂道“他,他这个禽兽…………”
“禽兽?”花满楼挑眉,似笑非笑。
花满城差点被口水呛死,一个劲儿的拍着自己的胸脯,怒气冲冲的道:“什么都没有!”
“好好——!”花满楼轻笑出声,他这个六哥还是这般没有心眼,这样急吼吼的反驳却是掩耳盗铃,画蛇添足了。
花满城的眼神四处游移着,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怎麽没瞧见你的王怜花。”
花满楼怔住,半年来花家上下闭口不谈的问题花满城就这样问了出来。心中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淡淡的笑道:“我们,不会再见了。”
“什么!”花满城惊得从床上跳起来,点心撒的满床都是,“他劈腿了?!”
“劈……腿?”花满楼错愕的瞧着满床狼藉,吃力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满头雾水。
“就是脚踏两条船,移情别恋!”花满城揉着拍疼的手掌,痛心疾首道:“我可怜的小七啊,想当初我就觉得那伙长得太漂亮了,男人张那麽好看要遭雷劈啊!遭雷劈!绝对!仗着自己有一付桃花眼就到处放电,他以为他是发动机吗?!还是人型春药?!这种人简直最可恨了。跟他分的好啊,分的妙啊!早早认清那种人的真面目就更于脱离苦海投奔光明大道了!没错,我们一起
去开创新生活吧,七童!”
“六……哥?”花满楼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衣袖从花满城手中解脱出来,难道一年不见,花满城的病更加厉害了?为什麽自己一句也听不懂?
“七童!”花满城简直两眼放光,正要再次扑过去,衣领被人死死地拽在手里。
只听一人笑声宛若柔风细雨,缓缓道:“六童又调皮了,这可不好哦!”这男子竟长得十分俊美,脸如玉,唇似花,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一双狭长的凤眼慵懒的半眯着,深不见底,偶尔闪过一道流光。
花满楼心中一凛,竟不知他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花满城如何招惹了这样的人物?!
“你,你,谁让你来的!快放我下去!”花满城蹬着两条腿大声叫嚷道,“去跟你的小妖精
相亲相爱吧,我呸!”
“小妖精?”那男人轻笑出声,眼中兴致盎然,“原来是掉进醋缸里了。”
“胡说八道!”花满城干笑两声,高高的仰起头道:“小爷我魅力非凡,人见人爱,只要招招手,倒贴的女人能装下百辆马车,你信不信?我一天换一个,一天换一个,我告诉你那个谁谁谁,你就后悔去吧你!”
花满楼听的哭笑不得,拱手向那男子道:“这位……公子,有话还是好好说,我六哥若是有招待不周之处,花满楼在此向你赔罪了。”
“七童!你,你……”花满城还来不及说话便被点住了哑穴,只气得七窍生烟,无声咒骂
着。
那男人打量花满楼许久,目光锐利而冰冷,半晌缓缓勾了勾嘴角带着一丝讥诮:“七公子客气了。我有些事要和六童商量,还请七公子行个方便。”长袖一挥,一股气浪直冲房门,门应声而开,一副送客的模样。
门口,陆小凤尴尬的提着酒壶手揉着撞的发红的鼻子,狠狠的吞咽了一口吐沫,干笑道:“那,那个,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他的身后,西门吹雪死死地皱着眉,苍白的脸铁青。
屋子里极静,花满城索性撩起长衫下摆兜在脸上,装死。更奇怪的是,刚才还无比霸道骄傲的男人居然也露出一副不自在的样子,谄媚的笑着唤道:“阿雪!”
陆小凤不断的拉扯着西门吹雪的衣袖,在西门吹雪的气势下直冒冷汗悄声道:“冷静,冷静,西门你要冷静啊!”
西门吹雪缓缓地握住剑柄,淡淡道:“我再没有像现在这样冷静了。”
“你们……认识?”花满楼迟疑的问道。
陆小凤颤声道:“大,大概吧,西门……伯父?”
西门吹雪:“很快就不是了!”
花满楼:“…………………………………………”
陆小凤:“…………………………………………”
官道旁,有一间小小的茶摊,不过摆了四五张桌子,几条长板凳,旁挑一小旗,白布黑字,上书个大大的“茶”字。这是前往江南的必经之路,此时天气已经开始渐渐热起来,过路行人大多会在此停下,叫上壶茶水,或是歇脚或是闲聊,生意相当好。
路尽头转出一辆破旧的马车,渐渐驰近,赶车的乃是个黑壮憨厚的汉子,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布衣,轻声一叱,将马停下,高声问道:“喂,店家,你这可也有吃的?”
老板忙得手不停活,高声回道;“有热气腾腾的包子喽!”
那汉子眼前一亮,笑呵呵的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婶子,妹子都下来歇歇脚吧,这边有吃的了。”
只见蓝布帘子一挑,当先跳下来一位清丽腼腆的姑娘来,穿着一身素以素服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紧接着又搀扶下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腰背佝偻,抱着包袱颤颤巍巍的走进茶铺,坐下来。
有那好心者问道:“不知三位这是要去哪啊?兴许我们还能搭一程,这边夜里可不安全,听说……有山贼呢!。”
那汉子忙道:“呦,那可不得了!俺们要去江南投亲,不知大兄弟要去哪?”
那人笑道:“可巧了!我也去江南做生意!听说花家堡堡主要过六十大寿,兴许还能去凑个热闹,讨两把喜钱!花家,啧啧,那可是富得流油!稍稍从指缝里露出些,就够我们吃饱肚子了。”
“那麽厉害?!那大哥到时候可要带俺去长长见识。”汉子瞪大眼,一副吃惊的模样,满眼的艳羡。
那人目光扫过姑娘秀丽的脸庞朗笑道:“一定,一定。”
老太太缓缓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拉过姑娘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然后一握。姑娘诧异的抬头瞧着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诡异到极点。她缓缓道:“我的好姑娘,你放心,等到了江南伪娘的一定给你寻个好人家,也不枉我们母女一场不是?”
那姑娘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作者有话要说:到底哪个是孙秀青呢,就不告诉你们!
第五十三章 纤手燃战火
太行山;乌镇,方圆百里唯一能歇脚的地方;若从这里出了潼关行路便更加艰难了。一行百十人的镖队浩浩荡荡的进了小镇,包下了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百兴客栈,尽管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风尘,却丝毫不见疲色;依旧步履轻松,精神盎然,四下警惕着将几大车的货物一趟趟搬进大堂里,一个满嘴络腮胡子的汉子眼也不错的盯着;不时呵斥着:“都他娘的动作快点;天都要黑了。”
一个又瘦又矮的老头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和蔼道:“司徒小子;你这火气也太大了些,这搬东西急不得省的伤了物件我们也吃罪不起。”
群英镖局总镖头司徒刚抹了一把脸,啐了一口,喘着粗气道:“沈镖头,您老是艺高人胆大,他姥姥的俺都几天没睡个踏实觉了,连酒都不敢碰,这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早知道,打死老子都不接这趟镖!”这倒是句实话,司徒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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