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就言简意赅,抵得过全部了。
简而言之,在这里,“小妇”也就是小妾养的儿子并不比现代的私生子的遭遇好多少。庶子,从表面上看仅仅代表着不是主母生的,而这一项却可以裂变为如下几点缺陷:没有母舅家的权势,没有好的教养,处处低人一等,将来娶妻出仕也要被人挑拣。说起来,现代社会拼爹,而古代社会,既拼爹也拼娘,没有好爹,朝中无人不好做官;没有托生到主母肚子里,连家产都分不到多少,随便就给人打发了去,更别说将来的仕途和娶妻了,嫡子和庶子的待遇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分。
林默运气不好,是个庶子,可是,运气也没差到极点,一来,林家家大业大,二来,林家居然就他一个独子,就算是庶出,也是宝贝蛋一般了。
可是,恼人的是,这个贾敏总要趁着林如海不在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用这个出身问题来敲打林默,冷嘲热讽他是从父亲的小妾的衣包里爬出来的,出身卑微。一次也就算了,几次三番地来逗弄,叫林默实在是忍无可忍。
林默再一见着那寒酸的节礼,又回味细思着贾敏刚才的一席话,心里越发恼怒:一套笔墨两本书,看成色也是极普通的,当是打发叫花子吗!这是在合着刚才的那话,嘲笑按着我的出身,只配使这些东西呢。我要就这么收了,还真当我是个软柿子好捏!哼,看来我之前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有些事情不是忍让就能一时风平浪静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若是不及时反击,这女人绝壁是步步进逼!
真忍不住想回她一句“谁稀罕你娘家那几样破玩意儿啊?”
可是,不能。
只是尖刻对骂的话,只能显得自己粗鄙不堪没有读书人的风度,那不是反而趁了她的心,更加叫她拿住短处,在人面前小题大做、抹黑自己了?
林默站直了身体,唇角微微弯着,露出一点兴味的笑容,说:“母亲这话可是说岔了?论理,妹妹的外祖可不就是我的外祖?既是长辈所赐,默儿自是恭顺领用,又岂敢挑剔合用不合用?”
贾敏一时语塞。她本来是想标榜一下娘家的势力威风,可是,却没有细思这话里的漏洞,按着当下冠冕堂皇的说法,嫡母即是庶子的正牌母亲,嫡母的娘家人也可以看作是庶子的舅家。
林默看着她略略迟滞的表情,故作天真地说:“莫不是母亲要刻意提醒默儿不是您亲生的?”
贾敏心里一百个想恶狠狠地回答他“是”,嘴上却哪里敢说?这话要是给小崽子学说到林如海耳内,是绝对要挨一顿斥责的。嫡出庶出,只能在心里嘀咕,说出来,就是没规矩,失了当家主母的气度。
贾敏只好说:“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又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领了东西就出去玩吧,我倒是乏了,想歇息一会。”
这小崽子越来越不好对付了,伤脑筋啊,快走快走,好走不送!
林默叫那跟着来的小丫鬟捧着那书和文房四宝,自己空着手往“小山居”回去,虽然刚才在口齿上扳回一局,细想着却着实叫人生气。路过荷花池的时候,林默很想把这侮辱人的节礼丢到水里去,只是顾忌着会落人口实,只好忍着,不过,就这样忍气吞声地拿回去,却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林默忽然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便故意问那小丫头说:“哎,我昨天仿佛听见谁在说,那花厅里的一张大理石的圆桌子有些不平,累得你们吃饭都不安生,是不是?”
小丫鬟莫名其妙地说:“没有啊,没觉得不平啊。”
林默笃定地说:“有。你这个傻丫头,就是诸事都不往心里去。”
小丫鬟只好委委屈屈地答应着说:“婢子是没留意,少爷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今天上午碧鸢姐姐在那桌子上描花样子的时候是有些摇晃。”
林默这才满意地一笑,说:“可怎么办呢?说起来,你们都是太太屋里拨过来的,爷是该多体恤体恤。哎,有了,不如就将这书和这砚台什么的赏你们垫桌子脚吧,毛笔就拿去描花样子什么的倒是不错,我昨儿看见碧鸢手里拿着描花样子的笔都是秃了头的。”
小丫鬟自是感激不尽,又说:“可不是吗?碧鸢姐姐昨儿还在抱怨呢。”
碧鸢昨儿说的话小丫鬟可不敢全说,都是抱怨在这“小山居”里要什么没什么,跟错了主子也连带着受累什么的。
回了小山居,林默便命那小丫鬟将那一堆烦心的东西拿走了,自己正说去亭子那边吹吹风呢,却听见两个小丫鬟在墙角处嘀咕,因为林默脚步轻,她们竟然没有察觉,兀自说个不住。
“那贾府好阔的手面!说是服侍太太、小姐的丫鬟婆子们都有打赏呢,还有各式各样的粽子吃!”
“那算什么?说是贾府那老太太送了小姐好多东西,珠宝首饰,还有绫罗绸缎堆了满满一床,就连糊窗子的纱都送了好几匹。啧啧,上好的纱,不拿来做衣服穿,却往窗子上贴,真够阔气的!”
“就是就是,偏偏咱们这里,死气沉沉,啥也没有!”
“那有什么办法?说到底,少爷名称上尊贵,到底不是太太生的,能比吗?”
林默咳嗽了一声。
那两个在背后说小话的小丫鬟见是少爷,马上吓得魂不附体,都不要林默发话,自己就跪下求饶,流着眼泪说:“少爷,奴婢们知错了,以后再不敢躲着主子打嘴犯舌了!”
林默有些头大,被贾敏还有她身后撑腰的贾府落了面子,连小丫鬟都在背后嘀嘀咕咕,真真叫人上火,可是,就算是对这几个小丫鬟又打又骂地,到底是“治标不治本”,要想个什么办法,叫众人都心服口服才好。要知道,贾敏在林府人的面前叫我难堪是刻意为之的行为,光是堵着众人的嘴巴总归不是好办法,还是要想着法子回应反击为上策。
恰在此时,又有一个丫鬟飞奔而至,说:“少爷,您可叫我好找啊。老爷回来了,在外书房,这会子叫您去呢。说是还有王府来的客人,还带了好些礼物,说是王爷和世子指名送给您的。”
哦?被贾敏排挤得略有些沮丧的林默心里涌过一阵暖流:有些人,名义上是亲人,却是处处刁难,有些人,非亲非故,关心备至之下,却胜过亲朋。
21赠物
林默赶到外书房,先给父亲行了礼,才瞧见缙王府派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爽和陆遥两个。
张爽身高魁梧,年纪二十五六,浓眉阔口,相貌英武。他是世子淳于钊身边的一等侍卫,武功高强,沉默寡言却心地极好,当日淳于钊缠着他要他闲暇教授武功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因为淳于钊和林默的身份不同而在传授上有什么私心,依旧是一体对待,只是林默根骨不宜于习武,只学了几个唬人的招式而已。另一人陆遥也是一等侍卫,不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和张爽正好相反,眉清目秀,唇薄眼细,快人快语。
往日在缙王府的时候,林默与这二人是极熟的,此时,阔别两月余再聚首,林默见着这二人自是倍觉亲切,眉眼间都扬起暖心的笑意,说:“张大哥陆大哥这一向可好?”
张爽的一张面瘫脸上此时才露出微微一点笑意,正想说个什么,又被陆遥抢过话头,说:“咱二人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劳小公子还惦记着。倒是我们世子爷,自从小公子走后,没了伴儿了,就有些闷闷不乐的,这不,正赶上您们府上送了许多端午节的节礼过来,王爷和王妃都说府上太客气了,也叫人押送了回礼过来呢,世子爷也说是有许多东西是专门留下要送给您的,怕旁的人不知道轻重,混弄坏了,我们两个就随着过来了,也顺道儿看看这苏杭的风物。”
陆遥和张爽还是依着往日在王府一般称呼林默为“小公子”而不是“林公子”,听起来亲切如昨。
这么说,这两位大哥倒是专门为了给我送东西才来的?林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知道这两人都是世子的心腹,别看只是个侍卫,却都是有品阶的,说起来比自己这个连秀才都还没来得及去考的白身的身份还高呢,却丢下差事、不辞劳苦地跑了来给自己送东西!想来也是世子的主意,林默想到淳于钊,便觉得心头一阵温暖。
林如海知道这两人是缙王世子身边的一等侍卫后,也十分客气,还邀请他们去林府暂住几日,并设宴接风洗尘之类的云云,又是陆遥回答说:“谢林大人美意,卑职们却还有事务要办,而且,咱们缙王府在此地也置办有产业,倒是不缺地方歇息,就不在贵府上叨扰了。”
说着,陆遥就用手肘撞了撞张爽示意赶紧交代差事,张爽便从衣袖内摸出一个纸折子,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林如海。
原来是王府的礼单子。
林如海送了一份大礼给缙王府,想来缙王也会小小地回馈一下。
可是,当林如海打开来,一看名目,却顿时倒吸一口气,忙说:“这怎么敢当?别是王爷弄错了吧?”
原来,这次林如海花了三万两银子给缙王府送节礼,算是非常恭敬而慎重,没想到缙王的回礼却更加丰厚,据林如海粗略一看,至少值五万两银子,顿时惶恐不已。
张爽陆遥两人说:“应该不会错的。都是王妃问过王爷的意思之后,亲自拟定的礼单子,一样一样对照着装车的,怎么会弄错?再者,既然是王爷王妃的意思,卑职们不敢相询,只管押送过来,其他便一概不知了。”
说起来,缙王收到林府先遣人送来的贵重节礼后,感其美意,就想顺水推舟和林府结交。在缙王看来,林如海做着两淮盐课,正三品的官衔,十足十的肥差,虽然是在京城之外的权利外围打转,但是,林如海能在这个关卡一般的位置坐这么久,就算不是简在帝心的要害人物,却算得是稳坐两朝的元老,自有过人之处。再说林如海还不到五旬,说不准什么时候圣旨一诏就回帝京任职了,没准还能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去,届时也算是个助力。
此外,缙王之所以投桃报李,回赠林府以价值更高的节礼,还有一层意思,却是为后代打算。缙王一来是看好林默的前程,二来则是看在世子淳于钊的份上。在缙王看来,淳于钊现在十二岁,已经到了可以开始树立自己的威信的时候了。作为未来的一方诸侯,除了兵强马壮之外,还应该广收人心。就像刘备一般,虽然各方面实力不如人,但是有个天下读书人为其传扬的“仁义”的美名,最后居然也能和曹操孙权抗衡,三国鼎立。而林默呢,三岁看老,缙王早就看出他才思敏捷、心机细致,又加之打小和淳于钊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早就在心里盘算着此人将来堪为淳于钊的谋臣。现在林默回归了林府,摇身一变成为前科探花郎林如海的儿子,更是前程看涨,江淮之地,历来是才子辈出,林默是个中佼佼者,又借其父之威望,将来或许会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儒林领袖人物。由林默去帮着淳于钊广结天下儒林之心正是再好不过,等儿子将来坐稳江山,也好有个左膀右臂。(缙王原没想到默哥儿最后做了他的儿媳妇啊啊啊)
所以,缙王府送来的节礼,大多是些绫罗绸缎、宝石明珠、珍贵药材之类的,俱都是极其精致华美或是珍贵难得的,其中,指名给林默又比给别人的多得多,加上淳于钊指定只给林默一个人的,于是光是林默的就足足装了一辆大车。
张爽陆遥交接完了差事,林如海正说要款留他们一起用晚饭接风洗尘呢,外面却有人来报,说是知府大人来了。
林如海想着这二人虽然只是身居从六品的王府侍卫,但是缙王府是当朝第一王府,就是侍卫也比别处不同,倒是不可怠慢,正沉吟着是出去接待知府大人还是要他改日再来的时候,这一次却是言语一贯简短的张爽恰到好处地开口对说:“林大人有事务只管去忙,卑职们和小公子叙叙旧便好。”
林默原是见过扬州知府吴志章两次,知道他来倒不一定是为了公务,也许是找父亲清谈或是喝酒聊天也未可定,但是吴大人到底是和父亲官职差不多的僚人同道,便催着父亲说:“父亲快去吧,别叫吴世伯等急了。这里有我陪着两位大哥便好。”
林如海想着林默虽然年纪小,待客处事却十分老道,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而且这两人看起来和林默亲厚,说不准自己走开了,他们还自在些,便客套地叮嘱了林默几句,交代林默一定要留饭款待之类的云云,便朝着张爽陆遥两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拱拱手走了。
林如海一走,陆遥便马上开口说话了:“小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