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渐打了起来,屋子愈发的灰暗。明明是白天,却如同夜晚一般可怖。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那句话,好似咒语一样纠缠不放,全部都是那个恶魔的声音。
他说——
等到时机真正成熟的那一天,我定会将你吞噬殆尽。
半个恶魔(1)
你知道吗?
那天下午,蓝眸的少年,和黑衣的执事一同离开了宅邸
马车在雨中行驶着,溅起冰冷的水花,不带一丝温度
好似那人冰一般的眼神
那你知道吗?
那天,除了白狼找到的任务书与银质□□
还有一封黑色的信
白狼将其交给了少年,一丝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在拆开信封的那瞬间,少年怔住了
那是一封关于猎人与猎物之间的狩猎游戏的信
雨越下越大,街道上的人也逐渐减少,天空乌云密布,城市被笼罩咋一片灰暗之中,一下子陷入了寂静。抬头仰望,冰凉的雨水轻抚着脸庞,渗透到内心。
望着几个时辰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人们不禁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感到不快,甚至是抱怨。
但是,对夏尔而言,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此刻,在克莱因家。
马车早已在大门前准备就绪,随时等待着主人的命令。夏尔也早早的坐在么车上等候,单手撑着下颚,有些无聊的望向车窗外。雨水所带来的片刻的清凉与平静,使夏尔的心情比方才好了许多。同时,雨声在耳边不停的回响着。
雨水不断的落在门前不远处的水池里,在水面荡开一个个的水圈,屋内钟表的滴答声依旧持续着,时间开始倒退。
……
昏暗的灯光,燃烧的火烛,安静的没有任意一丝声响的房间,少年淡然的坐在床边,脸上面无表情,默默的等待着出发的时机。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夏尔一人,暗淡的光线勾勒出了他那娇小的背影。
突然间,“吱——”的一声响。伴随着房门被推开所发出的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
夏尔闻声望去,上下打量着来者。
接着,只见一只白狼迈着步伐朝夏尔的方向走来。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对方原本柔顺的雪白的毛发被雨水浸湿,沾满了水珠,随着它的走动,一滴一滴的滑落在地。琥珀色的瞳孔所透露出来的情绪让夏尔微微愣了愣。
再继续往下看,目光最终定格在了白狼嘴里叼着的一封任务书,和一把银质的□□。很明显,这两样东西,出自于银十字协会。
看到的瞬间,方才还有点惊讶的夏尔,立刻收敛了情绪,像是明白了什么。垂下眼帘,眸子里散发出幽蓝的光。
瞟了一眼眼前的苍威,轻声问道: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要去找的东西?”夏尔抬了抬眼皮,虽说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十分的肯定。他接过了对方口中的任务书和□□。不出意外,上面都有标记着银十字协会的刻印。
“不。”快速否定了少年的话。随后,苍威低下身,趴在地面上,将那双白白的爪子伸进了床底下,好像在翻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只见它从里面翻出一封黑色的信,递到夏尔书中,说道:
“还有这个。”
夏尔盯着手中的这封信,并没有马上拆开看,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了苍威身上。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我怎么不知道?”眼神里除了不悦以外,更多的是不解。微蹙的眉很好的诠释了少年此刻的心情。
“在那猎人被杀掉之前时偷弄来的。”苍威快速回答道,不带一丝犹豫:“我认为这很可疑,查一查或许会有帮助。至于为什么没说,是因为那时还是夜晚,是恶魔活跃的时间,再加上你一直都被他监视着,提早跟你说,对我们来讲很不利。“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苍威不禁回想起昨夜看到的那恶魔的双眼,猩红的令人毛骨悚然,宛如血海一般可怖,血腥,望不见底。里头仿佛有着无数条沾满罪孽的铁链与双手,像是要将猎物死死的囚禁在牢笼,然后慢慢的折磨,撕扯,最后毁灭。
直至被火红的赤焰吞噬,灰飞烟灭。
“夏尔,你很危险。”想到这,控制不住的话语终于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说出口了,苍威略显担忧的望着夏尔,心脏在胸口处剧烈的跳动。
“我知道。”语气中的情绪没有任何的起伏。听到苍威的话时,夏尔不仅没有常人该有的震惊于慌张,相反的竟是一脸从容。平静的好似这只白狼担心的并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
这时,苍威急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真是猜不出你的想法。”
夏尔依旧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冷静。开始动手拆开手中的信封,一边注意着手上的事,一边说道:
“我当然懂你的意思。这种事十年前就已经明白的彻彻底底。况且,我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取走那个人的性命的。既然想要杀掉别人,首先自己就得做好死的准备。”
“……”这次,白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方的话,毕竟,它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与夏尔立契的。这样的话,双方就都没有说对方的资格与理由。
夏尔开始浏览着信中的内容,读着读着,双眉不自觉的蹙到了一块儿,见状况不对,白狼不禁凑上去问:
“信里写了什么?”
夏尔有些烦躁将纸张扔在了地上:“你自己看吧。”
于是,只见信中这样写道:
请听好了,银十字协会的诸位。我想你们不会忘记多年前那次与恶魔的血战,之所以有现在的我们,我们之所以拥有这份强大,一切都得归功于上一辈猎人们用血肉替我们铺下的通向未来的道路。在此,我下令,这一次,一定要将那些畜生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清除掉,将不久前在地下牢房杀害我们的恶魔,以及背叛的猎人——夏尔·凡多姆海威捕获。
会长:安德烈夫·卡萨里
“怎么办?”看完信时,白狼再一次担忧的望向夏尔。
“还能怎么办?”夏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这次伦敦的事件,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只能到时候碰面的时候再战,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决不能让他们成为我的绊脚石。”
少年的声音混合着窗外的雨声,两者相交,错杂。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掉在地上的信纸,有一个角,是残缺的。
……
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马车门被推开,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夏尔闻声望去,一身黑的执事提着箱子走上了车,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车夫,可以走了。”塞巴斯对着前面的车夫说,夏尔则一脸沉重的望着对方。马车开始行驶,离开了克莱因家的宅邸。
“那个莱西,不一起来么?”像是刻意在隐藏着什么一般,随口问道,声音十分的轻。
“莱西少爷的话,很讨厌执行女王所托付的任务。这次因为有夏尔在,便以工作为理推掉了。”塞巴斯笑着解释,紧接着,他微笑着不知从何处拿出了几盘点心与茶饮,摆在夏尔面前。
望着眼前的食物,夏尔先是愣了愣,只听到塞巴斯说:
“饿了吧?一天没吃东西,说不饿可就太假了。”礼貌的将餐具摆放整齐,准备好餐巾,沏上一杯上好的红茶,香气顿时充满了整个马车间。
“……”夏尔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对面正坐着的塞巴斯,拿起银质的擦拭干净的餐叉,切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在嘴里扩散开来,有种熟悉的感觉,眼神开始变得柔和起来。
‘好吃……’夏尔这么想着。
似乎忘记了信封的事情一般。那你知道吗?在信封残缺的那一个角,其实是在读的时候,被夏尔悄悄的撕了下来,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上面写的是——
夏尔,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但愿你和你那位恶魔,能够活着回去。
(2)
你听说了吗?
那天下午,恶魔与少年离开宅邸,同雨声一起,没入了黑暗
这件事,惊动了克莱因家,惊动了死神界,更是惊动了银十字协会
那你知道吗?
就在这时,猎人们似乎即将采取新的行动
他们缓缓的在黑暗中徘徊,走动
同时,已出发的克莱因家的马车,不断的在人群中穿梭
经过了无数个店铺
只是,唯独那一家
堆放着尸体与棺材的店,蜡烛散发着昏暗的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外面的世界
店里的银发男子突然间笑了起来
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蓝眸少年,手指在空中笔画着,像是在写着什么
嘻嘻,一路走好,伯爵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冰冷的雨水有时会打在少年白皙的脸上,凉凉的,似乎能抚平内心的波涛汹涌。
接着,只听见“叮”的一声,夏尔将用好的餐叉丢在了盘子里,银质的餐具与白色的瓷盘发出清脆的声响。闻声望去,发现原本还装满糕点的几个盘子,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变得空空如也,
夏尔一脸满足的用餐巾擦了擦嘴,将杯子里剩下的红茶一饮而尽之后,便再一次望向窗外,一言不发。
塞巴斯注视着夏尔的一举一动,一般来说,现在的话,他应该要收拾一下对方用餐后的餐具,可他却并没这么做。只是一味的盯着盘子上乱放的餐叉和餐刀,以及乱丢的餐巾。
于是,恶魔很难得的蹙了蹙眉。
“夏尔。”塞巴斯轻声唤着少年的名字,只可惜对方很不给面子的装作没听到。为此,塞巴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知道夏尔是故意不理睬自己,塞巴斯也放弃了用叫普通人的方式去叫夏尔,直接来硬的。只见执事站起身,来到少年面前,伸出右手,将对方还望着窗外的脸给硬生生的朝自己扳过来,磁性而魅惑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夏尔,好好听别人说话。”塞巴斯一脸笑眯眯,满意的看着因自己不是很礼貌的言行而不悦的皱了皱眉的少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放开!”带刺的目光笔直的射向塞巴斯,恶魔眯了眯红眸,略显恼怒的眼神尽收眼底。
“我当然会放开您,不过在那之前……”塞巴斯顿了顿,接着用手指了指一边乱七八糟的餐具:“真是奇怪呢,您以前明明很遵守用餐这方面的礼仪,是否需要再学习一下?”
眉毛蹙得更紧了,紧接着,夏尔不悦的打开了恶魔的手,厌恶的情绪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来。
“别多管闲事,你给我好好听清楚,夏尔·凡多姆海威已经死了。现在在你眼前的,不过只是夏尔而已。”
两人瞬间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说话。塞巴斯一脸平静的凝视着被自己激怒的少年,红眸里竟是看不透的情绪,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若是现在的话,或许有人可以明白,这个恶魔的一切。
“我知道了,现在就替您收拾。”沉默过后,塞巴斯又一次恭敬的说道,遵守了执事应有的美学,动手将餐具收拾干净。
收拾完后,塞巴斯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视线又集中在了对面的少年身上,夏尔则是选择直接无视,继续看向窗外的灰暗的景色。
就在这时,恶魔将脸凑到了夏尔的左侧,贴近对方的脸颊,喷洒出的温热气息让夏尔寒意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将他整个人覆盖住了。
他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这次,他的直觉也带来了正确的结果,甚至可以说是意想不到。
刹那间,夏尔感到了左边的脸颊上传来了湿热的感觉,左眼不由得的瞪大了。大脑在那一刻停止了思考。因为,就在刚才,那个该死的恶魔用舌头舔了自己的脸,没错,是用舔的!
做完坏事后,塞巴斯轻笑着离开了夏尔,原本相近的距离顿时被拉远,在夏尔的注视下,发现恶魔的嘴角有一点白色的奶油,不过很快便被对方吃掉了,还不忘笑着对自己说:
“下次吃东西可要注意点呐。”
不知为何,有种被耍的感觉在夏尔心里生了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的恶魔,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刻他早就杀了塞巴斯千万次了。
这个该死的恶魔!
……
真正的黑暗一涌而上,将整个伦敦都包裹住,陷入了疯狂与恐惧。
在那之后,经过了数个小时的旅途,迎来了夜晚,而这时,雨也停了。行驶着的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停在一座别墅门前。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由于已经是深夜的缘故,塞巴斯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车上携带着的行李,带着夏尔进了别墅里面。叮嘱了一些必要的事情之后,夏尔便回到房间休息。
不经意间,瞟了一眼了窗外的夜空,早已被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