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他的朗姆酒一共五瓶。
“定量配给……”Jack在他的头脑中反复自我催眠,但是他的本性很快跳出来否定了自己,该死的绝对不要定量配给,他要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如果不这样,那他现在和身处Davy Jones的地狱里也就没差别了。
足够的时间,足够的朗姆酒……孤身一人。
这很好,非常好。
***
快日落的时候,Jack到达了那个小岛。他得试着找找沥青和木料,好维修他那漏水的小船。他四面眺望,这个岛不大,但是林木茂盛,他能听见远处传来美妙的鸟鸣声。
他在浅水处收了帆,不让船走得太快,这样一来他就能慢慢地欣赏这儿的美景——沙滩是美丽的白色,沙粒细腻,是个泊船的好地方。
男人拖着他那条小船靠了岸,轻松无比,能够清楚地听到龙骨和沙滩摩擦发出的柔软声音,这和他必须要把他那艘黑珍珠号拖下水的时候截然不同。Jack一边走,一边因为脑海中的这种想法而微笑了起来。等他觉得把船拖到了一个足够的高度,使得它不至于被一般的潮水冲走的时候,Jack把它系在了最近的一棵树上。之后他带着那只空了的朗姆酒瓶子,慢慢地朝内陆走去。
寻觅食物和木柴所耗费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要长得多。等到Jack回到沙滩前的时候,那儿已经是夕阳西下的光景了。男人眺望着西方,心想就是这个时候,那个灵魂的所在可能正闪烁着一道连接生与死的世界的绿光。
暮色降临的时候,Jack已经成功地在沙滩上升起了火,他吃了点硬面饼,还煮了一锅咸汤充当晚饭。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手头还有朗姆酒和他做伴。
~Jack的独白~
总而言之,这就是我现在的处境了。我所有的财产就是朗姆酒、那张地图还有我的罗盘。在我无恶不作的海盗生涯里,我第一次生出个念头,就是想念某个人……不,确切的说,我想念每个人。我想念Elizabeth,那位一旦下定决心,就能比世上任何海盗都要残忍的美人;我想念Will,还有他无药可救的诚实和正直,就好像他从来不知道那对一个海盗来说显得像个傻瓜一样;我甚至想念Gibbs和老Cottonavec的鹦鹉……关于Barbossa,我一边想念他一边肖想该如何毙了他,当然我得先抓住他才行……该死的,我发现我甚至想念起那只猴子了。
“伟大如Jack Sparrow船长,身边甚至连个能聆听他光辉事迹的人都没有。”
我如此叹息着,对着天上的星辰。借着那些微弱的光芒,我开始细细打量我手指上的戒指们。
有一枚是我在孟买得到的,来自那儿的总督的女儿。后来有些水手告诉我,她给她的大儿子起了Jack这个名字……恼人的是谁也没法说那小坏蛋到底是不是一个确确实实的“Jack”,我听说我们分手之后三天他妈妈就结婚了。
另外一枚,也就是我大拇指上的这个,来自我父亲。有一天他告诉我他看够了这玩意,我就趁他喝得烂醉的时候把它偷过来了。我想这东西是妈妈送给他的。
还有,我小指上的这枚,它嵌着一块玛瑙做装饰。其实这本来是提亚?达玛的东西,我拜访她那沼泽地里的小木屋的时候顺手拿来留念的……那地方满是青蛙肠子和猫头鹰的骨头,我想这美人必须得改善一下她的情趣了,比如练练刺绣什么的。
~独白结束~
Jack轻轻地把他的嘴唇印在了那块平滑的玛瑙石上,然后他抬起头,仰望着开始闪烁星光的美丽夜空,西天的太阳光芒终于消退,带走了云际的最后一抹温柔的金红。
不错的夜晚,跟那一次、他和Elizabeth在孤岛上狂歌痛饮、跳舞跳个通宵的晚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不是吗?
We're rascals; scoundrels; villains; and knaves;
Drink up; me 'earties;yo ho~~~~
We're devils and black sheep; really bad eggs;
Drink up; me 'earties;yo ho~~~~
Jack嘴里轻吟着那首Elizabeth唱过的海盗之歌,同时冲着星星微笑起来。真是首切中要害的好曲子,他想,至少我符合里头的大部分唱词——流氓、无赖、好色之徒……当然他是好色之徒了,这一点问题也没有。他们这些恶棍,往往比文学故事里那些“海盗”们可要可怕得多,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不过,Jack Sparrow是个多才多艺的恶棍,这是从他父亲Teague Sparrow那儿传承下来的。
Jack继续唱着歌儿,唱到那个词的时候他轻笑了起来。
“我是个恶棍,”他微笑道,仍旧静静地吻着那块玛瑙,那宝石现在已经沾染了他的呼吸,因而变得十分温暖。但是那笑意很快就消散了,Jack想起来他现在连个恶棍也做不成了,Elizabeth和Will曾经坚决否认了这一点。他注视着自己这孑然一身,意识到现在他大概只能被称为光杆……这真不幸。
就在他叹息的时候,天空中忽然滑过了一颗闪亮的流星。他注视着它,为它淡绿色的尾部曳光感到惊讶,那颗星星比他见过的任何流星都要漂亮,它灿烂的光辉在夜幕中久久未熄。Jack那时候想起了某件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听过母亲的故事:流星能够使向它许愿的人美梦成真。
“我会向你许愿,”Jack喃喃自语,“不过我觉得这个愿望几乎不可能达成,也许你会发现它比世上任何别的愿望都不合情理……再说我也不是小男孩儿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你曾经实现过某人的愿望吗?流星先生?”
Jack几乎是顽皮地自问自答道:“当然不,要是真的有某人梦想成真,那也不是你的功劳,这就像……就像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说不定当你的愿望实现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它和你设想的根本不一样。”
“看看Elizabeth和Will,”Jack叹息道:“他们确实梦想成真,他们在一起了,就算十年才能见一次面……对吧?”
男人举起手里的朗姆酒瓶,向流星致敬,然后大大地灌了一口。夜色仍然美丽,星光仍然灿烂,而他仍然是伟大的Jack Sparrow船长。
……可能是长年累月的酗酒,让Jack已经习惯了宿醉之后的痛苦感觉。次日清晨,他只是爬起身洗漱,然后拼命喝水,直到他稍微有了那么点体力之后,他找了点野草——就是兽类经常嚼来治病的那种——治了治他抽痛的头。
这一切做完之后,Jack步行在海滩上,眯起眼睛,注视着那一轮初升的太阳。这是个好天气,平静的海面波光粼粼,湛蓝的天空连一丝云彩也没有。他回到昨夜露营的地方,很快升起了一堆火,然后小心翼翼地往上放了一只罐头盒。
~Jack独白~
啊~茶~~
~独白完毕~
……》
第二章
其实咖啡喝起来味道更好,不过如果茶里能加足量的朗姆酒,这饮料也就无可挑剔了。他把那只罐头盒放在昨夜剩下的火炭里等着它煮沸,然后扔了一些茶叶,就在这时候,视野之中忽然出现了某个奇怪的东西。
Jack飞速地转过头——那速度太快以至于他的太阳穴再次抽痛起来,他强迫自己一眨不眨地追踪着出现在他面前的那玩意。当他意识到那快速移动的小东西是什么的时候,Jack的双眼睁大了。
“不可思议,”他轻轻说道,那时候一只有着鹅卵石一般外表的白色螃蟹正从沙滩上爬过,沿着白浪细细的海岸线飞快地挪动着它那八条腿,当它爬过Jack身边的时候停顿了片刻,Jack甚至有一种它在等着自己的错觉,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奇怪的兆头。”男人歪了歪头,他从前见过很多种螃蟹,可从没哪种会对人如此感兴趣。Jack只能理解,这只白色的螃蟹正在召唤他……去往某个地方。
“我好像见过这种螃蟹,真有意思。”Jack喃喃地说道,从火堆里拿起他的“茶杯”并站了起来,“是在哪儿呢……记不清了。”
Jack小跑着朝那只蟹追过去,那东西也立刻挪动起来,速度快得让男人几乎跟不上。
“啊,跟我玩游戏……如果让我抓住你……我发誓,今晚我的罐头盒里会有炖螃蟹。”
说起来,那混账东西实在又快又狡猾,Jack不得不跟在它后面一路飞跑,穿过大大小小的沙丘,绕过曲曲折折的海岸线……男人一边跑一边诅咒。
忽然之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只蟹子忽然停了下来,像块真正的鹅卵石一样一动不动。Jack静心屏气,小心翼翼地慢慢接近它,他准备一鼓作气抓住这难缠的东西。
小螃蟹伸出了一只钳子,颤巍巍地挪动了一英寸,Jack猛力向前扑过去,一头扎在地上吃了满嘴的沙粒。男人立刻大声咳嗽起来,他吐了几口沙子,飞快地眨着眼四下打量——他没能抓住它,那只白色的螃蟹不见了。
Jack抬起头,那时候,就在距离他几码远的地方,那白浪连翻的海岸线上躺着一个另外的东西……体积够大,看起来像是一个人。Jack眨了眨眼睛,一个死人本身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但是只要他还穿着衣服,就能指望从中搜出点对他有用的东西来。
当他朝那边走过去的时候,他能够看到许多白色的螃蟹从那人身子下面爬出来,一股脑地朝海水中逃去,这让Jack厌恶地撇了撇嘴——他希望这些海生动物没有过分糟蹋这人的遗体……虽然说死人不会有什么知觉,可是他可不想去翻动一副残缺可怖的尸体。
那个男人——这个距离上能看清是个男人了——穿着一件英国皇家海军的制服,那衣服带着华丽的缎带镶边和沉甸甸的织绣。Jack清楚一旦穿着这种衣服落水,是很快就会让人溺死的,不过面前这个人看来不像死于溺水。Jack能分辨出来,他的死亡发生在落水之前,因为那件制服的后背有一条长长的裂口……裂口的边缘残留着黑色的污渍。Jack隐约能猜到,那伤口在他坠海之前曾经流失了多少血液。
即使现在看上去,那躯体仿佛仍旧带着某种不安——他的手臂遮挡着面孔,像是这样就能保护自己免于伤害似的。Jack觉得这很奇怪,因为大部分死尸的姿态都仅仅是双臂下垂而已,极少有人死亡之后还能保持着这种自我防卫的模样。
“看起来……在你刚被冲上岸的时候可能还一息尚存呢。”Jack遗憾地说,同时一手伸向那件昂贵的制服的宽大口袋里。
“混账,空空如也。”Jack皱起了眉,“啊,没关系,让我们再看看别处……”
他抓住那人的身体,把那人从沙滩上翻了过来。与此同时,他也咬紧了牙,微微扭过头去,准备好看见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但是他错了,他眼睛看到的那张面孔一瞬间夺取了他的呼吸。
……没错,他的容貌还像Jack记忆里的一样。愤怒的时候那两瓣嘴唇会苛刻地抿成一线,但是在他微微吃惊的时候它们又会显得极为柔软……就像那一天,Elizabeth在无畏号上突然允诺要和他结婚的时候一样。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但是Jack记得那双翡翠一般的美丽眸子。他长而微卷的额发柔顺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假发不见了,可能是遗失在了大海里,但是一头暗棕色的头发仍旧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只是,眼下稍微有点凌乱。
舰队长的脸颊浮起了一丝潮红,那时候Jack受惊地朝后一缩——因为James Norrington还有呼吸,男子微微抽搐了片刻,剧烈地咳嗽起来。
“混账,”Jack重重地呻吟道,他知道他又得和自己的无私精神展开一场战斗了。
***
Jack升火烘了烘他的毯子,然后便把昏迷的Norrington安置在了火堆边,开始动手脱去他身上厚重的湿衣服。
“我该死的实在搞不懂,我为什么非得救你不可。”Jack费力地扯下了Norrington的外衣,连篇抱怨着开始解对方贴身衣服的扣子,“对我而言,你从来没做过半件好事——没错,我是有点同情你,毕竟你被你的美人甩了,但是现在我自己就够可怜的了,没空担心一个海军准将,不是吗?”
Norrington双目紧闭,他在昏迷中流露出某种痛苦的神色,断断续续地呛咳着。
“别以为我会感激你放了我……在查尔斯堡,我可忘不了后来你是怎么火烧屁股似的追我的,害的我的黑珍珠差点卷进了热带风暴。我在土图嘉港帮助了你,在我的船上给了你一席之地,可是你呢?你带走了Jones的心脏!你让我、Will和Elizabeth差点死在那怪物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