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炼皱眉道:“你不知道么?他那个功夫,是需要克制的,不然你以为他平时绑个铜板在身上干嘛?图个好看么?”
白凤这回才是愣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赤炼见他不语,会心笑了笑道:“他这个人吧,看着是挺不着调的,不过难得关键时候还算靠得住,也是个好人。”
“好人?”白凤忍不住嘲讽她:“没想到红莲公主也开始喜欢好人了?我本来还以为,你是非毒物不爱的。”
赤炼懒得理他:“毒药和良药,本来也就只有一线之隔,若不是精通毒理,怎会略通药理?不然我为何在这里治你们的病?救你们的命?”
她笑的好看,正和白凤互相嘲讽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于是眼珠子转了转笑着凑过去道:“当年你在胜七剑下救我一回,虽然我夫君之前也帮了你,但是我总认为人情还需自己来还,这样我们也算是扯清了,从此你我再无瓜葛,倒也干净。”
屋子里的门被推开,一人冲了进来,赤炼坏笑着也不回头,继续在白凤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还记得那时你拼尽全力救我,被胜七伤了左肩,好生让我心疼。却不知名满天下的冷美人白凤其实对我情深如此,我便觉得此生也值了。”
不出所料,身后刚进门的人看见两人亲密模样,说话的内容饱含情意,立刻嚷嚷起来:“红莲公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赤炼回头娇媚的笑道:“我在和我们逆流沙的四天王之首白凤凰叙旧情,你又管我?”
盗跖嘴角抽了抽,干笑道:“红莲公主,别说盗小跖没提醒你,你可已嫁人了。”
赤炼不依:“嫁人又如何?嫁人了我就不可以再喜欢别的男人么?”
这。。。
盗跖无言。
难道可以么?
她从床边站起来,纤腰盈盈一握,体态优美,步伐轻盈,走近盗跖面前,一双美目含情,带着水气,红唇微张呼出一口气来,吹得盗跖神魂颠倒:“世人皆爱美人,你家娘子生的这么美,性子又冷淡,最爱招惹那些狂蜂浪蝶,你也不看好些?这也来怪我?”
盗跖一生说话都未曾如此吃亏过,只觉得这赤炼天生仿佛就是来克自己的,长得这般好看,浑身都缀满风情,自己又不忍心去和女孩子较真,竟是遇到对手了。
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是红莲公主,你喜欢归喜欢,也不能动手动脚呀。”
“呵呵,我问你,白凤可是嫁你了?”
“这…尚未…”
“既然你未娶他,他也便是自由身,我亲近一下又有何不可?”
“这…可是我终会娶他进门的…”
“他可是同意你了?”
“这…”
两人闹得可欢。
白凤捏紧拳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只听两人在“嫁娶”问题上纠缠许久,觉得自己有股火气翻涌上来,几乎快要吐血了。
“你们两个…”
这时争吵着的二人才回神,便见白衣美人躺在床榻上,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红色,紫眸里终是有淡淡怒气,声音冷冷道:“都给我滚出去。”
……
白凤在凉州又休息了一月,两人的伤势终于好的差不多了。
期间高渐离因为雪女一人在家总觉得想念,先是告辞离开;又过了几日,卫庄和赤炼前来道别。
卫庄之前和白凤见了几面,两人闲聊几句,都不是话多的,于是只消看了彼此一眼,便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便简单别过了。
倒是赤炼和盗跖,两人碰在一起便成了娃娃,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内容低俗的连大铁锤家的小厮也听不下去,只在背后议论两人不知羞。
于是赤炼走时,盗跖开心的放鞭炮庆祝都嫌不够。
再住了一段时日,盗跖觉得总是在大铁锤家叨扰也够了,便和白凤准备离开。两人在房间收拾东西,屋子里一张圆桌,一张床铺,窗棂上不知何时飞来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白凤看它们一眼,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突然就觉得似乎这几月发生太多,其实也未留下什么,还是一身轻的江湖客,此时看看自己手边,除了一些衣物和碎银之外,还真没什么别的了。
白凤又去看盗跖,见他轻轻将一个小小包裹放入怀中,便问:“这是什么?”
盗跖笑答:“红鸾果。”
白凤一怔:“可是添香送来的?”
“也许吧,我那日早起,这小包裹便已放在桌上,我也不知道是何人何时送来的。”
白凤见他笑的轻浮,心里便想以这混蛋的警觉性,怎可能不知道有人进屋来放了东西?想必是不想和自己交代和添香何时见得面,所以又在胡诌。
于是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对方对他冷淡,也毫无知觉似的笑着粘过去:“凤儿,我们先去一趟桑海吧,将药送过去,然后便回闲人居,如何?”
白凤瞟他一眼:“我为何要和你一起?”
“。。。凤儿,你…”
“我怎么了?”
盗跖无言,笑着摇摇头:“你可别忘了,卫庄先生给你的银两都在我这里,你不跟着我走,小心江湖险恶,步步维艰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白凤便停下了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抬头看他,盗跖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那日我和卫庄大人聊过了。”
盗跖心下咯噔一声:“哦,是么?”
“我说,卫庄大人说得对,遇到对自己好些的人,便也要对他好些。”
盗跖讪笑:“对呀···此话说得可好了,然…然后呢?”
白凤瞪他:“然后他说,他从未说过这句话。“
盗跖:“……”
白凤又道:“我又问他拿这么多银两给我作甚,我其实也不需要。”
盗跖转身开始往屋外退。
白凤冷冷盯着他往外缩的动作:“他却说,他从来未给我任何银两。”
盗小跖只觉得头皮发麻,窜到门口回头笑:“凤儿,我觉得你不和我去送药也挺好的,反正你的大鹏最后也救了我们,估计你们感情现在也好些了,要不你去它家坐坐?我送完药再去找你。”
话音刚落,几根羽翎打过来,盗跖拔腿就跑。
“喂喂喂,谋杀亲夫不是?凤儿你不能这样!”
另一屋里的大铁锤正在和西北的兄弟聊天,听得屋外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知道两只蛐蛐又吵起来了,眉头一皱走到门边打开门吼道:“打什么打!一天到晚追来追去也不嫌累!哼!得摔坏我多少东西才肯罢休!”
刚窜到屋顶上的两位公子听他怒吼,倒也不回话,只是互相瞅着。
二人依旧是一位白衣,一位灰衣。
一人气的牙痒痒,一人乐的笑嘻嘻的。
。。。。。。
追逐本是游戏,相逢便是有缘。
的确,江湖人本来就容易寂寞,可是有了知己便会不一样。
秦末你我相识,却没有相知。
从今往后,江湖有你。
便已足够了。
——Fin——
☆、番外一 青龙
番外一 《青龙》
那时候他的名字并不是青龙。
是江慎之。
江慎之本来以为,自己已到了阴曹地府。
他生前不算是个坏人,虽然也算不上有多好,所以应该不会下地狱,于是想着自己见了黑白无常便老实的跟着,走过黄泉路,踏上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便老老实实的入下一个轮回。
只是睁开眼时,却发现眼前没有黑白无常,更没有在煮忘川水的孟婆。
只有一个青衫公子,坐在自己的床头,正在打盹。
他眨眨眼,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个梦,接着手指动了动,便觉得整个手都麻麻的,手腕处传来钝痛感。
死人,应该是不会觉得痛的吧。
所以自己还活着么?
是这个人救了我么?
他抬眼去看坐在一旁的青衫公子,见他安静的闭眼小憩,一张脸白净清秀,薄薄的嘴唇,修长好看的眉,眼睛闭着,透出一股恬然宁静的味道,看着也不过十六七岁,估计比自己年幼些。身体纤细修长,青衫剪裁的也很好,腰上挂着一柄苍青色的宝剑。
这人是谁?
他慢慢坐起身,终是惊动了旁边的公子,只见那孩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他。
那瞳孔竟然是青色的。
江慎之一下子便看得有些呆了,这双眼睛,也许有人会觉得慎人的很,但不知为何,自己却觉得很美。
“你醒了?”那青年淡淡笑着,他嘴唇薄,没有表情的看着总有些寡情的味道,但是一旦笑起来,却是柔顺许多,看得人像是站在春风里,只觉得舒服。
江慎之呆呆的点了点头道:“你…救了我?”
青衫公子微微点点头。
江慎之于是皱着眉寻思了一下,便觉得自己居然还能活着真像是做梦,那时候他一刀下去,手腕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直流。
青衫公子见他失神,突然凑过来指着自己问:“喂喂,你还记得我是谁不?”
他笑的可皮。
江慎之老老实实的摇摇头,他真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这样优秀的男子。
只见青衫公子突然得意的笑了,像是自己中了什么彩头似的拍拍手:“我就知道你看不出,我是那个呀,你最后见了我的。”
江慎之愣愣的看他,觉得这孩子好看是好看,怎么说话语无伦次的。
青衫公子见他傻乎乎的,又好气又好笑的用手在头上比了两个角的形状,抿嘴笑:“我从水里出来,你明明看见了的,就是突然窜出来那个,很大很大的…”
江慎之皱着眉看他,心里本想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突然神色一凛,脑子里闪过自己晕倒前所见的最后景象。
——北海海浪滔天,一只青色巨龙猛然升起,惊起无数骇浪,翻起海上千帆。
“你是…”江慎之一只手颤巍巍的抬起,指着他。
青衫公子见他这副模样,知他是想起来了,便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江慎之,我是青龙。”
江慎之有过一个严厉的父亲,慈爱的母亲,和调皮的小妹。他们对他不错,却也总是敬而远之,因为总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伸手放在水里,便会有一群鱼儿游过来,他走过卖鱼的铺子便会流眼泪,他站在河边和鱼儿说话一说就是一整天。
他们觉得他很奇怪。
于是他便没有任何朋友。
父亲说:“你这样可不行,将来如何娶妻生子?你终究是要成人的,难道守着鱼缸过一辈子么?”
江慎之觉得父亲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可是最后,父亲的道理却救不了他全家的命。
反而那些鱼儿,却在暴风雨中救了他的命。
独自存活下来很累,好在师傅对他不错,倾尽所学,只因觉得他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江慎之觉得自己必须知足,那种普通的幸福日子就不要奢望了,他就算只有自己也能活的很好,因为他有那些别人无法取代的朋友。不会觉得他很奇怪,不会觉得他孤僻,不会嫌他是个孤儿,不会怪他话少,也不会轻易离他而去的朋友
可是最后,竟是他想错了。
再深厚的感情,竟然也比不过一碗汤。
江慎之不服。
这些畜生起码要明白他的愤怒,这样他死也死得明白。
只是没想到自己不但最后没有死,反而被水里的龙救了起来,这可真是好笑的很。
青龙是个好脾气的人,他一双青色的眼瞳,总是会有人奇怪的打量和试探,他倒也不介意,偶尔有几个小孩说他像怪物,他倒也和蔼的笑着。
江慎之被他照顾了一段时间,身体稍稍好了些,但是心情却一直不好,他也不说什么,依旧笑嘻嘻的陪着他,和他说些水下的传闻,说那些鱼儿都是怎么和他说起江慎之的,又说他小时候的糗事,好像什么都要让江慎之了解,却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
江慎之只觉得他怪。
终于有一日,江慎之忍不住问青龙:“你是神兽,为何要救一个凡人?”
青龙笑道:“你与水中万物有缘,便是与我有缘。”
江慎之脸色一僵:“就算有缘,那也是以前的事了。”
青龙指着自己道:“哪有,我不就是水里来的么?你现在不也和我处的很愉快么?所以还是有缘的。”
江慎之觉得心里燃气一股莫名怒气,于是不再理他。
两人就这么坐在房里安静着,直到太阳落下去,月亮升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江慎之像是有什么无法忍受似的,终于站起来走到桌边,将一桌的茶壶茶杯全部掀翻在地上,顿时瓷器碎落的声音打破屋内的宁静,青龙被小小惊吓,退了一步站在屋角看着他。
“你滚!你救我做什么?!我会稀罕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