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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您关心,我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对保尔的奚落,伊万报以冷淡的回答。
保尔双手抄在大衣兜里,露出了些许遗憾的神色:“是啊,我正在苦恼这件事,”他在牢门外屈膝蹲下,更近距离地注视着靠坐在门边的伊万,嘴角带有一丝恶劣的笑,“伊万…布拉金斯基,您活了这么长,一定知道很多杀死国家的方法吧?告诉我一些吧,当然您可以挑些温柔的,看您喜好。”
伊万撇了他一眼,向后仰靠在了墙壁上,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不屑于再和他说话的姿态。保尔扫兴地站起身,抚平大衣上的褶皱,满不在乎地说:“也罢,我早该猜到跟您开玩笑是自讨没趣。不过,若是一种意志的追随者全都死光,那么基于这种意志上建立的国家自然也会消失,这是确定无疑的。只要战争继续,我有得是时间看您慢慢死去。”
他的靴跟声音渐渐远去,伊万睁开了眼。想到保尔对国家的那个看法,以及他的期待,伊万轻轻摇了摇头。
或许,他不会因为保尔的存在而死去。
时间悠悠转到下一个严冬,此时的监狱里更加冷清了,沙皇一家早已被枪决,伊万或许是关押在这里的唯一一个囚犯。关押他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惩戒,而是通过监视他来掌握白卫军整体的兴衰。不过,抱有这种目的的人很遗憾地没能如愿。
这一天又有人来了,伊万原本阖着眼休息,却在听到轻微的响声时倏地睁开。他庆幸自己的感觉还没有变迟钝,记忆也没模糊,因为他立刻反应过来那个靴跟敲地的声音是谁的。只是,这一次比起大半年前,似乎更加急切了。
“啧,还以为里面会比外边暖和一些,结果是一样冷。”保尔摘下帽子,抖落上面的雪花,伊万看到他的领口肩头都落满了雪,显然外面天气不怎么样。“只剩您一个人在了啊,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死得快点?”笑着揶揄他,嘴角依旧是看上去温和而无害的弧度。
“您在流放地的日子让您死去了吗?”伊万对他的态度依旧冷淡而波澜不惊,仿佛对方尖利的语言攻击都打到了棉花上。
保尔无趣地耸耸肩:“好吧,驳倒我了。不过我今天可不是来和您斗嘴的,我是来给您看这个。”说着他递进去一张纸。
伊万接过,草草浏览了一遍,又还了回去。“我的消息不灵通,居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邓尼金倒是有点能耐。”
“何止是有点啊,莫斯科都差点被他占领了呢,”保尔夸张地感叹,紧接着却话锋一转,“不过,拿破仑都没能做到的事,他以为他能做到吗?拥护您的人,还真是如出一辙的看不清形势而又自大啊。”
看着红金异色的双眼中狡黠的神色,伊万突然问:“您特意来告诉我这个?”
“打击您一下。”保尔面不改色地脱口而出。
“……难道您不该在莫斯科吗?”
闻言保尔晃了晃手中的纸:“我自请调到布尔什维克苏维埃驻叶卡婕琳堡工作组里了,负责和莫斯科联络。这消息我是第一手拿到的呢。”
“身为国家意志却远离首都,”伊万似乎提起了点兴趣,打量着他,“您打算干什么?”
保尔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精致而温和的笑容:“这样方便时不时来打击您一下。”
“……”伊万看到了,他的笑容没有到达眼底。
他身为“人”的那一部分,到底在算计什么呢?
※
在伊万的计算中,从1919年底到1920年初这段时间里,他的身体状况急速地恶化。他并不清楚自己体内产生了怎样的变化,但从感觉上说,就像是心脏的力量减退了,供血不足一样的感觉让他行动迟缓而费力,并且四肢从肢端开始变冷。现在他的原地不动已经不是出于保存体力的需要,而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已经动不了了。
然后,一些感觉开始不时地消失,触觉早已因为肢体的僵硬变得不灵敏,除此之外,他也时不时会感到周围一片寂静或眼前发黑。当然那都是极短暂的现象,几秒钟后就会恢复原状,却让他更清楚自己处于什么样的一种境地。
看守们早已不来找他的麻烦,似乎保尔第二次来之后他们就不再那样做了。现在他们几乎遗忘了他,如果不是还能呼吸、还能思考,伊万此时已然是一具尸体。
终于还是要死?他闭着眼睛,沉浸在黑暗中心想。也对,世界上所有国家都是在新政权确立后消亡的,一模一样的国家意志全世界不可能有两个。保尔诞生后他还能活这么久,已经是上帝的恩赐了。
或许等到那个时候到来,他应该像每一个教徒一样,感谢神恩,赞美上帝,然后安静地离去。只是不知道到了那时自己还有没有祷告的力气。
在他如此奄奄一息的时候,熟悉的脚步声又一次在空荡荡的监狱里响起。直到听着来人在身边停下,伊万才开口:“恭喜您,快如愿了。”
保尔在他身边蹲下身,捡起他的一只手放在手心,握了一会儿又放下,赞同地说:“确实,您的手现在跟冰块一样冷,要是您不说话,我还以为我就此错过了期待已久的时机。”这一次谈及伊万的死亡,他的口气似乎没有之前那么轻快,不过伊万已经懒得睁眼看他的表情再费心琢磨。
“这次您带来什么坏消息?”刚才保尔握着他的手时,伊万甚至没感觉到传来的温度。
“高尔察克死了,”保尔的声音依旧在他耳畔,可见他并没站起来,“尸体被扔进了东正教洗礼用的冰窟窿里。”
伊万睁开眼,饶有兴趣地望着他:“布尔什维克也信教?”
“不,只是因为那个十字形冰窟窿比较大,还没冻上。”保尔平淡地否决了。伊万又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保尔又问道:“您想知道他的遗言是什么吗?”
“嗯?”伊万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声。
“他说,告诉我在巴黎的妻子,我保佑我儿子。”保尔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跟您有关的人怎么都是这么狂妄呢?
“其实他是富有戏剧性的一个人,是吧?崇高而坚定的爱国者,同时又是顽固而残忍的罪人,出于不同的角度便看到不同的侧面,整个俄国的敌对和分裂都能在他身上找到落点。千百年后的人们或许会将他追捧为悲剧英雄,然而事实上,他只是我们利益冲突的一个牺牲品——就像您一样。”
“当然不一样,”伊万露出一个讽刺的冷笑,“我可变不成悲剧英雄。”
保尔笑起来:“哈哈,这倒是!所以说,您的牺牲是最没有价值的一个啊。”
“但还是必须——您的后半句是这个吧?”
异色的眼睛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哎,您已经有点了解我了。”
又安静了一会儿,耳边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然后脚步声渐行渐远。伊万直到脚步声消失也没有睁开眼睛。
如果死前我已经没有力气祷告,但愿也能有一个高尔察克那样的冰窟窿。伊万闭着眼睛,悠悠地想。
※
这一年都在伊万的浑浑噩噩中度过,他在尽力计算着时间,不过没什么意义就是了。他的视觉和听觉已经消失,五感中失了三感,余下的触觉和味觉也没什么太大用处。现在唯一要做的似乎就是拖时间,就像一根越绷越紧的琴弦,只等胜利来临的那一刻,啪地一声,人亡弦断。
在他静静等待的时候,已经没有知觉的肉体竟然又有了反应。细微的疼痛开始在身体里扩散,一点点延伸到四肢百骸,光是这个过程就好像花去了一天的时间。本来伊万以为是内脏的疼痛,后来却发现并非如此,疼的是他的骨骼和肌肉。尖锐的疼痛让他每一秒都觉得下一秒身体即将分崩离析,但时间安然地一秒一秒过去。
这是什么?残余的微弱理智在思考,难道国家的死亡是肉体撕裂为尘埃?那可就连一个冰窟窿都无福消受了。
在剧痛中,手指触摸到的冰凉地面让他心里一惊。他的身体恢复了知觉!不是灭亡,那么……是重生?
为什么?
痛觉的余波渐渐消去,伊万仍然无法动弹。但是不同于之前的僵硬,现在他知道他可以,只是现在动一下都痛得不得了,还是等会儿再试的好。他还闭着眼睛,因此视觉回没回来不知道,但听觉回来了。他听见旁边还有人的呼吸声,还闻见了酒味,估计又是某个看守。
又等了许久,现在移动身体终于成为现实。伊万睁开眼睛,身体离开了依靠的墙壁。牢房里很昏暗,高高的小窗子吝啬地只透进一缕阳光,到地面上才能照亮一片方寸之地。偏偏这么点阳光还是有人要和地板争夺,恢复视力的伊万看见,保尔黑色的靴子尖被晨光照得发亮。
这次那个年轻人索性拽了把椅子坐在了他的牢房门口,右腿压在左腿上靠着椅背优哉游哉地坐着,不知坐了多久,手中拎着一瓶还剩一口的伏特加酒。看见他睁开眼睛,保尔跟他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我第一个看到的会是您。”伊万不无遗憾地说。
“是啊,我也没想到。”保尔仰头喝掉最后一口,把酒瓶随手扔到一边,玻璃碎裂的声音显得尖锐而暴力。
他从昨天晚上就坐在这,一直守了一宿。他在赌,伊万有一半的可能性活下来,这个几率不小,尚有期待的价值。他来的时候伊万已经如同死人,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他伸手去探了半天的鼻息,终于确定他还活着。然后他就坐在伊万面前,一整夜,看着对面奄奄一息的囚徒,思绪在荒诞不经的地方游走。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敌对的。在保尔还是少年的时候,伊万就试图杀了他。时隔近百年后再见,他们依然记得彼此,抱有的杀机也依旧未变。他的脖子上那道伤痕已经消失不见,但保尔永远都忘不了伊万用军刀抵住他喉咙的情形。军刀冰凉而又毫不留情的锋利,正如它的主人那双紫水晶颜色的眼睛,冷酷无情,宛如北极覆盖着冰的海洋。
那双眼睛里只有冷漠,永无止境的冷漠,仿佛冰盖下的大海,任何狂风骤雨都激不起波涛。即便是囚徒也是如此,奚落也好,讽刺也罢,都无济于事。明明那么漂亮,却只有一种情绪,想来也是挺可惜的,保尔支着下巴想。他是挺想看看那片紫色的海揭去冰盖的样子,可是等他再来时,那个人已经拒绝再睁开眼睛。也就是那个时候,保尔萌发了不想让他就此死去的念头。
幸好,不是没有可能。他在伊万面前等了一夜,等着清晨降临时,和他道早安,或者抬走他的尸体。最后他赌赢了。
当然,伊万不知道保尔此时已经悄然改变了心态,他习惯性地以为对方还在讽刺,于是反击回去:“很遗憾,没能让您如愿。差了一点。”
保尔不置可否,站起身,拉开牢门,站在门口微倾身体,朝伊万伸出了右手:“恭喜您被释放了,伊万…布拉金斯基同志。我们走吧。”伊万端详着他的微笑,仍然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风格,却因为光线昏暗辨不清真情假意。
最终,他还是握上了那只手。能活着,怎样都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里高尔察克部分的剧情借鉴了俄罗斯电影《无畏上将高尔察克》,推荐各位去看一看,那个片子我觉得不错。
☆、璀璨的星空
驻叶卡婕琳堡工作组最近变得很繁忙。或者说,他们的某位成员最近非常繁忙。证据就是,他在伊万面前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被释放后,伊万就住在联络组的驻地,他的日常生活有专人照料,生活很方便,同时也被监控得很好。
保尔时不时会来拜访他一下,每次时间都不会持续太长,两个人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很快就结束了。不过最近,这种短暂的拜访行为也几乎绝迹了。保尔已经三天没出现了。取而代之地,从不同的人口中,伊万听说他最近和莫斯科的联络相当频繁,每天三五通电话都是常事。伊万坐在火炉边,拉了拉盖在腿上的毛毯,靠着椅背,阖上眼睛。
即使处在全方位监控下,他也能毫不费力地通过一点消息揣测出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他的故乡,他就是俄罗斯,俄罗斯就是他,他最清楚自己的情况。那位苏维埃同志,恐怕遇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吧。
在小小的斗室中,时间几乎静止。久而久之,似乎伊万自己也融入了房间里,变成家具和摆设之一。即使挨着火炉,厚毛毯下的双脚依然感觉冰冷无比。不仅双脚,他的全身上下都冷得像一块冰。重新获得生命不代表他能活得和以前一样好,现在的他虚弱无比,仅仅维持生存就已经消耗掉了身体的全部力气。他知道这种虚弱和冰冷不能靠食物和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