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将我陪嫁的银子全数取出,交给侯爷请侯爷送给遇难的矿工,我我明日去京城三清道观做法事超渡其亡灵。”
“夫人的身体?”
“无妨。”
唐霓抚摸着肚子自信的说:“我还支撑得住。”
在孝穆皇帝寿辰时,命妇亦会上贺表。淑妃是第一个看到唐霓呈贺表的人眯起眼眸,淑妃道:“唐霓所想远非常人所比。”
读唐霓的贺表淑妃都隐约有种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野望,“送去给陛下。”
“喏。”
淑妃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茶盏之上,轻声自问:“阿菀,你欲如何?唐霓定是有后招的。“祁阳侯夫人连着几日去三清道观超渡亡灵,至诚之心昭昭可表天下,祁阳侯府又对遇难奴隶有厚赏,议论远没前两日喧嚣。
就在此时,唐霓接到了管事的口供,并将证物等等交给祁阳侯,她眸子含泪道:“定是有小人作祟,虽然妾身想在陛下寿日之前开采出玉矿,但妾身也知道人命的宝贵,仔细估算过的,按照妾身的估算,绝不会出现玉矿坍塌,山体掩埋乡村之事。”
祁阳侯问道:“你是如何估算的?”
唐霓提笔在纸上写着计算的方法,祁阳侯看后,赞道:“夫人之才,本侯佩服。”
“啊¨.啊”
唐霓突然脸白如纸,扶着肚子,气喘嘘嘘的说:“侯爷侯爷¨”
祁阳侯忙抱住唐霓,看到唐霓月白的衣裙上染血,唐霓声声喊疼,“侯爷¨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的孩儿¨”
“来人,来人。”
祁阳侯安慰唐霓,“没事,夫人一定会没事的。”
唐霓是被祁阳侯亲自送到产房的,唐霓看得出祁阳侯对她的紧张,虽然早产不在预料之中,但能让祁阳侯如此紧张,对唐霓只有好处,唐霓无怨无悔的同祁阳侯作别,留下了坚强又柔弱的身影。
哪怕唐霓再注意心情的调节,面对如此压力,耗费心力之下唐霓早产也不意外。
祁阳侯听到唐霓隐忍的哭喊声,他心急如焚,对唐霓的戒心少了许多。
第六十四章天赋
饶是唐霓有过生产时疼痛的准备,她绝不会想到会这么疼此时此刻唐霓疼得已经不记得诸多的算计,疼得想不到借此挽回祁阳侯。
唐霓如同从水中捞出一样,滴出水的头发黏在脸上,她嘴唇泛白,边缘却隐约有着青紫色,唇瓣上咬出了几个很深的牙印,“啊啊”
没有止痛针,没有镇痛药,没有剖腹产,在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生产过程中,唐霓疼痛到极致,灵魂仿佛飘然出体外。
“夫人,夫人,您可不能晕过去。”
“快掐人中,快,快给夫人含续命的丹药。”
“快。”
一盆盆染红的血水端出去,一盆盆干净的热水踹进来,但产房屋子里弥漫着浓重血腥气味儿,忙碌的下人神色紧张,时不时的会因为紧张而互相碰到一起。
稳婆看唐霓虚弱的状况,摸了唐霓肚子里的孩子,咬牙道:“必须请示侯爷,夫人怕是撑不住了。”
祁阳侯虽说是在堂屋用茶,他却端着茶盏愣神,随着唐霓喊疼得声音微弱,他的眉头几乎皱成了疙瘩,努力的回想萧菀生产时的情景,萧菀当时¨.当时很顺利的就生了女儿,产后他去萧菀,还能同他说笑,萧菀坚强倔强不同唐霓娇弱。
“侯爷,启禀侯爷,夫人许是不好。”
祁阳侯手中的茶盏落地,冷着脸语气紧张:“不好?”
“夫人骨盆小,身体紧致·又因夫人并非士族出身,儿时用药不多,换做平时无妨,然夫人这次怀得是双胎,再坚持下去,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稳婆后背一样被汗水侵透,跪地道:“恳请侯爷决断!”
祁阳侯猛然从芦席上站起,快走几步,又停下来·沉默了好一会,祁阳侯仿佛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声音极淡:“保孩子!”
“喏。”
昏过的唐霓宛若看到了祁阳侯,亲耳听到他的决断,埋藏在她心底的不甘,委屈刺激了她,灵魂归窍,唐霓醒了,抓着身下的被褥,她的眸子滴血般·“不能.¨不能我不死”
不能将孩子们留在冰冷的尘世中,没有娘的孩子,又有冷酷无情的父亲,她怎能放心?
“夫人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用力啊。”
稳婆原本的打算随着唐霓的清醒而放下,唐霓声嘶力竭的说道:“你记得¨.我要母子均安”
稳婆被唐霓的气势吓住,夫人的眼睛很可怕,“是,夫人·但您不能再晕过去了。”
唐霓的嘴唇已然咬破,尝到了血味儿后,“不会·我不会晕。”
整整四个时辰,在晚霞漫天之时,唐霓先生女儿,再生儿子,一对双生子降生在祁阳侯府中。祁阳侯大喜,唐霓耗费心力,晕死过去。
等她悠然转醒的时候,朦胧间看到祁阳侯抱着孩子同太医说着什“本侯夫人产后淤血?无法根治?”
“启禀侯爷·请恕下官无能无力。”
“就没有别人可医治?”
“天下间能医治此病的人唯有三绝隐士。
祁阳侯回身看向唐霓所躺的床榻·苦涩一笑:“三绝隐士?她”
唐霓也听过三绝隐士之名,好像听说她姓¨萧?唐霓嘴唇嗡动:“侯爷。”
祁阳侯走到床榻边·撩开幔帐,唐霓柔弱躺在锦被之间·她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破碎命损的娃娃。祁阳侯心一痛,对柔弱的人儿,他总是想要护着,“夫人可曾好点?”
“咱们的孩子还好?”
唐霓见祁阳侯欲言又止,挣扎得想要起身,“快告诉我,他们可还好?”
祁阳侯叹道:“女儿到没什么,双生定然体弱,只是儿子也还好,太医只是说有些先天不足,侯府什么都不缺,夫人不用太担心。”
“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唐霓呜咽啼哭,她止不住的悲伤,倒也不是全然演给祁阳侯看,引得他心疼,唐霓是恨自己,更恨萧菀,不是她阴魂不散,她又怎么会因为玉矿的事情伤神,临近生产时最忌讳忧心忡忡。
祁阳侯为唐霓擦拭眼泪,却越擦越多,唐霓水眸水汽缭绕,祈求道:“侯爷儿女全靠侯爷,妾身一旦有个好歹,求侯爷看在妾身往日的情分上,多疼惜他们.¨”
“胡说,本侯怎会让你有个好歹?”
祁阳侯心疼极了,亦觉得唐霓需要他,非常的需要他的保护,这是同萧菀夫妻多年不曾有过的感觉,“霓儿,本侯保证你不会有事。”
唐霓在祁阳侯怀里默默的流泪,什么都不说,就是仰望着他流泪,水盈盈的眸子温婉深情,像是要将祁阳侯镌刻在灵魂深处,祁阳侯抚摸着唐霓白净仿佛透明的脸颊,“琳丫头随三绝隐士,等你出了月子,本侯带你去吴郡。”
“多谢侯爷垂爱,身不能去,妾身也想活着,活着同侯爷白头到老。妾身得侯爷可琳儿琳儿恨我”
“你不懂阿菀养出的琳儿,她不会见死不救。”
唐霓怔了怔,不舍的看向祁阳侯,“我不想让侯爷为难,我不想看侯爷同琳儿亲情淡薄,我更不想让琳儿被人非议不孝!我同侯爷之情已然对不住她,我怎能害再害了琳儿的名声?跟着三绝隐士,对琳儿来说会有极好的前程。我无法给她疼爱,但也不能害了她!”
“侯爷此言,断断不可行。”
祁阳侯扶着唐霓躺下,心疼的说:“这事交给,霓儿好好养着。”
为唐霓盖上被子,祁阳侯在她床榻前站了许久,直到唐霓因为倦怠睡去,祁阳侯默默的叹息一声,离开。
唐霓慢慢的睁开眼眸,她不能死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儿。
随着祁阳侯府双生子的诞生,仿佛一下子扫清了祁阳侯府的阴霾。孝穆皇帝对祁阳侯一如既往恩宠,并借着淑妃之名给了唐霓赏赐,预示着玉矿祸事的完结。
但偏就在此时祁阳侯府隐约有风声传出,玉矿祸事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是有人收买管事故意陷害祁阳侯夫人,虽然没明着说是谁,但在孝穆皇帝寿辰将到却行栽赃之事,足以说明幕后之人品德败坏,唐霓又是给祈福,又是厚待遗孤的,换得许多人的同情。
同时唐霓以新算法论证,按照她开采玉矿步骤绝对不会出现矿难。世人明了算法后对唐霓极为佩服。
祁阳侯在朝野中很少得罪人,很多人都琢磨到底是谁行此奸计?丹阳真人因为地位崇高,即便唐霓想要兴风作浪,很多人都不会相信三清祖师会收下一个品德败坏的劣徒。
唐霓又不能将‘证据,公诸于重,因为她的证据很容易被人攻破,萧菀只是给她设了一个圈套,是否入圈套在于唐霓,若是唐霓不想着向孝穆皇帝献祥瑞,玉矿就不会出事。
天下纷扰之时,在吴郡的萧琳听说此事后沉默下来萧居士看她眉头皱起,道:“琳儿想什么?唐霓此举大有深意,她想着三人成虎岂不知三清道统在大夏百姓心中的地位,她小看了阿菀,算计人最高明的方法,就是让被算计之人心甘情愿的钻进去,请君入瓮,如此不会留下丝毫的把柄¨.”
萧琳突然起身,“姑祖母,我想到了祁阳侯夫人的算法是错的她是错的。”
萧居士正视萧琳,“错的?你说她算错了?”
“对她的解释就是掩饰。”萧琳笑容灿烂,“我不管是不是娘设套反正她说得算法不对,我记得在书房里看到过”
“拿笔墨来,琳儿算给我看!”
“好。”
萧琳凑到萧居士身前,拿起毛笔在纸张上计算,萧琳看过唐霓的算法,一边写一边说:“她说得重量不对,多出了一个数,我看过鬼谷子所写得书,同她所言根本违背,如没有那个数,玉矿必然坍塌,她只要下令开采玉矿,就一定会出事。所以说,娘是对的,她错了,错在贪心,错在出了危险,还想要洗脱干净,狡辩!”
“就算她有证据,可那些证据不可信!不可信!”
萧居士看着纸张上的算法,又看了看萧琳,大笑:“好个聪慧的丫头,琳儿,你比我适合有天算之才才配。”
有天算之才的人可遇而不可求,萧居士断然没想到萧琳由此资质。
萧琳小脸一红,“姑祖母,这没什么的,很简单,很清楚,旁人没看过书所以不知。”
“那本书我看过,可我不懂。”
“啊¨.”
萧琳低垂着小脑袋,萧居士也不逗她了,问道:“琳儿打算如何做?是送去给祁阳侯府警告唐霓,还是”
“昭告天下!”萧琳抬头,脸颊微红,却没有方才的腼腆羞涩,朗声说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于公言,祁阳侯夫人装神弄鬼——为一己私利误国,于私而言,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
“对,永远也不会喜欢她。也许将来我会如娘所愿无视她,藐视她,但现在我.¨我恨她!我不是娘,我就是想要看她倒霉。”
萧琳蹭了蹭鼻子,小声说道:“姑祖母,琳儿不是好人呢,心胸不够。”
萧居士大笑,起身牵起萧琳的小手,“我就喜欢不是好人的琳儿,跟我来,我领你去拜祖师爷。”
第六十五章亲情
萧琳在东苑住了月旬有余,对东苑了解不多。
萧居士领着萧琳七拐八弯的,萧琳略微有点迷糊,观萧居士神情肃穆,萧琳微耷拉着脑袋紧跟着萧居士的脚步,恍惚记得是叩拜祖师爷,萧琳嘴角愉悦的弯起,入了师门,再不用担心被赶出去了。
萧居士了然的看了萧琳一眼,萧琳忙板起小脸,压住愉悦心情,自我提醒,不能高兴得太早,萧琳孩童般的心思,萧居士又是喜欢,又是心疼她。
“琳儿即便无天算天赋,我也不会放你离开!没有谁比琳儿更得我的看重。”
“姑祖母。”
萧琳眼睫如同扇面扇动,柔软的小手握紧萧居士的手,“赶我我也不会走,我陪您,孝顺您。”
“为什么?我身边可不缺人伺候?你没见我坐下的十二婢?”
萧居士收养了十二名孤女,对十二婢得培养不弱于寻常士族的女郎,虽然身份始终是下人,然她们各有本事,识文断字,品貌及是出众。那日送李炫奕离开的清丽少女,单以姿容来说在十二婢中不过是中上而已。
萧琳仰头看萧居士,虽然她年纪半百,头发花白,萧居士身材从没走样,并非老态龙钟的苟落蜷缩,“我陪着您,我亦需要您陪伴,我们就相依为命的过日子,将来您送我出阁,我给您养老我们都很孤独。”
她断断续续的话语,声音是越来越小·萧居士却听得明白,听得清楚。再优美的话语,再忠心的誓言都无法让萧居士如同现在这般动容。
萧居士抬手抚摸萧琳毛茸茸乍起的发梢,眼眶潮湿,“有了你这丫头,孤独可去!”
萧居士推开了一扇木门,萧琳被她推到了木门中,话锋一转:“琳儿,这是我代师祖最后的考验·找到师祖的墓碑,我在那里等你。
若是找不到,我也会留下你。琳儿有天算之才,莫要让祖师失望感叹后继无人。”
萧琳踉跄了几步站稳了,回头再看木门关上了。眼前是仿佛一望无际的梅树。
红梅,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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