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样说起来我好像太没有待客之道……」伸手把绑在罗德亚身上的束缚解掉,过程粗鲁不留情,男人手脚断裂的地方又冒出泊泊鲜血,脸色因为痛苦而凝重,但没有低头的意思。
「你能有这种意志力真让我佩服,罗德亚先生,或著改称呼您杰尔斯上校?」
一瞬间,倒在地上的男子眼睛睁大。
宾果,「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双手食指交叩,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你、你怎麽发现……」讲话的同时嘴角也流出暗红色的血,有几个字发音不太标准,牙齿断了几根、下颚也歪掉,看来曾经遭受到很惨的对待。
「怎麽发现你是政府军的卧底吗?我相信不只我知道,连你卧底的对象彭哥列他也早就知道了唷。」
「不可能!」半伏在地上的男子激动的说著,「十代首领绝对不可能知道我是埋伏!」不可能!那位首领对他如同其他人相同,都是十分友善温和的,如果发现他是卧底也不可能这麽用心来关怀一个随时会背叛的下属!
『罗德亚午安,感冒有好一点吗?』
不可能知道。
「呵呵,还称他为首领啊,短短八个月心就被收买了?」
八个月,他连时间都知道的这麽清楚--难道……一开始整个计划就被发现了?
「这也难怪,只相处八个月是看不出来那男人的底线的。」白兰一脸笑意直盯著地上的男人。
「如果照你所说……彭哥列知道我是卧底,那你抓我是有什麽用意?」他开始害怕眼前这位年纪很轻的男子,他笑容是面具,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的任何心思。
「其实,你们政府的游戏我也不想管。」白兰站起手放在身後绕圈走著,「但是,义大利政府干涉杰索家族和彭哥列结盟一事这让我很不愉快。」
「啊--」男子痛苦的闭上眼睛,果然计划被发现了。
「你也懂得吧?游戏步调不按照自己的规则,这十分难受呢。」
这是义大利当今政府正所恐惧的事情:拥有历史悠久的彭哥列家族和占据现在大量势力的杰索家族若是结盟,其两家族势力便可以轻易的取代义大利政府,这是法西斯主义下的激进分子所不忍受之事,高层立刻拟定这次的卧底计划,派出军队上级军官要求务必需彻底达成任务。
说来说去,家族与政府之前只为了争『权利』──这颗最甜美的金苹果。
「说说看,我该怎麽对处理你呢?」
不带笑意的眼睛越逼越近,罗德亚本能性的想退缩但四肢又无法动弹,如同被捞上来的鱼在沾板上挣扎。
突然间一种窒息的感觉涌上,他想大声嘶吼、扯开喉咙尖叫,但是他连一口气都喘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著紫眸接近著自己,然後如玫瑰红般妖艳的血喷出。
啊!!……那是我的血!
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罗德亚也断了气,但是死後未阖上的双眼诉说了不甘与恐惧。
恐惧,深深的恐惧,直到死亡来临也带不走……
「把这颗头和三千朵白玫瑰送到雾庄,我相信这次彭哥列一定很喜欢我送他的礼物。」
两旁走了个人应声说是,便把头与尸身抬起恭敬的离开。
玻璃垫之下照片里的少年,依旧笑容天真浪漫,彷佛这室的血腥永远与他无关。
× × ×
彭哥列在树海中优雅宁静的庄园Nebbia,平时总是一派和谐,偶尔有仆役争吵喧哗、偶尔有守护者来来往往大肆欢迎,但如今道别从前的安详气氛,整栋庄园随著三千朵白玫瑰和华丽宝盒里的人头降至冰点。
用檀木镶钻的宝盒被送至彭哥列十代首领的桌上,盒子还未开启就能闻到阵阵潮湿的血腥味。
「十代首领…这是……」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严肃略为紧张的问著,要不是因为至件者也是首领身分,如此种诡异至极的东西他绝对不容许出现在首领面前。
「白兰的礼物,潘朵拉之盒。」泽田纲吉轻叹似的接话,遂烦心的打开窗户,让微风拂过他的脸庞,右手用力捏紧一张信条,也只有在这细微的动作才看得出眼前这人的不快。
信笺上只短短下几字讯息,没有署名,但如此口吻与写法……也只有那个人会写这种东西给他。
『第一片枫叶落地之时,期待在雾庄与你相会。』
「礼物?」在泽田纲吉允许之下,狱寺打开了盒子,恶臭扑鼻而来,乾掉的血把盒子内部漆成褐色,人头从皮肤表层流出尸水,而眼睛等脆弱部分已经有腐烂的现象,狱寺隼人皱著眉头立刻把盒子盖起来。
「这次白兰真的是太超过了。」山本武走进来,看了桌上盒子一眼。
「跟白兰要全尸,把他埋了,棺材外……盖上家族徽章的布条。」纲吉再深深的吸一口气,努力缓和内心的情绪,前几日还看见这张不苟言笑的脸在庄园走动,现在已经死了。
这样的罪跟孽,白兰你数的完背的起吗?
「要以罗德亚之名埋葬还是恢复他的身分?」狱寺隼人顺手递给纲吉一叠资料,里面是关於罗德亚的身家资讯。
「罗德亚。」肯定的回答,把资料连同手上的信条一期撕滥扔於空中,「什麽杰尔斯上校的……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认识。」
白兰的杀人的动机和寄送这人头理由他很清楚,但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罪恶感才会如此沉重,要是…要是……
『我,罗德亚誓死效忠彭哥列大空。』
跪在他面前脸部线条如钢铁般坚硬的男人吻上戒指。
『我相信你的效忠。』
而这麽回答的他、信誓旦旦说愿意相信的他,反而害死这个男人。
死、了。
听,茵湖岛上的月桂树在哭泣。
× × ×
只带著一两个随身行护,白兰优然自得的来到彭哥列大宅,简单的白色背心与酒红色衬衫衬托出他的仪表不凡,他向来讨厌黑手党各个黑西装黑领带白衬衫,还没死就把自己搞成随时可以出殡的模样--虽然的确是这样没错。
「你这家伙来这里干麽--白兰!」
出来迎接的是狱寺隼人,祖母绿般的眼眸表明十分眼恶这个白发男子,他总是笑得太理所当然又太不自然。
「我是来找彭哥列的,呵,你们家的首领收著了我特制礼物,应该是连道谢都来不及了吧?」
「你--。」语窒,跟这种家伙无法说任何道理!
「让开,」虽然还是摆著笑脸,但是紫罗兰色的眼睛没有温度,「只是个守护者而已,想妨碍首领之间的对谈吗?」
直接穿过狱寺,白兰仿傲身无他人的迳自走去首领办公室。
「十代首领……不在这里。」要不是担心危害任何家族同盟关系,他,狱寺隼人发誓迟早要把炸弹塞在这人的笑脸上。
「是吗?」
不在首领办公室的首领会去哪里?只要稍稍了解泽田纲吉这个人的,都可以轻易的猜出他的下落──纯粹的大空遇到星辰殒落等事情,只会去那一个地方。
茵湖岛。
名为岛,实际上是一片平地,取名为叶慈诗中对故乡深切盼望的田园美地,但讽刺的是,茵湖岛上没有大豆没有蜂蜜也没有乡村之景,事实上这里是一片哀丧的墓园,是连光线都不忍垂怜之地。
在雾中、水气之中,白兰看到那抹略为沧桑的影子立足於新建的坟前,苍白的脸上只有平静,澄黄色的眼睛闭上双手合十,这麽圣洁的为死去之人祈祷著。
不是Na?ve而是Innocent。白兰一直这麽觉得:同样是黑手党来到教堂圣父面前,他就过於矫柔造作,只怕亵渎了信仰;可是他不一样,即使身染鲜血,还是会在月光之下洁净孤高的绽放。
「你怎麽来这里?」泽田纲吉放下祈祷的神态,一脸严肃的看著来者。
白兰轻笑,「我是要来拿回礼的。」蹎起脚尖,皮鞋踩在枯叶上发出沙沙声响,他把右手放在胸前,宛如教皇猊下在他面前虔诚优雅的跪下。
「久违了,彭哥列大空,同盟之主,黑手党最年轻的教父。」
「你不用对我下跪,我不习惯也不接受。」
「呐,亲爱的纲吉,我是对我的信仰下跪。」白兰拉起纲吉的右手,轻轻在他手臂上留下一吻。
「……这次你僭越了。」眼睑下垂,脸继续看著墓碑,墓碑上清楚刻著罗德亚的名字还有出生死亡时序以及圣经经文。
「怎麽?这种人值得你凭吊?」
不解的看著坟墓石板上的桂冠,整片墓园最外层种满了白玫瑰,但摆放在墓碑上的永远不是白花或是各种颜色的菊,反而是月桂树的叶子──青绿色的枝叶所作成的桂冠。
大空说,每个为家族死去的都是英雄,所以以桂冠凭吊。
月桂树年年长青,原本茵湖岛上种满了月桂,但因为光线和气候等因素,不利月桂树生长反而都死光了。
「没有什麽值不值得问题,只要他对我效忠……」
「喔……?一个是达芙尼另一个是阿波罗?」
「呵,」泽田纲吉轻笑,「你希腊神话看太多中毒了。」
「只是,」原本空无一物的双手出现一束白玫瑰,「达芙尼最终发现了阿波罗的心意……不是吗?」
纲吉默不作声。
「跟我合作,」白兰继续说道,「只要我们两个家族联手,我可以把世界送给你。」
「我拒绝,白兰?杰索,这里没有接受的理由。」他指著墓碑。
泽田纲吉直视白兰的眼睛,「如果是在流血以及欲望底下的得到世界,即便送我,我也不要。」接过白兰的玫瑰右手金黄色火焰燃起,整束玫瑰被燃成灰烬。
「白兰,你的世界从来没有其他的人,也没有我。」
「继承首领的意志,我跟你也不相同,我只想保护我该保护的,金钱权力什麽的,对我来说没有实质上的意义,也不重要。」
「白兰,这世界上还有什麽东西值得你倾心保护?」
好一个傲然风骨。白兰在心底称赞道,就是这双清澈但又充满英雄般悲怆性的眼神,才会自始自终不断的吸引著他;利所不动、名所不动。
美丽的白蔷葳只能以鲜血饲养,是吧?
真想看到,这双眼睛有所迷惑的那一天……自从第一次在舞会上看见他那时候开始,有种想要破坏毁灭的心态不断涌出,在黑手党的世界已经沾染了几年,彭哥列的大空仍然伸手不可触及,哪怕现在他就站在他的面前,泽田纲吉依旧离他很遥远。
「合作破裂?」轻挑得问著,彷佛没有任何损失。
「正是。」沉著的回答,年轻的脸上是超过年龄的成熟。
白兰笑著,脚步往後退了一步,「啊,你看!」突然惊乎,手指天边。
「什麽?」
就在仰头看向天空的时候,白兰凑身过来,飞快在他脸颊上留下一吻。
「你、你--」手反射性的抚上,到刚才为止的王者之风宣告破功,泽田纲吉发现需要紧握住自己的拳头才不会失手揍向这个男人挥拳。
不能揍他不能揍他不能揍他不能揍他不能揍他不能揍他不能揍他--他是彭哥列贵宾要是揍了他我下场一定会比这家伙更惨……努力的自我催眠。
想想里包恩的枪还有只穿内裤奔跑的丢脸日子啊,泽田纲吉!而且欧洲人都是亲脸颊打招呼的,没有什麽!
「欧呀,彭哥列你还是一样可爱。」
即使在黑手党的腥风血雨之下磨练出老成脸孔,他还是保有纯真。
「你不适合成为王者,」白兰说道:「到我的羽翼之下,成为只为我唱歌的黄莺,那张脸太过苦闷不适合你。」
「办不到!」
泽田纲吉敢赌上他所有财产,白兰杰索这家伙一定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的提议真是伤我的心呢,彭哥列十代首领。」
谁叫你的提议没有一个是正常的,连半个都没有。
「如果是自找,那也别有所怨言了,白兰大人。」
「呐,我最亲爱……亲爱的彭哥列十代首领,泽田纲吉--」说出媚惑般的恋人絮语,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女人不臣服在这媚惑的声调下。
「你以为你是罗兰巴特吗?少恶心了!」
只可惜他遇上的是泽田纲吉,话还没说完就已被吐嘈作结。
「喔拉,纲君也知道罗兰巴特啊?」
「不要叫我纲君,我跟你一点也不熟。」
「呵呵,不客套对待你的贵宾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就是敌人了吧?」紫罗兰色的眼眸失去平日张狂的色彩,内心非常惋惜。
「没错。」泽田纲吉笑著回答。
若是这男人成为敌人一定十分可怕,但他现在还没有认输投降的打算。
「那麽,期待与你为敌的那一天。」
白兰挑衅的看著泽田纲吉,泽田纲吉以坚定的眼神看著他。
「嗯,我等著。」
可敬的敌人。
白兰笑著离开茵湖岛,这时候的他还由衷佩服这位少年。不能得到手的东西总是最美好的,犹如这里没有月桂,所以月桂的象徵才自此出现意义。
阿波罗中了Eros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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