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块头已卧倒在地,林平之长身玉立,剑尖直指对方咽喉,所有人都只看到那团红色像没有重量似的不断翻飞,但没人看清他究竟是怎么制服对方的。
“你觉得我能杀多少罗马人?”林平之问斯巴达克斯,眼神却是向着甘尼克斯。
“欢迎加入。”斯巴达克斯笑了,同时甘尼克斯的表情变得无比纠结,小家伙看来被他气得不轻,但他哪怕神勇得足够以一当百,甘尼克斯也不想让对方留下来冒这种险。
林平之打完一架发泄的怒气在看到甘尼克斯的脸时不减反增,他赌气地转身就走,随后听见那家伙边追上来边喊他的名字。
“林!”甘尼克斯挡住他的去路,“别这样好吗?”
林平之抬头看他,“你们不是缺人手吗?我想尽绵薄之力难道你还不高兴?”
“你不属于这里,林。”甘尼克斯一心想要说服他,“你属于赛里斯,你那么眷恋地描述出的四季如春,美如天宫的地方。”
林平之低下头,急促的呼吸像是打在甘尼克斯的胸口,沉默了很久他才几不可闻地回答:“你曾说过我们属于彼此。”
那轻轻的一句话令甘尼克斯瞬间没了力气,林平之将剑横在两人之间:“男子汉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我虽无此皇天霸业之想,但亦能理解,你既执意如此,我自当奉陪。真到了战场上还说不定是谁护着谁呢。”
林平之忽地一笑,甘尼克斯彻底没了辙,他怕那些担忧一出口就会像魔法一样成真,于是只能像以前一样点点头妥协道:“好吧……好吧。”
……
神庙的人在打量的撤离后仅剩下为数不多能战斗的精英。斯巴达克斯率人紧锣密鼓地在神庙周围方圆数丈都浇满火油,再铺上干草树叶和动物尸体掩盖气味;随后在那四周挖出战壕作为埋伏地点。
在做好这一切后他们把伊莉西娅带出地下室,斯巴达克斯拿下她的蒙眼布,惊恐万状的女人脸色憔悴灰白,早没有了贵族的光鲜亮丽。她挺着大肚子害怕地看着他们,直到有人抬上来一个巨大的木制十字架,她颤抖着掉下眼泪:“不……求求你们……斯巴达克斯,杀了你妻子的是葛雷博,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苏拉也是无辜的,她当初也是这样苦苦哀求,你们放过她了吗?”斯巴达克斯冷酷地看着她,“我不会杀了你,你的生死将由你的丈夫定夺。”
坚硬冰冷的铁钉透过骨骼将伊莉西娅的四肢牢牢固定在高高的木板上,她痛苦而凄惨地尖叫着,就像曾经每一个被她如此对待的奴隶。华美的裙子如今高高扬在空中,仿佛一面破败的旗帜。
“我们走。”斯巴达克斯没有再看他一眼,带着数量不多却威武不减的起义军们离开了神庙。
……
暗夜的维苏威山腰,点点橙火井然有序朝神庙方向前进。
葛雷博骑在马上,山林中一片漆黑。一阵哒哒马蹄声后先头部队返回探查情况。“前方没有任何动静。”
“再探。”葛雷博下令加快行军速度,浩浩大军离叛党所在之地逐渐逼近,他日思夜想地要将斯巴达克斯千刀万剐,这一愿望的即将实现令他激动地热血沸腾,他可以借此在元老院站稳脚跟,虽然可惜了伊莉西娅父亲的万贯家财,但他会想办法拿过来。
在连绵的山峦间,葛雷博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了神庙模糊的轮廓,他嘴角浮起笑意,扬手让军队停下。
“投石车,准备。”葛雷博朗声下令,巨大的石块会将他憎恶的人全部碾成肉泥,那即将被他征服的荣耀令其精神振奋。但很快他发现有些不对劲,那片阴影中似乎有根高高的柱子倒了下来,没过多久先锋骑兵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将军,我们发现了夫人。”
骑兵将昏迷的女人从马背上放下来,葛雷博震惊地看着他的妻子,“伊莉西娅?把夫人带回公馆。”
“是,将军。神庙中已经空无一人,斯巴达克斯等人不知去向。”
“葛雷博……”挪动中伊莉西娅醒了过来,剧烈的疼痛和再见到丈夫的激动使她看上去面容扭曲,“你来救我了,你仍然爱我是吗?”
葛雷博瞄了一眼她的肚子,多年的夫妻情分即便已经随风消逝,他仍柔声道:“你现在很虚弱,先回去养伤。”
“我知道,抓斯巴达克斯才是当务之急,他是个残忍的畜生。”伊莉西娅恨得牙齿咯咯作响,然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用疼得颤抖的声音热切地看向葛雷博:“对了,我听到了斯巴达克斯的计划,他们在神庙里挖了一条地道,已经从那里离开,要是翻过山就在也追不上了。”
葛雷博闻言脸色骤变,他猛地抬眼,远远望见离神庙不远的山腰上一簇簇火苗正快速地前进,他冷冷下令:“追。”
大批军队不再犹豫地冲向神庙,躲在两侧深深沟壕下的甘尼克斯看了眼远处诱使罗马军队的斯巴达克斯等人,悄声问身边的克雷斯:“还记得我们的那场传奇之战吗?”
克雷斯握紧手中的火引,在最后一辆战车进入陷阱中后他立即引燃火油,在草木和风势的下窜动的火龙很快交织成巨大的火网,向措手不及的罗马军队席卷而去。
“这次我可不会再输给你。”见时机成熟,克雷斯举剑而起,高喊着率人冲了出去。
第40章
从山上看去一片火海。林平之立于斯巴达克斯身后,看到他们的人呈环形包围在火势之外,决不让一个罗马人逃出生天。斯巴达克斯的双眸中映着火光,唇边噙着胜利的笑意:“这场大火熊熊燃烧,却使我们如沐甘霖,这都多亏了你,林。”
还在神庙之中时斯巴达克斯等人商讨以少胜多之法,林平之建议做出撤退的假象让伊莉西娅听见,借此引诱葛雷博进攻,这位急于讨好元老院的年轻将军居功心切,再加上是出自妻子之口必定会追上来自投罗网。
林平之回以淡淡一笑,客气地推诿:“全因众人集思广益团结一心,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斯巴达克斯对他想撇干净的想法失笑:“我知道如果不是甘尼克斯你不会趟这浑水,可也不必如此谦虚。”
“你我既非敌亦非友,但当日替我隐瞒之情不敢忘,全都还了人情。”林平之顿了顿,“何况你曾是一方部族首领,行军打仗我自是远远不如你的。”
对方紧咬立场死不松口,斯巴达克斯深吸口气,手上的兵器已经蠢蠢欲动:“今日与我共浴血者,皆我兄弟手足。”斯巴达克斯看他一眼,随后向他的跟随者们高喊:“走,我们去取葛雷博的首级。”
他们挥舞着剑盾奔跑下山加入作战的同胞,林平之眯起眼辨认火光中甘尼克斯的方位,随后像只羚羊般快速跟了上去。
……
熊熊大火以燎原之势凶猛而疯狂地扩张,碎裂的火星仿佛融化在天际,将天际线染成热烈而温柔的橙红色。
“该死的!大门被关上了!”想要逃进神庙躲避大火的士兵绝望地大喊。
一个跑出火圈的人又被扔了回来,葛雷博狼狈地侧身闪开,身上的铁甲变得热烫之极。他一把将其扯下去,举头四顾却找不到出路。箭矢如雨般咻咻射进来,他看着溃不成军的众人,这支耗尽财力精挑细选的军队在火神的怒火中不堪一击。
“将军,走这边!”阿舒尔和埃及人找了过来,葛雷博没有时间哀恨斯巴达克斯的奸险狡猾,他跟着两个手下披荆斩棘破开的道路逃出火舌的追击,没想到克雷斯和甘尼克斯正等在那里。
“阿舒尔!”葛雷博喊道,前面是刀山后面是火海,他只能杀出一条血路。阿舒尔立即对埃及人使了眼色,后者听令挡在两人之前,精壮的身躯和毫无感情的双眼仿佛来自荒古森林最凶猛的野兽,手中两柄匕首已蓄势待发。
这家伙就是葛雷博的杀手锏了。
甘尼克斯看着就像一座壮硕的黑塔般的对手愉快地笑起来,他晶亮的湛蓝双眼盯着对方的动作,势均力敌的对手令他浑身的血液都涌动,每一根神经都在兴奋地颤抖。
甘尼克斯决定先发制人,他曾和这个家伙交过手,即使是自己的体型在对方勉强都能算作轻巧。杀伤力双倍的双刀配合敏捷的伸手对上同样锋利的双匕首,短兵相接的瞬间埃及人的腹部现出一道血痕,而甘尼克斯也同时被对方的肘击挥倒在地。然而对方却像感觉不到痛苦一样,眼中带着嗜血残暴再度逼近。
在两人生死相搏之时,精明的阿舒尔趁着克雷斯等人忙于应付突围的骑兵领着葛雷博伺机冲出重围,年轻的将军忽然心中一紧望向身后,怀有身孕又四肢被废的伊莉西娅从马背上滚落在地,她绝望地望着葛雷博,原本娇艳的双唇如今苍白地颤抖,“别丢下我,葛雷博……”
葛雷博的喉结困难地滑动了一下,视线转向大火中大批大批牺牲的兵士和仍在负隅顽抗的残余,最后他决然转身,将曾经深爱的妻子弃之若履,带着一队近卫匆匆逃进深林。
甘尼克斯眼尖地注意到那两人,抵挡埃及人攻击之余气喘吁吁地朝同伴吼道:“克雷斯,别让葛雷博逃了。”
克雷斯大叫着击杀两名士兵,转头迅速找到了那两个逃向不远处的身影,沉声哼道:“即使带不回他的人头,我也至少会带来他的老二。”
“把阿舒尔交给我。”妮维雅事先对克雷斯声明,她已经等了这一刻太久,从在巴蒂塔斯家中被主人作为奖赏赐给阿舒尔,到阿舒尔抖出自己早就失去贞洁,并且被女主人得知自己和她钟情的克雷斯暗度陈仓,盛怒的女主人将她几经转卖最后沦至矿场的这一段刻骨铭心的悲惨经历,她知道难以磨灭的烙印和无穷无尽的苦痛只有在亲手杀死这个罪魁祸首之后才有可能真正地选择遗忘。
斯巴达克斯带着分队与伏击的战士们汇合,发现他的米拉背着弓箭跑过来:“我们做到了,斯斯巴达克斯。”
“你怎么在这儿?”斯巴达克斯问,“其他人呢?”
“放心,他们很安全,卢修斯造了很多弓箭,我想我们能帮上忙。”
斯巴达克斯欣赏这位女战士的勇气,于是提醒道:“小心点,米拉。”
“葛雷博就在西南方向的树林里,克雷斯已经追了上去。”
斯巴达克斯点点头以表示了解,昂首望向他们的战场。嘶喊着四处乱窜的罗马士兵就像一个个从火海滚出来的火球,眨眼间就成为起义军刀剑下的亡魂。
“我想你愿意并肩作战的另有其人,我们庆功宴上见。”斯巴达克斯轻松地向林平之道,后者一笑,对方志得意满的神情却不会令人生厌:“看来你已志在必得。”
随后他们分道而行,火光中的战场混乱不堪,林平之提着长剑,滚滚浓烟呛得人喉咙发痒呼吸困难。
罗马人已经慌不择路,有个不长眼的径直撞了上来,幸好林平之闪得快只是衣袍擦到了些火星。然后只听见罗马人短促地哀叫了一声,他的胸口连着战甲已经被长矛刺穿。林平之测过连,看见巴尔卡拔出他的武器,双目血红,仿佛一头终于爆发的野兽尽情地撕咬着杀向他的敌人。
林平之亦不再对罗马人客气,长剑顷刻间鲜血淋漓,他不耐地足下发力运起轻功,但却找不到甘尼克斯的身影。
冲天的明亮火焰和此起彼伏的刀剑铮鸣扰乱了林平之的知觉,直到他听到一声愤怒而绝望的嘶吼:“不——!”林平之一下就认出那是甘尼克斯的声音。他心头一跳,马上向声源所在提气奔去。
在附近的丛林中林平之找到了他。从火场到暗林的强烈视觉落差让林平之一瞬间只能看到两个一顿一顿跃动的青色人影;然而甘尼克斯的声音已经如同穿破迷雾般变得清晰。林平之焦急地走近了些,随后他的眼球中映出了甘尼克斯的模样。
这个金发的凯尔特战士此刻发了狂,他像弹簧一样向埃及人高高跃起,面容因狂怒而扭曲。埃及人被踢的踉跄了一下,然而绝命的一击接踵而至,甘尼克斯使尽了所有的力气,一纵之下刀刃生生劈裂了对方的脑袋,霎时脑浆四迸。甘尼克斯力道之惊人令人瞠目结舌,埃及人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归了西,碎裂的眼球被浓血覆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甘尼克斯喘着粗气,快步回到附近的地方蹲下,隐约间抱起一个人叫道:“奥诺玛莫斯,不……”
林平之这才看清奥诺玛莫斯正躺在那里,他走了几步后立在那里,黑教练奄奄一息的呼吸几不可闻。
“我要回归我妻子的怀抱了,兄弟。”奥诺玛莫斯在和埃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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