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究竟是什么药?
包拯却并未回答,倒是一直跟在他身侧的公孙策先发了话:
“陆将军,包大人连日来旅途劳顿却心忧苍生国家。就算是即日起程,只要是陆将军您一切已经安排妥当,那也是可以的。”跟在包拯身边随侍多年,他早已能揣测到包拯心思七八分。虽不知包大人在忧心焦虑所为何事,但眼下的情况却是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紧迫,大人一定不介意连日起程,而所谓忧心忡忡之下对于议和之事乃刻不容缓,不如先行到达辽国一切再做从长计议。
轻捋胡须,包拯微微颔首。
表面上他和谈一事公孙策自然知晓,但展昭仍旧身在此处之事却是只字未提。
不是他信不过公孙策,而实在是此事事关皇上亲自授予的密令,且如若上天眷顾,他实在不希望这最坏的结果发生。不管如何,他都不能拖累任何人,若是能凭一己之力做些什么,他都不希望再让更多的人牵连进去。公孙策虽不知个中内情,却也说到了点上。如是在此思量纠结还不如出发到辽国,早日到达,也好对事情的真相脉络有个水落石出。
说不定,事情真的还有转回的余地。
“公孙先生所言极是,我们当是速速起程赴辽为好。只是……”看了一眼半靠在榻上的袁西经,包拯皱起了眉头。
“只是不知道陆将军对行军护卫一事,安排得如何了?陆将军眼前是身上有伤,这即刻起程一事……”
“包大人,莫将只是偶染风寒身体并无大碍!”像要证明自己的话般,袁西经掀起盖被只着中衣微侧在旁。照职位来说,包拯官居一品,他虽为将军却在正式接到朝廷的册封前仍低一级,对包拯的态度不卑不亢是以他并未行跪拜之礼。
对于袁西经的态度,包拯并不在意。
“陆将军,若是你身体确实无事,那是否安排下去,尽快布置人手?这出发一事,宜早不宜迟。”
“是!这都是陆某疏忽了,军中御医林大人见在下日前杀敌受伤所以硬是要在下卧榻休养,还真是让包大人见笑了!”早日赴辽,不只为和谈恐怕还要为捉拿白将军吧!只是白将军错并未及通缉的地步,夜袭一战虽说是由自己领兵但若没有白将军事前的安排扰乱敌营,这胜仗很有可能会变成败仗。
“如此甚好,那就烦请陆将军安排下去,我们明早即日启程赶赴大辽!救边关百姓于战祸之中,能早一日便少无数生灵涂炭,这和谈一事,实乃圣上明见万民之福啊!”
“丞相所言极是,是经渔怠慢了。只知保加卫国,却不知其中大义。来人啊!”
“在!”闻言,帐外立即跑进来一个机灵的兵士。
“你速去安排布置包丞相休息的营帐,另外,叫楚自崖来见我!”
“是!属下立即去办!”
“等一下!”包拯等人刚想随那兵士离去,却被袁西经开口叫住。
“你先去把营帐收拾好了,我还有话对包丞相说。”
“是!”小兵离去后,包拯疑惑的站在了大帐口。而四大护卫已随小兵离开先到预备的营帐里拾掇物品,一时间偌大帐内就只剩下包拯、公孙策和袁西经三人。
“陆将军,你还有何事?”
“啊,包丞相。这边关条件艰苦不比京城,您今夜还请早点休息。”包拯看来似乎真的是只为和谈而来,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陆将军,包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点塞外风沙算得了什么,陆将军不必特意准备什么,包拯随军营里的士兵一样即可。”看袁西经眼中神色犹豫,难道是关于展护卫的事?可是看又不像。
“将军,既然你留住老夫。定是有事相询,老夫揣测之下,是否和白将军有关?”
包拯果然厉害!
“既然这样,那末将也就直说了罢!”袁西经观察包拯神色似乎没有什么不妥,才又开口。
“包大人,不知您这次前来和谈,朝廷对白将军失去踪迹一事有何反应?白将军自从上次夜袭辽营后虽我军大胜而归,但将军却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我已将此事禀明圣上,就是不知圣上有没有下圣喻寻找白将军或是对此事有何处理?”
“陆将军,你对白将军一事不必太过担心。圣上已经下旨令你暂代军务,在接到新的圣旨前,我们也只能尽力寻找白将军的下落。
白玉堂他入朝为官多年,早年也曾追随于我,对于他的能力和本事我是信得过的。待到和谈一事了结,若是还寻不着他的下落,圣上自会有决断。陆将军,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与大辽商议修复澶渊之盟一事。白将军他,一定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切要心无旁骛不要耽误正事!”包拯知道袁西经一定对皇上如何处理白玉堂一事甚感担忧,他也还不愧是白玉堂的部下。
只是皇上在他离京前交给他那样的命令,现在无论白玉堂人在何处是生是死其实都已经没有区别。
但他认识白玉堂多年,他怎么会是阵前逃脱的鼠辈?虽然他外号里带着一个鼠字,但人却绝对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他的失踪,恐怕和奇迹般让自己到现在都还不敢确定的从幽冥界回来出现在这里的展昭还有大兴兵战的辽国脱不开关系。为免旁生枝节,他只好暂且逼重就轻。
但孰轻孰重,他在心中也不免自责。只想速至辽国,这一切,方能水落石出。
“是,是在下多言了。搜寻白将军的事一直没有停下,有什么士兵们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眼下最重要的确实是和谈一事,包大人,还请你早点休息属下还要安排明日出行之事,就不送了。”
“恩,陆将军身体才好也不要太过劳累,老夫这一路上还要仰仗陆将军护卫。请……”
“请……”施以回礼,袁西经把包拯送出大帐。正思量之际,楚自崖就已匆匆赶来。
“将军!”
“哦,你来的正好。吩咐下去,龙麟军明日一早拔营启程,随同我护送包丞相到辽国和谈。我不在期间,军务暂时交给参军处理,没有命令和谈时不得擅自出战!”
“是!”楚自崖刚想离去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过身来。
“陆将军,那寻找白将军的事该如何呢?将士们把方圆百里都找过了,再远就到了阴山渭水下,这过了辽营的地盘就不太好找了啊!”
看着楚自崖,袁西经暗想当初提拔他上来果然是没错的……他有属于武人的忠诚,这种人一旦认准了那就一定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会问太多命令之外的事也不会去想,正是他所需要的。
“寻找白将军一事,你们就还是按照原计划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要引起宋辽两军的纷争,也不能给辽人找到发难的借口,一切低调行事。在我回来之前不能停止,明白吗?”
“明白!”
袁西经并没有看楚自崖离开,而是低头抚弄着挂在腰上的龙头军令。他知道,这个人只知道执行军令,因为这么多年来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执行好军令,那一切,就是对的。
寻找白将军的下落,只是对朝廷的障眼法,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照圣旨开始捉拿钦犯。
待他护送包拯到辽国,和谈一成再寻到定是追那展昭而去的白将军,劝他放弃一时迷惑回来再向圣上禀明原由,一切撤销回还,白将军还是他们的白将军,还是那个可以让他们交托性命,跟在身后功成万骨枯的白将军。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龙麟军蛟悍的战马喷出的热气已经溶解了冰冻的空气。
无人送行,行军撵压出的车道上已经融化的湿漉漉的泥土沾满巨大的轮子,上面青铜的铆钉也被水渍润得光亮。厚厚的毛皮也遮不住渗进马车里的寒意,公孙策把手拢在袖子里,靠在车厢上打盹。
包拯一夜未眠,清晨的寒意更冻得他没有丝毫睡意。十天后,他们就会到达辽国的首都熵阳城。看着车窗外随着马车震动而颤抖的星子,已经几乎隐没在鱼肚般的晨光中。
忽然想起许多年前他也曾这样送走过一个人,一个可爱的他曾经把她当作女儿,也当做展昭今生另一半的可爱女子。此去熵阳,不知是否依旧人面桃花,城门依旧,人事全非。
神觞·御月 第一卷 天 诛 '完'
《神觞·御月》出书版……《第二卷·熵阳》
第一章 不如莫遇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
空灵悠长的歌声像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划破月光素色的纱衣……碎裂的羽衣霓裳撒在铜翎宫上,碎成一地银色相思。
仿佛刮过的风都被月光抽成了银丝,裹在人身上,冰凉而柔软,柔软得人的心思就这么软软的沉进无边的空寂里。
“翎妃,夜深露重……”侍女小环拿着一件灰色的狐裘,已经在铜翎宫上等候了多时……只是她等候的主人,依旧凭栏倚着歌舞风月,一身薄纱让她的玉骨冰肌在月光下真的凝成了玉石一般。
故乡的歌故乡的曲,却没有故乡的山故乡的水。一座雕金的朱漆楼台,仿的是江南的亭台楼阁竹帘软榻。可是如今这从万里之外运来的竹简,都已经泛黄,只剩寒夜在上面结下一层晶莹白霜。
嫁到这胡地已经四年,家乡的味道几乎被马踏下的青草味、绵羊上的膻臊味和黄沙的尘土味掩埋。
她不再是许多年以前那个可以任性的公主,不再是闯祸后有皇帝哥哥和展大哥包容着有白大哥纵容着的任性小女孩,而是,辽国第二皇子耶律重元的王妃,是一个为了两国和平而被当作和亲工具的牺牲品。
辽国的山水,到处都是苦的。纵使它有肥美的青草有辽旷的牧歌,但是她的泪水却总是在甘美的泉水之前就滑进她的肚里。
第一次见到耶律重元的时候,她就被这个辽国的二皇子吓哭了。跨越千山万水跋涉而来的王妃见到的却是一张太过粗犷和因长年骑射甚至显得有点粗糙的脸。从小就被养在深宫娇贵如斯的她什么时候见过在这样粗鲁的男人。
泪水在她的大眼里打转,但公主的骄傲却让它没有落在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
在大辽的第一夜,她是在惶惑不安中度过的。她想他的皇帝哥哥,那些在路上的埋怨幽愤如今都只化做了对亲人的思念。
面对着那些夹道欢迎着她的辽国百姓,她对赵祯的怨怒都再恨不起来。
百姓不管到了哪里,都只是百姓。他们盼望来的大宋公主能给他们带来和平和富庶,那么他们就真心相迎。
看着一张张质朴的真诚的笑脸,她还能对谁怨恨?……只能恨,为何天生帝王家。
然后,她就住在了耶律重元的景阳宫里。
但是,她却不习惯混合着牛羊粪的泥土为砖建起的宫殿,每天夜里都被惊醒做着她也不知道的噩梦。
再然后,耶律重元就为她修了这座“铜翎宫”。
她从来没想过在耶律重元那样的外表下却竟然装的是一颗能够儿女情长的温柔心。
为她修建宛如家乡的楼阁,为她找来一株株难在塞外养活的牡丹,景阳宫的花园里自她来后就开满了江南奇葩。
茉莉的清香,昙花的淡雅,紫藤如云般笼罩着地面上星星点点的月见草,在月光下看见的,就是一大片故乡的颜色。
只是这些娇贵的花草,却真的只能生长在江南水乡的温婉湿润里…… 一场初秋的风沙,就把这无数人大半年的心血尽数毁去。
开春的时候,毁去的旧茎上就已经被有心人栽上了新的花苗。
而她,也在这一年又一年的花去花来中,从大宋的公主变成了大辽皇子的翎妃。
她明白,耶律重元是真待她好,可是,她能做到的,却只有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毕竟,这花虽好却不是汴梁的春城飞花,情再真,却只是浮水上的虚影映不到她心底那份最真的柔软。
耶律重元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她明白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心中那份叫做爱的秘密已经许在一个比江南的雨水更能滋润人心,比冬日暖阳更能让人觉得温暖的人身上。
那个总是一身蓝衣笑容中包涵宠溺的大哥哥,在她哭鼻子使小性子时会用一串金黄的糖葫芦让自己破涕为笑的兄长。
只是她,早已在朝夕的相处中把那人当成了依靠,一个可以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幻想属于女儿家幸福的未来。那个人,却只是把她当做了一个任性活泼的小妹妹在宠着护着。
是啊,她对他,也只能是兄妹之情。只因,那个人是皇帝哥哥身边最看重的御前侍卫,是包青天包大人所倚靠的一把光寒,还有,就是那个人身边总有一只老爱和自己斗嘴打打闹闹吵个不停老把自己气的是七窍生烟的大耗子,那个名满天下傲笑一切的锦毛鼠的白玉堂。有这样的一群人需要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