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直不怎么好,如果是以前的他,跟本就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还会有这么软弱的时候——无法控制情绪,最后还突然间晕倒,幸好男人现在不是他的敌人,两人还需要携手合作共度难关,否则他大概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人叹了口气,勉强拿出最大的耐心,继续好言安抚着他,“可是上面也需要人来看着,别忘了,那个米莉恩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要是我们都下去了,她趁我们不注意从上面进来偷袭我们怎么办?”
“我会随时注意着上面的,”安瑟尔语气坚决,毫不妥协的看着男人,“反正要下就一起下去,不然就都别下去了!”
看着安瑟尔固执的眼神,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退了一步,他的耐心有限,也不打算把时间都耗费在争论上,只要能确定安瑟尔不会把两人都拖入危险当中,其他的就随他吧,“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再突然晕倒?”
“我能保证。”看男人有松口的趋势,安瑟尔赶紧点头。
“那就走吧,”男人拍拍安瑟尔的大腿,示意他站起来,安瑟尔这才意识到他还在坐在男人腿上,赶紧扶着男人的肩膀站起来,还顺手将男人拉起,然后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被压皱的袍子,从垂落下来的金发间隐约还能看到男孩小小的耳朵上泛起的可疑红潮。
男人没说什么,伸手摸了摸安瑟尔的头,率先下了阶梯。
安瑟尔乖乖的跟在男人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慢往下走。
这次男人为了稳妥起见,选择停在安瑟尔晕倒的那层阶梯的上面几级阶梯上,在他后面的安瑟尔自然随之停在了更上面一点,果然,安瑟尔没有再受到那些奇怪的影响,也没有再出现昏迷的症状。
两人先打量了一下血池和那些村民,和他们刚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安瑟尔伸出食指轻轻的捅了捅男人的背,小声询问他。如果让他自己选择的话,肯定就会直接下去看看了,不过如果他再晕过去的话就会给两人造成麻烦,男人可能不会同意。
“刚才你昏倒以后,这些村民曾经有过动作,”男人把视线集中在了这些村民身上,“我把你带上去以后,他们就又恢复原样了。”
“他们动过?”安瑟尔有些惊异,这些村民果然还活着,但是为什么他一昏过去就动了呢?是巧合吗?还是这些村民对他的动作有反应?刚刚的梦也让他很是在意,这之间是否有着什么关联?
“嗯,”男人随意的应了一声,还在思考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安瑟尔再下去试试,也许他能够从中看出来点什么,但是男人却不敢肯定他们还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这些村民们的反应无法掌控,晕厥对于安瑟尔身体和精神的伤害也是未知,风险过于大了些,这让男人多少有些犹豫。
安瑟尔却不知道男人心中的思量,男人想到的办法他早就想到了,危险什么的他倒是还不放在眼里,既然男人没有明确的阻止他,他便很干脆的下了决定,“我再下去试试,你在后面看好我。”
说完便紧贴着男人的身体往前蹭,想要挪到他前面,男人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只好转过身体,背靠住墙壁,双手护着安瑟尔,让他顺利越过他走到前面去。
“小心点。”男人顺势拉住了安瑟尔的左手,这样如果安瑟尔再晕过去,他也好及时把他拽过来。
安瑟尔没有把手抽回来,任凭男人拉着,集中注意力慢慢的往下走,神经绷得很紧,随时提防着可能会突然出现的晕厥。
但是这次的结果却让两人都很意外——安瑟尔下去以后,什么事也没发生。
先不说安瑟尔没有再次晕倒,连那些村民们也没有什么反应。
“还有想晕的感觉吗?”男人看安瑟尔面色如常,不像是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有些奇怪的问他。
“没有,”安瑟尔摇摇头,“什么感觉也没有。”
男人皱起眉,没有晕厥是好事,不过同时却也让他有了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难道真的要进入这个血池里?
看了看偌大的一池黏腻浓稠的血,男人嫌恶的眯起了眼。
安瑟尔蹲□,把刚才被两人丢到地上的匕首和长刀捡了起来,自己留下匕首,然后回身把长刀递给了男人。
看着安瑟尔用左手反握住匕首放在身侧,男人挑起眉,状似不经意的问他,“你最习惯用哪只手?”
“两只都一样习惯。”安瑟尔不动声色的回道,心里却暗自火大起来,都这种时候了,这人居然还不忘记要试探他,果然就是个混蛋!
安瑟尔心里有火,也没打算多做掩饰,脸色自然不太好看,男人看见了,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安瑟尔的后背,他想他大概已经抓住了一些如何和这个男孩相处的诀窍了。
“嘀嗒。”
安瑟尔的动作瞬间一顿,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见安瑟尔的情况不太对劲,以为他可能又会晕倒,男人皱起眉,将左手搭在了安瑟尔的肩膀上。
安瑟尔头也没回,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男人不是自己的问题。
“怎么了?”男人凑到安瑟尔耳边,压低声音问。
安瑟尔微微侧过脸,伸出食指轻触双唇,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男人会意,也不再说话,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嘀嗒。”
“嘀嗒、嘀嗒。”
奇怪的声音再次接连响起,在安静封闭的塔里显得格外清晰,似乎还带着些微不明显的回声,配上塔里血红的光线和腥臭的气味,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水声?”安瑟尔皱眉,转身问男人,“你听到了吗?”不会又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吧?
“听到了,我也觉得像是水声,”男人看向血池周围,“应该是从那里传过来的。”说完轻轻抬了抬下巴,指向两人面前的血池。
“这里根本没有水,难道是血?”
“……有可能。”
安瑟尔环顾了一下四周,全是密不透风的墙壁,又抬头看了看上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安瑟尔有些疑惑,他们刚才在上面的时候,好像没看到塔顶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一样也是布满黄泥的墙壁啊。
男人也抬起头,不过与安瑟尔不同,他的视线却是直直的投向了入口的小门,门口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在,“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说米莉恩?”安瑟尔顺着男人的视线也看向门口,想起了那个直到现在还杳无踪迹的女孩,不知道她此时身在何处,又是否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这个塔。
“不知道,”男人不是很肯定,有些犹豫的说,“你有没有觉得……”
“什么?”安瑟尔奇怪的转回身看男人,这人会出现这种欲言又止的情况真的很少见。
“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臭味好像比刚才更重了?”塔里的腥臭气味太过于浓郁,两人在里面待的时间长了,不知不觉间竟的有些习惯起来,嗅觉反而变得不是那么灵敏了,甚至有些麻木,所以男人其实并不是很能肯定自己的感觉是真实的。
安瑟尔微微耸起鼻子,白嫩的小脸可爱的皱在一起,像小狗一样,开始在四周嗅来嗅去。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没过一会儿,安瑟尔的小脸便皱的更紧了,这味道实在是太刺鼻了,安瑟尔有些纠结,他其实对于血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毕竟从小看到大,曾经无数次的徒手撕下人肉,也会杀人杀到血流成河,但是他每次都习惯于杀完人就立刻离开的,好像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去嗅过血的味道,这种浓烈的腥臭味儿对鼻子还真是个很大的刺激。
为了能够嗅的更准确,安瑟尔微微的往前迈了一小步,此时他已经非常接近血池了,离流动的血液边缘仅剩不到一脚的距离。
男人赶紧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别往前走了。”
“没关系的,”安瑟尔却用另一只手把男人的手拽了下来,“我有分寸。”
安瑟尔又微微的往前蹭了蹭,直到鞋尖几乎挨到了血液,而最接近他位置的那个村民,距离他甚至不到一米。
村民们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尊尊蜡像一般凝固在血池里,安瑟尔能够就着血液下面发出的微光看到村民们的脚全都是悬空的浮在血液中的,但奇怪的是,无论血液如何流动,村民们仍然能够保持着身体的稳固,不会随波逐流,而是牢牢的固定在同一个位置,不协调的感觉让人浑身不舒服。
突然,安瑟尔似乎若有所感一般,迅速抬头向上看去,然后整个人都一愣。
男人皱起眉,正要伸手将安瑟尔拽回来,安瑟尔却很快的就已经回过神了,他保持着抬头向上看的姿势,向男人招了招手,示意男人到他那里去。
男人并没有马上下去,而是立刻抬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塔顶,然后便有些警觉的观察着安瑟尔的行为,但是看安瑟尔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怔愣变成现在如同生吞了苍蝇般的古怪,又联想到只有走到特定角度才能看到的塔和阶梯,男人猜测安瑟尔有可能是在前面一些的地方看到了什么,但是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慢慢的往前面小步挪过去,这个时候,他的戒心多放了一份在突然行为古怪起来的安瑟尔身上。
感觉到男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过来,安瑟尔有些奇怪的收回目光看向阶梯上的男人,却看到了他眼中来不及伪装的戒备。
安瑟尔的心跳瞬间停滞了一下,然后难过的感觉让他鼻子有些发酸。
这男人果然只爱他自己,只信他自己,什么对他信任,果然都是骗人的,刚刚还白白让他感动了一把……
混蛋!混蛋混蛋!
男人一愣,虽然塔里的光线极红,让他看不清楚安瑟尔泛红的鼻尖,但是还是准确的看明白了安瑟尔眼中的委屈和指责。
指责他不够信任。
对此,男人只有沉默以对,如果说伪装出来的信任,他已经练习的炉火纯青,可真正发自内心的信任,他却还没有学会。
安瑟尔抿紧唇,克制住心中翻涌的委屈,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情绪怎么会突然的这么软弱起来,这男人的本性他一直很了解,但他更了解自己,平时的自己怎么可能会被这么点不信任就动摇了心智,更何况说到信任,他又何曾真正的信任过男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理由要求男人必须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自从进了这个村子,他的心就总是莫名其妙的变的软弱,而他也从一开始的警惕,直到后来的渐渐习惯,现在似乎已经逐渐分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受到了这个村子的影响,还是他的心真的随着与男人的接触而在无形中变得柔软了。
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对男人开始依赖什么的……绝对不可以!
安瑟尔咬紧了牙齿,在心中不断的警告自己,并且默默的下了一个决定,如果两人能够平安的离开这个村子,他将会立刻和男人分道扬镳,分开寻找罗盘。
即使这短短的几天经历已经让他深刻的体会到,如果想平安的找出一条路,需要两个人的密切合作。可那又如何?比起让自己的心逐渐不受控制,他宁愿一个人面对危险。
这时候头脑一片混乱的安瑟尔,忘记了在他的家乡有一句流传极广的俗语,叫做——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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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女人好辛苦,喝了一天的药和红糖水……乃们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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