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颔首,刚刚的吵闹让他眼底松融了不少,他问道:
“你竟找到了酒玉?”
“半年前我的商队得到消息,在极北的地方挖出一口酒泉,我和阿飞赶过去,也没想到就是这宝贝。我就想,天下除了大哥,谁还有资格享用这东西。本来也是无主的东西,我给他找个相称的主人也算对得起这种天才地宝。”
他说的轻巧,这一块石头背后代表了多少金钱利益,争抢的人不知凡几,他能得手想必经历了不少凶险。
“我把东西给了小珠,她可以随时给大哥泡酒。。。。。。”
西门吹雪不语,他对对李寻欢掏心掏肺的人都会多几分温和,眼下天色渐晚,他对他们问道:
“到屋里用些点心?”
“不了,家里还有事,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展翔撇撇嘴拒绝道,他还是不习惯和西门吹雪走得太近。
“告辞。”阿飞本也没有多留的打算,见展翔开口,他也出口告辞。
西门吹雪也不多强求,他看向陆小凤,意思是:你呢?
陆小凤看看那两人毫不留恋的背影,叹了口气,对西门吹雪道:
“我和司空那猴精打赌拼酒,现在快到时候了,也不多留了。”
西门吹雪点点头,道:
“不送。”
陆小凤走之前看了看西门吹雪,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他见西门看他,笑了笑,示意没事,转身走了。他走得潇洒,心下却在叹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他就算是他的朋友,也不能例外……
西门吹雪看着陆小凤的背影消失,他其实知道他最后想说什么,但他不在乎。这些年来他在乎的东西越来越少了,除了那把剑,除了那个人……。
日已薄近西山,雪上涂了层胭脂色,这一天庄里的人来来去去,最后又只剩下他一人。
“庄主,酒菜已经在亭子里备好。”管家恭敬道。
“嗯。”他示意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梅林里,白天时间又开了不少梅花。
西门吹雪走到那枝干最苍虬的梅树下,蹲□用手挖开树下的泥土,掏出一坛沾满泥腥的酒,管家顺势递上一块素帕,他先用它将坛子上的泥土抹净,而后再接过管家递上的另一块素锦把手拭净。
他向管家吩咐道:
“下去吧。”然后一个人走到林子中间的亭子里。
亭子四角的帘帐随风浮动,中间的大理石桌上摆着几碟小菜,用暖炉煨着。其间最显眼的是中心那碟新做的梅花糕,用琼脂做的晶莹的外皮,染成粉色,印着梅花,实在可人。
西门吹雪拍开手中酒坛上的酒封,一时间一股清雅的梅香混着酒香弥漫开。
这酒是去年埋下的,取的开的最艳的梅花和梅心的落雪酿的,也不知味道怎样。他斟了两杯,突然开口道:
“你说要的梅花酒已经酿好了,梅花糕也让人给你做了,这下总该满意了。。。。。。”
“……。。。”
然后端起酒盏浅啜了一口,随即皱了皱眉,叹道:
“这么苦的东西,也就你这酒鬼惦念着。”
银月勾住西头,梅枝随风沙沙轻响,像是反驳那人的谬论。。。。。
他说是这么说,可眼里宠溺和苦涩齐涌。是酒苦,还是心苦,谁断的清,谁判的明。。。。。
然后他端起那碟糕点和那盏梅酒走出了亭子……
春天的时候给你埋了桃花酿,夏天给你埋下了桂花酒,秋天酿了菊花酒,现在梅花酒已经可以开封了。。。。。。。
你说不要花糕要花酒,我却都做给你,你要什么都可以……
他停住脚步,将手里的东西摆在一石碑上。道:
“每年这时候来看你的人都这么多,带的都是上好的美酒,也不知道你还稀不稀罕我庄子里这些。”但他知道他一定不会嫌弃……
又是一阵风来,卷起些微雪末,枝头梅影摇晃,像是那人在回道:
当然不会嫌弃……。
西门吹雪在灯影月下茕立……。
你要什么,都可以……。。。
一盏青灯,一座孤坟……。。
满地残雪如殇……。。
寻欢,梅花开得这样热闹,你在看一眼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你要什么。。。都可以。。。
春来桃花酿,夏走桂花汤,金秋菊酒黄,寒冬腊梅香。。。。。寻欢,你要什么都可以。。。。
只是,再看一眼这天,再看一眼这满园的梅,再看一眼我。。。可好?
这算满足了be党诡异的怨念(好吧还有作者的。。。)爱好be的亲可以把这个当结局。。。跟我一样的亲妈们,就把这个当个噩梦。。忘了吧~~下面会甜回来的。。。大概。。。
第45章 章 四十一
房内灯黄烛暖;西门吹雪站在屋外;他浑身似被冻住,风也勾不起一丝衣角,他像化作了石头;在那生了根,一动不动。嘴角还有一丝乌青;阿飞刚一恢复了力气就冲他猛揍了一拳,但他知道;他其实更想杀了他;连他自己都想杀了自己。
“西门吹雪;”陆小凤声音沙哑;变故太大,谁都没心思怪罪谁了;他扯住西门吹雪的衣襟,平素里他绝不会这么做,可现在也顾不得,这人周身的荒凉和绝望旁人谁都感知的一清二楚,“你有点出息!这你医术最高,你不振作怎么去救李寻欢!!!”
听到“李寻欢”三个字,西门吹雪眼睑一动,才像是活过来,他深深看他一眼。然后踏入房门,陆小凤说得对,他怎么能把李寻欢的命交给别人。
而此时,房内一众御医急得团团转,个个愁眉不展。王爷已经下了死命令,可床上这人除了没断气,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他们也不知道这位爷是怎么搞的,本来自己身体就病成那样,竟然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这真是。。。。。。
房门突然被推开,众人浑身一僵,只见一个白衣男子阔步走了进来。然而比他身上白衣更白的是他的面色,他胸前的血液已经凝固发黑,嘴唇是失血过多的惨白。众御医奇怪,他们当然知道他是谁,今夜谁如果不认识他,那才奇怪。只是他与叶孤城大战,眼下不去疗伤,跑来这作甚?他们抢救床上这频死的人都无力,可没再多功夫替他疗伤。
不过据闻西门吹雪的医术举世无双,可他现在伤成这样,又有多少余力来抢救这个将死的人呢?他们不清楚李寻欢和西门吹雪的关系,因而所有人都心存怀疑。。。。。。。
西门吹雪却没留这么多时间给他们思虑,进来后冷冷道:
“谁带了金针?”
“有!老夫有!”回过神来的人中,一位老御医忙不迭应道。
能有人帮忙接手这烫手山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令人欣喜的。
于是接下来就变成了西门吹雪主治,其余人等搭把手的情况。
……。。
“药!药来了!快让快让!”一个老头高举着搪瓷碗急匆匆跑进来。
王爷的意思是无论花多大代价都得保住这个人的命,否则拿众人是问。宫中所有药材任意取用,再加上大镖局从宫外源源不断搜刮来的珍稀灵药,是以李寻欢现在还一息尚存。
但就算这样李寻欢仍好几次呼吸骤停,那时候西门吹雪身上的寒气几欲凝固,脸色透出一丝惨淡的灰白。几位御医在一旁看得暗自心惊:这人伤口又开始渗血。。。。。也不知等会儿他会不会一头栽倒。
一位老御医小心退出房,轻手轻脚合上房门。这老御医姓徐,行医几十载,他出来后先是叹了一口气,把门外紧张看着他的众人吓得脸色一白。然后只听他苦丧着脸对陆小凤道:
“陆大侠,您好歹劝劝西门庄主吧!这样下去待会儿除了李公子,又得多一个躺下的需要照顾,您是没看到他那脸色哟!”老御医一脸心有余悸道:“我们几个好几次想上去替他一替,都被他一瞪眼给吓回来了……”
陆小凤眉头紧锁,道:
“如果没有西门吹雪,你们有把握保住李兄吗?”
老御医苦笑道:
“不瞒诸位,现在病人全靠灵药撑着,如果再加上老夫祖传的金针渡穴,就算一时没有西门庄主,我们几个也是撑得住场面的。。。。。。”他顿了下,像又想起什么,道:
“对了,李公子现在内力几近枯竭,诸位如果不吝惜自己辛苦修炼的内力,还请助他激发自身内息,这样我们或许可以多几分把握。。。。。。”
“你怎不早说,该如何,同平时一样就可以吗?”阿飞抢言道,在这干等无能为力的滋味实在太难受,能帮上忙最好不过了。
“不不不!”老大夫连连摇手,“李公子身体虚弱成这样,像平常一样灌注内力只怕会立刻要了他的命。且记得一定要控制力道,一开始千万不可用力太多,少了都没问题。诸位经验都比我丰富,应该不用我多言。”
阿飞点头,他早不是一开始那个连点穴都不会的少年,更何况事关李寻欢的生死,他当然万分小心。他正要提步进屋,陆小凤伸手拦道:
“阿飞,待会你先助李兄运功,一个时辰后我替你。”看他不满的眼神,他心叹:原本多精明的人在焦虑的情况下,也失了原有的睿智。。。。。。
“别先拒绝,我们都是李兄的朋友。更何况一个人力有穷时,咱轮着来才能长久。李兄弟应该不是输一时的真气就可以缓解的。”最后一句话他问老御医。
“对对对,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他体内现在就像无底洞,真气能起多大效果还未可知,只靠一个人怕是不够,最好隔一个时辰输一次。”
阿飞点头,他也不敢托大,道:
“好,到时候换你,然后。。。。。。”
“然后换我。”说话的是卓东来。众人深深看他一眼,会有现在这局面不能说没有他的功劳。但立场不同,此事也非出自他本意,他有心弥补,他肯出力,他们再没理由扯着不放。
阿飞闷闷点头,又听司空摘星道:
“最后换我吧。”
阿飞眼底涌起一丝感激,李寻欢其实和他并无多大交情……。
任务分配好,陆小凤点点头:
“不过,现在我们先得把西门吹雪替下来,等会儿若他真的倒下,只怕情况会更糟。”
说完便轻轻推开房门,然后果然看到西门一脸冷然,脸色却白的吓人。他心里暗叹:西门吹雪本身就是极好的医者,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情况已经万分糟糕了吗?
他声音严肃,唤道:
“西门吹雪。”
但那人却似充耳未闻,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他无声大大叹了口气,心道:果然。。。。。然后刻意放轻脚步,示意身边的人莫要说话,看准时机,在他收针那一刻,出手如疾,直接一掌——打晕了他!
众人目瞪口呆,他却也没时间多做解释,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然后唤来阿飞和众人赶快到李寻欢这边,他一个人先把西门吹雪挪到一边。一个年轻的御医很有眼力,立刻手脚麻利替西门吹雪包扎上药,然后拿出补血补气的药给他灌下。
西门吹雪并没有昏迷多久,他醒后马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脸冷厉看着陆小凤。陆小凤硬着头皮安抚道:
“阿飞正在给李寻欢运功,而且你再继续下去,不用我出手,你自己就会躺在这的。。。。。。”
西门知道他没说错,叶孤城的剑哪里是好接的,但他却也无法容忍自己安心在这疗伤,他道:
“现在我已无事。”然后起身又走到李寻欢那屋,就算什么也不做他也得守在他身边。
陆小凤苦笑,这人的固执他早有体会。
展翔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却也不敢轻易进去,他不会医术也不懂武,生怕扰了众人,只得在外徒焦心。他又见几位御医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木盒,满面苦色,忙焦急上去问道:
“出什么事了,我大哥怎样了?”
那几人不认得展翔,却也不敢轻慢,回道:
“这位小公子,你兄长只怕。。。。。。。”
“只怕什么!你说清楚啊。。。。。。”他头脑一阵空白,眼眶一热,几欲哭出来。
“宫里宫外送来的灵药不少,我们研究了许久,觉得这紫玉草最适合李公子现在的情况,但。。。。。。。”他欲言又止,还是道:“新鲜的紫玉草药效自然足够,若是宫里存的这些都已经失了五六成的药效。。。。。只怕还是杯水车薪,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紫玉草长在西南,生存的环境瘴气遍布,采摘不易,且产量极少。宫里这些都是历年来西边部族进贡的,却也没多少,要等新鲜紫玉草长熟还得再一个年头,只是李寻欢绝等不到。。。。。。。
展翔闻言,心头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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