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明显一愣,似是不相信庄主就这反应,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看西门又闭上眼静思,无声的叹了口气,从顺退了出去。有些事情旁人无法,当事人也无法。
阿飞因前段时间李寻欢收到展翔的传信,替他到山西展府看看他的小兄弟。他信里虽然语焉不详,但还是可以推测出他现在估计是碰到什么麻烦事了,李寻欢病体初愈,西门吹雪不同意他再跑过去,故而只有阿飞了,当时西门对能打发走阿飞甚是满意,而李寻欢却因不能亲自前往而心感愧疚。所以阿飞接到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战的消息时他已身在山西。
当他在酒楼里听到说书人形容叶孤城向西门吹雪邀战排场怎样的豪华,西门吹雪如何欣然应下,两人约定八月十五决战紫金之巅时,他脸色瞬间黑得如同锅底。
他倒不是对西门吹雪有多少担心,他恼恨的是西门吹雪既然许了李寻欢一辈子,竟然还这么不管不顾和别人拼死拼活,说到底他最在乎的还是李寻欢的心情。他霍的一下站起来,抓起桌上的铁皮剑,这一下倒把同坐的展二少吓了一大跳。
“你吃错药了!是西门吹雪要去决斗,又不是你去,你激动什么?”
阿飞眼里压抑不住的寒气泄出,展二少伸出去要去扯他的手一激灵,缩了回来;小声嘟囔着:
“谁招你了,请你吃顿饭还摆脸色。。。。。。”眼里流出一丝委屈,大哥没来他理解,来的这个却还总凶他。。。。。
“你知道西门吹雪和你大哥是什么关系吗?”看这小屁孩这种表情阿飞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抽了抽眉角,咬牙切齿道。
“什么关系,不就一般。。。。。。。”他愣了愣,想他展二少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主,第一次和大哥认识的时候,西门吹雪这冰山好像对大哥有点关心的过分,他当时光顾着和大哥认识的高兴,忽略了这一点。按江湖传言,西门吹雪脾气古怪,除了陆小凤没听说他还有什么朋友,怎么会对大哥这么好,而且看大哥和他相处的方式还有氛围,想到这再加上刚刚阿飞的态度,展翔脸色古怪起来,他自己也是男女通吃的主,但。。。。。。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刷的一下抬眼看阿飞,见他冷怒的表情,有些张口结舌道:
“应。。。。应该,就一般。。。。的朋友吧。。。。。。”
瞧他还在自欺欺人,阿飞哼了一声,像是明白了什么,展翔脸霎时间就绿了,他人从来不笨,生意场上的弯弯绕绕他心里自有一套,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刚认的大哥和西门吹雪的关系。“砰”的一下拍桌而起,阿飞神色一冷,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一切全是大哥自己的选择,如果他有半点轻视的意思,他就不管他是不是大哥新认的小兄弟都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不过事情好像又出乎他的意料了。
只见那少年绷着一张脸,一下子朝那说书的人冲过去,扯过袖子就问:
“你说,是西门吹雪厉害,还是叶孤城厉害?”他脸色又黑又沉,口气还很臭,整一副恶霸的模样。
阿飞呆了呆,自己似乎误会他的意思了,不过他问这干嘛。看着他这模样也觉得好笑,也不知以前靠这少年纨绔的霸王模样骗了多少人,这样想着就连刚刚愤怒的情绪都淡了几分。不过他淡了,展翔可一点没有,他手里那人被他吓得不行,好半天才哆哆嗦嗦道:
“大大。。大概是叶孤城吧。。。。。据说见过他的天外飞仙的人。。。都不在这世上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眼睛一眯,恶狠狠威胁道。
“不不不不。。。是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厉害,自他学剑有成以来就再没败过,这次一定也不例外!!”他说着还猛点头,一脸笃定的模样。看他这样,二少才勉强放过他,黑着一张脸回到原来的位置。
说书那人现在哪还有心情说书,眼看整个楼的人都被刚刚那场变故惊住了,一个个不着痕迹的开溜,生怕被展二少的怒火殃及。他一边看着展翔这边一边手脚麻利收拾自己的工具,脚底一抹油,跑了,边跑还边想:今真走了背运,这两大绝世高手决战谁输谁赢他那知道,偏还遇上这么个主……。
“你刚刚在干嘛?”
“你不是看到了?”二少梗着脖子,“他们既然这种关系,我自然得打听清楚西门吹雪到底有几分胜算。”
“那你得到答案了?”阿飞鄙视。
他撇撇嘴,当然知道刚刚那人说得一点也不靠谱,一时冲动还被人看了笑话。
“你平时碰到事都这么干?”他算知道这恶霸二少爷的名头从哪来了。
“也不是。。。。。”他涨红了脸小声反驳道,随后又一脸凶巴巴冲着阿飞问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
阿飞此时怒火已消得差不多,但原本的打算一点没变,冷哼一声道:
“我这就去万梅山庄,实在不行就卸下西门吹雪一条胳膊,看他如何去决斗。”
陆小凤刚打算踏进这酒馆就听到这话,差点没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苦笑着抬起头看阿飞,道:
“阿飞兄弟,好巧。。。。。。。”
第39章 章 三十六
李寻欢撂下两个大字便从万梅山庄失去了踪影,连西门吹雪都不知道他在哪,或许他现在也不是很想关注这个。
“公子。。。公子?”小珠有些担心地叫道,若不是恰好碰见自己,公子可能就一个人离开万梅山庄了,想起这个小珠心头又是一拧,这次走得匆忙,连药都没来得及拿,眼下已停药好些日子了,虽说也可以在药铺里买到这些药材,可外面卖的又哪及的上庄里悉心准备的。
李寻欢正在喝酒,离开山庄后他就开始喝,一杯连着一杯,一壶接着一壶,也不见醉,连眼神都始终清明。但纵使他喝酒的姿势实在优雅好看,小珠现在也没心思欣赏了。
“公子我们为何要离开?”
李寻欢一愣,苦笑道:
“这样他才能心无旁骛。”
小珠不满,能不能心无旁骛那是庄主的事,心里若有你,你就算不在他又怎么无旁骛得了,若没你,在或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公子这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李寻欢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只是剑与他,西门吹雪此次选择了剑,他明白他,他之于剑道一心的虔诚纯粹,能与叶孤城一战他虽死无憾。因而他不可能阻止,就算他们只是朋友他也不可能阻止他去追求自己的心愿,所以是不是放手会更好?
他为什么走,不是害怕眼睁睁看着他义无反顾冲进那死生不知的未来,如果是他所愿,李寻欢不管心里有多少感情也会死死把自己钉在原地,然后笑着目送他的背影远去。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对西门吹雪怎不是影响,若因此他多了牵绊,他的剑是否会多一点软弱?还是离开的好,隔着距离,隔开两颗心。
李寻欢能如何?他其实真的无可奈何。既不能劝西门吹雪放弃决战,也没办法就这么看着他决一死战,所以他又开始喝酒,酒岂不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兀自开始出神,忽然喉间涌起一股痒意,他强忍着,看向一旁眉头紧锁的小珠,道:
“小珠,帮我叫两碟小菜,喝了这么久倒有些饿了。”小二此时不在堂内,偌大个地方只有主仆两人。
小珠没发现他的不对劲,猛地沉浸在他终于肯吃东西的喜悦中,忙应了一声,
“他们能做什么好吃的,公子稍后,我借厨房去给你弄两个小菜,马上回来。”
然后欢喜的到掌柜的那去了。
看她走了,李寻欢死命压抑的咳嗽终于爆发,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咳嗽的声音惊动还没走远的人,身体不住颤抖,脸颊浮起病态的嫣红,仿若地狱的火焰,正在灼烧他的灵魂。他也知道自己身体这段时间更差了,或许是喝酒的缘故,或许是心绪太沉的缘故,但无论什么他都不想让身边关心他的人发现。
他耳朵微微一动,咳嗽渐渐停了,喘息着擦干嘴角的血渍,抬眼看面前的来人,卓东来。
他不知道他如何找到这的,但大镖局的总镖头总有些出人意料的手段。所以他也不觉多意外,只笑着招呼他道:
“东来,坐。”
“前辈不好奇晚辈如何找到这的?”他让卓影在门外守着,一撩袍在李寻欢对面坐下。
“东来肯说?”
卓东来一哂,“自是循着酒香而来的,好香的竹叶青。”
李寻欢笑,有人陪自己喝酒自然是好,他拿起酒壶,晃了晃却发现里面没酒了,歉意的笑笑,正打算找小二再要一壶,卓东来制止了他。
“前辈可知卓某来此为何?”
见李寻欢挑眉看他,卓东来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两个小坛子道:
“请前辈喝酒,不知前辈赏脸否?”
李寻欢笑得更开心了:
“我这一生无论谁请我喝酒,喝什么酒我都不会拒绝,更何况东来带来的自是好酒。”
“人道李探花是酒中仙,看来所言不虚。”
“不过是个酒鬼罢了,东来带了什么?”
“一坛绍兴的陈年女儿红,还有一坛波斯的葡萄酒,前辈想先喝哪一种?”
“女儿红。”
卓东来摆好酒具替李寻欢斟酒,动作自然写意,边倒酒边说:
“前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是因为西门庄主决斗的事忧心。”
李寻欢一愣,既没答是也没说不是,卓东来径自说下去:
“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扰,前辈此生恐怕已被扰得烦不胜烦了吧?”
李寻欢一勾唇,道:“多情总比无情热闹些,无情总归太寂寞了,我向来最厌恶寂寞。”
“前辈自是多情的人,却也是寂寞的人。”
李寻欢沉默苦笑,谁说不是呢。他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卓东来带的酒,香气扑鼻,味道醇厚,果然是上好的女儿红,这本是为谁家女儿出嫁时宴宾而酿的佳酿,现在却便宜了自己这个酒鬼,事不如愿,谁说不是呢。。。。。。
卓东来又给他斟了一杯酒,两人仿若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亲切自然的交谈,他道:
“晚辈少年时最常听的就是小李飞刀和上官金虹那场决战,那故事真是荡气回肠,小李飞刀此后便是天下第一,晚辈那时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和前辈同桌而食。”
听他提起上官金虹,李寻欢脸上浮起淡淡的追忆,道:
“江湖传言虚虚实实又可以信多少呢,上官金虹确实是位可敬的对手,他本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了我。”
“但他最后还是败了,因为他想见识小李飞刀到底有多快。”卓东来道。
“是,如果他没这个好奇,我不可能赢得了他。”
“一位可敬的仇敌逝去,前辈是否感觉更寂寞?”
寂寞吗,李寻欢又喝了一杯,万幸这世上他还有值得珍惜的朋友,虽然这朋友后来离开了,他笑道:
“或许吧。”
“所以你一点也没阻止西门庄主的决战,因为你知道一位可与之一战的仇敌有时候甚至比爱人朋友更难得。”卓东来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看不出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千金易得,一战难求,我了解西门,又有什么立场阻止他。”又一杯酒下肚,他道:
“上官金虹和我本质上其实是一种人,我了解他的想法却无法苟同他的做法,我接受他的挑战是因为我需要做一个了结,已经有太多人为他的野心送命,这和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斗本质不同。”
卓东来神色晦涩不明,道:
“或许你和上官金虹本是一种人,只是一个是仙佛,另一个是恶魔。”他看着李寻欢的眼睛,这双眼睛太过明澈,洞悉人性最黑暗的一面,却仍保持这么干净,他的手有一丝颤抖,只是藏在袖中被遮掩过去。
李寻欢一愣,后人竟是这么看他的,摇头道:
“我从来不是神,没法普渡众生,手上也有很多人命。。。。。”
“但那些人都有非死不可的理由,而你总那么轻易可以原谅别人,原谅伤害过你的人。。。。。。”他眼神有些迷离,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那时他还小,走路的姿势还没后来那么平稳优雅。那日他在义父的鞭打下死命逃离,跌跌撞撞来到一家酒馆门口,小二没顾得上驱逐他,所有人都被馆里正在讲述的精彩故事吸引。他侧耳倾听,是小李飞刀的故事。说书那人语气激动,胀得面色通红,却没一个人嘲笑他此时的失态,所有人都被那一波三折动人心魄的故事吸引,那人道:
他十四岁初入江湖,兵器谱上排名第三,十八岁高中探花。。。。。
可谓文可安邦武可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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