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不早说!”千赤怒拍书桌,站了起来,利落地抓起一边的挎包甩上身,匆匆忙忙地出了门,“先走了,再见,羽良!回来再收拾你!”
“……再见。”我可不傻,会凑上去被螺旋丸;羽良暗自嘀咕着,把书往柜中一送,捧着牛奶往躺椅上一砸,暗自思忖了一下。
果然今儿大哥佐井哥若日哥都回村子了势必要引发大反弹大灾难啊,我还是速速躲远点儿,免得被这群霸王龙踩成肉末比较好吧。
尚自缅怀故人的鸣人自然不知道自家幺子分析完那场盛大复杂的n角恋关系后打了一个寒战立刻决定跟着自己小队离家出走、远离即将到来的大风暴的决心;也不知道自己女儿在小队集合后没一会儿就和队友吵了起来不欢而散的经过。
他只是想趁着这寂寥无人的清晨,来这里陪一陪那些已经离去多时的故人。
然而这个多灾多难的清晨是注定不会给他这份清静的。
“真有点儿羡慕你的清闲呢,鸣人。”戴着狼犬面具的白发女人捧着大把的玉米百合走了过来,弯腰放下花束,和鸣人打了个招呼。
“你也是时候放手让后辈们去操心该操心的事了吧。”鸣人看了一眼花束,自然而然地接话。
“总觉得不放心,大概我就是所谓的劳苦命惯了。”
“佐井听到你这样的话,大概会觉得不被信任而伤心的吧。”
幻舞瞥了他一眼,“比起某些嘴上说着放心实际上忙着旁敲侧击完全不放心的婆妈男人,我似乎已经很清爽利落了。”
“是,我错了。”多年和木叶众多女忍者打交道的经验教会了鸣人,不要和她们辩论,只会死的很惨。
“千赤还是在追着佐井不放?”
“她总是相信坚持就是胜利的。”
“大概是某位为人父的家伙身传言教的后果吧。”幻舞转开眼,“似乎……”
“那我就先告退了吧,幻舞。”鸣人也觉察到似乎有人来了,点点头,身形消失。
总在教育自己大儿子别把飞雷神当吃零食一样使,自己却也是这样子。
幻舞转身,在面具下微笑。
呐,佐井,你喜欢的这笨蛋这么多年过来,老了变了不复从前了,就像跳跃的溪水沉淀成波涛难见的大江即将入海前宁静深邃的风景了,可本质上,居然还是个男孩。
傻呼呼的,似乎不懂人心,却又最动人心。
红色长发的少女以很多年前她家老爸横冲直撞在四战战场上无人可挡的气势冲到了慰灵碑这儿来。
不过是因为这里罕有人至,清净,可以一个人将泪水和委屈流干。
对着慰灵碑上从未见过的生母那温柔的名字。
为什么没有人理解她呢?就连她的队友都以自认为委婉的方式说“你这样是不对的”。
她一直深爱着佐井哥,不惜使用一切手段去追求他,有错吗?
“什么人?!”刚打算开哭,就被碑石另一面露出的人影吓了一跳,她立刻警醒如同猎豹。
人影转过来,白色长发白色面具深深的藏红花色长袍,褐色眼眸锐利如同千锤百炼的铁石。
“幻舞!”
“没人告诉你,应该称呼我为幻舞大人吗?”幻舞一手搭在碑石上,另一手摩挲着腰上双刀。
借以缓解对她而言十分罕见的紧张。
尽管她一直悄悄在暗处注视着千赤,但这是她第一次与自己的女儿直接对话。
该死的漩涡鸣人回避的时候居然还给她下了个束缚的术法,害得她没能及时溜走。
她撤回前言,那个曾经的纯真大男孩绝对是死掉了!
千赤想起了对方的身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老老实实弯腰鞠了个躬道歉,“对不起,我一时惊到了,幻舞大人。”
下一刻她敏捷地前扑,右手抓住地面一个旋身三百六十度后踢,双腿用力,正好踢开幻舞蓦然抽出下劈的刀,同时左手一抖,袖剑滑出刺向幻舞小腿。
幻舞简单地一个小跳跃踩下袖剑,收刀结印,地面立时下陷,泥土化作枷锁追向千赤试图跳出陷阱的身影。
轻快地随之结印,千赤很轻松地分/身,击碎了四面八方袭来的泥土,跳出坑洞,而后戒备地自腰间翻出刀刃苦无手里剑,指向对面倚着慰灵碑开始笑起来的女人。
笑声略尖,但还没到让人不舒服的程度,“你看,战斗起来,是不是就忘记了许多烦恼呢?”
千赤怔了。
“拿刀的姿势还可以改进一下,手腕再轻柔点儿,放松,那是你手的一部分,不要这么警戒你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幻舞走过来,搭上千赤的手腕,轻轻一捏,迫使手腕柔和了不少。
后者这才醒悟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地让方才还在刀刃相向的女人近了身。
可是……这气息太过平和,虽然自然有其冷锋般的锐利,却是钢铁绞成的花朵般令人着迷。
“你的刀法是佐井教的吧?”
“是。”对于这个算得上佐井个半个师父、时常被自家大哥和佐井哥提起的女子,她知道再怎么尊敬也不为过。
幻舞和樱阿姨是火之国的传奇女忍者、影响了她们这一代的女忍者。
“果然是那死小鬼乱教的,和他师父一个脾气,把所有忍具都当工具使。”
“……不当工具使,那当什么?”压抑下为佐井辩护的冲动,千赤小心地询问这个强势的女人。
“身体。无论是苦无、手里剑,还是刀、千本,乃至傀儡医毒……它们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忍者是用自己与世界战斗的人类,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忘记你才是战斗者。啊,说到这个,佐井那死小鬼和他师父一样,只有在握起笔的时候才显得不那么突兀——他俩上辈子一定是还没来得及使用就被撕成碎片的纸,这辈子看见笔简直着了魔。”
“噗——”千赤没忍住喷笑了出来,然后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抬眸慌张地瞥了幻舞一眼。
她无法从那张凶恶的狼犬面具上看出些什么,但轻轻拍在她肩上的手温柔地缓和了她的一切情绪。
“呐,你看,开心其实很容易,苦恼也是同样。十五岁就忙着把自己归入苦大仇深的群体,会不会太早?”
你毕竟不是当年那群十五岁的少年少女。
他们中有人十五岁的时候结束了三年的修行回到木叶而后勇敢地扛起救世主的名号与职责艰难前行;他们中有人十五岁的时候眼神黑暗绝望不惜以己身为祭与世界为敌;他们中有人想要平凡终老却在十五岁时站在狂风暴雨前以智慧和信念与命运和天定的强弱博弈;他们中有人深爱过深恨过哭过笑过十五岁时手下就有千百条性命流转过面对死亡也不曾畏惧放弃……
那毕竟是他们,那毕竟不是你。
适合你的也许还未到来也许你只是没有发现,你不过是被那光芒之下温柔包容映衬多年的黑色宝石吸引了而已。
他不在他身边,就不会是你看见并歆羡的那种模样,你又何必,强求呢?
千言万语在一瞬自幻舞的脑海流过,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而是轻轻拎起手中血红的双刀,“有兴趣和我学习正宗的刀法吗?这可不是被佐井那笨蛋小鬼扭曲过的那种,而是要倾尽你所有的灵魂学习的刀术。”
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嫣红色,仿若凝固的血和胭脂,危险而妩媚。
她不能抗拒。
“师父大人受我一拜!”千赤立刻学着电视上狗腿的小弟子的模样,以玩笑的姿态认真地拜了师。
“那么,首先,你快回去和你的队友好好聊聊吧,他们貌似找你很久了。”幻舞侧侧头,倾听渐尽的寻人声。
“呼——可算走了。”幻舞和千赤离去后,金色闪光再次出现在慰灵碑前,鸣人伤脑筋似的挠挠头,“我果然还是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
无论那个女人是他的前妻抑或他的爱女。
尽管几乎所有他认识的女性都一致认定他是好人,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人。
“但也只负责给我发卡,却不负责收拾我破碎的心灵啊。”
他手指流连过碑上名字,一个个都是他破碎的部分。
佐助、小李和丁次的名字,赫然在列。
石刻的印记还很新。
他们年轻时恣意轻狂,而后还来不及老去,就已凋零。
忍术的修行,不是不需要代价的。
他们都曾动用禁忌,于是获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一时而已。
最终他们在意想不到的时间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离去。
“在逮猫锄草上山采药的任务里死掉,真丢刀得没救了。”鸣人捂住脸,瘫坐于地,几乎笑得缓不过气来。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他们张狂一世,最后不丧命于刀兵之下,已然是上天待他们不薄。
日渐中天。
树影渐密。
鸣人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尘土,“麻烦你又听了我这么多废话和纠结,不过我估计你正觉得人类感情果然十分有趣,听得很开心吧,佐井。”
你们在那边,可还开心?
这里有很多烦恼,微不足道的惊天动地的转瞬即忘的刻骨铭心的……这里是人间,我还好好活着,在你们离开之后。
在你彻底离去后十五年。
在他突然告别后一年。
我还会继续快快活活过下去,看着那些坏小孩好小孩满心苦恼哭哭笑笑最后也长大变老,看见自己金发褪尽颜色眼睛彻底浑浊皮肤上长满斑点心脏衰弱肌肉萎缩,看见你们都不能看见的未来。
守护你们所不能拥有、但却一定渴望着的未来。
自此以后。
作者有话要说:注:剑玉(けん玉,罗马音Kendama),一种传统的日本玩具。大家应该看出来这个名字的含义了吧,没错,和手鞠(テマリ,罗马音Temari)一样,同为玩具名字衍生。
剑玉是勘九郎的女儿,比鹿如大两岁,使用傀儡术的女忍者。至于她和鹿如咋认识的又是什么关系,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个番外一拖又是两月,如今终于可以说彻底平坑了。
封藏起来,静候之后偶然邂逅它的人惊喜的发现。
谢谢大家陪伴走过,我们下一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