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湿地滑,草深泥稀,每走一步都得留着心,而此时,顾家少东的心思都在找一个名叫轩辕飞蓬的神人身上,自然不会那么留心脚边。
看得跟得远远的剑仙大人,小心肝一颤一颤的,这要是摔了,那可是……
“啊!”
妈的,他的预感向来是好得不灵坏得灵,刚想留芳要是摔就不得了。
靠,立刻就看到留芳那孩子脚下打滑了。
要那留芳孩子去习武,他要去泡茶。
现在到好,除了泡茶就什么都不会了。
飞蓬那臭小子叫留芳那孩子,小呆子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留芳!”有人吼了。
咦!不是他叫的,也不是师兄叫的。
那是……
“下雨你跑出来干嘛,我回家找不到你,你也不带小胖子出来,万一碰上妖怪,你想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吗?”
好熟悉的毒辣言语啊!
那啥!剑仙大人揉揉眼睛,看着那个身上白衣成了破衣,浑身都是血迹忽然冒出来的小子。
呵!行啊!臭小子有点本事,居然从神魔之井爬回来了。
“果然留他一成功力是不对的,这孩子比我想得还厉害!”身边师兄悠然的长叹道。
他侧头看师兄,像是在看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胳膊被人抓住了,顾家少东诧异看着这么一身狼狈出现的男人,道:“轩辕,你……受伤了!”
那个男人恢复成往日的面无表情,无所谓道:“睡在山崖上,不小心翻身摔下去了。”
顾家少东嘴巴微张,好半天,才道:“以后就在家里睡吧!不要在外面了。”
那男人仍无任何动作,只是接过雨伞,撑好,淡道:“知道了,回家,饭都冷了。”
说罢,飞蓬划破虚空,直接带人消失在雨幕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剑仙大人觉得臭小子的实力长了,而且那臭小子那才好像看到他们了,还狠狠瞪了一眼师兄。
“一兮,我肚子也饿了,不如上留芳那吃饭好吗?”师兄眉目如画,笑得写意。
而他吞了一口水,正准备说不要,师兄却他一步消失在雨幕里。
要是让师兄乱来那还得了。
挡不住也要去挡挡了。
“师兄等等我!”
似乎是前脚后脚到,师兄还站在流云飞涧的小屋院外,而屋内,臭小子和留芳已经开饭了。
臭小子死命往留芳碗里夹菜,留芳笑得无奈仍然笑纳,乖乖把一堆菜吃到嘴里。
这情景,看得好不温馨。
师兄看了一会,微微摇头,轻轻一叹,还是敲门了。
来开门的是留芳。
“爹!”
似乎是大大的吃了一惊,留芳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不请爹进去坐坐吗?”
师兄进屋,他也进屋,同时也已经做好拉天帝下来的准备了。
坐定,还没有等留芳开口,师兄淡道:“我答应过你娘,好好照顾你的,孩子!”
“爹!”听到这话,留芳眸有惊诧之色,要开口,却又听到师兄道:“他是男子,你也是。你们两个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我们又没有碍着谁!”
臭小子冷冷道,其神情大有一言不和就准备动手的架势。
“那我儿是自愿和你在一起的吗?”
……
“如果没有金铃子之责,你今天还会在这里吗?”
……
“如果不是金铃子之惑,会有你和他现在这样吗?”
……
屋内一阵惊人的沉默,某人无法反驳半个字。
“金铃子我帮你取出,让你回天庭复命,仙凡两隔,飞蓬将军,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失去一人后的痛苦。”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剑仙瞠目结舌看着一屋子的人,原本是好事的啊!
师兄板着脸,只是轻轻摇摇头,以指为剑,剑光一道直去留芳身上。
某人想都不想,剑指一并将那道剑光打飞。
“不许动他,就算你是他爹也不许动他一根毫毛!”轩辕一字一顿道。
“你想我儿受人耻笑,被人笑成怪物吗?”师兄厉声道。
轩辕一动不动拦在他的小呆子身前,缓道:“我才不会让任何伤他!”
“那么你就可以随心所欲的伤害我家的孩子吗?”师兄的话里已经动了真怒了。
“我没有!”
某人冷冷道,除了那晚实在是无法自控,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去伤害小呆子,从来都没有。
“飞蓬,你的功力是不是大进了。”剑仙陡的道。
要说清楚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吧!
不然今天这里真会躺一个人出去的。
一向冷着脸的小老弟听到他这话脸色变了。
剑仙微摇头,就猜到如此,心随剑意,看小老弟刚出招,招式比起以前更为稳重,也更快更犀利,该是心境修为涨了。
小老弟自己不会没有发现到这一点,而这小老弟,原本心中就只有剑的,怎能让他不怀疑其中有问题。
师兄面前,说错半个字都是死。
为了先保住小老弟的命,还是先把隐忧捅出来,但愿小老弟没有这么傻,真是为了他猜中的那个原因才找到金铃子后迟迟不归的。
“剑境生心,以无为化有形。”师兄忽的念起剑决来。
“天有道,贵乎道法自然!”某人淡淡道。
“你是无心之人,何来道法自然!”师兄冷道。
“你又怎知我是无心的人!”某人怒瞪,被人一语说中痛处了。
“唉!你还真是千年未变啊!”
未了,师兄摇头,说了一句让轩辕都不解的话。
师兄身形消失,再出现时,已在飞蓬身后。
剑指轻拂,制住某人身上几处要穴,让某人生生的不能动弹。
“孩子,他不是真的喜欢你,因为他无情,所以向你问情。你对他而言,是炼剑的炉鼎。”
顾父蹙眉道。
语毕,顾父临空将一道剑光,打入自家孩子体内。
金光闪过,围绕留芳周身。
一个拳头大小的金色果实渐渐的从留芳腹中浮了出来。
留芳也无法动弹,只是惨白着一张脸,笑了,道:“爹,这果实里的孩子会死吗?”
顾父摇头,将取出金铃子之胎果以仙气包裹交给剑仙,淡道:“放回金铃子原来生长的那棵树上吧!那里可以供给养分的,从此我家孩儿和仙家再无关系了。”
而某人终于挣脱了钳制,手中剑芒大作。
“轩辕!”小呆子脸色白了白大喊。
听到这两个字,顾父微微一愣,眸光里有复杂的神情了。
“就此别过,好吗?”小呆子能动之后,走到某人身边低声道。
某人却伸手握住了小呆子的手,薄唇紧紧的抿着一线。
小呆子也看着他,唇也抿得死白,身体有点摇摇欲坠了。
“是你要离开的,不是我要离开!”某人强迫自己冷静道。
“是,是我要离开!”小呆子道,同时偷偷看了一眼剑仙手中如烫手山芋的果实。
那东西在他体内有一个月了,那里面有……怔怔看着面前的俊美冷漠男子,他不想离开这人,不过……
“轩辕兄,仙凡有别,天界仙子众多,总能觅得一位伴你天长地久的。”
说出这话,他低下了头,这一个多月来,他快乐得不像真的,也偶尔悲伤得不像真的,总觉得有一天这人会离开,而总有一天,他会变老,然后死去。到时候,轩辕如果爱他太深,那轩辕就太可怜了。
这样就好!就好!
拿他问情,呵!
轩辕剑法长近了,看来是懂了一点了,只是希望他以后找仙子时,不要这么对人家姑娘就好。
“滚,你给我滚。”
耳边听到轩辕咆哮了,他很想哭,却不敢,他怕轩辕看到他哭,不愿放他走了。
轩辕对他,绝不是利用!
手仍被轩辕攥得紧紧的,轩辕不放手!
“仙人,你要是有空的话,隔三岔五到我家来喝茶,好吗?”他努力挤出一丝笑道。
手上的劲道松了,他趁机赶快抽回手,头也不回,走到爹身边,轻道:“爹,我们回家!”
顾父目光充满担忧看了自家孩子一眼,微微叹气,将孩子领了,身形一同消失在木屋里。
某人的拳头都捏紧得流出血来,却不发一言。
转身从剑仙那里取回那个果实,小心抱入怀中。
“小胖子,跟我一回天庭!”
睡得好好的小胖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就被人拎起变大,腾空。
小木屋里就留下剑仙一个人目瞪口呆,对了刚才听留芳唤臭小子轩辕了。
难不成轩辕是臭小子的神名,不是吧!
只能告诉自己最亲近那人神名,臭小子告诉了给留芳了。
臭小子对留芳难不成,真是……
天宫,长生殿。
“剑仙,剑仙,出了什么事了。”天帝一脸愕然神情看着剑仙,单独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莫一兮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回天庭了。
他回神,看着天帝,犹豫了半天,才道:“天帝,事情已解决了。我师兄取出了金铃子所结胎果,交还了天界!”
“你师兄!”天帝微诧道,从来没有听说过剑仙有师兄的。
“他叫顾若拙,这个名字天帝你不熟的,但说起他的另一个名字,也许天帝你听过。”剑仙少见的正经道。
天帝也感觉到剑仙这位师兄来历该非同凡响。
顾若拙,若拙,这二个字确实耳熟。
剑仙叹了一口气道:“他不姓顾,他本姓殷,或者该叫他前任魔尊大人!”
“殷若拙,他不是三皇之一神农帝的剑师吗?”天帝语气急迫,显得有些激动,道:“他怎么又会是前任魔尊!”
剑仙低头,有些往事,总是不愿去回忆的,只是到了现在不得不提起,师兄已经到了天人五衰境,却仍要执着的留在人世,是因为那件事情没有做完吧!
“因为入魔,神农帝死后,他就入魔了。”不愿解释太多,他只能这样道。
“可神农帝已经仙游千万年了。”天帝由座上走了下来,错愕万分道:“剑师是上古遗族,难道还有上古遗族活到现在了吗?”
他点头。
“那你师兄知不知道,飞蓬那孩子是……”天帝忽然想到什么道。
他不知道该答天帝什么好,师兄该看出臭小子是谁了,却还是不留情面。
只怕……
“天帝陛下,飞蓬将军可回来复命了。”他道。
天帝一愣,愣过之后长叹道:“那孩子比你早回来一步,已经请命去看守神魔之井了。”
什么,臭小子去看守神魔之井。
他为什么会去做那份苦差事?
而神魔之井边枯坐的某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揽下这份苦差。
这里是天界最乱的地方,每天有架打,嗯!好理由。
结金铃子的神树就长在这附近,他要看他家小小呆子,嗯!又是一个好理由。
这里是人神魔三界交汇之外,时间流淌得特别慢,几乎和人间一样……这是他来这里的理由吗?
是小呆子不要他了,他该回到自己府中,一睡睡个三四个月,醒来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那时,人都不在了,心还会怦怦怦的跳个不停吗?
肯定不会了。
只是……他口好渴,他想喝茶!
他想……他家小呆子……
(14)问
一刹那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
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
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为三十须臾。
生死浮华总在闭眸时悄悄过去了,无数日夜所想所思不过一人而已。
“师兄!”
听到这声师兄,他回头,转身,浅笑。
“怎么了,怎么又下来了,天帝放你大假了。”他戏谑道。
花前月下,一杯独酌,放的不是茶,而是酒!
剑仙自然看到顾家茶庄主人杯中之物是何,他微微皱眉,师兄向来不好这杯中之物的,怎么会一个人在自家院中喝酒。
“呵!刚才小楼来过了。给我带来的。”顾若拙淡笑,又取一茶杯,斟上满满一杯酒,放到唇边轻抿一口道:“甘香醇冽,一等一的好酒,一兮不过来一起喝吗?”
唉!
师兄啊!
我下来是有事打你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岔开我的话啊!
心里这样道着,却没有胆子说出来。
他走到石桌边,自己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随口道:“你说那小楼,不会是重楼那小子吧!他来找你干什么?不会是又跟你比试吧!”
师兄捏着杯子在手中把玩着,弯唇轻笑道:“还比啊!我可是比不动了,都是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了。”
那前几日精气神十足的教训臭小子的人是谁啊!
唔!这话他还是不敢说。
师兄的心思太飘忽,他是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了。
“那孩子不是存心的。”他道。
师兄把酒,再轻抿,笑道:“他若存心,我要他身首两处。”
听到这话,剑仙只觉背心一凉,看来有些事,臭小子这辈子都别做指望了。
“师兄,你又是何必,你明明什么都看出来了。”他低下头,轻道。
这酒他喝得好生郁闷啊!
“就是都看出来了,才会阻止啊!”师兄又是轻轻一笑,道“已错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