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是在叫我吗?”
站起,转身回头,淡道。
错愕的停下脚步,好一会儿,那人大吼道:“殷若拙,老子跟你没完,你就算喝下一日忘情也没有完,老子打也要打到你记起老子为止!”
他再装是不是真的要被一兮打了,
呵!忍不住了,轻笑着握着一兮挥来的拳头,目光流连在一兮的脸上。
“就知道你又在玩我!”一兮嗫嗫的说这句话。
他摇摇头,笑道:“不是和你戏耍,是真不想认你这个笨师弟!”
一兮难得的没有还嘴顶回来,只是怔怔看他,看他满头白发,估计他现在模样也帅不到那里去,将死之人能帅吗?
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挺在乎自己这张脸的,一兮一直在盯着他看,不会是要记往他长什么样子,下辈子来他报仇吧!
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顶多是骗骗哄哄这个笨师弟啊!
“笑得真难看!”一兮蓦的抽回手,认真道。
他又笑了,一兮的手抚上他的脸,他脸上不知何时湿濡一片了。
“呵!早上辣椒吃多了。”他仍从容道。
然,一兮就这么看着他,纵然一兮表面冷静,他还是从这人眼中看到难过、后悔、懊恼……他就是不想看这人这种眼神才会想把气走啊!
他轻轻一叹,挥开一兮的手,转身。
“殷若拙,你要是再敢给我离开,我立刻自尽于此!”
“那你就自尽吧!”
不要和他闹了,他现在可是没有心情闹的人了。
身后传来,蹭一声剑响,他皱眉,身形迅若闪电的晃到一兮眼前,青锋剑三尺清辉映亮了一兮和他的眼,眸中有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咳!一兮,何苦!”
他还是忍不住在一兮面前咳了一下,捂住了嘴,殷红的血渍还是从指缝中淅淅沥沥而下,赤红,白雪,格外醒目。
再也瞒不过了吗?
终于还是要这人看去了。
“这句话,该我问你,殷若拙,你这是何苦,独自一人,你不辛苦吗?我看得你这样,我觉得辛苦好不好!本来不想管你死活的,可是听说你要死了,我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双腿疯了似的满山寻你,你却我问我何苦。殷若拙,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苦不苦!”
一兮失控地扑上去抱住他师兄,将脑袋埋在那人的肩弯里,眼泪忍不住飙出眼眶来。
“一兮……一兮……我不苦,你别哭!”
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剑师殷若拙,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手忙脚乱了。
就算对一兮如何残酷,都不曾逼得他哭成这般模样,这样伤心的,是他错了吗?
“你不苦,好!你不苦,老子也不哭,哭你个妈头的哭,你还没死,老子哭什么丧了!”
听得一兮在他耳边狠狠的骂着,他又苦笑,这时说骂人不雅这种话是不是有点刹风景。只不过他的头还是有点痛,而且人也更加晕了。
有句话,想对一兮说很久了。
“一兮,我不爱你!”
还记得我曾说过,爱你的人不让你受伤,让你受伤的人不配爱你吗?
林间风声哗哗作响,他和他静静的站着,然后,他倒下。
闭眼前,最后看到的一兮惊惶失措的神情。
傻师弟啊!我又在骗你了。
千年岁月,物事人非的风景里,我最爱的是……你!
只为你,不想就这么死去啊!
一兮!(30) 昙
白,天地茫茫。
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冰冰凉的,似乎有冷清物体落在他脸上,像雪花一样冰冷,而且带着刺骨的寒。
微微睁开眼,看到眼前湛蓝天空,他抿了抿唇,撑起身子,四下环顾,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在丹穴山,而是在一处他万分熟悉的地方……天界北极冰海狱!
谁要他当年没有被伏羲少关进来了,这里看着还真亲切啊!
“醒了!”有人道。
淡漠得不似有人味在声音入耳,他抬头寻声望去,不禁浅笑,道:“是醒了,有劳伏羲帝大驾,亲自救醒在下了。”
那人金光流转的眼眸,不怒不喜,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他淡笑注视着这人,天下人都敬畏这人,惟独他看这位不顺眼,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如此!
“你的命,不是我救的!”那人淡道。
哦!天下还有第二个人有办法止住他天人五衰之势吗?
“就算你现在活着,你也活不了多少年。”那人继续道,好像陈述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道:“他为你剔了自己的仙骨,以自己命给你续命,永生换你多活几年,值吗?”
没有蠢到问那人口中的“他”是谁。
过了很久,久到他的肩上都覆上一层皑皑的白雪,他才声音不稳道:“一兮现在在那里!”
“死了!”
那人干干脆脆,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
“你骗我,他若死了,为何你一点都不难过?”
他勉力还让自己的脑子能够思考,可是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无法思考了,有种什么东西拉扯着他,叫嚣着让他静不下来。
“你不是说我是无心之人吗?那我又何来伤心之有,更何况剑仙死得很安祥,没有半点苦痛。那样离去,好过我看他抱着你痛哭了。”
从来不知道伏羲这王八蛋说话这样厉害的,他也以为全天下没有人可以单凭话语就搅乱他的心思的,可是今天这混帐做到了。
这混帐一定没有说实话,一定是在报复他当初强行带走主上,之前又强行带走留芳,这人一惯如此小气,不要上他当,不要失态。
然,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一兮在那里!”
大吼,剑光轰然袭向那边恍若无事的天人。
“我是一兮的主上,你若伤我,我怕他走都走得不安心!”那人薄唇开合,轻道。
剑光在离这人咽喉一寸处停下了,他冷笑道:“我还是留芳的爹,你要是惹得我不高兴,留芳也会不高兴!”
伏羲眼眸微眯,道:“你不高兴就不高兴,他死了就是死了。”
“你撒谎!”他大喝。
剑尖贴到了这人咽喉,那人平静看他。
从那人眼眸里,看不到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不会的,一兮不会这么傻,为了救他,连自己的命都搭上。
“他说,他不想做那个被你留下的人。”
似乎还嫌殷若拙脸色不够苍白似的,轩辕淡淡继续道。
听罢他这话,殷若拙失神看着远处,嘴角笑意终于淡去,剩下的,只是满目的怆然和悲凉,无法言喻。
“呵!伏羲帝,你玩够了吧!一兮人了,他人了!老子认输,认输行不行,一兮他人了!”
殷若拙疯了似的上前,剑气横扫了北海一片冰天雪地。
雪被扫开,却只是一时。
大地上仍有雪花不断飘下,直到覆盖住原来扫过的痕迹。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拳揍扁这个和他开如此玩笑的家伙,他不信一兮死了,不信!
然那人仍是不动声色看着他,时间越久,他就越绝望……
到了最后,他颓然的住手,眼眸无神跪在雪地上了。
自负一生,没有料到最后的结局居然不是他掌控的,而他这样的活着,是拿一兮的命换来的,他宁愿一兮恨他,怨他,也不愿一兮拿命救他。
明明就对一兮说了不爱了,为什么一兮还是这么傻啊!
为什么?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让自己不去颤抖。
他要去找一兮,他要去找一兮,那怕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他都要找他!
可是,如果他连尸体都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唔!
腥热的鲜血从喉头涌出。
“妈的,叫你们剔老子仙骨你们就剔,剔就剔了,你们他妈的就不能下手轻点,老子师兄了,醒了没!”
漫天悲苦中,恍然听到这么一个大吵大嚷没有神经的声音,就像一曲悲歌忽然被马蹄子中踩了一脚似了,调……乱了。
轩辕仍是面无表情,镇定如初。
差点就可以让笨蛋剑仙看到他师兄为他痛不欲生的感人场面了,剑仙身体这么好是为了那般!
真是可惜没有看到好戏,轩辕某人不承认自己是挟私报复,当初他家岳父可没有少给他小鞋穿,比起他家岳父来,他自认自己已经很宽宏了。
本来是由几个天将扶着过来的剑仙,一看到雪地上跪着的男子,眉头一皱,推开扶着他的人,踉踉跄跄的就快步奔过去了。
“师兄,殷若拙,喂,你怎么了,不是吧!老子一身仙骨都给你了,你别还有什么病痛我不知道,你说话啊!喂!”
剑仙神情仍是惶恐和紧张的大嚷着,那人低着头,他看不见那人的神情,从他出现到现在,那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不是伤着嗓子了吧!
都跟臭小子说过,一定要让这人无事的,臭小子是偷懒了吧!
蓦的,他的肩被那人抓住,那人还是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道:“还疼吗?”
他摇头道:“早就不疼了,不过没了仙骨,也只能换你活个几年,我就觉得这时间有点短而已。”
“那我还是会死,到了那时,你又要怎么办!”那人低声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死的时候,我大概也命不长了,跟你一起呗!”满不在乎说着这话的某人,浑然不觉自己发下怎样的誓言。
生不同生,死要同归!
生死相依,执手白头!
唉!
轩辕都快剑仙肉麻得弄得一身鸡皮疙瘩了,虽然当事人一点都没有自觉。
他此时却在想一个人,一个他永远都无法放手的人,只是他怕自己对那人没有资格说与之同生共死的话,前尘之错,祸及今朝,既然无法改变,只能去面对了。
如果北极冰海的寒冷都无法让他的心神宁静,那么想起前尘旧事,想起悲伤的过去,和再见初遇那一刻……他未想起,而小呆子也未曾想起。
那年黄山脚下,眼眸和眼眸对上,就分不开了。
还记得他紧紧抱着坠入他怀中的男子,俊秀脸庞上的温润笑容……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现在已不覆当初了!
“一兮,你不能待在天界了吧!”
“对啊!”
“不如和我一起回人间,我酿酒给你喝如何!”
“好啊!你不要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殷若拙抬头,面容上浮现是一抹让人为之惊艳的俊雅笑容,眸中柔情万千,就算是石头在他的目光下也会融化了,何况是一兮这种六根不净的家伙。
轩辕很想说,这货什么没有骗过你啊!
只是一兮在看到他家比狐狸还精几分的师兄拿温柔笑容诱哄他时,那家伙傻兮兮就猛点头了。
轩辕看到这幕,嘴角微微勾起,他自己不幸,总不能因为眼红而让别人陪着他不幸吧!
只是……他还是想搅和怎么办!
刚要开口,他岳父就笑盈盈的对他道:“轩辕,记得有空带留芳到我和一兮这喝酒啊!”
为了剑仙,不惜出卖留芳亦或神农帝吗?
这个当人家爹当人手下的家伙还真是懂得取舍!
他还能带着小呆子去人间喝酒品茶吗?
想到此处,苦涩一笑,挥袖离开了。
人间有劫,小呆子又是自己一力承担。
已经没有神力,还要逞强。
该揍的家伙啊!
直到看着轩辕的身影消失在天界,莫一兮才反应过来,他猛拍一下自己大腿道:“完了,我忘了徽洲出事了,有妖怪在人间肆虐!”
他刚要站起身子,却被师兄一把拉住道:“不用你去,那里还有留芳了。”
留芳!
关留芳什么事!
“主上,从来不是弱者。”淡淡抛下这句,殷若拙扶住一兮都站不稳的身体。
师弟认真的思考一瞬,道:“嗯!”
被这句嗯,都快嗯到无力了。
“一兮,你恨我吗”他忽然道。
一兮怔怔看着他,深凹清澈的眼眸里有着你是傻瓜的神情。
蓦的,他脸上出现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其实我的心意,你都明白对不对!”
剑仙摇头,目光还是“单纯”的看着他。
他贴近了一兮,在一兮耳边道:“一兮!”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某人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你鞋带散了。”那人温柔无比道出这句话来。
某人的脸立刻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直到黑如锅底,比夜深沉,方才停止变化了。
靠!这是重点吗?鞋带散了很重要吗?
妈的,拼死拼活救回这人,连一句感谢的话没说,就说他鞋带散了,妈的,他以后都不穿要系鞋带的鞋了。
这混蛋之前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说一二句好听的哄哄他会死人啊!
个破师兄,烂人,最好烂他全身,连小鸡鸡也一起烂掉!
殷若拙看着一兮又气又急的模样,他实在忍不住想笑了。
恶劣爱耍人的个性,他怕是这辈子都难改了,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一兮气得跳脚无处发泄的样子太可爱了,让他想不去欺负都不行。
“呵!笨蛋师弟!”殷若拙笑道。
本来激动的情绪几乎要冲破涨满的胸膛爆裂而出,可那人一句简单的话语却挟带无比温柔,轻而易举便攻陷了他的心,叫他再怨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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