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又用汤婆子暖了床,难怪觉得热。”说着,又去摸了谨哥儿的后背,也有汗。忙吩咐十一娘,“快去喊芳溪拧条热帕子来,再叫顾妈妈拿件换洗的衣裳进来。”
十一娘应声去了。
芳溪、玉梅、顾妈妈、阿金几个都涌了进来。拧帕子的拧帕子,给谨哥儿擦背的擦背,换衣裳的换衣裳,忙了快一盏茶的功夫,屋子里才恢复安静。
大家就换了个位置——徐令宜在床外,谨哥儿在床内。
谨哥儿立刻滚到了母亲怀里,冲着十一娘咦咦呀呀的,好像在催她快点继续讲故事。
十一娘若有所思。
她没有继续讲故事,而是轻柔地拍着谨哥儿:“谨哥儿快睡觉”
谨哥儿就在母亲怀里扭来扭去的。
十一娘就反复地问他:“怎么了?”
徐令宜嘴角微翕,正要说什么,但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抿了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十一娘母子。
谨哥儿见自己的要求得不到满足,“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十一娘就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怎么了?谨哥儿怎么了?”
谨哥儿哭了半天,十一娘始终只问这一句话。
徐令宜见儿子泪流满面,有些不忍地侧过脸去。
外面就传来顾妈妈战战兢兢的声音:“侯爷,夫人,六少爷可能是不习惯……”
“没事,你去睡吧”没等她的话说完,十一娘已高声道,“六少爷我们哄着就是了。”
顾妈妈想着谨哥儿小时候都是侯爷在照顾……低声应“是”,回了暖阁。
寂静的夜里,谨哥儿哭得让人心惊,十一娘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目光又很快变得冷静起来。她反复地问谨哥儿怎么了。
母子俩这样僵持了快一柱香的功夫,徐令宜实在是忍不住了,低声道:“要不,下次再说……有些孩子四、五岁才说话,一说话就出口成章……”心里却知道这样不妥,声音里流露出迟疑。
“他不是不会说话,是完全用不着说话。”十一娘咬着牙摇了摇头,“我们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开口,我怕他错过了学说话的年纪,以后长大了口齿不清。再说了,他这样一哭我们就让步,以后遇到什么让他不快的事,他会哭得更厉害。侯爷还不知道吧,您今天和谆哥儿走后,谕哥儿带着谨哥儿去花园里玩,他小小年纪,竟然就哭了快一个时辰。这要是长大了,还了得?”
徐令宜不说话了。
十一娘继续轻柔地问谨哥儿:“为什么哭?你告诉娘。你不告诉娘,娘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哭?”
谨哥儿一面哭,一面朝徐令宜望去。
他被泪水冲洗过的眸子,像黑玛瑙般。
徐令宜不忍直视,索性翻身向下,眼不见,心不烦。
谨哥儿这才服了软,哭了几声,抽抽泣泣地道:“讲故事,讲故事。”
十一娘长透了口气,觉得比跑了十公里的马拉松还要累。
她亲儿子的面颊,用帕子帮他擦脸,低声道:“好,我们来讲故事。我们讲到哪里了?我要想想”
早些时候为了告诉谨哥儿说话,她在孩子面前已经养成了尽量多说句话的习惯。
谁知道十一娘话音刚落,就听见谨哥儿嘟着小嘴道:“精卫是小鸟”
十一娘惊讶地望着儿子:“谨哥儿”她刚才正是讲到了精卫变成了小鸟的情节。“你记得娘刚才讲了什么?”
谨哥儿怯生生地望着十一娘,十分委屈的样子。
徐令宜大笑,一把抱过谨哥儿:“你可真聪明什么都懂”
谨哥儿正期待着十一娘的故事,对徐令宜的行为很是不满,一面咦咦呀呀的,一面朝十一娘怀里扑去。
徐令宜就笑着要把谨哥儿放到十一娘怀里,十一娘已提醒他:“让他说话,让他说话。”徐令宜的手又缩了回去,问谨哥儿:“你要干什么?”
谨哥儿就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笑吟吟地问他:“谨哥儿要干什么啊?”
“我要娘”他说着,又朝十一娘扑去。
这一次,十一娘满心欢喜地抱住了儿子。
“好不容易喊娘,结果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心里有小小的激动,笑着对徐令宜道。
徐令宜揉了揉儿子乌黑浓密的头发,不以为然地道:“他好歹总算是开口说话了”说完,朝十一娘笑了笑。
十一娘正好朝他望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了个正着。
一个巧笑嫣然,一个眉宇舒展。
想到刚才的坚持……徐令宜和十一娘都有了合力完成了一个难题之后的欣喜。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落在心里……有淡淡的甜蜜………
第二天早上去给太夫人问安,太夫人拿了新鲜乔麦做的面饼给谨哥儿吃,略有些不悦地问徐令宜:“昨天怎么一回事,谨哥儿哭得震天响?”
没想到太夫人会特意问这件事。
十一娘思忖着,就听见吃着饼的谨哥儿含含糊糊地道:“讲故事,娘讲故事”
“哎哟”太夫人哪里还顾得上问十一娘,欢天喜地抱了谨哥儿,“我们谨哥儿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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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更
第五百四十五章质疑(上)
谨哥儿就咧了嘴朝着太夫人笑,嘴里还含着没吃完的麦饼。
太夫人也不管这些,在他脸上就连亲了两口。
感觉到祖母对他的喜欢,谨哥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来,”太夫人拉长了声音哄他:“喊我一声‘祖母’”
谨哥儿就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声“祖母”。
太夫人听着眼睛都笑弯了。立刻吩咐杜妈妈:“去,把我镜奁里的那串红玛瑙的串珠拿来给六少爷戴上——那可是我年轻的时候,慈源寺的主持济宁的师傅帮着开过光,加过持的。给我们谨哥儿带在身上,保佑他清泰平安”
“娘,这也太贵重了”十一娘忙道,“他还是小孩子。您要是想赏他,等他大一些了再赏也不迟。”
太夫人摸着坐在她怀里吃着麦饼的谨哥儿,笑道:“大有大的赏赐,小有小的赏赐。”对徐令宜的提议不以为然,然后教训十一娘:“天天絮叨着我们谨哥儿不说话,你看看,这不是说话了?我早跟你说过,让你别急,你不听,天天催着这孩子说话。这心急能吃得到热豆腐吗?什么事都有定数的,他该说话的时候自然就说话了。”又道,“常言说的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瞧瞧我们谨哥儿,开口就是句子。那里是一般的孩子。”说着,忍不住心里的喜欢,又捧了谨哥儿的脸“叭叭”地亲了两下。
徐令宜和十一娘只好在一旁陪笑。而谨哥儿正津津有味的吃着饼,被太夫人这么一打扰,不由嘟了嘴“嗯嗯”了两声。
太夫人忙放了手:“你吃饼,你吃饼,祖母不吵你。”然后忍不住问,“这新麦做的饼好不好吃?”
谨哥儿连连点头。
太夫人就吩咐玉版:“去,把宫里赏的那小半袋新麦都赏了四夫人。”
玉版忙应声而去。
家里还住着五夫人。
十一娘刚想推辞,杜妈妈笑盈盈地拿了个紫檩木雕花的小匣子走了进来。
太夫人忙道:“给我”然后亲手将串鸽子蛋大小的串珠取了出来。
挂在手上大了,挂在脖子上小了。
太夫人看了吩咐杜妈妈:“把我那条雕鳞纹的链子拿来给六少爷挂上。”
杜妈妈转身去拿了条赤金链子来。那链子有小孩子的小拇指粗,雕了精美的鳞纹,在屋内并不明亮的光线中,像微风吹过的湖面般闪烁耀眼的粼粼波光。
十一娘突然想起栓狗的链子……
她忙道:“娘,要不,我给谨哥儿打条络子?”婉转地拒绝着。
太夫人把链子拿在手里想了想,道:“也行,这链子雕了花纹,有点扎手。免得把我们谨哥儿的脖子给硌着了。你给他打条漂亮的络子,然后把这红玛瑙的手串给他挂起来。”
十一娘忙恭声应“是”。
太夫人就随手把那链子放在了装红玛瑙手串的紫檀木雕花匣子里——这链子虽然没有用上,可也赏了谨哥儿。
“娘”这下子,连徐令宜都觉得赏赐太重了,“谨哥儿正是好动的年纪。小心他弄丢了。”
“胡说。”太夫人道,“屋里的东西怎么会丢了?那他屋里的妈妈、丫鬟都是干什么的……”
太夫人和徐令宜说话的时候,谨哥儿已两眼发直地盯着铺了大红姑绒的紫檀木匣子里躺着的金灿灿的链子。
他把手里的麦饼丢在了炕上,一把就抓住了那链子。
链子滑过匣子口溜到了谨哥儿手里。
屋子里有轻弱的窣窣声。
太夫人不由低头。
谨哥儿已在那里使劲扯着那金链子。
太夫人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扯不得,这可扯不得”
谨哥儿听着抬头望着太夫人,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可爱。
太夫人让玉版拧了帕子来,一面给谨哥儿擦手,一面笑道:“小心扯断了,我们谨哥儿就没得戴了”
谨哥儿却挣扎着从太夫人怀里站了起来,把金链子套在了太夫人的脖子上。
太夫人一愣,笑容立刻就从眼底涌到了脸上。
“哎哟我的谨哥儿。”老人家抱了孙子,“这是要给祖母戴啊”
谨哥儿笑嬉嬉地望着太夫人。
“看见没有”太夫人回头望着徐令宜,“我们谨哥儿可不是那种一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好了,这件事不要再说了。杜妈妈,你把东西给六少爷收起来。”
徐令宜只有低头应“是”,十一娘唯有苦笑。
五夫人带着歆姐儿和诜哥儿过来问安,一眼就看见放在炕桌上的匣子。
她目光一转,拉着太夫人的衣袖就撒起娇来:“您又赏什么好东西给谨哥儿了,我们诜哥儿也要”
“你这个皮筲箕。”太夫人笑着拧了拧五夫人的耳朵,“你放心好了,等诜哥儿开口说话的时候,一样有。”
“谨哥儿开口说话了”五夫人满脸惊喜,“恭喜四哥、恭喜四嫂了。”然后笑盈盈地望着谨哥儿,“谨哥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五婶婶”
十一娘就告诉谨哥儿:“喊五婶婶。”
“五婶婶”谨哥儿的声音清脆又宏亮。
五夫人听了啧啧称奇:“这孩子,中气真是足”
“可不是”太夫人与有荣焉的样子,“我记得老四小的时候,个子也没有谨哥儿高……”
“那就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啰”五夫人望着徐令宜掩袖而笑。
大家都笑起来。场面十分热闹,直到白总管有事请徐令宜去外院,大家这才散了。
石妈妈就小声提醒五夫人:“您的话也来得太快了。就这样当着四夫人的面要东西,四夫人心里怎么想。”
五夫人不以为然:“四嫂为人也算老实的了。我这样明明白白地和她说清楚,她反而不好和我见怪。我可不想藏着掖着,然后一个人在家里心里难受。”说着,笑起来。
石妈妈见她说的有道理。微微点头,不再说什么,叫了丫鬟服侍五夫人更衣。
秋雨过来送新鲜小麦。
“宫里赏了太夫人一袋,我们夫人得了一点,这些是让我拿过来的。”说得模棱两可。却瞒不过五夫人这人精,待石妈妈道了谢,打了赏,送秋雨出了门,她撇了嘴:“如果是太夫人赏了,自有玉版送过来……算她会做人”说着,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吩咐石妈妈,“把去年夏天晒的荷叶找出来,泡开了放在蒸笼里做荷叶麦饼,给太夫人和四夫人那里都送些去。”
石妈妈迭声应“是”,下去做荷叶麦饼去了。
十一娘也做了荷叶麦饼。除了给太夫人送了些去,还给弓弦胡同和三井胡同那边送了些去。几个孩子也吃得津津有味。徐嗣诫更是道:“母亲,今年夏天我帮您晒荷叶”
徐嗣谕则出主意:“加些榆钱儿在里面也挺好吃的”
“好啊”十一娘笑着点头,把五彩蝙蝠络子在谨哥儿的胸前比划了两下,道,“到时候我们都留一点,荷叶麦饼和榆钱儿麦饼都做些”
徐嗣谆插不上嘴,问十一娘:“母亲这是做什么呢?为什么给六弟打个络子?”
出于美观的考虑,十一娘决定给谨哥儿在锦袍外加件小坎肩,然后把那红玛瑙手串挂左襟。
“好不好看?”她问徐嗣谆。
翠绿色的坎肩,白玉扣子,红色的玛瑙,五彩的络子。徐嗣谆连连点头:“好看”
“挂了其他的玉饰也好看。”十一娘笑道,“要不,我给你们也各打条络子吧?”
徐嗣谕觉得他已经是大人了,自然不在此例,而徐嗣谆知道十一娘身体不好,这些日子父亲不让母亲做针线,只有徐嗣诫,忙道:“好啊,好啊母亲给我也打一个。过年的时候祖母赏了我一个翡翠的玉牌,我有件姜黄色的坎肩,正好缀那个翡翠玉牌。”
如果说这几个孩子里面十一娘最喜欢谁,那就是徐嗣诫了。她说什么,徐嗣诫总能回应她,而且回答得让她有共鸣。就像现在,他马上就顺着十一娘的思路搭配出比较出采的衣饰来。
十一娘笑道:“你开始跟赵先生学画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