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被药苦的脸都微微皱了下,不想再失态被人看到,就忙说“三位夫人,我要休息了,麻烦你们了。”然后就背过去侧身躺下,她们还在那边说是不是喝完药就躺下不好,又说不妨事,喝了药正该休息,仇木易有些不耐烦“麻烦你们了,我真的想休息了,谢谢。”言语虽婉转,但意思就一个,我要休息了,你们都出去把,别打扰我。
杨大娘她们也没辙,好生劝慰着“好好好,我们出去,你好好休息,比动怒,对身体不好。”然后几步一回头的看仇木易的反应,然后出了房门。
刚出门口就见杨排风过来,杨二娘连忙拦住“仇兄弟在睡觉呢,你别去吵他了。”
杨排风为难的说道“罗姑娘来了,夫人要我叫仇公子出去让罗姑娘给把把脉。”杨大娘看到杨二娘瞟了一眼门口,低声道“仇兄弟心情不好,还是算了吧。”杨排风一脸纠结,完不成夫人的任务怎么办。
她们是在门口说话,仇木易怎么可能听不到,也无意去为难一个小姑娘,就打开房门“谁说我不见人。”反正那个罗姑娘他也不是不认识,虽然人按照后世来说圣母了点,但是为人医术还是没的说的。就怕柳青叶回来之后知道给他看病的人是个女大夫会吃一大缸子的醋。
在正堂里,罗氏女打开随身的药匣子,仇木易就给她倒了杯茶,杨大娘她们就在旁边打趣说仇木易喝了药之后啊脸是白里透红,比她们擦了胭脂还好看,仇木易嘴角一抽,这是什么形容词。
杨二娘甚至还打趣,说仇木易一天到晚的睡觉,只有在罗姑娘来的时候才出来。仇木易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水差一点就全洒出来,这话一定得打住,这要是传出去,仇木易想想柳青叶的脾气,再没心思和她们说话了。
“你们不是说病人要多休息吗。”仇木易悄悄的转移话题。
杨二娘看了看仇木易“是要休息没错,可是也得出来走走,活动活动啊,不然人还不像铁一样生锈啊。”
杨三娘也往前凑了一步“不是我说啊,仇兄弟,你这没爹没娘的,从小也没人照顾,在这里多好,滋补汤水也能对你的身体好点,烦闷了,可以找人聊聊天,身子骨痒了,还能找哥几个练练武,虽然你赢了六郎,我可一直想看你和五郎他们交手,看谁赢呢。”
仇木易知道她劝自己的是好意,但是一局没爹没娘实在是触他的大忌,让他想起自己一直压抑着不去想的事情,心情一瞬间糟透了。脸也瞬间冷了下来,如果平常之事没有表情,不爱说话,那么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冰块一样散发着寒气。
杨三娘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伤人了,愧疚的看着仇木易。仇木易没有再看她们,而是问罗氏女“罗姑娘,你来不是给我把脉问诊的吗。她们这么吵,难道不耽误你吗。”
罗氏女连忙说“几位夫人也累了,也该多休息休息。”然后就把脉枕放好,给他把脉。
杨三娘把气氛搞僵了,正想道歉呢,可是现在又不是说话的时机也就跟着杨大娘杨二娘走了,想着下次给他道个歉吧。
她们都出去之后,仇木易总算是松了口气“很烦啊。”罗氏女也是第一次看到仇木易别的表情,不禁一乐。
仇木易对罗氏女也是觉得是个陌生人,只不过跟那几个过度热情的人比起来,这个罗姑娘还算是沉默的,虽然有些愧疚,但是打算用她做个挡箭牌,省的那些人没事就来找他,倒也没想别的。当个普通朋友还是不错的。
罗氏女跟仇木易说他脉象平和,杨夫人的方子很有效,仇木易觉得这个消息总算是个能让人开心的好消息。
“我一会给你留个调理的方子,配合你现在的药方,说不定我就不用来了。”罗氏女在仇木易旁边对着他说。
仇木易很惊奇“你不来了?”仇木易内心狂喊,你不来了,我又得一天到晚应付那几个热情过度的女人,这着实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啊。
罗氏女笑了“看不到我不是很好,哪有人愿意没事看到大夫的。”
仇木易心里点头,确实没错。只不过人家最近尽心尽力的给他治病,怎么也不能这么说伤人面子,就摇了摇头“哪能啊,我还是当你是朋友的。”当然是普通朋友。
听到仇木易还是把她当朋友看待的,罗氏女挺开心的。毕竟她其实也没什么朋友。
第四十八章
仇木易在这里闲到发闷,也顾不得罗氏女是个女的了,就说“那你可以来聊聊天,这里太闷了。”
罗氏女不明白,也没当回事“怎么会,天波府里的人这么多,怎么会闷呢,他们都很关心你。”
仇木易现在整天都在天波府,最想和不是天波府的人说话,虽然罗氏女和自己也不是很熟,有总比没有强啊,但是看她这么夸天波府他怎么就这么闹心呢,好吧,仇木易深吸了一口气,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能发火不能发火。
仇木易在原地走了几步“关心,唠叨才是吧,整天在我屋里来来去去,也不管人是不是想让她们在这里,而且,没事总点出我无父无母有意思吗,换了你,你愿意听这样的关心?我可是敬谢不敏。”
仇木易看了看门口“要说治病,我更愿意回小院,每天去你的医馆那里看病不是一样的吗,面对一屋子的动物总比面对她们要好多了。”
罗氏女好奇的问“为什么不是我上门看诊呢。”
仇木易摸摸鼻子,我能说我家有个醋缸,要是你去了我家给我看病,他绝对会好几天不让上床,这可太严重了,在柳青叶看来那个院子可是他俩的家,让人总去,他还不得发飙啊。
仇木易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不一会罗氏女就走了。
不一会佘赛花就按照药方给仇木易开了药煎熬了,给他端了过去。
仇木易没想到居然是佘赛花给他把药端过来,不过也没说什么“杨夫人,你不必亲自送药过来的。”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佘赛花。
佘赛花像是没看到他的动作一样,只是轻轻的把药碗放在了桌子上“我知道,不过这药方是祖传的,我很想看看效果究竟如何,看起来,似乎还是很有效啊,你的脸色好多了,也不是咳嗽的那么厉害了。
仇木易喝了药,脸皱成了一团,这药怎么越喝越苦,莫不是有谁捉弄了他放了黄连吧。佘赛花似乎早就料到了这药肯定很苦,拿出了一小包蜜饯“尝尝吧,药很苦的,没必要忍着的。”
仇木易想起了小时候喝药,她也这么给自己蜜饯吃的。
佘赛花看着蜜饯,怀念的说道“我失踪的儿子小时候也很怕吃药,所以每次吃药,我都会给他准备蜜饯的。虽然他现在不在我的身边,但是每一年我还是会给他做些蜜饯的。其实,你的有点想他,我有时候看到你,会想着他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是高了还是瘦了,我希望他是健健康康的,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最大的期望。”
仇木易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是沉默以对。
佘赛花看着仇木易抗拒的态度,苦笑了一声“我是不是太多话了,对了,你说你父母自小就不在了,你对他们还有印象吗。”
仇木易瞬间就警觉起来,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对,这段时间自己什么都没暴漏,也许是自己杞人忧天了,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杨夫人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还打算帮我找家人不成。”
佘赛花看向他“如果有线索的话,可以帮你找找。”
仇木易站起来“还是算了吧,我早就没家人了。我爹娘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如,夫人说说你儿子吧。你的其他儿子我都见过,各有各的特色,不知道你那个失踪的儿子小的时候是什么样,挺感兴趣的,为什么好端端的夫人要带自己的儿子上战场呢。”
仇木易盯紧了佘赛花的表情,他一定要知道,当时他们丢下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为了让孩子见识战场就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他们难道想不到可能会出问题吗,杨业并不是莽夫,他也不是无谋之人,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佘赛花缓缓的收起脸上的笑容“当年,是不应该带他上战场啊,其实从大郎就不应该去,二郎三郎都没有出事,我以为,四郎也不会有事的,谁承想。”
仇木易耸了下肩膀“当然不应该,你儿子当年似乎不过几岁,别说自保了,那么远的路恐怕都没走过吧,你们可真是放心啊,难道亲生儿子的安危还不如沙场上的战绩吗。”其实仇木易也知道,杨业夫妇并不是那种为了军功而牺牲自己儿子的人,但是,他确实不明白,这一切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
佘赛花抹去了眼角不经意间流出的一滴眼泪“那是因为我自认武功高强,想着陪着相公征战沙场,我以为我能够护住孩子,大郎他们没有出事更是让我很自信,没有想到,我失手了,就这么一次失手,我就找不到我的儿子了,没有父母不疼爱孩子的,每一个孩子都是要母亲十月怀胎才能生下来,母亲和孩子的联系是心连着心的。”
“四郎不见之后我和相公都回到战场上找过,找了几天几夜,但是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最后只找到了四郎最心爱的布娃娃,那上面染满了鲜血,我当时看见那个染血的布娃娃当时就懵了。”佘赛花心里压抑极了。
仇木易听到他们回去找过的时候,心猛的跳了一下,他过来占据这个身体的时候距离战斗结束不知道多久,但是肯定很长时间了,那为什么他们在找了这么久却依旧没有找到自己,从不远处的尸体血迹来看,就算是战场的偏远处也不可能偏的无人能够到达吧。那是为什么啊。
“所以,你也觉得你的儿子死了?”仇木易漫不经心的问,实则精神已经极度的紧绷。
佘赛花惊异的回答“当然不,我不相信四郎已经死了,我始终有一种感觉,四郎还活着,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活着,所以,每年果子成熟的时候我就会做一些蜜饯存起来,等他回来,就可以吃到我做的蜜饯了。”佘赛花的眼泪根本就不听控制。
仇木易无声的冷笑,右手紧紧的抓着包着蜜饯的手帕,嘲讽的看向佘赛花“连母亲都抛弃了他,你还指望别人去善待他,你觉得可能吗,其实你自己也应该觉得那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吧。也许他的确获救了,缺过着低下的生活,缺衣少食,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没人照顾,没人疼爱,不知道什么事亲情友情,这样的生活,活着和死了有区别吗。”
仇木易想着崔应龙,想着柳青叶,想着才相处几天却感觉很是可靠的李凌易,如果,没有这几个人,自己的生活不是饿死病死就是像刚才一样卑微的活着,了无生趣。真的想他们了啊。
仇木易坐在了佘赛花的旁边,一副悄悄话的样子,说的内容却啃噬着佘赛花的心“杨夫人,即使你儿子还活着,想必也一定不会原谅你的,因为你在他最无助最可怜的时候抛下了他,一个几岁的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下,过的有多惨,很难想象啊。所以你有再伟大在动听的理由有什么用,现在也不过是借口而已吧,别人能够理解你,原谅你,甚至觉得你的儿子必须要包容你原谅你,但是你扪心自问,你有这个要求他这么做的资格吗。没错,你现在是在忏悔在难过,但是你儿子的这些年是你从没有参与过的,他吃过的苦是你没办法抹平的,或许他被人收养,那么这十几年的感情早就超过和你在一起的几年,你凭什么觉得他会回到你的身边而不是留在收养他的人的身边呢。”看着佘赛花无言以对的样子,仇木易偏偏笑了出来,那感觉,却像是寒冬一样刺骨的寒冷。
仇木易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气,偏过脑袋,眼里似乎有些红“那不过是你为了让自己的心舒服一点而找的借口罢了,你觉得这样可以赎掉你的罪孽,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是个回来复仇的人,如果他和你的其他儿子有什么冲突,你会向着哪一个?你一定会纠结,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你向着杨四郎呢,其他儿子就会觉得,他们和你相处这么久,你却帮着刚刚回来的他。如果你不帮着他,那么他只会更恨你,这是无解的结啊。你欠他的债你一生一世都还不完。你让他失去家人,失去亲情,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世上,你还是别在奢望他会回来了,对你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啊,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