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被药呛得直咳嗽,在惟光怀中扭动着身体,挣扎着。真夏见光华稍微有些意识了便扶着他躺下。光华哪里肯听他的,还在挣扎,但被真夏困住,只能躺下,但心中的委屈化作眼泪顺着眼尾流了出来。
真夏看着光华这可怜的样子心疼不已,拉着光华的手安慰他,“乖,喝了药就好了……”
光华听到真夏的声音之后,只觉得更加委屈,直接将拽着自己的那手拖到嘴边用力咬着。
真夏先是惊讶,但看见光华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咬着自己,而起还没什么力气,也就随他去了。用空出来的一只手轻拍着光华的背,像小时候那样安抚他。光华就这么咬着真夏的手,在真夏的安抚中睡着了。
☆、释然
真夏就这么守着光华,等到半夜,光华的热总算退了,真夏这才放心。惟光也在一旁伺候着,看见光华一直抓着真夏的手才睡得安稳些,哪敢让真夏离开!真夏本意也是留下来照看光华,因此也就顺着惟光的话留在了二条。
光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真夏,一时还有些迷糊,竟以为还在做梦,“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说着就想小孩子似的蹭到了真夏的怀里。
真夏一时有些愣了,平日即使光华有意要表达对自己的亲昵最多也只是有些撒娇的动作,但从来没有像这样不顾形象的蹭在自己怀中,而起那说话的语气倒与小时候有些相似。
在真夏发愣的时候,光华已经看到身边的女侍,看到惟光端着药等在真夏后面,哪还迷糊得起来,立刻就清醒了。光华推开真夏,要做起来,但他的身体还没有回复,反而手臂一软,瘫在了真夏腿上。
一旁的女侍们见源氏公子这番动作自然知道他是觉得尴尬,面对这样的情况,女侍们一般都有应对的方法——装模作样在一旁忙碌着,只当没有看见的。但源氏公子这么虚弱,如果没有人去照顾难不成指望头中将吗?几人挤眉弄眼的互相推脱着,谁也没有去做那出头鸟的打算。
真夏倒是自然的将光华扶了起来,接过惟光手中的药喂给光华。光华看着面前黑黢黢的一碗液体一脸的不愿意,但感觉得出自己是患病了,也只好准备将药拿过来喝掉。真夏哪能如他的愿,将药碗端远了一些,还美其名曰照顾病人,“你连坐的力气都没有了,就不怕把药洒了吗?”
光华被真夏这么一说,之前因为摔倒而有些绯红的脸确实快要变成黑的了。本想说真夏多管闲事的,但又想起之前的自责和愧疚那还说得出口,反而觉得自己不识好人心,便讪讪的就这真夏的手喝完了药。
真夏见光华居然不反驳,一时有些愣神,又发现光华竟然把药都喝完了,更觉得稀奇。光华从小就不喜欢吃药,平日因为今上的要求光华吃的药都被御医处理过制成药丸了。这次要不是光华病得吞不进药丸,惟光也不会给他送来汤药的。
之前因为没有人通知惟光,他只以为公子还没有清醒,于是端着药就来了。哪知公子醒了不说,还喝完了头中将喂的药。惟光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乘着接过头中将手中的空碗时偷偷看看公子的表情。
光华喝药时还不觉得,喝完了之后看到真夏和惟光两人的表情立刻觉着不对,再感觉到舌头上的一阵阵苦味,哪还能不明白,恨不得将这两个看着自己丢脸的人打一顿。
光华脸上扭曲的表情刚好被惟光看到,顿时心安不少,看来公子没有问题,还是不喜欢吃药。随后收拾好东西带着那些也准备落跑的女侍一起离开了。
真夏给光华喂药的时候就发觉不对,看着他喝完药才想起光华向来不喜欢苦的东西,见光华没有任何反应就知道他是有心事了。在光华喝完药之后便将怀中的糖拿了出来。
真夏前世的那些经历对他的影响确实不小,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他比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丈夫都要看重自己的妻子。真夏是不喜欢吃甜的东西的,但是这段时间四女公子因为怀着孩子,很喜欢吃甜食。真夏昨日本来是打算去右大臣家的,便将买来的糖随身带着,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光华看着真夏从怀里拿出的糖一时有些无语。光华平时也不喜欢吃甜食,但现在口腔里满满的苦味弄得光华只觉得恶心,便毫不客气的将真夏手中的糖拿了过来,放了几块到嘴里。
真夏见光华竟然将一包糖都拿了过去,便随口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吃糖吗,怎么都拿走了。”
光华现在已近缓过劲了,身上也有些力气,与真夏面对面的做着,还时不时从旁边的盒子里拿一块糖丢进嘴里。“怎么,吃你一点糖就舍不得了。刚才是谁哄我喝了一碗的药?苦死了!”
真夏也只是随口说的,自然不会和光华计较,只笑着回了句,“等会觉得腻人了可别赖在我头上。”
光华听了这话,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回答,“自然是要怪你的,谁让你先哄着我吃药来着。”说着又将一个糖丢进嘴里,还故意嘎吱嘎吱的咬出声来。
真夏是第一次见光华这样一幅痞子样,竟觉得这样的光华更加可爱。咳嗽了一声之后将光华手边的盒子拿了过来盖上盖,“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再给你买过来。这糖太甜,吃多了等会你吃什么都是苦的了。”说完便将盖好盖的盒子又还给了光华。
光华听着真夏语气中的关心,想起之前的怀疑与自私,便将口中的碎糖块吞下,喝了杯茶压下了口中的甜腻。
真夏见光华身体像是好了,便准备告辞,光华却舍不得。在病重的时候光华总会想起真夏,想起真夏对自己的纵容越发觉得该向真夏道歉。但这道歉的话却不是那么容易说的。虽然之前为了让真夏帮助自己,光华向他道过谦,但是那只是权宜之计,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敷衍,哪来的真心!
真夏不知道光华的这些心事,联想到外面的流言和光华回二条的时间,开始猜测光华是不是因为小皇子的出生而觉得今上对他的关注少了而感到孤单。真夏想着时间还早就留了下来。
光华虽然在真夏答应多留会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知道道歉该从何开始,只好与真夏相顾无言的坐在那。
外间伺候的惟光从出去开始就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听见里面半天一点声音也没有有些担心,恰好这个时候是午膳时间,事物已经送到门口。惟光向里面坐着的两人通报之后便让女侍们将事物送了进去。
因为光华身体刚刚恢复,他的食物和真夏的不同大多是清淡的流食。真夏想着光华的身体不好,在房间里进食也不算失礼,自己也不好独自一人在外面,就和光华面对面坐着。
女侍们将食物放好后就立刻离开,光华这时还在想着道歉的事,一时没有注意竟将碗碰到掉到了榻榻米上,碗里的汤水全部流了出来将真夏的指贯都弄脏了。
真夏并没有发现衣服已经粘上汤水,只注意到光华不小心弄翻了汤碗,正准备叫惟光进来却听见光华对自己说“对不起”。
光华在弄翻汤碗的时候就清醒过来,发现真夏的衣服竟然被弄脏了连忙道歉,说了一句之后竟然停不下来了,只是不停的念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光华之前一直在犹豫到底该怎么对真夏说这话,但是一句无心的道歉之后竟然发现“对不起”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这句话比任何解释、借口都要有用,与其对真夏解释自己的自私还是这句话更直接。
真夏发现了光华的反常,但无论他怎样对光华说他不在意,光华仍旧在那继续着。真夏不得已只好在惟光问发生什么时敷衍了几句,让他不要进来。直到光华冷静下来,真夏才问他,“我能不能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向我道歉。”
说完最困难的那句话之后,光华反倒觉得其他的话都简单起来。“我很抱歉,你一直包容我,我却总是那么自是,从来不知道感恩,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在你不再顺从我,帮助我的时候,我觉得你背叛了我,说出那些伤害你的话。在你遇到麻烦的时候不理解你,反而打算利用你来保障我自己。”说完之后就一直低着头,就好像一个犯错的小孩一样委屈的坐在那。
真夏听了光华的这些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见了光华这可怜的模样哪里还会生气,更何况这些都是他资源的。“你说了这些之后有什么打算?”
真夏的回答不再光华的预计之内,无论是原谅还是不原谅光华都有相迎的办法,总会求的真夏的谅解,但是真夏的这个答案光华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光华叹了一口气,看着真夏不解的眼神,“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在享受着我对你的包容,我也知道你对我的误解和利用,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可爱的御日样,你并没有你所说的那样自私,光华!”阻止了光华准备说出来的反驳,真夏继续说:“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会帮助那些弱势的人,你还年少所以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寻求帮助。当你遇到麻烦的时候,你能想到找我,我觉得很开心,这说明你信任我。关于利用虽然我有些不高兴但我必须承认我和你有着同样的想法。有一点我需要告诉你,我很重视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是家人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帮助你,但前提是我要保证我的家族能昌盛。最后一点,光华,现在的你虽然一时比不上我的家族有权势,但是就凭今上承诺的宰相一职,我相信你根本没有必要向我道歉,但是你还是对我说了这些话,这就说明你很看重我们之间的友情。那么相对的我要对你说,我很抱歉利用了你,你对我一样很重要。”
光华听真夏说的自己的善良一时有些惭愧,听到最后这才放下心来,真夏是真的理解自己。至于真夏所说的为了家族利用自己,光华可以理解,如果自己处在相同的位置,也会是这样的选着。“我原谅你,所以你也要原谅我。”
真夏看着光华的表情就知道他想通了,便又笑话他,“你这个样子真傻!”
光华哪能容得真夏这样调侃他,装作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就要扑到真夏身上,却忘记了自己还病着,也忽略了两人中间放着的食物,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真夏连忙伸手过去扶他,这才避免了粘上一身的食物的悲剧。
☆、细作
光华的心事已了,心情舒畅,病自然就好得快了。转眼到了五月,光华病愈后立刻回了朝堂,想到因为病了而耽误的工作和时间哪还有心事继续休息。
今上先是询问了光华的病情,得知并不严重这才放下心来。
一些已经得知光华即将升迁的消息的大臣们,这时更是鼓足了力气前来巴结他。由于光华生病时谢绝了所有的访客,这些人没有见到光华。后又得知兵部卿亲王和头中将在源氏公子病重时却入了二条府邸见过源氏,都觉得自己是失了先机,现在自然不能放过机会。于是在五月时,光华的时间被满满的宴会沾满。
虽然小皇子的身份高贵,但现在唯一能帮扶他的兵部卿亲王和光华一人是担着闲职并无实权,而另外一个年少不说更是没有强大的家族做支撑。考虑到这个问题的今上决定将藤壶女御封为中宫。虽然这个消息很早就传了出去,但是这并不表示没有人反对。
比起藤壶女御,弘徽殿的那位除了出生不如她之外,陪伴今上的时间比较长,还为今上生下了他的长子。在今上宣布了这个消息后,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她本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当这个消息传到她这边时,弘徽殿的一众女侍们恨不得立刻逃将出去,只等弘徽殿心情好些再回来。但他们却想错了,弘徽殿女御就坐在那,很是悠闲的模样,听了消息也只是波澜不惊的眯着眼,好像那传讯的女侍说的是今天的糕点很好吃一样。
弘徽殿被面前的这些女侍们的表情逗乐了,“你们在担心些什么?原来的桐壶更衣都斗不过我,更何况这个替身。中宫也不过是个名声而已,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那个小皇子。我的儿子已经是皇太子了,那个小皇子还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源氏呢!”说着便笑出声来。
女侍们见弘徽殿这幅模样,哪还敢多言,倒是其中有位叫源内侍的女侍默默听着却不像其他女侍那样应承符合着弘徽殿。这位女侍进宫好些年了,原来一直是在近前伺候的,因为听说她梳头的手艺好,弘徽殿为了与藤壶女御在今上那争宠,便求了来。今上一直对弘徽殿有些有些歉疚,因此便同意了。
这位源内侍院本就是左大臣安排到宫中的,像她这样被派到宫中做内应的女侍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