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诸多事发,竟是忘了问。方才你说出,才终于找到根结何在。”
咎殃听了抬手轻按在她肩头,望进她红眸淡笑道:“不论历史相关与否,咎氏该要遵守的训誓还是要守的。你就是去问三千,她也只会一口咬定十岁。除却共渡一生之人和生她时周围亲人,其他人皆不可告知,这是咎氏之训,于男于女皆适用。知晓的其他亲人也须三箴其口,若庆生只能庆假的。我们小时虽一同长大,但你并不知吾真生辰,便是此原因。伯父伯母也帮着隐瞒。”
劫尘看着他突然微不可闻叹息一声:“明日便去告诉兄长。也许这生辰能符合倒溯时空之需。”
咎殃知晓她所想,望望夜色起身拉着她站起,俯首一吻她的唇:“去睡吧,天色不早了!早膳后吾去说。”
劫尘颔首,二人随即分别向同一个殿中的不同卧房走去,各自盥洗后熄灭了晶石之光入睡。
一夜暂时的安宁,夜风阵阵中,月渐渐落下去,日缓缓自东方蓬勃而出。
劫尘和咎殃因昨夜晚睡,比往日起身迟了半个时辰,各自梳洗来到大厅如往日般共用早膳。正在饮汤中,殿门突然一声吱呀开启。
“劫尘,咎殃!”鬼邪跨步而入,见他们情形,皱眉道:“你们才用早膳!”
咎殃伸手请其入座:“昨夜商量事情,睡得晚了些。”
鬼邪自寻桌旁座椅坐下,扫过桌上膳食,啧啧失望一叹:“吾还以为你们忧思于心,辗转难安,彻夜不眠,现在要么是用过早膳,要么是食不下咽……”
劫尘放下手中瓷勺,红眸精光一闪,出声打断他的话:“所以你现在来安抚我们之心?”
“嗯!”鬼邪不假思索应道。
劫尘拿起旁边叠放的紫色绢帕轻拭嘴边,淡淡瞥向他:“你该再早上两个时辰,方算得上安慰,如今日上桑头,只是来尽你言谈之兴。”
鬼邪哈哈大笑一声:“知吾者小妹也。看在这份上,不捉弄你了。”
咎殃出声问:“这般早,可是有急事?”
鬼邪收起笑意,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肃然看向二人:“这是吾早就推算出的另一个倒溯时空命格……四元之命。若要让这个时空你们的孩子回去,必须符合此命格。该如何做,内中全部写明,利弊危险吾亦分析清楚,你们斟酌。”
劫尘红眸诧异惊喜一闪,没想到他会如此快,急手接过,取出信封。咎殃从坐的地方起身,疾步走到她身后,垂眸按住她的肩,目不转睛一字字看着。
良久后,劫尘震惊,难以置信看了眼同时诧异望向她的咎殃,所谓的四元之之命竟然跟他们昨夜的真实生辰一模一样。
鬼邪见他们神色,若有所思挑眉:“生辰有何问题?为何如此惊异?”
咎殃转眸对上他的视线,讶异出声:“这当真是四元之命?”
鬼邪不假思索颔首:“千真万确!此事上吾可没有闲情捉弄你们。”
劫尘微收起惊讶,恢复平静,边收信边看他道:“你还记得上次留给吾和咎殃的生辰吗?”
鬼邪不知她何意,颔首:“那个生辰有何问题?”
咎殃回到自己座上坐下,蓝眸凝诚看向他道:“那个时辰并非未来三千的生辰,在它基础上,吾按照咎氏时辰推断法所得时辰与兄长这个一模一样。兄长只须相信吾言便可,不要问吾为何。”
鬼邪见他神色严肃,不是胡言,眉心微拧:“你想要说什么?”咎氏时辰推断法是何无关紧要,他要表达的意思才是重中之重。
咎殃压下心底看信后翻涌的波澜,力持平静,不答反问:“未来和现在三千的生辰若一模一样,兄长有何想法?”
鬼邪倏然沉默,垂眸想了半晌后,抬眸沉凝看向劫尘和咎殃:“若是时空关联,你们该知天之厉结局必是病入膏肓。”
劫尘和咎殃眸色微僵,点了点头,信被揉皱之声突然从手指尖传出,窸窣刺耳。
鬼邪叹息一声,由二人面上转向殿外射入的丝缕金芒,微眯了眯眼:“无须紧张,剑布衣信中并未言天之厉和天之佛是他义父母,这点无法吻合。假如是他未曾写上,确实未来也是义父母,但这还只能说是偶然巧合。我们目前所知并不能毫无破绽证明两个时空相关。想当然认为只要二人信息合上便是相关,这种想法本就属无稽之谈。”
顿了顿,才收回视线转向二人,嗓音带了冷凝:“从此以后,抛弃所有剑布衣和三千对你们的影响,一切按照当下出现的状况解决问题,无须再考虑什么未来现在。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之事上。未来,只能也必须是天之厉安然无恙的未来。”
劫尘和咎殃见他眸色锐利深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此目的,这种情形只会在对所为之事并无完全把握时才会有,心底突生出一片茫茫无措之感,凝视他自始至终沉稳刚毅不变的视线半晌才微稳下心神,颔首沉声:“我们明白。”
话音落后,再无响动,房内气氛一时变得莫名凝滞,沉重中压抑窒息。
鬼邪眸色闪了闪,随即褪去锐利现出惬意,一敛祭司之袍,慵懒靠在了座椅上,轻笑着四处观视:“你们用膳吧,剩下的问题随后再言,吾要好好看看这摆设,自你们大婚后吾还是第一次来。”
轻松自在的笑声尾音丝丝绵绵,如波纹般涟漪荡漾开来,顿有雨过天晴,露凝荷叶的沁人心脾之感。
劫尘这才动了动手指,将揉皱的信展开重新装好放在桌上,和咎殃继续中断的早膳。
一声声的碗箸交叠声打破着房内不时归于沉寂的冷凝,因这烟火生命气息,二人悬在半空的心微有了片时的安宁。四元之命,年月日时,八字生辰,尚在五年之后,他们还须耐心冷静等待五年。
此时的双天寝殿另一处卧房内,天之佛刚喂完醒来不久的昙儿吃早膳,正要抱着她走出卧房,突听到殿门开启声,紧接着三三两两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传来,眸底露出丝诧异惊喜,当即跨出了卧房门槛:“你们来了!吾还以为要等到下午。”
渡如何见她怀抱小昙儿模样,庄严间弥漫着温润柔和,便是她极端硬傲外另一种心性,不觉笑出声,淡了修者的清素寡淡之气:“本打算下午再来,以防影响你歇息,后来天之厉派人告知现在便可,自迫不及待而至。”
天之佛笑了笑:“戒躁修心,好友之修行该因吾破坏殆尽了。入座谈吧,吾现在久站累些。”
渡如何扫过她微隆起的锦罗衣,了然笑笑向桌边走去。
野胡禅一摸光头,见昙儿晶亮好奇的眉眼和她极像,忍不住冲她做了个凶神恶煞的地狱鬼面:“我来看她!跟你没关系!”
天之佛见他口是心非,发生这许多事也丝毫未曾变过,轻笑了笑。
昙儿见他龇牙咧嘴模样没被吓着,反倒瞪大了双眸,兴奋得咯咯直笑。小身子不住在天之佛怀里挣扎,激动伸出肉呼呼的小手要去摸远处他的脸,好似要弄清楚他的脸怎么变成那样。
突然,啪的一声惊响,伸出的小手恰好打在后面突然转身向座椅走去的蕴果谛魂胸口。
不料她这般动作,蕴果谛魂刚反应过来已经撞上,眸色微闪,急转向昙儿小手。
昙儿发觉自己做了什么,晶亮的小眼光华突然一顿,急缩回手,安稳下小身子,蹙眉审视着蕴果谛魂望来的神色,见他眸色刚直,眉心微皱,似是心理害怕,猛然阖眼,一头扎进天之佛怀里,“哇……”得一声伤心大哭。
昙儿神色瞬息万变,野胡禅尚未细看过一个人神色如此变化,一愕后刷的瞪向蕴果谛魂大笑出声:“我呔,你的胸口是有多硬!能把个孩子撞哭!”
蕴果谛魂未出声,双眸若有所思看着昙儿抽噎的小身子坐下,应当不是撞疼了。
天之佛亲了亲昙儿的小脸蛋,轻语哄了她片刻,等她哭声小了,才笑看向蕴果谛魂和二人:“无妨,她是知道方才打到人做错了事,怕蕴果谛魂训斥她,先哭了自然他再下不去口。这招对吾和天之厉已用过许多次。”
渡如何见这孩子如此聪敏反应,轻笑了一声坐下:“万物生自有灵,向来是不拘幼长。”
蕴果谛魂看向天之佛淡笑:“吾回想方才,该是看她手时,不自觉皱眉,神色严肃些,让她生出惧意了。”
天之佛笑着坐下,微动停下哭泣的昙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看向三人:“确实如此。往日若吾与天之厉面色无虞,她犯错之时绝不会哭,我们纠正之后,她也记住,绝不再犯。一旦我们二人面色稍作变化,她必先哭,晓她知道自己错了,吾和天之厉也不责她,便哄哄她不哭。此招百试不爽。”
野胡禅自起身端起桌上茶壶给四人倒满茶,听了她的话沉浑出声:“你和吾同门修行时心最软,偏偏选了个负罪法门,练得脾气又硬又冷,倨傲固执。这到人世没多久的奶娃娃不差,直接掀了你表象,看出你秉性!”
天之佛笑笑,掏出昙儿胸前绢帕给她擦了擦泪:“师弟,她名字是昙儿。”
渡如何接过野胡禅递过去的茶,看向天之佛笑道:“吾提前告诉过他,他不记。”
野胡禅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牛饮,瞬间喝干一杯才看向天之佛:“要吾记也行,把禅天九定收回去,宁死吾也不练!吾的功夫正好用,质辛和她,”
顿了顿意有所指瞟了眼桌下她腰腹间:“还有他,你随便选一个教,活着全部都教,禅天九定自有承继者,不必非得吾传下去。”
渡如何看向野胡禅好笑道:“你心知肚明,禅定九定必须习过佛法身受佛力灌体之人才能修持,质辛昙儿和未出世的孩子不可能出家。”
野胡禅咚的一声放下茶杯,皱眉:“俗家弟子或是在佛门中受佛力醺染便可,让他们去哪个佛门……”
说着想起什么募得一顿,哈哈粗笑着看向蕴果谛魂:“你的龠胜明峦便是好地方,让臭老秃将孩子送去,他们在里面修持差不多了就能练禅天九定。”
蕴果谛魂对上他视线笑道:“龠胜明峦是儒释道三教共修之地,并非全部是佛门,也非是吾的,吾不过为首,不可胡言。”
“我咧,”野胡禅皱眉摸摸锃亮的脑门:“啰嗦,是不是你的没关系,这个所在有你看顾,最安全就是。臭老秃孩子在你那儿她才能安心!”
天之佛见他如此关心,口硬心软的师弟,笑了笑道:“禅天九定吾会传给三个孩子,但你也须继续留着,修不修随你。”
野胡禅端起茶杯一饮,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野胡禅所言也不无道理,蕴果谛魂放下手中茶杯,看向天之佛道:“建造龠胜明峦初始目的本为对抗厉族,其质气正直刚圣,虽已过千年,微有淡之,但众人对异族排斥仍不浅,彻底消除有待时日。若你当真需要,吾在其内之地藏净地可暂让出,内中佛力深厚,不亚于青芜堤,吾可亲自教导佛法,令他们早日达得修炼禅定九天之境界。”
天之佛颔首笑道:“届时需要再与好友详商。吾本嘱意青芜堤,后考虑到他们年龄尚小无人照顾,只得打消此念头。”
野胡禅粗声提醒道:“你可以带着他们去青芜堤,善恶归源也可。”
天之佛无奈笑了笑,不语。若无天之厉同去,他绝不会允许她踏入苦境一步。
蕴果谛魂见她眸底虽无奈却是掩藏不住的欣然,想起天之厉对她之强硬,心头放心,垂眸抬起茶杯慢饮。几次三番死里得生,天之厉对她已是恐惧至极,这几个时辰见面言语所得,天之厉潜意识中对此显然尚未散去。去不去苦境无关紧要,她安然无虞一切好说,他们三人得空便可来探望一番。
渡如何暗踢野胡禅一脚,瞥他一眼,胡言乱语,夫妻之间哪个能经久不见!这修行之事没有几年难成。你以为楼至韦驮还是出家人!
野胡禅登时跳脚,皱眉不解看她:“为何踢吾?”
渡如何一僵,双眸不自然闪闪,却见天之佛望来的欣然温和眸光,呵呵笑了笑:“没坐稳,一不小心踢住了。”
天之佛见昙儿伸出小手想要学他们拿茶杯喝水,抬眸示意伺人倒了两杯温清水,小心端在她嘴边喂,余光笑看渡如何:“好友,诳语得多少次诵经行德方能消障?你该谨记,不可大意。”
“哈哈!”野胡禅骤然爆出一声畅笑,声如洪钟,指腹笑得颤,一摸金刚轮:“我呔,臭老秃!我服了你!”
蕴果谛魂轻轻笑着,看向面色微僵无奈的渡如何,拎起茶壶为她斟满:“喝茶吧。”
昙儿小眼睛晶亮,见他们都笑,也跟着歪头避开天之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