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雾霭重重。
女娲神庙下黑白两色衣袂逶迤缠绕,耳边传来了布料撕扯崩毁的裂袂之音。
被褪下的薄衫被凌乱坠至周身,对方一个轻吻飘落至自己胸前的嫩粉凸处,一阵的激灵之下却身退步,却被逼至了庙前的那潭清水畔,衣角沾湿,丝丝凉意透来。
畏后的身子却被那人伸手一揽,纳入怀中,咫尺相隔,肌肤间贴合婆娑之下,少了方才的娇羞之意。
伸手抚了抚伊人熟悉的脸庞,半载之久的别离,殇噙满了眼。
指尖触及那衣襟开敞胸膛,一阵焦炭般的燥热传及,顿时绯红微酡袭上脸颊,神色又染上了那似退似蹴的娇媚。
对方灵巧如游蛇的舌尖撬开朱唇贝齿,舔舐,缠绵。
唇齿间顺应着心中的惬意传出缥缈的呢喃,“龙阳……”
对方不作声,只是忘情地享受这销魂的一刻,手随即抚上了对方皎洁如玉的背。伴随着粗喘声,四肢如虬枝般缠绕,攀附,温润的气息拂过彼此的皓颜,醉了心扉。
情至巅峰,瞬时释放,背脊微颤。
稍一施力,不经意间扯断了那三丈红尘帷幔。
渐渐吐息声化作娇喘,这些年来在姜国子民与他的取舍间的禁忌终被释放,化作那灵魂间共醉的酣畅淋漓。
肆意的拥吻和激荡,占有和索取。
碾碎了一地的韶华。
“白豆腐!”一声叫唤硬是将长卿拉回了现实,记忆收敛。
可耳畔却还是那裂袂之音,娇喘之息,缥缈而绕梁。
脑中只有一念。
——龙阳和业平曾在这庙下一夜纵欢。
“景兄弟,你龙阳那世的记忆可曾恢复?”
“都记起来了!白豆腐……业平,当年为龙阳的牺牲,我都记得!是龙阳有负业平!”
“一切是业平心甘情愿,何负之有?”
“话虽这么说,但是,白豆腐,我景天定不会负你半分!”
“那最好,对了……”,徐长卿又缓步走到女娲神庙里那垂地的帷幔旁,手擒着那帷幔不觉间指间施力,“景兄弟,可曾记得这帷幔?”
景天扫了一眼,“挺漂亮啊!”
“长卿是认真的!可曾记得这帷幔?”
“白豆腐你到底怎么了?都说了我是第一次来!”三番四次的盘问令景天有点恼。
蓦地胸口一滞,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刺破,裂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长卿一脸的凄厉,“虽说人人都道缘聚缘散缘如水,可怎么能说忘就忘……”声音清冷无味,好似隔雾传来,缥缈虚幻如烟尘。
——也不知为何,自己如此计较那一夜艳糜,如此刻骨铭心的事怎能说忘就忘?
“什么忘不忘的啊?压根就没发生过的事!”
景天此刻脑子只有一个准,就是自己从没来过女娲庙。
“明明发生过怎么能说忘就忘……”长卿似乎魔障了般反复重复了那句话。
景天越发的恼怒,刚想破口开骂却看见白豆腐握着帷幔的双手颤栗,神情更是好似风中落叶般凄瑟。
“白豆腐,你别吓我啊!”景天伸手去攥住对方颤栗的手指,用掌心温热的力度将那震颤化去。
对方却迟迟不作声。
——究竟在这庙下发生过什么?为何白豆腐会这般在意?
一旁端倪了很久的紫萱扯起一抹笑意,“二位这是演给谁看呢!”
“紫萱姑娘,我这次来是复命取回水灵珠的。”长卿用尚还残存最后一丝理智应道。
紫萱眸光一转,“要水灵珠,可以。”
随即圣姑抱着一个婴孩从庙殿之后徐徐走出。
“我们要的是灵珠又不是……”景天话说了一半便隐去了声,只因这襁褓中一的女婴眉目间与徐长卿那般神似,心中一恍惚。
景天和长卿都一脸质疑地望向了紫萱。
“长卿,青儿正是我和业平合欢后诞下的!”
这时,景天气不过,一把甩开了方才攥住的徐长卿的手,“好你个白豆腐,和人家连孩子都有了!”
“怕是误会……”
紫萱抢着道,“我也希望是误会,可是这孩子的确是你我所生。”说着又满颜的怜惜望向了怀中的襁褓。
长卿也顿时无话可说。
见景天半天不作声,长卿觉得对方肯定是一时接受不了,怨不得别人,就连自己也一时很难接受。
景天突然一个怒视,“徐长卿!你太过分了!”转身便跑出了女娲庙。
——倘若真心有意于我,又怎会和重楼忘情拥吻,如今又和那紫萱诞下一女!
长卿伸手欲揽住对方,却措手不及,刚要踱步,自己却又被身旁紫萱怀中的女婴攫去了所有视线。
——青儿。
当真是我女儿?
才一晃神,景天早跑出了庙殿,长卿无奈只好默默注视着景天奔离的背影,仿佛飘零在风中的一片桃瓣,随波逐流,飘离,远去……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明明是与龙阳一夜纵欢,伊人却将其忘得一干二净。
而和紫萱子虚乌有的情缘如今却不知哪里冒出了个青儿。
想起离开蜀山前,清微掌门再三告诫他取水灵珠是最难的,因为要克服人性的弱点,要去除心障。
何谓心障?
怕是孽缘!
黑白混沌
长卿忘却不了景天离开前那双冷如玄冰的眼眸,好似一把冰刃捅入自己的胸腔。
——当年龙阳没有负业平,而是业平负了龙阳!
是自己负了他。
“吱”门被启开,长卿款款而至,正躺在床上的景天闻声忙背过身去,“我累了!想睡觉了!”语气间多了几分小孩子闹脾气的稚气,终究不过十九。
长卿从背后环抱住了他,手贴近对方身子却分明不施力,即便如此,若即若离的拥抱却还是让对方的脊背一僵。
“紫萱姑娘的事,长卿真的记不得了。”
景天好笑道,“虽说人人都道缘聚缘散缘如水,可怎么能说忘就忘……这句就当是我景天还你的!”讥笑之意溢于言表。
长卿不作声,只是欺下身来用自己掌间的余热去环抱对方瑟瑟发抖的身子。
他明白,自己若是真负了景天,景天心里是比谁都难过的。
有时不说不代表不在乎。
“你走吧,让我静静。”
景天起身将床榻旁的红烛吹灭,霎时湮没了所有光线。
不可忤逆的疏冷冰漠语气让长卿不由得一怔,踌躇片刻后,最终还是先行离开。
门被阖上,景天才忙拿被子牢牢捂住自己的口鼻,被褥下传出嘤嘤地啜泣声,泪水沾湿了大片被面,若不是方才即时将烛火吹灭,对方怕是要看见自己这满脸的泪痕。
背过身子不是不想见他,而是不想他看见自己脸上悚目的泪痕。
不让他触碰自己的脊背不是讨厌他,而是怕自己强行抑制泪水而抽泣的身子会被他发现了端倪。
景天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哭,除了白豆腐,这个自己要拿生命去保护的人!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长卿自然全不知。
徐长卿一个人回到房中,目光呆滞,仿若被攫去了魂魄。
心绪早飘至白天自己在女娲神庙所记起的一切,龙阳和林业平,衣袂缠绕,娇喘连连。
灵魂间共醉的酣畅淋漓画面不禁让长卿羞红了脸。
“白豆腐。”闻声思绪骤收。
回身,对上那深邃地让人迷恋沉沦的眼眸,长卿不得不承认景兄弟这双眼生的最好看了,媚中透着英气。却只道了声,“景兄弟……”,终未能说出口。
景天一改方才的淡漠,而是激动地握住了白豆腐的手,“我好像记起来了!”
才一句话,长卿就觉得心再次被攫住,“你真的还记得!”
“白豆腐,我刚才在房里静静想了会,今天的场景的确似曾相识,似乎的确去过女娲神庙,还发生过……”话到了这,景天别扭地收了音。
长卿欣喜,也激动地反手执起对方的手,目光流转。
——这意味着当年业平还是将身子交给了龙阳,不管业平有没有做过对不起龙阳的事,起码曾经彼此拥有,这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弥足矜贵了。
今天见长卿和他都如此兴奋于是继续道,“白豆腐……不如我们再去下女娲神庙……看看我是不是能再记起些什么?”
“好好!”长卿满口答应。
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景天狡黠一笑。
再次到女娲庙,已是深夜,夜色如墨倾泻而下。
仿若那一夜,同样的夜色如墨,雾霭重重,神庙之下月色映照着潋滟清池,呈现出一抹鬼魅的绛紫色。
“景兄弟,你还记得吗?同样是这般雾霭夜色,你我……”
话说一半,景天便抢着道,“我是龙阳,你是业平!”
“对!对!”醉人一笑,由心洋溢。
幽幽月晕落在长卿那酣畅的笑颜上,越发神采熠熠,还点缀了那皓白道袍素淡的光华。
景天执手抚上了对方月光下柔和如玉石般的颜,“业平,征战半余载,委屈了你。”
场景重现,同样的英俊不凡面容,同样柔情似水的目光。
长卿噙泪默望,不作声。
记忆中的画面渐渐丰润起来,当夜他昏迷醒来后,龙阳说的便是这句。
“业平既然说了等,自然要耐得住寂寞。”
景天会心一视,用手揽住长卿的腰,一手扶着他瘦削的肩,脸逆着月光迎了上去,巧舌在唇齿间激荡游走,长卿也回应着这温存的感觉。
——但同几日前在渝州的感觉却似乎些许不同,少了分霸道,多了分柔情。
微微混沌的呢喃,“你好美……”缥缈萦绕耳畔。
长卿也伸手抚上了对方□的脊背,手指肌肤间的婆娑让彼此意乱情迷。景天一个欺身将怀中的人禁锢到了身下,长卿身后抵住了墙,手环上了对方的脖颈,继续索吻。
“长卿……”双眸清澈,直逼对方娇媚的眼神。
“景天……”而不是景兄弟,是景天。
零碎的吻飞花碎玉般砸在自己的胸前,留下片片粉瓣,芬芳醉人。
意乱情迷间,不知何方传来一声“白豆腐!”
长卿听到那熟悉的叫唤,碍于身子被对方牢牢钳制住,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目光触及后却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逆着月光凛凛而立,雾霭中那略带苍白倦容的脸颊,还有那深邃墨色双眸,长卿认得那双眉眼,只属于他的好看眉眼。
忙推开了攀附在自己背上的那双手,退后数尺远。夜色重重却还是依稀辨认出两个一模一样的景天分别站在了自己的左右手,仿佛照镜子般诡异的一致。
长卿漠然而视,萧瑟的身形在凄魅的夜色下显得那般寒彻。
“你谁?”不远处庙宇外的人大声喊道,面色愤怒异常。
对方似乎也怔住了,委言道,“我是景天,你又是谁?”
“我才是景天,景天的景,景天的天!”
其中端倪已显露无疑,长卿苍茫间建言剑出鞘,剑尖直逼方才和自己一阵缠绵的“景天”。
对方先是一怔,然后开口缓缓唤道,“长卿……”
话才一出口,长卿脑海乍现了当初酆都时紫萱在往生栈幻化作景天时的情景,同样将自己唤作“长卿”而不是“白豆腐”。
“紫萱姑娘,是你!”
对方默然不语,算是承认了。
长卿又想起方才紫萱竟然对前世龙阳和业平间发生的事那般清晰,不由得心中一悚。
“那一夜也是你?”长卿眼底的殇痛和质疑,几乎碾碎紫萱。
可对方依旧默不作声。
答案已经明了。
至于为什么会诞下青儿,再明了不过了。
“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长卿怒吼一声,闻得景天胸口怦然一震。
凋零落,吟空悲。
曦光重雾撕裂下的真相竟那般苍白无力。
“紫萱姑娘,你为何要如此对长卿!”仓惶间长卿丢下了建言剑奔出了女娲庙。
“长卿!”紫萱还妄想唤住徐长卿回头。殊不知长卿跑出的不止是这方寸大的女娲庙而是她女娲后人紫萱的前世今生。
见徐长卿的人影隐没在重重雾霭中,紫萱才收回视线,瞥见了女娲庙前的那抹身影。
“你怎么还不追?”
“白豆腐我自然会追,但你的事还没了结!”说着景天快步上前拿手紧紧拽住紫萱的手腕,掌间施力,青筋暴起,手如铁钳般将对方的腕骨几乎折断,紫萱吃痛的呼疼。
景天双眸淬血般炽热,“我当女娲后人是何等的貌美如花,玉洁冰清,原来这般肮脏!”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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