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道长,云霆请徐道长至我府中正有此意,想你替我看看这顽疾,普通大夫郎中未可触及我身子半步,更别说搭脉了。”
“长卿尽力而为。”
大约行了一炷香的时辰,长卿实在没什么力气了,步伐困顿。同徐长卿并肩而行的云霆自不难发现这一点。
“见你身子不适,不如由我来代步。”
长卿后退一步,实在不想和对方又半点肌肤之亲,婉言拒绝。
“你我这般速度,怕是天黑也到不了雷州。”
长卿只恨自己大意中了那迷香,如今提不起真气,更不要说御剑了。权衡利弊后,他也不再固执了,早点带人来救景天才是当务之急!
“那劳烦了!”
长卿本以为云霆会背自己,没料到他两手一托,竟将自己打横抱起,除了那景天,自己未曾被别人这般搂抱。
但与景天的感觉不同,云霆有种书卷内敛之气,抱着自己的手也是规规矩矩,腾空而落,未触及半点肌肤,连腰际都只是单凭借臂力而托抱,云霆乃正人君子。
云霆就这样托手抱着长卿一路行了很久,但见他汗水涔涔却不闻他半点抱怨。
到了雷府,莫说雷府,整个雷州都炸开了。
竟然有人可以触碰雷云霆而不遭受电击,如今此人不但是触碰了,更是躺在雷云霆的怀中,实在是罕见至极。
雷云霆径直抱着长卿到了自己的卧房,“徐道长,先委屈你在我房内稍作休息,我这就命人去收拾好两间客房,还有马上带人去接回你那位朋友。”上下打量了下长卿,又补充了句,“我还是先吩咐人替你找身干净的衣物罢。”
“多谢。”云霆如此悉心周到令长卿感激不已。自己又下意识地遮掩了下满身怵目惊心的吻痕,实在羞愤难当。换做是别人,对自己没唾弃已经不错了,哪还会以宾客礼遇相待。
对方又很贴心地找来一床薄被将长卿捂得严实,其中意味长卿还是懂的,云霆是注意当刚才自己遮掩羞处的举动,故帮自己找来遮蔽之物。
云霆见一切处理妥当,“那我先行告辞,等带回你朋友再来看你。”
长卿听闻要去接景天正欲起身,云霆反手将其推回床榻,“你不必去了,我认得路。”
云霆只是担心把这般虚弱又衣不蔽体的长卿放在那荒郊野外着实欠妥,所以撒了个小谎,先把他送回了雷府,这样自己便安心了。
为人作嫁
云霆走后,长卿静静躺在卧房内,屋子里焚烧的檀香让他心情舒悦了不少,由屋内的字画和摆设来看,云霆是个风雅之士。
门被敲起,长卿道了声“进来”,原来是家仆送来了供他换的干净衣物,没多言半句,便放下衣服,阖上门离开了,不愧是雷州刺史的府邸,连家丁都礼数有佳。
长卿支起身子,拿起衣服,虽不是道袍,却也是皓白色外襟,怕是雷州没有道观找不到道袍特地寻了件类似的。布料是上等绸缎,丝滑如釉,穿上身褶褶如雪月光华般流动轻泻。领口偏高,恰好可以掩盖住脖颈上的斑驳吻印。
穿戴完毕站至铜镜前一照,确实显得人光鲜精神了不少。
自己中的迷迭香也散去了不少,小腹间也没有刚才那股钝痛,长卿缓缓扶墙走出了房。
府邸很大,但又没沾染半点那些达官贵人的势力俗气,园子里有着股空谷幽兰般的宁静致远,就好像第一次见到雷云霆,大抵也是这样的感受。
府邸里人来人往,各司其职,但见到长卿纷纷欠身作揖行礼,弄得长卿很是不自在。
“徐道长你身体好些了吗?”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很热情地过来关切问道。
“好多了。”长卿出于礼数莞尔一笑。
“我是雷府管家,你喊我老连就好了。”
“老连,为什么府里的人见到我都这般客气,你们雷府待客都这般?”
“你有所不知啊,我家公子自从生下来就染怪病,但凡接近他的人都会遭遇雷击。你是第一个可以触碰公子的人。”
长卿细细听着,这么说来云霆的确说的是真的。至于自己为什么能触碰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要寻的雷灵珠就在雷州,云霆身上的雷电或许和雷灵珠有关。
忽然又想起云霆说的他曾立下誓言,若是遇到第一个不怕他雷击的人便与他婚配。
几番踌躇之下,长卿还是问出了口。
“这个誓言确实有,但公子吩咐我们了,一切按徐道长的意愿来。”云霆的性格淡泊致远,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他还讲过什么没?”
“有是有,老连也不是很明白,他说若是你要和你的朋友共用一间房不必经由他便可。”云霆想的真是周全,估计是看他和景天当时在河边……再加上自己这周身的吻痕,便已经了然,又知道自己不好意思开口。
此般贴心,唯雷云霆。
“公子本来是想去酆都寻找火灵珠的,没想到,灵珠没找到,却遇上了道长你啊!或许是上天所赐……”
“老连,你说云霆去酆都是为了找火灵珠?”
“是啊,本来想借火灵珠破除自己身上的雷电。”
长卿暗自思忖,云霆这带电的体质不是恶疾,而是雷灵珠!
被雷击之后,景兄弟很是嗜睡,一连三日,他都未醒。
长卿的身体倒是完全恢复了,迷迭香早在两日前久全数散尽。要不是景天当时强行和自己合体催情以散迷香,只怕自己即使没有一命呜呼那也至少到现在还是一滩醉泥。
“长卿。”门被推开,云霆跨步而入。
才不过三日,云霆已改口唤自己为“长卿”,其中暗意徐长卿自知。
“明日,我们大婚之事我已全部操办好了。”言语中透着欣喜。
“辛苦了。”长卿应了声,目光却始终锁在床上的人身上未曾离开分毫。
云霆也顺势望了眼床榻上的景天,“景兄弟还未醒?”
“恩,云公子你挂心了。”
“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至于景兄弟看他气色被雷击受的伤应该复原了,他手伤也无大碍,伤口没有化脓发炎,愈合的很好,你也不用太担心。”
“长卿知道了。”
其实长卿只求景天这两天不要醒过来,而自己也可以顺利取得雷灵珠。至于云霆那边自己到时也会做出解释。
可事往往不遂人意。
云霆离开后,才想着景天别醒,长卿的手就被一股力道攥紧着,低眉一看,伊人嗔目而对,“景兄弟……你醒了?”
景天倏地坐起身来,眼神凶狠的可以用怒视来形容,“我还不醒,你都成了别人的人了!哼!”
“你听我解释,云霆身上有雷灵珠。这是取回雷灵珠的唯一办法。”
“雷灵珠?”
“正是,这也是他为何身上会带电,而你为何会遭雷击的源头。”
想起那天遭雷击,景天心就一颤,“我不管,出卖色相和肉体就是不行!”
“你想哪去了,事情不是那样。”
“你倒是说说那是怎样?逼婚?逃婚?”
景天句句不离“婚”,长卿眉间一蹙,委屈道,“你不一样和火鬼王洞房吗?”
“好啊,合着你是在报复我!”景天翻身下床,立马穿好鞋子,“我这就去告诉那雷云霆,你不是喜欢他,你不过是要取他身上的雷灵珠。”
长卿自然是不能由着景天做这等事,情急之下长卿扬手猛力一挥“啪”,景天脸上指痕清晰,嘴角还渗下了丝丝血迹。
长卿闭目不视,“我们一切要以取灵珠为先决条件,况且我若真同云霆婚配,我负的人也是他而不是你,你在这边瞎嚷嚷什么!”
景天脸上火辣灼烫,“这巴掌就当你还我的。”
还在哪,景天没说明,不是渝州城那晚的那掌,不是极乐世界炼狱之火中的那掌。
而是他景天居然连最起码的信任都做不到,长卿说的是,他负的人是云霆而不是自己。
卿不负我,我却自负。
景天夺门而去后,长卿久久注视着自己的手掌,方才那掌打在景天脸上疼在自己心上。
——倒不是真怕景天去说,只是景天都这么久了还是丝毫不知忍耐,如此沉不住气的脾气迟早会误了大事。
当夜。
云霆特地邀请了全雷州的百姓共赏烟火。不止这些,云霆还命人挂满彩灯,张灯结彩下倒像极了元宵灯会。
主席上并肩坐在长卿和云霆。景天觉得那么刺眼,刺至心坎。
“明日便是我同长卿共结连理之日!”
景天不屑一笑,就等着看民众们怎么起哄,却不料台下民众纷纷鼓掌贺喜。
景天甚是不解,难不成这个雷州都兴断袖之风,雷州刺史的独子迎娶一位男子过门于情于理都有伤风化。
他拽住一个大声喝彩鼓掌的人问道,“他娶的是男人,你们还高兴?”
“公子宅心仁厚,深得民心,可惜生下来就得了怪病,如今有人可以接触他,和他相扶到老,就是天赐姻缘!”
好一个天赐姻缘。
景天拿起一坛酒就猛灌。
众人皆笑我独醉。
墨色夜空,绽开漫天烟火,如瀑般倾泻而下,顿时照亮了整个漆黑的夜空,华彩潋滟,连那轮皓月都瞬间隐去了光晕,黯然失色。
记忆触及,想起当年的留芳。
那夜的烟火也是这般绮丽夺目,璀璨而又迷离,美不胜收,一如置身华光流彩中的留芳般娇美动人。
但烟火再繁丽,终有淫灭的一刻。
墨色夜空下,众人绽放笑颜,唯有景天神色黯然。
一念之差为人作嫁。
魔尊抢卿
结婚当日,雷府里里外外热闹非凡。
宴请宾客满座。
云霆牵着长卿的手从大厅款款而出。长卿的眼神飘忽不定,扫了眼园子,景天终究是没来。刚欲陪云霆去酒席间斟酒。
不料一股暴戾之气幻化的阴云雾霭笼罩在了雷府上空,瞬间遮天蔽日。
——能有这能力的怕只有魔尊重楼。
心中堪忧,可惜徐长卿今天换上了婚袍,建言剑没有带在身边。
在房内感受到了这股强烈的暴戾之气的景天也忙执着魔剑跑了出来,仰天就见半悬在空中的重楼。
景天也不曾想到,长卿新婚之日,魔尊会上演一出“抢卿”。
与长卿四目,默契了然于胸,腕一发力,将建言剑丢掷到长卿手中。
重楼目光直逼雷云霆,“这个人你要不得!他是我魔尊的。”
听到“魔尊”二字台下方才留下的几些个等看热闹的宾客也即时乱作一团,四处逃窜。
雷云霆则下意识地将徐长卿往身后退了退,倒是长卿跨步出了门槛,将云霆往身后一护,直视重楼。
魔尊的道行自己是领教过的,凡人被他所伤一击便可毙命,即便是有灵珠护体也是徒劳。
“魔尊,你到底来雷州做什么?”
“取回我的东西。”然后重楼意味不明地扬手指了指徐长卿。
“长卿不记得欠你什么。”当日在魔殿,长卿早被打昏,对于魔尊与自己的前世记忆全然不知。
“你欠我一段情!”
从魔尊口中听到情爱,长卿一惊,而且更荒唐的是居然还牵扯到了自己。
“魔尊,你真可笑,当日在魔殿,你劈我天灵,对我置之死地,如今演的是哪出?”言毕,他掌心一敛,腕部震抖,建言剑出鞘,银光乍现,顿时剑气聚敛,直逼重楼。
重楼放声狂笑,“你知道你这三世唯一不变是就是你不怕我魔尊!”
留芳也罢,业平也罢,生生世世。世间能如此毫无畏惧地正视自己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长卿,一个便是是景天。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何怕之有!”
“我倒看看是你徐长卿的道家剑气厉害还是我魔尊的魔瘴厉害!”
魔尊二话不说,聚拢起一股强大瘴气,瘴气愈发膨胀下,周身瘴影风寒。
而徐长卿则是身影清丽好似行云流水,脚不沾尘,腾空而落,剑气纵横劈散了周身的雾瘴。
素白衣袂在剑气下肆虐而扬,青丝拂面,恍若回至数百年前那次与留芳的初识,重楼一时看愣了神。
剑影流光,划破重楼的黑袍,布袂撕裂之声倒是令重楼惊觉自己方才的失神大意,无意周旋,聚敛起一股暴戾之气,敛掌作力,终于长卿手执的建言剑锵锵作响,抵挡不住那道强劲煞气,手一陡然,连人带剑被那股瘴气攫了去。
一切发生在弹指须臾间,景天惊魂乍定后第一反应是杀到魔宫,救回白豆腐。
魔殿之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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