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真问了——我还就怕你不问！穆玖敢说那句隐晦的“引言”，就是赌雄霸信秦霜的愚忠、信秦霜言行举止皆是为了天下会。“若那人善待泥菩萨，我们自可再为师尊将人寻回。”
雄霸冷笑：“泥菩萨这人便是善待了，又能有何大用？他自诩能看破天象、预测命数，却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掌控。这等自顾不暇之人，说的话怕也当不得真！”穆玖道：“佛教大手印包含多式，神佛亦有作‘拜’状之姿，却仍是蕴含广袤、普度众生。所谓的‘泥菩萨自身难保’，难道不是他置身死于度外，将一切命定的幸事与运气都送与了他人？他如不曾为人推算命数、排忧解难，又怎会忍受毒疮之苦？”
雄霸走下台阶，一步步向穆玖而来。雄霸生得目光炯炯、不怒自威，即使留着八字胡并山羊胡子也未能使得形象损伤半分；被对方的威压所震慑，穆玖下意识地就要屈膝跪倒。
“无需下跪。”雄霸在他跪下之前扶住了对方的手臂，和颜悦色道：“霜儿这些日子累得狠了，接下来师父就许你修习一些时日罢。”
待徒弟走了，雄霸即转回大殿后堂；那里，泥菩萨正端正地盘坐于地上，神态超然。
雄霸冷笑道：“你早已知道老夫会亲自半路堵截！”泥菩萨点头：“老朽早知今日会有此劫。”
“嘿，不愧是神相泥菩萨！只可惜，你知道命中有此劫，却仍是未能躲过！”泥菩萨淡然道：“为何要躲？老朽本无意与命运相抗。预知之力本是超然之物，老朽只愿凭一己之力助能助之人趋利避害罢了。”
雄霸闻言冷道：“泥菩萨果然菩萨心肠。老夫后半生命数你欠了十年，如今是否该如实相告？”泥菩萨道：“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雄霸面上突生厉色：“你这话，可是说我后半生将为风云所制？简直一派胡言！他二人武功全是我授、权力皆是我给，如何能颠覆老夫？”泥菩萨应道：“雄帮主前半生江山多是他二人为你得来，恰巧印证了十年前我所言。前半生既已落为真实，后半生批言岂会有错？”
知道对方所言不假，雄霸不禁既惧且怒：“你既能为人趋利避害，必定有解救之法！”泥菩萨冷淡道：“老朽早前劝过雄帮主，凡事需得顺其自然、切勿强求。你这些年来疑心加重、专心于分化风云二人，至此境地，已无解救之法！”
雄霸吼道：“人定胜天，老夫定能逆天改命！”泥菩萨低声嘲笑：“雄帮主已亲手将自己推向了更加凶险的境地，还是勿要再行多余之举为好。”
“风云二人，我自会设法除去。”雄霸突然冷静下来，缓缓道：“你知我命数，我留你不得！”他手上三分归元气已经凝聚，泥菩萨却仍是淡然的模样：“自然。雄帮主担心此事传入他人耳中，所以才大费周章，先派徒弟出行、自己再秘密后至。”
雄霸出手，自然不会留下活口；泥菩萨身处这凶险境地却仍泰然自若，这气度着实令人佩服。虽然雄霸对泥菩萨且恨且惧，然而他向来欣赏那有骨气有定力之人；于是他竟收回了杀气。
***
当穆玖看见文丑丑从大殿内走出时，他立刻快步上前，问道：“泥菩萨现下人在何处？”文丑丑以扇子遮住嘴，笑道：“霜堂主真会说笑，任务既已失败，泥菩萨怎会出现在天下会？”
“是么？”穆玖不置可否，忽然使出天霜拳中的“霜凝见拙”一招；文丑丑脸色大变，当下向旁边一跃。由于对方出招不算快、文丑丑才得以成功避过，然而他已经面色惨白了。
“好个文丑丑啊，竟然深藏不漏，”穆玖收回攻势，压低声音道：“若师尊知道你背着他自学成才，他定会为你自豪的。”文丑丑愤然道：“在雄霸这等狠毒多疑之人手下做事，我岂能不为自己留退路？”
“我懂，所以我不会追究。”穆玖潇洒地一摆手：“作为交换，我只希望你把泥菩萨的所在告知于我。”文丑丑沉吟片刻，附在穆玖耳边说了几个字。
当穆玖得到了想要的讯息之后，他又想起一件事：正在今晚，步惊云会和孔慈滚床单。
这种典型的BG剧情，怎么能发生在搅基游戏中的小攻身上！穆玖立刻飞奔至孔慈所居小筑，约了对方晚上出去共赏荷塘月色，并特意嘱咐她不要告诉别人。
虽然穆玖是个基佬，但他对女孩子非但不冷淡，还很会怜香惜玉。是以他与孔慈夜晚泛舟时也为对方讲了许多笑话，哄得小姑娘十分开心。然而，注意到孔慈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之后，穆玖完全淡定不能了：他只知道这姑娘和风云二人皆有暧昧，却不知她对秦霜也有勾引之意！
哎哎，我知道，你真心是个心地善良的妹子；不然，你也不会想要化解风云之间的内讧、更不会用身体为步惊云挡下雄霸给予的致命一击了。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玛丽苏呢？为什么一定要抱着天下男子皆你人、四海之内皆你妈的心态呢？这样，真的很欠扁啊。
“愿得一男子，搅基永不离。”孔慈听了对方这话，当下扑哧一乐：“不是‘愿得一心人’么？还有，那‘搅基’又是甚么意思？”穆玖不答反问：“小师妹觉得，是男子并肩好还是一男一女同行来的好？”
孔慈吐舌：“自然是男女同行更好些。”穆玖否认道：“非也。身处危机之时，那男子定要将女子揽于身后、为保护对方而分心。若同为男子，即可互相信赖一并作战了。”孔慈思索片刻，忽然目露疑惑：“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多半是……大师兄，你是断袖吗？”
“我的确是。你我从小长大，感情亲密如同兄妹，我也不多瞒你了。我倾心之人正是云师弟。”穆玖说谎话不打草稿，张口即来：“我钟情云师弟已经很久了。”
孔慈看起来几乎要被吓哭了：“大、大师兄，你当真喜欢云师兄么？可你平日与他并不十分亲近啊！”穆玖早就猜到这姑娘会如此发问，也早想好了该如何应答：“依云师弟的淡漠性子，我接近他、想方设法了解他，难道就是对他好了？倒不如默默关照他来得好些。我甚至不求云师弟视我为‘友人’，我只希望有人能让他摆脱天煞孤星的命运罢了。若他当真爱惨了你，”言至于此，穆玖长长地叹息：“我也只能希望你二人幸福美满了。”
“大师兄！”最初的震惊已然退去，孔慈被深深地感动到了，甚至已经泪盈眼眶。想到自己在风云两位英俊潇洒的师兄之间摇摆不定、自己的大师兄却默默坚守着一份禁忌的恋情，这真让孔慈深感愧疚。因此她很快下定了决心：聂风这人更温柔体贴，我今后守着他一人便是；至于云师兄，大师兄待我那么好，我怎能抢占他喜欢的人？
“他喜欢我有甚么要紧？大师兄既然喜欢，就努力去争取嘛。反正……”孔慈忽然低头浅笑，不胜娇羞：“我是喜欢风师兄多些。日后云师兄来寻我，我必不理他了。”
穆玖吁气。他敢在这儿一通胡诌，就是因为他知道孔慈这姑娘虽然三心二意却也很是善解人意；她既然视秦霜为兄长，那就不会罔顾对方待自己的好处而夺人所爱的。
待穆玖回了天霜堂一人独处时，系统才出声：“玩家您……不会真喜欢上您的小攻了吧？”
“怎么这么说？”穆玖反问。系统回答：“您把那名女性NPC感动哭了，难道不是真情流露？”
那说明你太小瞧我的演技了。
这样想着，穆玖忽然微笑起来，眼中盈满了温柔与感激：“你知道我的一切想法与过往，那么你一定知道，我从前不曾真心追过哪个男人。不过这些日子和你相处下来，我倒是觉得你如成人，定是能让我死心塌地那一类型。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我回到现实中后，你也能变成人类。若你与我相同，我便为你可攻可受；若你不幸是异性恋，那我也会为你寻来让你心仪的女子。总之，”忽然话锋（画风）急转：“哈哈哈哈是不是很逼真很感人！”
系统：“……我觉得很欠揍。”
第20章 风云电影版（四）
“神相？……我次奥！”穆玖按照文丑丑的指示找到了泥菩萨所在之地。才一推门，就有一个火红色的不明生物高速迎面而来；幸而那生物并未撞到他脸上将他挠伤毁容，而是一个急转弯跃上了他肩头。
“火猴？”穆玖看着那只显然兴奋过度的小猴子，惊讶地脱口而出。
“正是。”穆玖闻言看去，不禁眼前一亮：也许是因为有火猴医治的缘故，泥菩萨面上的毒疮消退了许多、已不如从前那么吓人，看起来倒是个相貌不错的中年男子。
明亮宽敞的别院、特意寻回的火猴……穆玖觉得自己离任务成功又近了一步：若按常理推算，雄霸利用完泥菩萨本该将对方灭口或是囚在地牢之类的地方；他既然能够善待泥菩萨，那便说明，他对泥菩萨，至少还是有些敬佩或是别的甚么感情在的。
“今日在下冒昧来访，是有件事想拜托神相——可否多陪陪我师尊？”先前穆玖已经想好了对策——从泥菩萨入手。他始终相信，越是阴险狠毒无心无情之人，越是需要温情呵护。雄霸太需要一个能懂他却又不怕他、不向他谄媚之人陪伴了；所以，只要泥菩萨松口，一切就都好办了。
那么，要怎么劝动对方？
“矮油~师尊他是那么的威武雄壮深情款款，神相你就投入他宽广的怀抱嘛~”这种一看就是用来驴人的话，只有傻子才会说呢。
穆玖不是傻子，所以他换了一种比较正常的说法：“师尊他何其寂寞，以江湖之广，竟没几人能够懂他；师尊他又何其疲累，以天下会之大，竟没人能够让他全身心信任。”
泥菩萨缓缓道：“无恻隐之心、无容让之心、无是非之心、无善恶之心，如是为人，至此地步，何足怪哉？”穆玖一愣，试探着问道：“神相的意思是说，师尊他……活该？”泥菩萨亥首：“正是。”
穆玖真想点头表示同意；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雄霸’之名响彻天下，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武功出神入化、已臻神之境界，江湖中人无不羡慕不已。他权势更可倾覆天下，大大小小的帮派皆要望其项背。饶是如此，师尊他仍有一件事物求而不得，以至再不奢想！”
泥菩萨沉思片刻，道：“公子所言，可是‘情’？”穆玖小鸡啄米状狂点头：“正是！这天下间，有无数人因情而伤、而毁、而死；可是我师父缺的，偏偏就是一份情！一份能让他放下戒备、松了心弦的温情！”
“公子与雄帮主本无干系，为何要为他如此打算？”泥菩萨不答反问。
“他终究是我的师父；或者说，是‘秦霜’的师父。”穆玖闭上眼，在脑海中搜寻着秦霜原本留下来的记忆碎片：“早年，他也曾手把手教过秦霜武功，也曾在征战时将他带在身边锻炼并照应，也曾将他视为最亲最值得信任的弟子。后来，他日益疑心重了，诸般手段也用到了自己的徒儿身上……他的确是变了，然而他依旧是秦霜敬重的师尊，神相你说是不是？”
话毕，穆玖不禁有些伤感，倒不是为了秦霜或他自己，而是为了雄霸：他虽然算计徒弟、花招倍出，但他身边却也没有完全信任他遵从他的人。唯一一个称得上愚忠的秦霜，也让自己给顶替了去；从此雄霸身边，再无全心全意待他之人！
“公子如此心善，老朽答应公子所求便是。”泥菩萨忽然微笑：“老朽虽然活不长久，但至少能比雄帮主活得长些；若雄帮主甘愿，伴他一程，倒也无妨。”
听了这话，穆玖差点乐哭；正要道谢，却听泥菩萨继续说道：“老朽也要劝公子一句：日后公子若遇上心仪之人，莫要伪装，莫要隐瞒，只以真心接触他、了解他，如此方能修成正果；否则，只怕难以善终。”
穆玖扑哧一乐：泥菩萨最多也只能算到这个世界的人或事，现在给个外来人士算命，是真把他自己当半仙了？再说，在这些虚拟世界中存活靠的本就是演技，等自己回了现实世界，当然会做到这些。“神相便是再厉害，怕也难以预测我人生中的事罢？不过，还是多谢神相劝告了。”说罢，穆玖便欢喜地离开了。
“任你所处境地如何变化，终究也逃不过命运缠绕。”泥菩萨幽幽叹息：“若公子不信老朽所言，那么，公子与那人，怕是终将……”
“天人永隔！”
***
当雄霸收到下人传话说泥菩萨邀自己前去下棋的时候，他虽然满心疑窦，但终究是去了。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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