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变法的另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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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变法的另面-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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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对康的落难,有着几分暗喜。但听到杨锐被捕后,张的感受一下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杨锐很可能是八月初八日(9月23日)早上在家中被捕的。而在初九日的下午,张之洞就得到了消息。他于酉时(下午5…7时)分别发电给张权、黄绍箕:

    “急。京。立:叔峤奇灾骇绝,究因何故?尚有复文否,念甚。必已见明发,速摘要告。凡各处函电,务即付丙。即刻复。迂。佳。”◇米◇花◇书◇库◇ ;http://www。7mihua。com

    “京。温州馆,黄仲韬侍讲:急。叔峤受累可骇。何以牵涉?有余波否。速复。拙。佳。”

    “立”,张君立,张权;“迂”、“拙”,张之洞闻政变后所改的自署。张之洞的电报,除要求查明事情的原委外,还希望了解慈禧太后的下一动作,即“余波”,并要求焚毁相关的电报函件。然仅过了几小时,张又于亥时(下午9…11时)再次发电张权:

    “急。京。立:杨、刘四人必革,已见明文否,若已见,当可无余波矣。叔峤事渠何时得信?王照、端方、吴懋鼎有事否。均即复。迂。佳。”

    根据张之洞的判断,杨锐、刘光第等新任军机章京四人若有革职拿问的明发上谕,将不再会有新的行动,但他仍在打听慈禧太后是否会继续对王照等人动手。“叔峤事渠何时得信”中“渠”字,说明张权在电报中透露了消息来源。到了第二天,八月初十日(9月25日)辰时(7…9时),张之洞再发电张权:

    “急。京。立:闻逮问十六人,想已见明发,速详告。叔峤并非康党,何以四章京同罪,焦急亟念。岂康曾保四人耶?能知受累之故否?渠处文字、函电,事前曾预加检点?即复。蒸。”

    张之洞所担心的,是杨锐等新任四章京由康有为所保,这将使案情变得极为复杂;同时也关心他发给杨锐的诸多电报及信件是否也被查抄。

    在“张之洞档案”中,我还看不到张权等人此期的复电,而八月初十日张之洞关于杨锐的发电,也仅此一件,似为不全。而到了八月十一日(9月26日),张之洞开始行动了,档案中留下他大量亲笔电报。

    八月十一日寅时(上午3…5时),张之洞发电其侄吏部主事张检:

    “京。化石桥,张玉叔:急。叔峤受累太奇,是否有人劾?究系何故?此外有要事速电告。如须密者,专人坐火车送至天津发电,并告权。即刻复。迂。真。寅。”

    张之洞恐在京发电会泄露,让张检、张权将密电派人去天津发送。与此同时,张又发电此时正在京觐见的湖北按察使瞿廷韶:

    “急。琉璃厂外武阳会馆,湖北臬台瞿:急。蒸电悉。有要事速电示。或云康已获,确否?此事只在惩首恶,似不宜株连太多。见夔帅、寿帅时,似可婉陈。即复。洞。真。寅。”
第44节,
    “夔帅”,军机大臣王文韶;“寿帅”,军机大臣裕禄。张之洞命瞿向王、裕“婉陈”“不宜株连太多”之意,即有意护杨。过了几小时,十一日午时(上午11时至下午1时),张之洞又命幕僚杨文骏,发电给其兄、直隶总督荣禄的幕僚杨文鼎,其下加重点号者为张之洞亲笔:

    “急。天津督幕杨俊卿:顷南皮师帅面告弟云:闻军机章京杨锐因康有为案同被拿问,骇愕之至。杨章京自四川学政任内,相随晋、粤、江、鄂二十余年,品行端洁,文学通雅,凡事最小心谨慎。平日议论极恶康学,确非康党。都中海内贤士大夫皆深信。此次召见,系陈右帅所保,与康丝毫无涉。今同康被逮,未知何故,故未敢遂行论奏。嘱电兄转恳荣中堂,设法保全,免受诬累。中堂爱才若渴,必能宏此善心,维持善类。至康之邪恶,先属瞿臬司详陈,已蒙烛照等语。望速陈。恳急电示复布局。骏。真。”。tenluo

    张之洞恳请荣禄能出面保杨。然此时荣禄已去北京,护理总督袁世凯复电,表示“遵办”,即将此意转告荣。又过了几小时,十一日亥时(下午9…11时),张之洞正式采取行动,发电瞿廷韶:

    “急。京。琉璃厂西门外武阳会馆,湖北臬台瞿:杨叔峤锐端正谨饬,素恶康学,确非康党。平日论议,痛诋康谬者,不一而足。弟所深知,阁下所深知,海内端人名士亦无不深知。此次召见蒙恩,系由陈右铭中丞保,与康无涉。且入直仅十余日,要事概未与闻。此次被逮,实系无辜受累,务祈迅赐切恳夔帅、寿帅,设法解救,以别良莠。天下善类,同感两帅盛德。叩祷。盼即复。洞。真。”

    张之洞命瞿廷韶去找王文韶、裕禄,搭救杨锐。据瞿的回电,王文韶表示同情,裕禄未能相见。与此同时,张之洞又发电盛宣怀:

    “急。上海。盛京堂。杨叔峤锐端正谨饬,素恶康学,确非康党。平日议论,痛诋康谬者,不一而足。弟所深知,天下端人名士所深知。此次召见蒙恩,系由陈右铭中丞保,与康无涉。且入直仅十余日,要事概未与闻。此次被逮,实系无辜受累,务祈飞电切恳夔帅,鼎力拯救,以别良莠。天下善类,感戴盛德。叩祷。盼即复。拙。真。”

    张请盛转恳王文韶,搭救杨锐。盛对此完全照办。张之洞的行动似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据陈夔龙的笔记,当时主持审讯的奕劻,亦有意援救杨锐、刘光第两人,很可能就是转受他人之托。

    从清晨的寅时,到夜间的亥时,张之洞的动作有如三级跳,先是由瞿廷韶“婉陈”,继而由其幕僚转求,最后方是自己出面,这一系列的动作,自然与京中的来电有关。张之洞电文中“召见蒙恩”,“与康无涉”,说明他已查明康确未保杨。而在同一时刻,即十一日寅时,张的大幕僚王秉恩发电给乔树枏的电报,很可能说明内情:

    “急。京。骡马市,恒裕,转乔茂萱:钝平安,何以知之,速示慰。如弟凭人言,仍恐难测。闻同乡拟公保,万不可缓。肖岩明日赴京。息清。真。”

    “钝平安”一语,说明杨锐的情况良好;“凭人言”一语,说明乔报告其所闻有利杨锐的消息;“同乡拟公保”,指四川京官准备公同具结为杨锐担保;而杨锐的弟弟杨悦(肖岩)也准备立即进京。

    由于得到了京城来的好消息,八月十二日(9月27日)一天,张之洞的电报稍显暖意。十二日丑时(1…3时),张之洞发电张检,要求交给张权:
第45节,
    “急。张玉叔转交立:叔峤无他虑,有何端倪?想因查无与康往来字据耶?所云信件发还,想并未查封衣物耶?速明晰复。再,闻有妄人保懋勤殿十员,有仲韬在内,确否?亟系甚。速询复。黄遵宪有事否?宋伯鲁何以漏网?日来见廉舅否?有何议论?汝与各处来往电报,务即付丙。真。戌。”

    从电文中可以看出,张权向其报告杨锐“无他虑”,“信件发还”等情节,张之洞虽心存疑问,但其关注点已转向他处,尤其是黄绍箕,担心其为“懋勤殿”之累。过了几个小时,十二日巳时(上午9…11时),王秉恩发电乔树枏:

    “急。京。骡马市,恒裕,转乔茂萱:或云峤等因有密谕复奏被累,密谕系何事?峤如何复奏?何以四人联衔?再何以知峤、培两人独平安,想峤、培查无违碍信件,林、谭有耶?均速示。息。文。”i米i花i书i库i ;http://__

    这封电报虽用王秉恩的名义,但“密谕系何事?峤如何复奏?何以四人联衔?再何以知峤、培两人独平安,想峤、培查无违碍信件,林、谭有耶?均速示”一段,是张之洞删去“何解?速详示”五字后亲笔添加的。“密谕复奏被累”,指七月三十日光绪帝单独召见杨锐,发下密谕,并指示杨锐等人复奏。“何以四人联衔”,似为乔树枏的电报称,杨锐给光绪帝的复奏是四章京共同署名的。“培”,刘光第,字裴村。“林、谭”分别指林旭、谭嗣同。到了当天晚上,十二日亥时(下午9…11时)张之洞发电张权:

    “急。京。立:林、谭查有违碍信件否,所讯何事?即刻复。间或告茂萱统复亦可,但嘱其勿写号,只可写一慎字。文。”

    在这封电报中,张之洞没有提到杨锐,他大约认为此案杨锐自当脱罪。由于杨锐、刘光第是陈宝箴所保,杨、刘“平安”的消息也从武昌转到长沙。陈宝箴致沈曾植信称:

    “返署接节庵电,杨、刘平安,喜极。惟康、超为洋船接去等语。杨、刘既平安,大抵只查抄,无交私之件便不问耳,似此不与钩党之狱矣。”

    梁鼎芬已将“平安”的消息电告陈。而陈信中的内容,似为张之洞及其幕中对杨锐一案及其发展的判断。

    张之洞似乎放心了,目光也有了转移。我在“张之洞档案”中,竟然找不到八月十三日(9月28日)张关于杨锐的电报。由此可推测,张可能一整天没有发电,若真如此,又似可说明他的信心。乔树枏、张权等人的回电,一定带来了极为有利的消息。我在“张之洞档案”中虽未找到乔树枏、张权等人的复电,然张权此时给张之洞密信一残件,透露出当时的情景:

    “八月十三日之事,午前尚毫无信息。十二日见乔茂萱,渠尚云杨、刘二人或可无虞。缘杨曾在上前面劾康,欲令其速出。谭保康有为及其弟康广仁,刘不署名。此二事可站得住也。”

    既然杨锐在光绪帝面前弹劾康有为,并欲令康迅速离开北京,那么,杨完全可以在审讯中将自己摘出,说明自己并非康党。恰也就在张极为放心、很可能一日无电的八月十三日,慈禧太后恐外人干涉,下令处死杨锐等“六君子”。

    八月十四日(9月29日),噩耗突然传来。是日戌时(下午7…9时),张之洞收到瞿廷韶发来电报:

    “昨日陛见后,分谒枢廷,未见。便见合肥,论杨、刘事,尚谓必有分别。旋见钱密缄,已云仓猝,虑难挽回。果于四点钟遽同谭、林等同时处决。在京多称杨、刘之冤,奈内旨迫切,于午刻迳由刚相奉密旨立办。措手不及。遗骸已由各同乡代殡。敬帅晚年难堪,闻湘人已电藩司矣。本司廷韶谨禀。寒。”

    “钱”,钱恂。该电说明李鸿章都认为杨锐、刘光第“必有分别”,此案由刚毅奉密旨“立办”。与此同时收到的,很可能还有张权、黄绍箕的电报。张之洞得报后,随即发电张权:
第46节,
    “急。京。立:迂。来电及绥电均悉。芝艾同焚,奇冤至痛。到部数日,所闻何供?峤曾劾康,想必供明。何以不理?何以昨日忽催泪?日来英、俄有何消息?并告绥速复。绥即韬也。复电以可字或慎字冠首,不必署于尾。即刻复。盐。此电即付丙。”

    “来电”指张权的来电,“绥电”,指黄绍箕的来电。张之洞急切想知道,杨到刑部后的审讯过程,“峤曾劾康”是对杨最为有利的情节,可他为何会遇难呢?这一封电报原文上没有发报时间,但下引张之洞发给乔树枏的电报为十四日亥时(下午9…11时),很可能两电为同一时间。以往给乔树枏的电报多以王秉恩的名义,此次张之洞亲笔写道:

    “急。京。骡马市,恒裕,转乔茂萱:迂。不料峤事如此,千古奇冤,惨痛难言。临难时有何语,到部后复问何事,共问几堂,诸大臣有何语,同乡公呈已递否,东海何以不论救,何以木讷一人主持?均电示。闻峤有劾康疏,系何时上,供明否?问官定案时奏内叙入否?日来都人公论如何?其世兄恳诸公切为抚慰。均速电示。节、雪统此。盐。峤此稿务钞寄。”

    张之洞非常不理解审判的结果,亟想知道杨锐遇难前的遗言,并要求将杨锐弹劾康有为的奏稿抄寄。“到部后”,指到刑部后,“共问几堂”,指堂审几次,“东海”为徐桐,“木讷”为刚毅。他此时还不知道,杨锐、刘光第等人是不审而诛!直到第二天晚上,八月十五日(9月30日)亥时,张之洞发电黄绍箕:“叔峤恐系为杨崇伊所潜害,望详加考究。黄遵宪实是康党,都人有议者否?”此日原本是中秋佳节,张之洞却在悲痛中度过,且以悲为恨而记仇于杨崇伊、黄遵宪等人;且在其极为悲痛之际,竟突然指责昔日的朋友黄遵宪是康党!这在当时是一个很大的罪名。又过了几天,八月二十三日(10月8日),张之洞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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