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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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妹-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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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幺一把将他推开,嗔道:“有孩子在呢。你也不收敛点。”说罢,越发做得远了;



待得晚饭吃完,太阳已是下山,只有天边一抹厚云上仍镶着一圈暗金边,路过地鸟群纷纷收翅落下。杨岳抱着张国汉,牵着杨幺走出院门,慢慢向杨家大宅走去。



方走到街口,突见得刘长净狂奔而来。叫道:“小岳哥。小岳哥,报辰哥回来了。”



杨岳和杨幺俱是大喜。



杨岳走上几步笑道:“他在哪——”却卡在了喉咙里,刘长净身后不远处,张报宁和几个族人正抬着一块门板急急奔来。



杨岳一把将张国汉塞到刘长净怀中,沉声道:“别让孩子看见。”



杨幺双脚发软,强撑着扑到近前,却被张报宁挡住。杨幺一眼过去,没看清张报辰的头脸,却见得他身上银铠布满血迹,被刀剑砍得残破不堪,右臂空袖烂成了布条,沾满血迹灰烬吊在门板上。门板上流满凝固的鲜血,五根黑铁羽箭深深扎在他胸前,伤口的血似是流尽,不过随着他地呼吸吐了几个血泡,他却是出地气多,进的气少了。



张报宁一边抬着门板急奔,一边悲声道:“他要回你们地家,快去开门。”



杨幺呜咽一声,转身狂奔至她和张报辰已空置了两年多的宅子前,忍着双手的颤抖打开院门上的铁锁,奔过院子,打开了她和张报辰卧室的房间。



 



宅子里早已落满厚厚的灰尘,花季还早,满院子的油茶树上挂着上年未摘下的果实,因着已历了冬,不过零星几点,也不知是不是空壳。



杨岳和张报宁慢慢将张报辰抬上床,杨幺早坐在了床内侧,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接过族人打来的水,一边哭一边给他擦洗头脸,拭去了鲜血与灰尘,露出了张报辰紧皱地眉头和疲惫的面孔。



张报辰此时却慢慢睁开了眼,茫然地看着屋顶,过了一会似是明白已回到了家,突地精神一振,面露惶急,勉力抬起左手在空中乱抓,嘴里继续叫道:“……幺……幺妹……”



杨幺丢开手中的湿帕,一把抓住张报辰地手,哭道:“报辰,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张报辰紧紧抓着杨幺的手,眉头慢慢舒展了开来,急促喘了两口,嘎声道:“……幺妹……我回来了……我……我……对不起你……”



杨幺痛哭失声,在张报辰耳边泣道:“没有,报辰,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你我早死好几回了,你没有对不起我。”



张报辰微微摇头,勉力转着身子,想要去看杨幺,杨幺慌乱凑到他眼前,哭道:“报辰,你别动,我在这里。”



张报辰的眼睛似已是看不清东西,没有焦距的双目死死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面露微笑,悄声道:“……我真的想……想守着你……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声音渐渐低下,眼睛慢慢闭上,呼吸一顿,众人顿时围上呼叫,张报辰突地双目猛睁,大叫一声:“凤娇!”胸前伤口迸裂,立时气绝!



杨幺心中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十九章 爱我所爱



(由为您手打制作 字数统计:2299字)



 



待得杨幺醒来,她正躺在杨岳的宅子里,张报阳、杨天淑、杨下德、杨下礼四女坐在床边,俱是流泪不止。张报阳已哭得双目红肿,院子里小鸟儿早已不叫,窗台边的小床空空荡荡。



杨天淑见得杨幺睁眼,急忙抹泪上前,方要说话,却被杨幺扯住衣袖,喘着气问道:“国……国汉呢?”



杨天淑越发哭了出来,泣道:“族里正在公议,陈友谅死在鄱阳湖,残部败退回武昌,朱元璋已是追过来了,这孩子……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杨幺一听,全是一软,眼睛翻白,立时不好,吓得张报阳四女哭叫不已。此时刘长净匆匆奔入,一看杨幺的情形,吓得扑到床边叫道:“杨家姐姐,你别着急!小岳哥叫我来告诉你,太尉张必先来岳州求援,已经被擒下。送到朱元璋那里,国汉说不定能保住一条命,你别着急!”



杨天淑死命掐着杨幺的人中,终于让她缓过劲来,此时张报日和张报月的寡妻又走了进来,抱住杨幺大哭不止,好不凄惨。



张报阳哭叫道:“我们张家长房里都死绝了……”立时晕了过去,杨幺心中绞痛,哪里还禁得起,一口气堵在胸前,只能出不能进,众人顿时大乱,又是哭张报阳,又是唤杨幺,只怕她们两人都要不好。



亏得杨平泉领着一干妯娌走了进来,救下两人,又让人将张报日和张报月的寡妻扶走,,赶着不相干的人出了门。



杨幺人事不知。恍惚间似又在黑暗中奔跑,突见得张报辰还是十来岁的样子,裂嘴笑着和她一起站在开满百花的油茶树林中。杨幺心中大喜,正要过去,突又见得不远处,杨岳将她从破箩筐中抱住,一头大汗地跑在回村的路上。



杨幺见得杨岳,哪里还管别的,狂奔近前。眼前却又换了一幅景色。



一条脏破的陋巷深处,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哭泣,只见她衣裳破烂,身上满是伤痕,过了一会,似是哭得饿了,爬到垃圾边翻捡食物。



没过多久,小女孩似是进了福利院,虽仍是吃苦却读了几年书。大了一些便到了繁华大都市里做女工。集体宿舍里虽是简陋,梳妆镜却是有的。这女孩已是长得肤白唇红,一双勾人的丹凤眼。体态撩人。虽是孤身在外,却有不少男人抢着帮衬。



过得几年,这女孩恋上一个有钱的有妇之夫,一时糊涂做了情妇,每日里宝马香车,过了几天好日子。不到一月,却发现这情夫是个混黑道的,身边地情妇无数。



女孩关着门想了三天三夜,越发变着法子逢迎情夫。趁着他还没有腻味,哄着他将两间洗白了的小公司过到她名下经营。从此后一边学着做生意,一边狠命读书,倒把两间公司做得蒸蒸日上。



情夫见着她是个做生意的料,慢慢把手上的白道生意交给她经营。把她当成了一个助手,一直放在身边。



不过几年,这女孩便成了情夫身边的头号情妇,风光无限。不免头脑发晕,一面想做正室,一面又开始插手情夫的黑道生意。手上虽是未染血腥。心肠却越发狠毒。



杨幺苦笑着看着已逝去的日子,喃喃道:“当初若是安份做个情妇,不去和那些年轻女人争风吃醋,也不用那么快被当成替罪羊丢出去罢……”



杨幺正沉湎在回忆中,耳边突地响起了杨岳焦急地呼唤声:“幺妹!幺妹!”



杨幺立时清醒,一边向声音处狂奔,一边叫道:“杨岳,杨岳,我上辈子糊涂过了,这辈子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杨幺慢慢睁开眼,轻轻握住杨岳的手,却听得床边传来孩子的哭泣声,张国汉站在床头,露出半个脑袋,一边抓着杨幺地衣袖,一边哭着唤道:“娘……娘……”



杨岳欢喜地握紧杨幺的手,抱起张国汉,叹道:“你别着急,朱元璋还要攻打张士诚,接着要北上,总要给人留条路,不会太过的,只是怕要远远关在别处。”低头附到杨幺地耳边道:“你若是想养他,我们就带他走。”



杨幺大喜若狂,顾不得张国汉看着,重重在杨岳唇上亲了一口,杨岳笑道:“只是她……到底是个女人,朱元璋好色也是有名的……难说结果如何……”’



杨幺摇摇头,道:“只要能活就行,她是报辰心爱的女人,我也盼着她好。”说罢,看了看张国汉,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杨岳叹道:“张必先带着她来求援兵。张必先被捉下后,也没人理她。她现在正在报辰宅子前站着呢,报辰死了,张家越发怨她,哪里会让她进门?小阳已是指着她大骂了一顿,我看着也可怜,只是张家长房里三个儿子都……”



杨幺挣扎着下床,扶着杨岳的手道:“你别拦我,她总是国汉的亲娘,总要让他再见见亲娘。”



杨岳点点头,抱起张国汉,扶着杨幺出了门。



杨幺方走出门,便看到不远处张报辰宅子前,孤零零站着一个单薄的人影,正是三年前那个深夜站在此门前的人。



陈凤娇身上的裙裾已布满污痕,头发散乱,似是已不堪重负,垂着头依墙而立,似是听到脚步声,喃喃道:“让我见见报辰……”



杨幺走到她身前五步停下,转头抱过张国汉,指着陈凤娇道:“国汉,快叫娘,那是你亲娘,还记得么?”



张国汉看了看陈凤娇,转头又看了看杨岳和杨幺,向杨岳伸手道:“岳爹——”



陈凤娇似是听到了张国汉的声音,全身一个机伶,猛然抬头,扑上来将张国汉一把抱在怀中,大哭出声。张国汉却她吓住,哭了起来,挣扎着向杨幺叫道:“娘——娘——”



陈凤娇双臂越发搂紧,慢慢抬起,双目死死盯着杨幺,倒退三步,转身便要离去,突地又停下脚步,立在原地,全身颤抖。



张国汉越发闹了起来,扑打着陈凤娇,嘴里叫道:“娘——岳爹——娘——”



杨幺叹了口气,唤道:“妹子——”



陈凤娇猛然转身,抱着张国汉,“卟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姐姐,是我对不住你,求你看在报辰地份上,看顾国汉。报辰——报辰他只有这一点骨血——”说罢,也不待杨幺回答,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狂奔而去。



张国汉站在街心,呆呆地看着陈凤娇的背影,过了一会,似是想起了什么,号啕大哭起来,叫道:“爹——娘——”



深夜的风吹了起来,风声中隐约传来一声重物坠井的水响,转眼便散了,张报辰宅子前的两盏白灯笼,被冷风吹得忽明忽暗,突地大亮一下,便全黑了。



杨岳走上去,将张国汉抱了起来,扶着杨幺慢慢向家走去,杨幺依着杨岳,轻声道:“杨岳,我们总算可以走了……”



  



(全文完)



番外



玄观番外(一)



   (由为您手打制作 字数统计:4172字)



  



威顺王爷宽彻普花是蒙元世祖忽必烈的嫡系子孙,投下七封王之一。江夏城中的威顺王府楼阁连云,穷奢极侈。玄观跟在地龙祖师身后,慢慢走在中厅前的游廊中,对频频清鸣的彩羽八哥视而不见,便是那阶下开得清艳的嫩黄秋菊也入不了他的眼。



游廊中不时有艳女走过,珠玉轻撞,裙裾靡靡,娇声燕语带着格外的殷勤,“地龙仙长安好……”



地龙祖师的眼睛微微眯起,带起眼角的笑纹,便过去了。那些似颦似怨的眼神儿依依不舍地缠绵在被风吹起的青袍角上,终是无奈地敛了回来,不经意地落到玄观脸上,顿时乍起一溜微芒,轻叹声便落在了玄观的身后。



玄观微抬起眼,凝视地龙祖师挺拔俊逸的背影,忽地有些恍惚,玉臂雪股,红唇媚目,原是转瞬即逝,仙人素女流传下来的阴阳之术,不过是让这一瞬间更艳丽一些罢了。



地龙似有所觉,脚步一顿,轻声道:“弯腰低头。”



玄观收回眼光,将腰弯得更低,双手笼在道袍袖中,眼神没有表情地滑过雕满粉荷的青砖,向威顺王府后宅而去。



方跨入一座精舍庭院,玄观听得人声突地大了起来,似是有几个少年男女在争吵,细细一听,便知道是威顺王与镇南王的王子郡主们在闹别扭。“父王,报恩奴他欺负我!”爽利的女声满怀委曲与恼怒:“威顺叔王,小七太坏了!”



   “谁有兴致欺负你!鲁真真,谁叫你穿一身汉裙,扭扭捏捏,恶心死我了!”十岁的报恩奴哼了一声,转头叫道:“三哥。我没做错!”



似是有执重的年轻嗓音笑着说了几句,洪亮的大笑顿时响了起来,“小七,你也该学点汉家规矩了。这湖广之地,将来还不是你的?你三哥要到汗八里侍奉皇上,哪里能和你一样?”



   “宽彻普花,你家老三封王爵的事已经定了?”



   “哼,王妃到底是前皇嫡女,身份高贵,妥严贴木儿要想做太平皇帝,自然要给我们些甜头。”



地龙深深弯腰,恭敬唤道:“威顺王千岁,镇南王千岁。”眼睛方转到玄观身上。便看到他已经抬起头来,看向了一个正懊恼地挽着裂开广袖地女孩,嘴角慢慢泛出一丝微笑。



太一教在湖广虽是扎下根来,镇南王治下的云贵两省却被龙虎教死死含在嘴里,寻不到半点空隙。



地龙眼里闪过一丝赞许。方要说话,报恩奴突地指着玄观道:“三哥,你看他长得真俊。”



两位王爷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泛着暗纹的青色道袍袖角垂到了身侧。腰背缓缓挺直,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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