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染面对着内墙突然睁开眼,耳听着四周的声响,估摸着皇上已经上金銮殿去了,便猛然坐起身,冷眼望着那扇紧闭的殿门,随后走下床榻披上外衣穿好鞋,一闪身则跃出了窗户。
卯时刚至,慕染忽然出现在那片林子里,剪湖到的比他要早一些,今儿他未穿夜行衣,而是一身朴素的灰白衣衫,负手立于树丛之间,一张俊美的脸蛋显露出来,此人有一双与慕染极为相似的眼,形若桃花,妖媚动人,仿佛能在顷刻间勾人心魄。再瞧那白皙如雪般的肌肤与暗藏在眉目间的风情,只道此人若是生为女子,必当千娇百媚、绝色倾城。
而慕染关注的从来不是面前这人的容貌,见到剪湖,他只轻声问了一句,“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剪湖微微颔首,而后又听慕染淡然道:“那么走吧!”说着,脚下步子轻点,纵身一跃,身形落在最近的那棵树上,而后踩着树枝消失在丛林之间。
剪湖一见这情况,赶忙追了上去,直至到了慕染身旁,他方才启口,“此去危险,你切勿莽撞行事。”
慕染侧目看过来,对着剪湖嫣然一笑,“不是有你在我身边保护我吗?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剪湖微愣,恍然间不知该接些什么才好,心中略显讶然,不曾料到离慕染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也会说出这番话来。思及至此,他不禁调侃,“你也知道我一直守在你身边保护你多辛苦了,何时能让我这一身老骨头也得个清闲?”
慕染瞥了他一眼,笑嗔:“你才多大呀,还老骨头呢!二十五岁都不到的人,还真好意思讨要清闲。”
剪湖撇撇嘴,反驳之:“二十五岁不到怎么了,我养了你十二年我容易吗?”
慕染眉目轻弯,笑得很是风情,他说:“等事情都办完了,我就跟你回去,好好地孝敬您老人家。”他刻意将“老人家”三个字念重了,口吻间含了一丝戏谑。
剪湖闻之亦笑起来,他的笑总是很温婉,如他的人一般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好啊,到那时我要在城里买座宅子,然后等着享清福。”
慕染垂目浅笑,这种笑容,在他面对宫泽锦的时候从未展现过,然而剪湖此人却总能让人感受到温暖,与他走在一起,纵然心中有再多的压力,都好似能够放下。
“人未老心已老。”慕染微笑着吐出如此一句,而后停下脚步,二人一同藏身于天牢边的那棵大树上,慕染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认真的神情,他说:“剪湖,劫出冷弦之后,你立刻将他送回杭州。”
剪湖怔然,“那你呢?”
慕染的嗓音暗哑了几分,却依然显得魅惑,“我留下来善后。”不等剪湖开口,他又抢在前头说道:“冷弦被劫走,宫泽锦必会怀疑到我身上,无论是去是留,此事我终将面对,既然如此,那么就算逃走也是徒劳。”
“我不可能让你去冒险。”剪湖焦急地出声,慕染侧过头来对上他的眼,那对眸子里透着几许坚定的光色,继而郑重地启口,“必须有一个人要冒险,这个人不能是剪湖你,也不能是冷弦,若想三人都周全,那只能是我。”说着,他伸手紧紧握住剪湖的双臂,“相信我,宫泽锦不会杀我,也只有我才能说服他放弃对你们赶尽杀绝的念头。”
剪湖眉头微凝,那模样分显楚楚动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慕染轻笑着,“我离慕染若是连这些皮肉之苦都无法承受,还凭什么留在他宫泽锦身旁,难道真的只靠这一张脸吗?”他拍了拍剪湖的肩膀,“放心吧,总之我绝不会死在你前头。”
剪湖忽然露出一丝苦笑,训斥道:“怎么说话的啊?好歹我也算你的养父。”
“是是,我的剪湖爹爹,我要是死在你前头了,到时候谁来孝敬你让你享清福啊?”言下,却见有个狱卒打扮的男人走出了天牢,树上的两人齐齐朝着那方向投去目光。
剪湖说:“可以行动了。”
慕染淡淡地“嗯”了一声,随之只见一团白影闪过,那个男人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已被人掐住了喉咙。
剪湖依然坐在树上,见慕染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手既快又狠,不禁赞道:“功夫不错啊!”
慕染对着那个袖手旁观的“老人家”白了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在里头放了毒气吗?这家伙是怎么从里边跑出来的?”
剪湖嬉笑着从树上跳下来,“你没见他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吗?快松手吧,不然他真要被你掐死了。”慕染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确实是一副不清醒的样子,想必是中了剪湖的毒后产生了幻觉,才会糊里糊涂跑了出来。
慕染无所谓地松开手,而后只听剪湖在一旁说:“走吧,看来里面的毒气已蔓延开,是时候带冷弦离开了。”
(卷陆完)
'2009…9…26 23:03:10 染°'
卷柒 天牢之劫
作者有话要说:'2009…9…27 18:36:34'这章几乎全是新内容,都重新写过了。
'2009…8…26'祝各位七夕节快乐!虽然说得有点晚了,更新也有点晚了,但最近确实很忙,还望见谅。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入养心殿内,在地上留下一条白色的光影。只是后殿之中,原本该躺在床上沉睡着的少年却已不见了踪影,丫鬟们本是想看看离大人是醒了没醒,若是醒了则好伺候他洗漱,怎料这一瞧,忽觉人儿不见了,顿时个个都吓得脸色惨白,赶忙使了人去知会。
是时宫泽锦正在朝堂之上听着底下大臣们的启奏,忽而归禾从帘后走出,施施然行至皇上身旁,在其耳畔低语道:“皇上,养心殿里有人来说,道离大人不知所踪。”
宫泽锦闻之心下大骇,亦压低了嗓音询问:“到处都找过了吗?”归禾轻声回答,“据说都找遍了也没见着人。”
宫泽锦的眼底泛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色,他手握一本奏折,沉默了良久,方才下令道:“加派人手继续找,就算把整座皇宫翻过来,也势必要把离慕染给朕找出来!”
“是。”归禾恭敬地应道,继而匆匆退去。宫泽锦自此便神思恍惚,底下大臣说的压根没听进去多少,哪想归禾才离开没多久,却又折了回来,“回皇上,刚才得到消息,说天牢那边出事了,有两名狱卒私自跑了出来,看他们目光空洞、神态怪异,就像疯了一样。”
“天牢?”宫泽锦一怔,下一刻仿佛突然理清了些什么,丢下手里的奏折转身就往内堂里去了,众大臣见之皆是诧异,此时方闻归禾尖着嗓音宣道:“列位臣工听旨,有本明日再奏,无本退朝。”言罢亦转身而去,徒留殿内一群大臣迷茫不已,一时间金銮殿内喧闹非凡,大伙儿都在胡乱猜测皇上如此匆忙离去,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直至殿内人都散了去,宫泽榆才猛然转身,朝着养心殿奔去。至殿前,一个奴才告知他皇上并不在殿上,他便塞了一锭银子到那奴才手里,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奴才自然不会和银子过不去,何况如今面前这人是个王爷,他便小声地告之,“不瞒王爷说,是离大人不见了,大伙儿把殿里给找遍了也不见人影,之前咱听人说,道离大人是去了天牢,也不知真假。”
宫泽榆听到此处,心知事情不妙,赶忙赶往了天牢,那时候他并未意识到,其实就算他去了天牢,也根本帮不上忙。
~
而天牢内,意识不清的狱卒昏倒了一片,偶有几个在原处打着圈,也不知是要跳舞给谁看。剪湖在门前守着,慕染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冷弦,喂他服下一颗解毒丸,而后见那人缓缓睁开眼来。
冷弦这个人,你说不上他怎样的华贵怎样的柔美,偏偏此人身上有一种别具一格的气质。
那是一种属于强者的气息,即使隐没于人群之中,也掩盖不了他身上那仿佛与生俱来的骇人强势。然而除却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压迫人的气势,这人长得还算挺俊,分明的轮廓如雕刻出来那般精致,虽然五官并不算极致,然而搭配在一块儿却显得那么恰到好处、完美无缺。
虽然拥有一张不惹人厌的脸,可此人却不知为何总是不笑,冷峻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欢喜的痕迹,甚至探究不出他内心的情绪波澜,三年前他便是这般模样,三年后他丝毫没变。
见是慕染,冷弦心里头自是高兴得很,可面上却依然是淡淡的,“你怎么会在这儿?”他晃了晃脑袋,又揉了揉眼,这才彻底地清醒过来。
慕染说:“我来救你。”
冷弦先是一喜,转而一想又觉不对,“你来劫狱?”他扬声问道:“你疯了吗?这里可是天牢,你来此劫狱,是不想活了还是怎么着?”
冷弦的反应全在慕染的意料之中,他只是莞尔一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说着他使劲将冷弦从地上拉起来,“快跟我走吧,再不走宫泽锦就要发现我不见了。”
可冷弦却固执得很,“我不走,就算在这里坐牢总好过连累你,我不想你为了救我而置自己于危难之中。”
慕染脸上的笑容一分分地敛了去,“你必须走,早朝差不多已经结束了,宫泽锦一旦发现我不在殿里,势必会派人到处找我,我必须趁那之前将你送出宫去,不然便再无机会。”
然而冷弦却狠狠甩开慕染的手,“我不会拿你的性命来换取我自己的自由,慕染,你与我相识那么久,怎不知我从来不是这么自私的人。”
慕染心里着急,可冷弦的脾气他也最是了解,此人说了不走,就坚决不会走,但慕染与剪湖计划了那么久,为的就是今日,他又怎么甘心就这么回去,于是厉声而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自私的人,可是冷弦,我为了救你布置了这个计划用了多久你知道吗?而你却一句‘不走’就打算将我之前的努力都化为乌有吗?”
冷弦一怔,随之抬起眼来,慕染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妥协的意思,然而正在此时,剪湖却跑了进来,对着慕染唤道:“慕染,留下冷弦,快走!”
慕染侧目看向他,“你搞什么啊?都到这地步了,你让我现在走?”伴着他的话音落下,剪湖又道:“宫泽锦带大批人马朝这里来了,我们的计划已然失败,你快点离开,若是被他逮了个正着就完了。”
慕染愣了愣,而后立刻冷静下来。宫泽锦竟然这么快就过来了?看来是有人通风报信,剪湖说得不错,若是被宫泽锦逮个正着,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只是,那人既然会带了大批人马往天牢赶,必是已经知道他在天牢里,就算在牢内没见到他的人影,回去他也逃不了一番责罚吧?
望了一眼冷弦,对方亦与之对视着,忽而道:“慕染,你快走吧!”
慕染一咬牙,甩下一句,“我离慕染终将救你出去,冷弦,在这之前你可千万别先死了。”言下与剪湖二人一闪身,施展轻功而去。
~
当宫泽锦赶到天牢的时候,只见那里一群狱卒乃至囚犯个个都一副疯态,有的索性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而冷弦不愿惹是非,便也装成昏迷的模样,宫泽锦见他还在牢里,又没能在这儿找到慕染,于是一批人又折回了养心殿。
是时泽榆方才赶到天牢外,见宫泽锦等人匆忙往回赶,心知慕染没有被抓住,则安心了许多。心说只要慕染与皇兄没有照上面,那么一切都还好。
而宫泽锦甫踏入养心殿,就已听奴才说离大人已经回来了。于是他独自一人往后殿赶去,一扇扇殿门在眼前打开,又在身后被合上,直到来到慕染面前,他定睛凝望着这个柔美的少年,那眼神很专注,又好似很淡漠。
慕染坐在靠窗的位置,而宫泽锦则坐在桌边的凳子上,两人间分明隔了一段距离,可慕染依然觉得那人的目光太过灼热,仿佛要将他的身体盯出一个洞来。
二人就一直沉默着,谁也不开口,直到慕染被宫泽锦瞧得别扭了,刻意地别开了眼,宫泽锦这才轻轻扬起唇角,露出一丝极浅的笑意,他双手伏在桌上,终是收回了那道始终停留在慕染身上的炙热视线,反是痴痴地看着桌上那一套青花瓷茶具,幽幽启口,“离爱卿方才是上哪儿玩去了呢?可把那帮子胆小的奴才给吓坏了。”
慕染瞧宫泽锦一脸淡淡的笑意,却分明是在生气的模样,心里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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