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泽榆忽然抱住慕染,将头搁在他的肩窝,他说:“只要一有机会,我就带你走。”
慕染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泽榆的背脊,这动作就像在安慰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好。”过了些许时候,慕染又问:“你后悔吗?”
泽榆依然依着慕染的肩窝,轻声问:“后悔什么?”
“后悔认识我。”慕染淡然答之,泽榆笑了笑,摇着头分外坚定地道:“不后悔,我只恨没有早些认识你。”
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条曼妙的弧度,慕染笑着,只是宫泽榆终究没有发现他的这抹笑容,如果他有看到,定会察觉到那双眼睛配合着这略显苦涩的笑容,显得他异常的悲伤,有一种难言的情绪笼罩着他,犹如阴霾的天,暴风雨来临前那沉得骇人的灰色一点点侵袭了他生命中全部的色彩。
“王爷,归公公带来了圣上口谕。”门外突然响起了奴才的声音,相拥中的两人迅速分开,他们纷纷整了整衣衫,然后交换了一个眼神,泽榆喊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个奴才领着归公公入屋,归禾见泽榆房内还有离慕染在,却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对泽榆俯了个身,他又看向慕染,“离大人,皇上要见您。”
慕染抬起眼眸,目光镇定,他微微颔首,笑道:“有劳归公公了,走吧!”说着,投给泽榆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而后跟着归禾离去。
屋内恢复了平静,泽榆独自站在门前,望着慕染离去的背影,目中满是担忧。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有一刹那的时间,好似什么都不一样了,又宛如什么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门前的那条路上,已找不到慕染的身影,可泽榆仍然朝着那个方向看去,良久才暗自开口,“惟有这一次,皇兄,我想赢你。”
~
宫泽锦既然会派人到安王府来召见慕染,想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慕染心中早有准备,随归公公迈入绛雪轩殿槛,见了皇上后跪下身来,“微臣参见皇上。”语调不紧不慢、不冷不热,然心绪却是含了些义无反顾的决然。
宫泽锦坐于太师椅上,抬手冲他招了招,神情举止中浑然不觉怒意,“慕染,你过来。”
站起身,慕染徐步上前,至宫泽锦跟前又是一掀衣摆,正欲下跪,却被宫泽锦一把抱住,将其揽入怀中,他凤眼微眯,暧昧地在慕染耳畔低语,“慕染,朕很想你。”
慕染柳眉轻挑,目光对上宫泽锦的眼,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却似当真没有丝毫的愤然。慕染不禁心慌,一时琢磨不透宫泽锦此人,亦不知他此刻的淡然是真是假。
“皇上。”他柔声唤着宫泽锦,那人忽然纵身吻住他,依然是霸道无比的深吻,似是要将他的双唇都吻肿了。
热吻过后,他方才开口,然而却是如此一句,“皇后她,及不上你。”慕染一怔,不知所措地垂下头,而后笑了一笑,像是在嘲讽着眼前的这位君王。
“皇上说笑了,这话怕是要折煞了慕染。”他细声细语地说道,继而抬眼望去,自从他受伤以来,宫泽锦待他极好,可这反而叫他不甚习惯,仿佛眼前之人再不为他所熟悉,那种迷茫让他莫名的失落,夜深人静之时,他常会问自己,“三年了,离慕染,这三年来你忍辱伴他左右,却又懂了他多少?得到了多少?”
问题没有答案,于是他只能在一声声自嘲的笑声中更恨自己——卑贱的自己,肮脏的自己,他凭什么自命清高?他根本不配。
手上力道略增,宫泽锦将慕染拥得越发得紧,“昨夜我并未碰皇后,慕染,你知道的,我只想要你。”他说得格外诚恳,慕染望着他双目一瞬不瞬,久之才轻轻颔首,“是,慕染知道。”
周遭突然变得宁静,二人沉默以对,窗外偶然会飞过几只鸟儿,带着不合时宜的悲鸣,犹如一把尖刀,划破了向来的镇定。
“皇上没有其他话想同慕染讲的吗?”慕染问道。
宫泽锦眼梢向上微挑,显得异常的邪气,“你想朕说什么?说昨夜你在安王府留宿的事儿?”他轻笑着,“昨夜泽榆醉了,多亏你送他回府,朕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怎会因此事责罚于你?”他抚了抚慕染的头,笑嗔:“真是傻瓜。”
慕染面上淡定,静静凝望着宫泽锦须臾,他忽而一笑,一副云淡风轻之态,“皇上通情达理,慕染不甚感激。”
“先别急着感激。”宫泽锦拉着慕染到茶几边坐下,“那日在想容,你和泽榆间的事朕虽未追究,却也不代表那事儿没发生过。”思及那日的种种,宫泽锦不免略显不悦,口吻也随之森寒,“所以,以后的日子你最好别同朕那弟弟走得过近,若是叫朕再发现你二人有何越轨行为,无论是你还是他,朕都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
慕染闻之大骇,却故作镇定地与宫泽锦对视,心中猛然升起一片怒意,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为何,“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么?”他目中含怒,死死相望,却为对方的不信任而感到可悲。
而宫泽锦也够坦诚,却听他直言不讳,“泽榆我一向放心,只是你,慕染,你实在叫朕很不放心呐!”取过几上茶盅,他掀盖浅呷两口,又接着道:“我至今都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对你不得不防。”
慕染霍然起身,直勾勾地怒视着宫泽锦,当今世上,想必也只有他一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皇上了,“怀疑就怀疑吧,何必找诸多借口?”
宫泽锦未恼,只是漠然开口,“你既然敢勾引泽榆第一次,朕自然有理由怀疑你可能会勾引他第二第三次。”他本是平静的心绪却在慕染的怒视下也渐渐掀起波澜,“慕染,朕警告你,别碰泽榆。”
慕染冷然一笑,“皇上认为我能把安王爷怎样呢?难不成吃了他吗?呵,不过您是皇上,有权怀疑任何人,慕染哪有资格抱怨呢?”说着,脸上笑容尽褪,他一拂袖,扬长而去。
意识到慕染心中的怒意,宫泽锦自知自己无意中伤及了慕染的软肋,于是赶忙追上去,一边唤着他的名字。
可慕染步子飞快,坚决不为其驻留,至殿外满园花容,入目绝艳撩人,身后追逐的那人似乎升起了愤怒,一声厉喝顿时扬起,“离慕染,你再敢往前走一步试试!”
(卷廿玖完)
'2009…10…22 19:27:52 染°'
卷卅 人生七苦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继续来更新,顺便召唤小霸王,咱家的小明烬,娘疼乃~
“离慕染,你再敢往前走一步试试!”充满怒气的一声厉喝自身后扬起,慕染脚下步子戛然而止,略带心惊地回首,在对上宫泽锦一双凌厉的眸子时,骄傲骤显,他昂着下巴,冷漠地启口,“皇上这是在威胁臣么?”
宫泽锦亦是含怒于心,这会儿说话的口气难免不佳,“不管是不是威胁,你只消记得一点,朕说的话你不得不从。”
慕染笑起来,美得像个妖精,“当然,您是皇上,微臣还不敢忤逆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你能明白就最好!”说罢宫泽锦飞速上前,一手环住慕染的脖子,俯下头再一次吻了他。这一次吻得时间很长,让慕染险些以为晌午快到了。
忽见身侧闪过一抹红色,宫泽锦从慕染唇上撤开,二人齐齐望向那个方向,见一女子身着红衣站在群花之间,清秀的脸庞、娇小的身材,长得不算精致却也不差的五官,一张苍白的面容,正是皇后安陵萱。
宫泽锦平静地看着她,心中抱怨为何是被她瞧见。倘若今日撞见这一幕的只是个妃子,他大可不用考虑就将之处死,可偏偏,此刻立于不远处将他与慕染的一切看在眼里的,是他新立的皇后,不可杀之。
“你随朕来。”宫泽锦冷漠地道,随后转身入殿,那女子胆小,却不敢违抗皇令,在丫鬟的扶持下硬撑着入了殿。
待四处再也寻不到一个人影,慕染朝殿内瞧了一眼,而后刚要举步离去,却又被归禾拦下,“离大人还是先在殿内坐一会儿,喝杯茶水吧!”
慕染立马会意,“皇上还有吩咐?”见归禾颔首,他又呵出一口气,“好吧!我知道了。”于是他跨过小殿门槛,穿堂而过,往后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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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安王府,宫泽榆方从下人口中得知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你说什么?明烬昨夜来过?”
那奴才从未听过小王爷这般大声地讲话,不免有些心慌,“是、是,昨夜王爷同离大人回房后,明太傅就来了,叫我们别出声,说不想打搅了您,所以他只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走了。”
泽榆脸色惨白,“在窗边看过?”不知不觉中,手心已全是汗,“那么他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样?”
那个奴才连连点头,“有,明太傅离开的时候脸色很差,脾气也甚是暴躁,咱问他有没有事儿,他却冲咱吼了一声,说少来惹他。”
果然!明烬一定是看到了,昨夜他和慕染的交欢都被明烬看了去,万一那人将这些事都告知皇上,事情便将闹得不可收拾了。无奈之下,泽榆狠狠咬了咬下唇,道:“备轿,去太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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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烬倚在卧榻上单手撑头,无可无不可地启口,“昨夜小王爷在床上翻云覆雨玩得好是得心应手,怎么一觉睡醒却又变得这般唯唯诺诺了?”
泽榆平日里脾气虽好,可却总有那么几个例外,比如明烬。如今事态紧急,他一心只想着保慕染周全,偏生明烬口气不佳,摆明了语中带刺,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明烬,你少拿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别以为你看到了昨晚的事,我就会怕你。”
明烬冷然一笑,语调慵懒,却透着一份难以磨灭的刻薄,“小王爷会装,当日装得很怕我的人是你,如今说不会怕我的人也是你,皇上恐怕就是被你这伪装出来的假象给蒙骗了,才会一直当你是他的好弟弟。”
泽榆闻之微怔,旋即却笑开来,“明烬,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想把我和小染的事儿说出去吗?那你就去说啊,即便事情传到了皇兄耳里,我不信他不会顾念亲情,何况,酒后乱性而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怎料他的话音刚落,明烬却大笑起来,待笑过之后,他坐正了身子,淡漠地对上泽榆的眼,“泽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块儿喝酒时你说过的话吗?”他半眯着眼,未等泽榆回答,自己却接着启口,“那时候你说,你至今从未醉过,也不知醉了到底是什么感觉。”
至此泽榆脸上的表情才叫真正的阴冷,“所以呢?”
“所以,昨晚你是在装醉,而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得到离慕染。”明烬平静地说着,却仿佛每说一个字,都需要花费他极大的力气,忧伤地望着泽榆,他说:“男子汉敢作敢当,既然你敢碰离慕染,现在就不要怕皇上知道!”
明烬的这番话无疑是将泽榆心头的怒火完全点燃,他猛地从座上站起身,怒视着明烬道:“你凭什么教训我?”
“说起来,咱俩的关系也不那么一般啊,怎么说都是在一张床上躺过的,小王爷可别翻脸不认人呐!”说着,他已走下卧榻来到泽榆面前,“我只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
泽榆压低了嗓音,含恨而道:“你少把自己当个人物。”
“会死的,皇上若是知道了,到时龙颜大怒,你和离慕染都会死的。”明烬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一回,你未免太大胆了些。”
泽榆冷然一哼,“我从来就不怕死,要是小染能同我一块儿死,倒也不错。”而后凑近明烬的耳畔,低声道:“下回我自杀,你若再来阻拦,我就连你一起拖下阎王殿。”
顿时,明烬脸上的笑容完全褪去,他虽知泽榆这话是故意说出来气他的,却还是忍不住动了怒,扬起声他厉喝道:“我好心提醒你,你别不当回事儿,离慕染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你以为他真会爱你?他不过是在利用你!”
“就算他是在利用我又怎么样?我愿意被他利用你管得着吗?明烬,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被明烬那般一吼,宫泽榆亦愤怒地顶了回去。
可明烬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是,你他妈就是犯贱,被他利用了还心甘情愿,可你知道他是谁吗?皇上的人你也敢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