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玉桂便折了回来,兰芮看见她,将霜降和绿枝支开,问道:“林侍卫去了?”
玉桂点头,“是。”言罢她就顿了下,说道,“王妃,胡家摆明是想往王爷身上泼脏水,咱们可不能放任不管,要不奴婢去一趟槐树胡同,将这事跟夫人说说,请她设设法。。。。。。”
兰芮摆摆手,“我去福建是皇上的意思,无论胡家以什么手段骗的清贵御史们上奏折弹劾,这些奏折恐怕都会石沉大海。娘亲那边,是该去跟她说说,免得她不知就里听得风言风语后担心。。。。。。等林侍卫回来,你去一趟槐树胡同。”
只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便传进话来,称林文求见。
兰芮又去了方才的花厅。
林文回道:“小的领命之后追出去,一路跟着胡二少奶奶的马车,胡二少奶奶的马车没回安陆侯府,而是去了东城外永福胡同的娘家。小的担心王妃着急等着,就留了人看着,自己先行回来报信。”
“金家,金家。。。。。。”
兰芮沉吟不语,金家的钱庄遍及大陈,算不上富可敌国,但大陈比得上金家的肯定也不多,金家将金氏嫁入安陆侯府,就是一桩钱权交易。上次禄米事件,胡家祖上拿命换来的铁券虽然没有被毁,爵位也没有丢,但胡延发配了边疆,安陆侯胡霆在右军都督府的职务也跟着丢了,如今赋闲在家,成了家中无余粮,只靠禄米混日子的二流三流勋贵。胡家的权势在金家心中,想必已经去了大半,换言之,金家做了桩赔本生意。
思及此,她看向林文:“再查查金家,着重看汇通宝的生意往来可有异常。”
林文应诺后,大步出去。
兰芮从后窗看看天色,回头与玉桂道:“天色尚早,你赶紧去一趟槐树胡同。”
一日的时间,兰芮从花厅到上房,从上房到花厅的来回走了好几次,这次玉桂走后,她索性让绿枝拿了本游记到花厅,留在花厅看起书来。
掌灯的时候,林文先行回来,见了兰芮,立刻回道:“禀王妃,胡二少奶奶只在金家呆了一个时辰便出来,然后径直回了安陆侯府。汇通宝的生意小的一时打探不出来,最快也得四五天后才有结果,不过,小的留意金家的事情时倒是有些发现,金大少爷在葵花楼吃酒,因一个唱曲的与人起了争执,失手将那人打死。原本金家找了人顶罪,可银子使了不少,顺天府那边就是咬着有人证,关着人不放,金大少爷在顺天府的牢房里关了十多日都不曾放出来。小的特地去顺天府打探了,谁知顺天府那边说今日葵花楼的老板伙计都改了口,称打死人的是顶罪那人,金大少爷一个时辰前已经回了家。”
先前兰芮不过觉得金氏言行不合常理,这才起心探探她的底,心里并没想着一定会有所收获。可先前的猜想,这时却得到了证实。
“这金大少爷是不是胡二少奶奶一母同胞的兄弟?”
“正是,不仅如此,金大少爷还是金家大房唯一的子嗣。”林文答道。
兰芮想了想,道:“金家生意那边不用再去查了,倒是顺天府这边,你细查一下是谁负责侦办金大少爷的案子,还有葵花楼的老板伙计,定要弄明白他们这些日子都曾与谁接触过。”
“是。”林文多年在吴王身边,早已习惯听吩咐办事,不追问原由。
兰芮又嘱咐道:“不要动用太多人,三五个信得过的即可,还有一定要记住秘密行事,不可张扬。”
林文才走,玉桂匆匆回来,身后还跟着兰英莲。
兰芮很是诧异:“娘,您怎么过来了?”
兰英莲笑道:“自通州一别之后就再没见过你,到底不放心,便跟玉桂来看看你。”又问起兰芮的身体,听兰芮说无碍,这才放下心。
两人回了寿春院上房,正是饭点,两人便一同用饭。
“玉桂说的那事,您不用放在心上。。。。。。”饭后,兰芮道。
兰英莲凝眉道:“胡家或者卫王,看着凶,但不过是被拔了牙的恶犬而已。拔了牙的恶犬突然咬人,实在令人费解,我担心胡家和卫王是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兰芮将林文查出的事情跟娘亲详述了一遍,“我原没想胡家和卫王那边,只是觉的金氏行为有异。现在看来,金氏果真有问题。”
兰英莲听得脸色数变,待兰芮说完,哼了声:“不得消停的一家子,果真要将闹的皇上将他们保命的铁券也毁去恐怕才会罢休”顿了下,又才道,“听你如此说来,我先前猜想倒是做了准,这胡家和卫王十之八九做了别人的靶子胡家和卫王咬着王爷不放,王爷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就如博弈,哪一方胜,毫无损失的永远只会是在旁观战之人”
兰芮心里就有些明白,看向娘亲,“娘的意思,是……”
“她能挑拨胡家,我只有办法将此事悄无声息的压下去”兰英莲摆摆手,“你只管好好的养胎,万事有我”
第208章糊涂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话,天色渐晚,兰英莲站起身说道:“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兰芮正预备站起来相送,便听守在门外的玉桂低声说:“王妃,老爷来了,在东角门外。门上的请他进来,他却不肯,只说让人进来问一声,夫人什么时候回槐树胡同。”
兰芮还不及说话,兰英莲已是皱眉道:“他不好好的打理军务,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兰芮闻言笑起来,挽住娘亲的手臂,“自是来接娘亲的。”两人分房而居后,她时刻留意槐树胡同的情形,得知两人依旧分房而居没半点进展,她心里自是担心,可这种事情她劝不得说不得,根本无从插手,只得在一旁干着急。如今见鲁先生追到王府来接人,而娘亲口中虽嗔怪却无半点恼意,她就知道两人明面上没进展,但娘亲坚冰似的心已经有融化的迹象。
兰英莲原想让鲁先生先走,回头见兰芮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走了,你累了一日,且歇着,不必送我。”
话音才落,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兰芮望着大步往外走的背影,不禁莞尔,笑过后对一旁的玉桂说道:“去送送娘亲。”
玉桂小跑着去追兰英莲。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来,进门就笑道:“王妃,老爷待夫人真是好,怕夫人受热,专程去西大街有名的甜品铺子买了现磨的冰镇西瓜汁,大概是怕化了,还用冰块包着……。”
兰芮很是诧异,鲁先生的性子直爽,实在不像是会做出这种贴心之举的人,“那娘亲如何说的?”
“大约是因奴婢跟着,夫人面子上挂不住,嗔怪老爷,说不过是西瓜汁,家里的厨房也能磨。”玉桂也知道鲁先生和兰英莲分房而居的事情,听兰芮问出这样的话,丝毫没觉的奇怪,反而越发说的仔细,“老爷说那不一样,自己家里做不出这个味道来,还打开让夫人尝一口。夫人瞪了老爷一眼,到底让身边的荣姑姑接了,然后上车一道走了。”
兰芮笑着点点头,鲁先生如此努力,终有一日两人之间竖起的那道墙会消失。
金氏回安陆侯府,进门后先去安陆侯夫人那里问安。自胡延出事后,安陆侯夫人杨氏整天以泪洗面,今日心情却非常好,见了金氏,主动问起来:“亲家母的病好些了吗?”
金氏以母亲有病为由回的娘家,听杨氏问,忙笑道:“娘亲的病是气急攻心,听得顺天府将大哥的案子查清楚了,她老人家心里一高兴,病就去了七八分,我走时,已经能吃下半碗小米粥了。”
杨氏想起了胡延,同样是犯了事,金家大少爷却无事放了出来,而自己儿子如今却在千里外吃苦,想着想着,她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去,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金氏一直留意着杨氏的神色,见她又似要发作,便想趁机告辞,谁知她还没说出口,外面就传进话来,“二少爷回来了。”
杨氏沉着脸道:“让他进来。”
金氏只得在旁侯着。
不一时,门帘被人挑起,胡愈进来,走到杨氏榻前行了礼,“儿子听闻母亲旧症又犯了,特地告假回来探病……母亲的病可有好些?”
没听到从前谦卑惶恐的声音,杨氏心里越发的不高兴,抬头去看胡愈,不期然对上一张威严肃穆的脸。她暗暗吃惊,这个比下人都不如的庶子,何时变得如此出色了?
她沉默不语,胡愈已经将面子上该尽的礼数做足,拱手告退,“儿子就不打扰母亲静养了。”言罢不理会杨氏发青的脸色,看了看金氏,转身出了门。
金氏寻了个借口也匆匆的跟了出去。
杨氏见两人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中,气得咬牙启齿,劈手拍在身侧的高几上,对一旁侍立的贴身妈妈徐长福家的说道:“我真是看走了眼,从前做小伏低,我只当他没有骨性,原来却是做戏,我要早知道他这样出息,还不如当初……”
她的话没说完,徐长福家的却是听明白了,急忙去掩门,回身劝道:“夫人休要生气,大少爷那边侯爷都安排妥当了,吃不了什么苦,再说,夫人还有四少爷,四少爷勤奋上进,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世子之位必是非他莫属。”
杨氏问道:“说到照哥儿,今日为何不见他来,他在做什么?”
徐长福家的自是知道胡四少爷胡照正在自个儿房中与丫头厮混,但这话决计不能当着自家夫人说出来,不然非得气晕过去,就道:“听丫头说在房中练字。夫人若是想四少爷,奴婢这就去请他过来。”
杨氏欣慰的闭上眼,“难得他近来懂事了,别去打扰他。”又睁眼道,“去叫文氏来服侍我。那个贱种不是发达了吗?文氏在我跟前端茶递水,他心疼,还不是无计可施”
徐长福家的站着没动,低声劝道:“二少爷前些日子立了功,又升了职,已做到金吾前卫的百户,侯爷如今很是器重二少爷。您这样明着为难二少爷,侯爷那里万一知道了,恐怕夫人也不好解释……”
杨氏怒视着徐长福家的,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还要你来教我?”
徐长福家的吓得打了个寒战。
杨氏虽怒火攻心,却也知道徐长福家的没说错,到底没再提叫文姨娘来服侍的话。
胡愈与金氏一前一后回到自己住的景鸿苑。一路上,金氏感受到丈夫自内散发出的威严,嘴角不由轻轻翘起,再想到自己与丈夫两月没见面,瓷白的脸颊上又泛起淡粉色。
进了房内,金氏遣散身边服侍的,亲自开箱取了衣裳来服侍胡愈换。
胡愈挡开她的手,自己走到桌旁坐下,“衣服一会儿再换,你先坐下,我有些话想问你。”
见他这样郑重其事,金氏愣了下,将衣服搭在手腕上,依言走到胡愈身侧坐下。
胡愈看着她,问道:“听说大舅兄出来了?”
听是问自个儿娘家大哥的事情,金氏心里一暖,点头说道:“谢爷关心。葵花楼的掌柜和伙计改了口,顺天府那边就将大哥放了出来,未时进的家门。”
“真是这样简单?”胡愈的眼中渐渐露出锐利的目光来,“我听人说,你回娘家前,先去了一趟吴王府。”
金氏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嗫喏着说道:“王爷如何得知这事的……”
“我如何得知不重要。你只需回答我,到底有没有去过。”
胡愈话中隐隐透出的怒意让金氏极为不安,自成亲以来,两人从来都是相敬如宾,红脸的事情都不曾有过,而今日胡愈却动了怒。想了想,金氏知道瞒不过,就点了点头:“大哥犯了事,父亲和娘亲心急如焚,四下设法,只求能保住大哥的性命。前日好不容易托人搭上了顺天府通判骆大人……。”接着,她详细的将事情说了一次,待说完就看见胡愈脸色铁青,忙问,“爷,这里面是不是有不妥当的地方?”
“你怎么如此糊涂我就怕你糊涂行事,前日才特地让疙瘩送信回来,嘱咐你不要着急,大舅兄的事情由我来设法吗。”
“妾身怕爷为难,这才让父亲自己设法搭救大哥……。”金氏惴惴不安的看着胡愈,“妾身也知道不该将家中的事情说与吴王妃知晓……”
胡愈强压住心里的怒火,道:“我说你糊涂,倒不是为着父亲和母亲。你可知道,吴王妃此番去福建,是皇上的意思?你又知不知道,骆大人跟赵王走的最近?你还知不知道,大舅兄之所以会打死人,其实是别人布了局等他去钻?”
金氏听得身子发凉,张着嘴好半天才带着哭腔道:“爷的意思,是妾身中了旁人算计,侯爷和夫人也中了旁人算计?”顿了下,又道,“爷,这可如何是好?”
胡愈沉吟不语,手指轻轻敲击着黄花梨的桌面。
金氏不敢多言。
隔了好一会儿,胡愈高声吩咐疙瘩备马,而后匆匆离去。
金氏望着丈夫渐行渐远的背影,原想给娘家送信,人叫到了跟前,却又摆摆手,将人打发了出去。
鲁先生远远看见门前的槐树下立着一人一马,颇为诧异,催马紧走几步,看清是胡愈,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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