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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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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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泽宇,多谢你的配合,桃夭才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江小楼微微一笑,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江家墓园

江府衰落以后,这园子已经许久没有人打扫,坟上长满了青草,江小楼找到父亲的坟,轻轻在坟前跪了下来:“爹,小楼来看望你了。”

记忆里,父亲总是喜欢将她抱在怀里,教她读书写字:“我们小楼生得太漂亮了,但是女孩子漂亮不一定是好事,你要多学一点立身处世之道,才能好好保护自己。”

“进则兼济天下,退而独善其身,即便是女孩子,也不要轻视自己!”

“父亲会一直看着小楼,等你长大,成亲,生子,将来到了底下,我才好和你母亲交代啊!”

“父亲,小楼一直记着你的话,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会按照你的吩咐,好好活下去。”她默默地说道。

父亲虽然是个商人,骨子里却十分骄傲,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沦落青楼,一定会十分悲伤。而大哥——有着和父亲相似的面容,只是脾气急躁了一些,不如父亲那样沉得住气。大哥被活活打死后,有江家的老仆怜悯,特意将他带来埋葬在父亲的身边。江小楼缓缓地站起来,若是没办法报仇雪恨,小楼绝对不会再来这里。

父亲,大哥,你们等着我。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间,周围突然亮起无数火红的灯笼,刹那亮若白昼。

江小楼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睛,烛海中,她瞧见了一张脸。

这张脸她毕生不会忘记。

萧冠雪的面上带着微笑,那微笑十分迷人,充满兴味:“你果然在这里。”

江小楼望着他,心尖滞迫,一瞬间有了明悟:“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的面上并没有惊恐之色,萧冠雪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拍了两下:“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看着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好姑娘。”

江小楼清湛眼眸莹莹,眸子里恨意瞬间敛去,缓缓垂眸:“小楼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在我府中的时候,你一直想方设法避免引起我的注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逃出府去,够隐忍。”

“进了国色天香楼,你故意大放异彩,从千百佳丽中脱颖而出,够本事。”

“装作毁容,欺骗金玉,掐准了各方的反应,算计人心功夫到家,够聪明。”

“攀上阁老,当做靠山,在毁容的情况下屹立不倒,够狡猾。”

“利用权海,借刀杀人,那些人怕是死不瞑目,够狠毒。”

“做完了这一切,你本可以远走高飞,就此罢手,可你却依旧不肯放过曾经羞辱过你的蒋泽宇,可谓睚眦必报。护城河上那一幕,够大胆!”

这一句句的话,听起来都是夸赞,却实在触目惊心。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可见紫衣侯一直都在注视着她。

她终于,扬起脸望着他,心底现出毒蛇般的恨意,面上却是谦恭的微笑:“侯爷说错了,我怎么敢算计蒋公子,护城河不过是……无奈之举。”

“你把我当成外面那些傻子吗?一则挽月楼院子里的柴火都是你送到蒋泽宇面前,二则桥上人群中你买通了人去煽动。”萧冠雪眸子平静幽深,却隐隐带着兴奋与激赏。

“瞧您说的,我又有什么理由这样做?”江小楼轻笑,声音恬柔。

“一把火烧了国色天香楼,你的卖身契永远消失,害你沦落之地永远埋葬,蒋泽宇今生今世入仕无望,一辈子遭人唾骂。你也算是聪明,若是一刀杀了蒋泽宇,反而会背上杀人之罪,现在你手上干干净净,他却满身脏水。国色天香楼的名妓桃夭姑娘就此功成身退,完美谢幕。现在想来,你还真是会记仇,凡是得罪过你的一个也不肯轻易放过啊……”

岂止,为了报仇,她简直是是无所不用其极。

到现在为止,刘耀、金玉、姚珊瑚,一个个都死在她的手上。就连曾经羞辱过她的蒋泽宇,如今也是生不如死。一场大火,真正说明她连国色天香楼本身都不肯放过。算计之心,仇恨之心,实在是叫人不寒而栗。

“可惜算计千百次,算错一次也就死无葬身之地。”江小楼轻轻叹息。

“怪就怪你太痴,好好地直接走了,也许我就不会找到你。”萧冠雪眸子里略带得意。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她终究要来看望父亲,对方正是把握了她的死穴。

不过,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这么做。

“那么,侯爷要抓我归案吗?”江小楼笑着望向对方。

轻轻一笑,亦动人心魂。

第46章囚牢深深

归案?

从头到尾,她手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血迹。刘耀死在太子妃的手上,金玉和姚珊瑚死在权海的手上。蒋泽宇火烧国色天香楼,激怒百姓被人毒打。每一件跟她都分不开,可却没有一件她真正动了手。

送去衙门,根本没办法名正言顺地处死她。

萧冠雪弯了弯唇角:“聪明,真是太聪明了!”

江小楼垂下眼睛,似笑非笑:“侯爷谬赞,小楼不敢当。”

大哥的死是她心底永不磨灭的痛苦,一切都是她的错,若非因为她,他现在还很平安地活着。这样的错误,每当她孤苦无依的时候就加倍痛苦,而当她得知那些杀害大哥的凶手们活得光鲜滋润、富贵盈门的时候,更是难以忍受。

紫衣侯太精明,料准了她的心思,所以一直在这里守株待兔。

江小楼的话似乎很有趣,因为萧冠雪笑了:“显然你觉得这不公平,是不是?”

江小楼望着他,十分平静:“是,这当然不公平。你是侯爷,有无数的眼线,而我是什么,我一无所有,这一场游戏在你看来有点意思,在我看来根本只是猫捉老鼠罢了,双反既不对等也永远不可能对等,你捉住我不代表你比我聪明,更不代表你把握了我的弱点,因为即便知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也非要来看望自己的父亲和大哥不可。所以,你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她那黑漆漆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萧冠雪饶有兴致地望着她,虽然他见过各形各色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的面前将轻蔑表现得如此彻底。

这个女人骨子里有一种骄傲和高贵,这是显而易见的。

一个出身商户的女人能有这样桀骜不驯的性格,实在是让人觉得非常有趣。

在他的人生中,似乎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一点兴趣。

他很想看看,她是否真的能有本事将复仇这件事贯彻到底。所以,他若有似无地笑道:“将她送去给京兆尹,就说是江家的余孽,他知道该如何处置。”月光下,他的五官精致得像是一尊雕塑,俊美绝伦却又冰冷刺骨:“我想知道,在监狱里你能活几天。”

他的唇畔浮起一丝隐秘的微笑,显然带着一种讽刺。他是将此事当做一个实验,就像是猫在捉到老鼠之后要好好戏耍一番。最要紧的是,他将她送去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那个曾经亲手打死她大哥的梁庆所管辖的监狱。

梁庆,她怎么能忘记这个名字,恐怕这一生都不会。

当今陛下刚刚登基之时,内忧外患众多,为了维护皇权曾经严厉打击威胁帝业的人,而这么多年过去,这样的严刑峻法逐渐趋于缓和,但朝中依旧是乐以刑杀树威的人提拔得较快。十年前,京兆尹梁庆迁景州知州。当地多为豪强之家,他们连成一体,沆瀣一气,官府对他们毫无办法。到了景州,梁庆挑选若干名曾犯有重罪而又果敢任事的人充当手下,让他们到第一线去对付豪强。短短时间里,就以各种理由将豪强之首的滕氏家族全部捕获,因滕氏家族庞大,受到株连者有千余家。首战告捷后,他立刻上书皇帝,说滕氏私藏武器、招兵买马,建议诛灭全族,家产统统没入官府。

皇帝信以为真,诏书一到,一场大规模的杀戮就开始了。上万人成了刀下之鬼,流血十余里,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一时人人悚然,惊恐交加。滕氏血案,对那些横行乡里的豪强来说是咎由自取,但对大多数无辜被牵连的平民百姓而言,真是难以洗刷的血冤。梁庆从九月上任到十二月底,短短三个多月,人们侧目而视,关门闭户,全都沉浸在一片恐怖之中。

杀人,对梁庆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无辜平民的白骨为他垒就了向上爬的阶梯。他的累累政绩得到皇帝再三褒奖,一举将他提拔到京城,让他专管治安。这对梁庆来说是一个关键的飞跃,过去他一直是地方官,如今却一跃成为京官了。京城是达官显贵聚集之处,与往日里那些为皇帝所猜忌的地方豪强并不相同,于是狡诈的梁庆改变了以往的做法,对朝中官员们笼络讨好,对百姓们酷杀行威。他专门选用那些好猜疑、心狠手毒之辈作为自己的鹰犬,暗地里监视平民百姓的一举一动,随时随地寻找可以进一步晋升的机会。

“侯爷这是想要让我屈打成招?”江小楼轻轻一笑,笑容中带了三分讽刺。

萧冠雪扬起眉头:“只要你向我求饶,他们会立刻放你出去,一天不肯求饶,你就在里面关一天。”旋即他吩咐道,“告诉梁庆,不许她死。”

看,这就是萧冠雪的恶作剧,现在,他要将她送到一个屠夫那里去。

护卫将她推搡着带走,她回头望了一眼,萧冠雪好整以暇地站在月光下望着她,面上带着可恶的微笑。江小楼却是认真地望着他的五官,从狭长的眼睛到骄矜的嘴角,只为了牢牢记住他这张脸,永生永世记住他!

这一场是生死赌博,到底谁会赢?

京兆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监狱,从梁庆掌管以来,这座监狱变得越发神秘血腥。一路被人推入女牢,只见到四处环境阴暗,入口处一名女胥卒迎上来,接替了护卫的工作,把江小楼带入牢房。她们走过一条长长的夹道,两侧是囚室,门上全都垂着沉重的铁锁,上面有斑斑锈迹,有些甚至有陈年的血迹,看起来十分可怖。因为光线阴暗,每隔五步都会高高挂着铜制的烛台,上面点燃着蜡烛。她们走过的时候,有人大声喊冤,有人拼命啼哭,还有人用力捶打着牢门或者墙壁,甚至不断有人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听起来叫人毛骨悚然。

江小楼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前朝对犯罪的女子较为宽容,因为涉及名节,一般女子除非犯了谋逆或者杀夫这种重罪,轻易不会被关押在监牢里,但今朝却不同,女人犯罪一样要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这个监狱里,杀人、通奸、盗窃的女人都被关押,可谓形形色色,十分复杂。

走到一半,便看见两个胥卒抬着一具尸体出去,领头的胥卒见江小楼注意,嘿嘿一笑:“现在气候不错,死的人不多,往年这时候,每日也有病死数十人的。”

走到黑咕隆冬的夹道尽头,站在一间冷僻的牢房前,胥卒打开了门室,用力把江小楼推了进去。

从今天开始,她要和直接杀死大哥的凶手打交道。

换句话说,她离梁庆很近。

这是唯一让江小楼感到兴奋的事。

第47章刑讯逼供

这个季节临近初秋,外面还有阳光,可监牢里面却冷得刺骨。江小楼打量了一下这一间狭小的囚室,屋子中间放着一张床,说是床,其实根本是几块粗糙的木板拼凑起来的,灰尘积得很厚,上面能看到斑斑污迹。整个墙壁裂缝累累,顶上有一扇很小的窗户,但高度是人绝对没办法攀爬的。空气中充斥着古怪的味道,是血的味道,或者是老鼠的尸体开始腐烂的味道。

江小楼知道,萧冠雪在等她求饶,如果她肯抱住他的脚痛哭流涕地恳求,他就会觉得有趣、快乐。这种人的开心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可他这一次明显找错人了,她不会求饶。

像是看不到那灰尘能呛死人,江小楼径直躺下,闭上眼睛,呼吸着周围那股可怕的味道,旁边牢房不断有人发出尖锐的喊叫,明显有人被日复一日的监狱生活给逼疯了。不过那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她眼前浮现出的是江家的花园,微笑的父亲,喜欢胡说八道却能为她打架拼命的大哥,这样的想象让她觉得心情愉快,并且重新振作起来。没有人能常胜,萧冠雪的势力过于庞大,心思也十分狡猾,她会引起他的注意并不奇怪。这不是失败,只是一次考验。

当然,如果她在考验中就此失败,等待着她的唯有死亡一途。

晚饭是一碗稀粥,当然如果灰扑扑的水里面漂浮着两三颗米粒也能算是稀粥的话。江小楼没有拒绝,她深深知道这段时间自己必须忍受这种待遇。胥卒将碗收走,她便坐在床板上,考虑现在已经是什么时间。唯一可以判断时间的便是从窗口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那光线将栏杆的影子投影在地上,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影子越来越短,越来越暗,最终消失。等到月光照进来的时候,江小楼突然听见了脚步声,一步步如同踩踏在人的心口,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钥匙插进钥孔,发出咔哒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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