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酒专卖顺着前面直走,右转就到了。”
“谢谢!”
“不客气。”
他根据指示很快找到了香烟的位置。架子上摆着十来种花花绿绿的香烟。有白沙,芙蓉王,中华,万宝路,健牌,三五等等。他没有细挑,随意地从底架上抽起一条芙蓉王。这是他很久以来一向的选择。与口味无关,难忘的是一种感觉。拿到烟之后,他便朝着收银台方向而去。正走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
王玮悄悄绕到她身后。伸一只手,忽地将她的腰抱住了。
“你干嘛啊!快松开。被人家看到的。”说话的是董事长秘书小杨。她上身穿着件粉红色的套头衫,下身是一条白色的运动长裤,脚上蹬了双粉红色跑鞋。这和平时印象里的小杨简直有点判若两人。然而她的那只标志性的黑边眼镜依然架在了鼻子上。
在她轻声地呵斥下,王玮很快又加上了另一只手。
“放开啊!这里这么多人。万一被公司里头的看到。我们可就都完了。”
“我不管。不是叫你七点钟吗?怎么你跑到这儿来了。”王玮紧紧抱住她,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还不行吗?快松开吧!哥哥”
王玮低下头在她那温柔的长发上轻轻一吻。两只手便逐渐松开。
杨秘书拢了拢头发,又把手贴在两个几乎红透的脸颊上。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她不住得埋怨王玮。可每一声细细的嗔怒,在王玮看来都显得是那样可爱。
“好了吗?骂够了吧?”
“哼。谁要理你。你坏!”
杨秘书的小脑袋不知不觉倒向王玮怀中。她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她的生活还有她的思想已完全失去了方向。每当与他的眼神交错,自己的心跳就会不由得加快。每当想起他来,额头上就会不自主得低烧。她好想完全属于他一个人。为了王玮,她什么事都肯做。就像是围栏里的小绵羊一样,她想简简单单只为了他而活。
超市里的灯亮着,在一排高高的货架下,一对男女紧紧拥抱在一起。周围没有什么人,又或者有而他们根本不在意。他们仿佛是一架失控的马车,迅速而又不顾一切得奔向悬崖。不知过了多久,王玮从小杨那张颤抖的嘴唇上离开。他抚摸着小杨凌乱的头发,像安慰一个受惊的动物一般,把她搂到怀中。而小杨则顺从得听任王玮的安排。好像是命中注定似的,她失去了抵抗。
时间在慢慢移动。突然,由超市里冲出了两条黑影。而很快,一辆银白色的奥迪又把这两个陌生人带了出去。这枝银白色的“箭”高速地穿行在c城的道路中间,它不停在超车,又不断鸣动着喇叭。疯狂的程度简直让周围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一盏红灯被丢在了身后,又一盏红灯被丢在了身后。恍惚之间,仿佛有一道闪电分开了这座幽暗的城市。
夜沉了,月亮被乌云遮住,又让微风给叫醒。它们都聚精会神得注视着这一切。在黑黝黝的大楼下,这把利剑终于止住锋芒。五楼的灯亮了,随即又灭了。大门被“砰”得一声关上。然后四下里又是死一般得寂静。两条长长的影子在窗帘上,在月光里融到了一起。它们像水里的鱼一样游动着,又像树梢上的叶子一样“沙沙”的摇摆。最后一个悠长的叹息声终于把这些印象通通打破了。两个影子悄悄分开。所有莫名的猜测在一片灯光中,忽然清晰起来。
黑色西装的男士优雅得走下楼梯。上面是一双忧郁的眼睛。她目送着男人离去,也带走了属于她的灵魂。车被发动了,先是一震,然后忽忽得往外冒着气。她的心也是一震,眼睛里一朵白色的云越飘越远······
七
冷风顺着摇下的玻璃进入了驾驶室,发出“嘶嘶”的声响。车里很暗,那个人一手支在窗户上,一手扶住方向盘。两眼呆呆得注视前方。他的头脑已逐渐冷却。对于不久前所发生的一切,他感到有些后悔。这不是他与小杨的第一次了,然而从时间上来看却并不很恰当。 竟而他又开始怀疑起小杨的动机,他并不理解女人这种生物,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她能如此得爱着自己?既然她能不顾一切地爱我,那么在必要的时刻她也可能会为着某种缘故不顾一切地来恨我。这是一个问题。
“我到底是怎么了?”他不由得问自己。同时,小杨那张可爱的脸又一次在脑海里出现。她真美。那张嘟嘟的嘴,那双圆圆的眼睛,看起来是那样无辜。还有在无声的月光下,他所触摸到的柔软身体。“我太累了。”王玮为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不过,他还是很客气得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明天我还有几个活动,明天我还有一次饭局。我还要和阔别多年的老朋友一起聚会。我不要再做无谓的想法了。但是我是不是已经爱上那个女人了。不可以的,怎么能够为了这样一件无聊的小事,放弃我的未来。我失去的已经太多了。
王玮的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但,只有一瞬间。那是在无数个如果发生之后,局面已经无法控制。男人是理智的,当他回过神来,他会像一匹深思熟虑的狼一样,吞噬掉任何有可能进入他胃里的食物。即使······噢,不。那样太无情了。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停车场早已没有了空位。王玮只得把车开到楼下。他向十五楼的方向望了一眼。有微弱的光从窗帘里射出来。四周都是黑黝黝的山岳,那点微弱的光有如星星般闪亮而温暖。
姚莉莉正窝在沙发上,甜甜地睡去。后面的厨房里有一桌冷掉的饭菜,被布罩给盖着。客厅的电视依然在响,声音时大时小。凉风由窗外溜了进来,牵扯起薄薄的窗纱。夜,安静而美······
忽然,门开了。一个疲惫的男人走进来。他先是看见沙沙作响的电视,接着又发现了沙发上的女人,最后他把视角放在了厨房的桌面上。作为一个疲惫的男人。他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热气。热流传遍了全身,促使他走近那个熟睡的女人。他先低下头,两只手轻轻将她抱住。然后一用力。女人醒了,她发觉自己已置身于男人的怀中。姚莉莉没有抵抗,又把睁开的眼睛闭上了,她的头朝男人那温暖的胸膛靠了靠。继续做起甜甜的梦。
王玮将她放在床上,又扯来一条毯子,披上去。把周围掖好。然后便悄悄退了出来。此刻,他心中的悔意又加深了一层。一枝香烟被点燃,在明净的月光下发散出令人安静的味道。氤氲的烟在屋子里缠绕,许久,许久···
“就这样吧。”男人对自己说。接着,便躺倒在了沙发里。周围有一个沙沙作响的电视,夜,已睡去。
早晨,第一束阳光照进王玮的眼睛。他没有再睡下去,摇晃着身体坐了起来。片刻之后,他向盥洗室走去,并随手关掉了电视。水在哗哗得流着,这个男人又开始紧张忙碌的一天。那身黑色的外套,早已折得有些变形。于是,在宽大的衣橱里,他又找出一件天蓝色的。那是一套小翻领西装,单排扣的样式。线条被适时得修剪了,完全出自于他体型的量身定做。领带是银灰色的斜条纹,搭配一件白衬衫。看上去,又是另外一种干练和整洁。他快速地打理着自己。简单而又有序。凌乱的头发被收拾了起来,略有些油腻的脸庞也被清理干净。镜子里的他焕发着朝气,像窗外的太阳一样冉冉升起。谁也不知道他昨夜干了些什么,大家看到的只是一个活力充沛的年轻人。
“昨晚去哪儿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以及一具温柔的身体。
王玮把脸转向身后,同时默默接受了那具身体。他的手抚摸着女人的长发,又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无可奈何得说,
“实在对不起。公司里有点事。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保证?你就会和我保证。可每一次都是这样。”
“对不起。原谅我好吗?这也是没办法的。最近有点忙。以后就好了。我以后一定天天陪你,直到你腻了为止。”
“腻了?我才不会呢。”
“你会的。一定会的。等我越来越老了。总有一天,我会走不动的。到那时候你就会不管我了。说我这个死老头儿怎么还不死啊。”
“我不会的。我会像这样贴着你一辈子。等你老了,我也老了。到那时候,我还是要像这样黏着你。”姚莉莉紧紧贴在王玮身上。眼晴一闪一闪的,不停在说。
王玮搂住姚莉莉的身体。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确实闪烁着什么。他的双手顺着那头乌黑的长发,一直向下。流过了平坦的额头,流过了圆圆的眼睛,流过了小巧的下巴,最后流向一片光滑洁白的蓝天。他有点被感动了,他的心毕竟不是铁打的。倘若你硬要站在了他的对立面,那么他可以毫无顾虑得将你粉碎掉。而如果你要不顾一切得和他一起,并且心甘情愿为他做下任何事情,那么他也是会有所动摇的。他的心毕竟不是铁打的。
“好的,我知道了。你不丢下我的。你不会。不过,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还要上班的。你把手松开好吗?乖!”
“我不要。”姚莉莉贴得紧紧的。
王玮用手轻轻拍着她,把头也深深埋到了她的秀发里。之前,他看了看表,知道还有些时间。于是,他也就只能像这样陪在莉莉的身边。听任着她的那些任性举动。
“我们不要在爸爸的公司里面了。我们自己出来干,不好吗?”忽然,她开口说道。
“不要这么说。他是你的爸爸。我们这是在帮他。他老了,已经没有当年那样的身体了。现在整个公司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了。我们是他的亲人。这个时候怎么可以离开他。”
“可是···”
“快别这么说了。如果让爸爸听了他该有多难过啊。你知道,他有多爱你。”
姚莉莉不说话了,手也慢慢松开。她仔细得把王玮胸前的衣纹抚平。接着又转身从鞋箱里取来一双浅灰色的皮鞋。默默地搁在了门口。王玮站在她身后,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幕。他觉得自己在三年前的举动不仅为他带来了一段好前程,似乎也带来了一个好女人。这是一件很走运的事情。他应该要珍惜。事实上,他也正打算这么做。
太阳不住得向上爬着。阳光越来越利了。王玮吻别房子里的姚莉莉。又踏上熟悉的道路。他的一天又开始着。正像人们面对所有不可预知的未来一样。他又信心满满的走了出来。
八
C城的车站位于广场的南面。距离全市最繁华的地段只有两站路。每一天,它都能给这座城市带来数以百万计的人流。他们是这座城市的血液,同时也是这座城市的希望。
车站的周围挤满了巨幅的广告牌,还有数也数不清的超市、店铺。在这样一个人潮汹涌的地方,商人们逐利的本性被无休止得放大着。如果您有幸乘火车到访c城。站在车站的出口处,立即会有一股庞大的声浪扑面而来。接着穿着华丽的导购小姐以及各式各样的推销人员,又会如穿花绕蝶般在您身旁“起舞”。无数喇叭在同时高声得鼓噪着,宽阔的马路也塞满了等待为您服务的出租车辆。整座城市张开着大手——————欢迎您!欢迎您的光临!
然而对于这些小场面,您大可不必太过吃惊,也不用感到恐惧。他们的热情无非是为了您口袋里的钱。这座城市的最大好处便在于此。如果你有钱,自然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去处。如果你没有,那好吧。它和我们生活的城市并没什么区别。你既无法从中找到安慰,也不能寻见快乐。
车站的主体是两栋高约一百一十米的椭圆形尖顶大楼。酷似美国的世贸大厦。它们之间由一条透明的空中走廊连接着。从上面俯瞰下来,人群就像蚂蚁一样在缓缓爬动。大楼的身后是一条条整齐的铁轨,铁轨上横七竖八地立着些高架桥。人群顺着高架桥分流下去,乌黑的线立时被划分成细细的几条。他们通常是在站台上等待,在候车室里焦灼,在列车晚点通知前徘徊。那一列列姗姗来迟的“和谐号”,那一台台大腹便便的绿皮车,总是带着抱歉的微笑翩翩而来。穿过密集的铁轨,远处还有一片楼房。那是一段刚落成不久的商务住宅区。原先的主人是就近工作的铁路职工,但在C城政府和新天实业的合法开发下,它已改头换面了。从图纸建立到大楼落成,中间只用去三年时间。一千多户职工家属被合理的动迁了。为了城市发展,也为了适应市场经济的浪潮。他们或者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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