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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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触即发-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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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看您浑身是汗。二小姐找大少爷吗?他在大太太屋里住着……”
  “我找你!”荣华说。“我求您帮忙。”
  阿初笑了。“二小姐,您骂我?有事您吩咐。”
  “我有位朋友受了伤,他在我房里,我希望您……”荣华话音未落,阿初折回房去了,他提着一个医用急救箱出来。
  “走吧。”阿初说。
  不过,当阿初第一眼看到老余的伤势后,他才知道,治疗的困难比想像中难度大得多,这个病人正面临死亡的巨大威胁。
  由于阿初戴着医用口罩,老余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觉得这个人的身影十分熟悉,
  分明在哪里见过。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二小姐。”阿初把口罩取了下来。失血过多的老余迷迷糊糊地有些幻想出现。他看见,杨慕次站在他面前,他惊讶。
  “病人必须马上送医院抢救。”
  “他不能去医院。”荣华口气坚决地说。
  “为什么?现在时间宝贵,对病人来讲,分秒必争。”
  “你行的!你帮帮我!”荣华恳求阿初。
  “我是医生,但我不是神!病人受的是枪伤,伤势十分严重。他身体里有两颗子弹,一颗射入肩部,嵌在他锁骨里。另一颗更麻烦,射在他颈部,好在射入时没有直接打破他的血管,所以没有引发大出血。不过,取出来风险很大,因为子弹压迫着他的动脉,一取就可能因动脉破裂造成病人大出血而导致死亡。你懂吗?他现在需要马上去医院动手术。”
  “如果他去医院,他一定会死!我也会死!”荣华神情严峻地说。“你懂了吗?”
  阿初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一个女性如此从容地谈论死亡。
  “现在分秒必争!请您工作吧。”荣华在下命令。
  “我怕有意外……”
  “不会有意外,相信你自己!”荣华鼓励阿初。“开始吧。”
  “我需要你协助。”阿初说。
  “从现在开始,在这间屋子里,你说了算。”
  “好。准备麻醉剂、止血针、白药、棉球、酒精,恐怕医用酒精不够用,你去小厨房,拿写白酒来……你什么血型?”
  “我不知道。”
  “一会我替你验,希望你的血能用,他需要血浆。”
  一个小时后,两颗子弹头都被顺利地夹了出来,随着医用手术镊子轻轻一松,第二颗子弹跳进白色弯盘里所发出的悦耳的“咣当”声,宣告了手术的成功。
  阿初将老余的伤口清洗之后,洒上白药,然后替他包扎起来。
  “他需要静养。”阿初说。
  “谢谢您!”荣华因为替老余输了血,所以显得有气无力,脸色苍白。
  “是您救了他!没有血液提供,他必死无疑!”
  “是啊,幸亏我是O型血。”荣华脸上有了笑容。“这件事,希望你尽快忘记。”
  “有什么事发生吗?我不记得了。”阿初笑着否决了曾发生过的一切,本来这件事太过荒谬。自己居然会在一个毫无医疗措施保障的屋里,给垂危病人动手术。
  “阿……”老余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句子。
  荣华走过去,俯耳倾听。过了一会,荣华满脸狐疑地站直了,默默看着阿初。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八章 前度杨郎今又来(5)
“他说什么?”阿初有几分好奇。
  “他说,谢谢你,阿次,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一点也听不懂。”
  “我想,他也许认错人了。”荣华平静地说。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满庭院的时候,老余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而另一个潜伏已久的秘密和危险,却已悄悄向阿初的四周袭来。就像人们口中常说的那样:该来得迟早要来。
  上海金融界大亨杨羽柏的公馆坐落在愚园路的花街上,在寸土寸金的上海,拥有如此豪华的建筑,更显示出他主人的背景和奢侈的生活。
  今夜,是杨羽柏为她的女儿、千金小姐杨思桐举办的生日宴会,邀请了各路名流和杨思桐的同学、好友,整个公馆被霓虹灯包裹的喜气洋洋,可谓:火树银花不夜天。
  阿初开车,载着荣荣开进杨公馆的一刹那,他感觉到一种诡异的熟悉,那宽广的绿油油草坪,空气中弥散着雅致裙摆上的气息,端庄、华美的住宅,匀称整齐的柱石和阶梯,最显眼的就是那充当天然走廊的弯曲阳台,阳台上站着三三两两的贵族淑女和绅士,洋装和东洋伞成了装点夜色的明星。
  阿初在侍应生的指挥下,将车停在草坪侧,他下来,亲自替荣荣打开车门,一只华贵的水晶鞋先探了出来,荣荣弯腰走出车门,她主动挽住阿初的胳膊,两个人向主楼走去。
  主楼的阳台上,有人用精致小巧的望远镜朝下看,小姐们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看,杨少爷!”汤少棋小姐先喊了出来。“思桐,你哥哥今天真帅。”
  “我哥哥?”
  杨思桐端着半杯鸡尾酒半信半疑地将身子俯在阳台上,她的眼光突然凝固住了。她的手指开始顺着楼下阿初的身影移动。
  “怎么样?”汤少棋问。“我没看错吧?”
  “令人不可思议。” 杨思桐的目光几乎锁定了阿初的一举一动。“这个人不是我哥哥!”
  “你说什么?你仔细看看。”
  “不用看就知道。我哥哥走路从不低头,也不会在女孩子面前赔小心。”
  “万一他喜欢那女孩呢?嗨,是荣荣!真令人难以相信。你哥哥喜欢荣荣。”
  “我哥哥根本不认识她!” 杨思桐说,“何况我哥哥现在国外。”不知为什么,她底气不足的补充了一句。
  “他应该受过良好的西方教育,你看,他的举手投足都表现出了他良好的修养和绅士风度。可是……” 汤少棋远距离欣赏着阿初。
  “可是荣荣对他颐指气使,似乎彼此身份不同。” 杨思桐显然在暗示。
  汤少棋不以为然。“荣荣最喜欢在社交场合炫耀她爱情的成功,她本身就是个自恋狂的典范。不幸的是她天生的傲慢所衍生的往往是其他女人的妒忌和男人的厌恶。”
  “包括你?你妒忌她?你不是暗示我你喜欢……喜欢我哥哥那种类型?”
  汤少棋不回答。
  “你真的确定他不是你哥哥?可不容置疑的是,你哥哥和他的确很相像。”
  “是啊,这种看见哥哥的感觉,让我感到恐惧和不安。” 杨思桐喝完了杯中酒。
  “你不打算下去看看?”
  “不,——为什么不?”瞬间改变主意的思桐,把高脚酒杯放到了阳台的扶手上。
  杨家主楼内通道迂回,上下贯通,室内富丽堂皇,雕塑、彩绘一样不缺。门窗拉手也全用紫铜开模制作,空铸梨花窗栏。
  阿初顺着扶梯往前走,忽觉头昏目眩,脚步漂浮起来。高悬在大厅顶上华丽的吊灯,散发出令阿初感到恐惧的光芒。
  “你怎么了?”荣荣问。
  “不清楚,可能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荣荣嗔怪了一句。
  “荣荣!你今天打扮的好漂亮啊。”杨思桐和汤少棋在楼梯口恭迎。
  “不敢劳动寿星。”荣荣欢快地跑上去,她们唧唧喳喳地议论彼此最新潮的服饰。阿初索性一个人靠窗户站了,远眺外面花园的风景。
  他看见远处一大片翠森森的竹道,朦胧中心里仿佛一片空白,无限悲哀从心底深处涌来,难道自己的内心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荣荣,你今天的舞伴真帅,你从哪里挖到的金矿?” 汤少棋问。
  荣荣抿着嘴笑。“是秘密。”
  “荣荣,你的鞋子很精美啊,这种样式真不常见。” 思桐暗讽荣荣穿的鞋子样式土气。
  “怎么?你也对我的鞋子感兴趣?这可是真水晶制作的。”
  “与其说我对你的鞋感兴趣,不如说我对你的舞伴更感兴趣。你不觉得你应该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这好办,阿初……”等荣荣回头叫阿初的时候,阿初不见了。失踪了。
  有一种冲动,莫名其妙的冲动,促使阿初盲目地向“秘密”的边缘走过去。随着梦中常见的景物一步一步推进,他控制不住兴奋的血液在身体中潜滋暗长。他穿过狭窄的竹道,看到一座年久失修的佛堂。黑色的两扇门虚掩着,门上长满了青苔,门环被露水润湿了。这里蕴涵着一种独特的幽静,是任何喜气的氛围都渲染不到之处。阿初不知为什么,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迎面袭来,驱使自己去推开这两扇门。不,不仅仅是好奇心,仿佛是一种欲望,是他一踏进杨家大门就想要知道的一种不可思议的欲望。他想要知道些什么呢?或是得到些什么?他不知道。他推开了门——
  门里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
  

第九章 开门人即闭门人(1)
门被推开了。
  奇怪的是佛堂里面没有供佛,供了一张发黄的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美丽又可爱的小婴孩,手里举着摇铃,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香果和鲜花堆积在这里,一个黑色的灵牌竖在这婴儿照片的底下,提示着婴儿的不幸早夭。阿初不自觉地走近香案,仰起头凝视这婴儿,当他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到灵牌时,他的心禁不住一阵紧缩。灵牌上赫然写着几个烫金字“杨慕初之灵位”。这奇异的照片和诡诈的灵牌使阿初莫名其妙地感到恐惧,仿佛自己就是那死去的婴儿,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想去触摸那婴儿平滑光洁的脸。
  “别碰他!”仿佛从地狱里传来一声女人地冷喝。阿初本能地打了一个冷战。阿初回过头去,看见一个黑衣裹身、黑纱披头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那女人四十岁上下,一张冷冰冰的脸,叫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你是谁?” 女人在看清阿初的容貌后,也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
  “对不起,我走错路了。” 阿初尽量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以示礼貌。
  “我问你是谁?”
  “我是杨家的客人。” 阿初解释道:“我是来参加杨小姐生日宴会的。我……我一时没注意,走岔了路,府上的确太大了……”那女人不说话,眼珠子一直围着阿初上下乱转,阿初觉得自己很尴尬,后悔自己不该凭着感觉走。“您?您是府上的……?” 阿初希望她能主动作答。
  “我是杨太太。”
  “杨太太?” 阿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您是杨思桐小姐的母亲?”
  “是。”
  “那……今天不是您女儿的生日吗?您怎么……穿成这样?”
  杨太太沉默不语。
  阿初觉得自己话多了,勉强笑着说:“对不起,我唐突了。”
  “你一定很好奇吧,自己女儿的生日,母亲却穿得像个鬼。” 杨太太从烟匣子里抽出一支烟来,问阿初:“你抽烟吗?抽就来一支。”
  “不,谢谢,我不吸烟。”
  杨太太把烟衔在嘴上,正准备掏打火机,阿初习惯成自然地抢先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替杨太太点燃了烟。
  杨太太斜着眼看着打火机,说:“英国货。”
  “是。” 阿初应声。
  “你去过英国?”
  “是,在英国待了八年。”
  “那你还回来?”
  “家在上海。” 阿初说到“家”的时候,杨太太抬了抬头。
  “你不抽烟,却随身携带打火机?”
  阿初笑笑,不作回应。
  杨太太吸了口烟,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今天是我儿子的祭日。”她说完这句话,突然笑起来,仰面看着婴儿的照片。“你看,他多漂亮。”
  这是一个伤心的母亲,阿初想。女儿的生日居然是儿子的祭日,这种生日,不过也罢。偏偏杨家摆出天大的气势来替女儿过生日,难道就没有一个人顾虑母亲的感受吗?
  “逝者已逝,您不要太难过。”
  “你是哪家府上的公子?思桐的朋友没有我不知道的,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阿初并不正面回答,他随手取出自己刚印的名片,双手奉上。并用他游刄有余的社交手段来迂回变幻。“我叫阿初,刚从英国回来。我是医生,在同济医院工作。是第一次到府上来,很高兴认识杨太太。”
  阿初和杨太太做了简短的交谈后,有礼貌地跟杨太太告辞。他离开阴森的佛堂后,俨如一个被缚多年的囚犯挣脱了身上枷锁,觉得异常轻松。
  太不正常了。阿初在想。
  自己仿佛熟悉这里的一切,但是,一接近、一触摸,他就会有沉重感,自己的思想也呈迷失状,他并不想在黑夜中去寻觅“真相”,他害怕背负着漆黑的死亡。就像那照片上的婴儿。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九章 开门人即闭门人(2)
他要回到现实中去。真实的生活场景会使自己感到安全,因为那里洋溢着“生”的温暖。当阿初走着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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