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男朋友,对自己的老公,也绝对不会差。所以姜易成就开始疯狂地追求伊莎莎,但是没想到,他又受挫了。
周或又说:我和他恰恰相反,我在想,伊莎莎那么血气方刚,她虽然是直子,但最计较得失,她那样的女生肯对你好,那肯定是她觉得值。我觉得能值得她这么付出的人,做自己的女朋友,做自己的老婆肯定也不会错。所以如果伊莎莎不在我也开始坐在你的左边。
我哇地哭出声来,呜呜,可是我却对伊莎莎做了那样的事……
周或揽过我,轻拍着我的头,泪水和鼻涕沾湿了他的白衬衫,他也没生气。
——这是半年多以来,自我和姜易成妄图联手破坏掉伊莎莎的恋事件之后,周或同我第一次谈到伊莎莎。
今天是我、周或、姜易成三人合租两周年纪念日。
姜易成提议要好好庆祝一番,我们定了楼下的火锅店吃火锅。我和周或下班早,在等姜易成的过程中,不知怎么,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姜易成昔日的事上。
周或知我不开心,讲的过程中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和表来配合,我猜他看我笑得东倒西歪,得出我已经完全放下心理包袱的结论,这才放心敢谈论伊莎莎吧?
可是,他怎么知道,这半年多——没有伊莎莎的时光,时至现在,近日,此时,包括此后的日子,我将永远是背着汤重心理负担的蜗牛,步履维艰。
半年前,我曾打着不让死党伊莎莎陷入做已婚男人李然可的二奶的旗号,串通一直暗恋伊莎莎的姜易成,凭借对我百般信任的伊莎莎,以“去某社区做义工”的名义,带着她亲临男朋友李然可的家中,在众友人面前,揭发他已有家室的真相,使得不明就里的伊莎莎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糗。
而换来的结果就是——
处心积虑如姜易成,不惜以狗仔队的敬业精神撁求自己并四处搜罗情敌李然可已有家室真相的姜易成,伊莎莎同他彻底翻脸,并彻底清除出排成长队的追求者队伍。
鬼使神差如我,号称是伊莎莎最铁的死党、老乡兼高中兼大学同学兼亲密室友,出于嫉妒,出于羡慕,出于不甘……出于种种肮脏而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态的、戴着假惺惺的所谓正义面具、戴着道貌岸然的所谓道德面具的我——何水清,伊莎莎坚持同我绝交,并在此后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我曾经无数次从梦里醒过来,甚至很多次,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已然入睡。
有时莫名其妙睡到半夜突然就醒来。
有时只是翻身,眼便瞬间睁开。
有时是楼道里夜归人踩在台阶上传来嗒嗒的脚步声时。
有时是蚊子在已然深秋的房间里不甘寂寞地嗡嗡叫着时。
……不论何时何种境况醒来,我总是会第一个想起伊莎莎。
我很惦念她。
可是负疚的种子日夜疯长,欣欣以向荣,远远撆盖住我那底气不足的、没有任何支撑的惦念。
姜易成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又一次恋爱未遂——他比我更难受。
我想,其实他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爱,加上找了我这样一个并不高明的、自作聪明的军师,结果弄得适得其反,而已。
姜易成吃着火锅嘴里还不闲着,他问我:“何水清,你还记得当初你和龚心,还有伊莎莎来到榕城时的第一个理想吗?”
我说记得啊,当然。“那一年我们学校几乎全军覆没,就我们仨人考到榕城。我们当时最迫切的理想——就是谈恋爱……”
周或打断我:“瞧你们仨人这没出息的劲儿。”
我白他一眼,“谈恋爱怎么了,你敢说你一直不想谈?”
姜易成大手一挥,“周或,你少捣乱。”他转向我,“那,你们仨人,你到底跟谁关系最铁啊?”
“这——”我犹豫了一阵,“不一样的,龚心是我闺密,伊莎莎是我死党,龚心这人吧,一根筋,我跟她在一块儿吧,老想着怎么保护她。可跟伊莎莎在一块吧,不知不觉总是倚赖她……”
姜易成转移话题说:“看看你们仨人愿望实现到啥程度。这伊莎莎呢,好像现在还跟李然可在一起——真是枉费我一片深。还有那龚心,上次龚心和她男友请客我们也都见到了,纯粹就是一地痞,虽说开了家咖啡厅,可那动不动就打人的流氓劲有点忒说不过去了。那哪是找一男朋友啊,简直就是给自己找一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爆炸。”
周或叹口气,“是啊,高分对龚心多好,死活跟人家分手,虽说有点结巴,也犯不着那么决绝啊,闹得那小子到现在还有非龚心不可的后遗症呢。”
“所以说何水清,我内心一直特迷惑,你说你们女的是不是就喜欢这有瑕疵的呀,像我们这种十全十美的就是看不上?”
我反问他:“那你呢?你跟周或,还有高分,据说当年可都是班里的三大高才生,你们初到榕城的理想又是什么?”
姜易成做冥思苦想状,突然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我知道高分。他那时的理想就是想找一个不嫌他结巴的女生做老婆……”
周或埋怨道:“你什么毛病,有那么好笑吗?”
“我不是笑他结巴,我是想起他刚来班里时,做自我介绍的景,当时整个班的人全都傻掉了,‘我我我……叫高分喜欢,看武侠小说金庸,基本上都没看过古,龙的书我都喜欢’……哈哈,哎哟,乐死我了。”姜易成笑得肚子疼,扔了碗筷,蹲在地上无法自持。
我哭笑不得,转向周或,“你呢?”
周或摇头苦笑,“我才没有那臭毛病呢,抓住别人的缺点就玩命笑话。你少听姜易成瞎咧咧,高分为人不错,其实只要你了解他的为人,再就不会笑话他。他特善良实在,对谁都特好,尤其是足球踢得特别棒,那可是我们班的前锋啊。人还收俩徒弟呢,不过……”周或似乎回到了他的大学时代,表十分陶醉,“不过他带的两个徒弟的确球技突飞猛进,只是说话,也不那么利索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来榕城时最初的理想是什么?”
“哦,我还以为你问我对高分的看法呢。”
“我想起来了,”姜易成已经恢复了常态,抢先说,“我最初来大学,就是想吃好喝好玩好,把在高中刻苦学习而耽误的所有美好生活在大学里给弥补回来。”
“……还真是,与众不同的答案呢。我以为你会说比如找个好工作或者找个漂亮姑娘什么的。”
“你把我想得太龌龊了。像周或那么猥琐的人还有着一个崇高的理想呢,我怎么会……”
周或掐住姜易成的胳膊,食指和拇指同时用力,开始旋转擒度,“说罢,你想撁多多少度?我哪里龌龊了,你说……”
在姜易成的鬼哭狼嚎声中,我听到周或低低的声音,“那时候刚入学,没有想那么多,谈不上什么理想。只是,我那时特别想赶紧毕业找到份好工作,给我老爸买双鞋。”
“买鞋?”
“对啊。我记得特深刻,当时老爸送我报道后,我送他到火车站回老家。上火车的时候人太多,把他从小摊上买来的30块钱一双的劣质皮鞋给踩坏了,也来不及换,他就一边蹭着拖了帮子的鞋边走边找座位……我心里特别难受,就想,等我毕业拿了学士学位,找到工作后一定撁给我老爸买双纯牛皮的名牌皮鞋……”
周或说着说着把自己给感动了,眼眶都湿了。
我也有些感动,正撁说话,被姜易成岔开话陈,“瞧把你给感动的。你俩能不能不撁这么夫唱妇随啊?对了,今天你俩得坦白交代,我听说周或一直在追求你,怎么着,你能不能用实际行动跟我们证明下,你还是众多女生中较为正常的一个,你跟你的死党,还有闺密的口味、审美不一样?”
“呃……我,那个,公司还有事情,你们先吃吧,我走了。”在周或还没来得及紧张时,我迅速穿上外套,抓起手提包就往外跑。
没错。周或曾经在半年前向我表白。可是那时我并没有做好接受任何人的准备。
也曾对周或推心置腹,那么久的合租生活,除了伊莎莎,他给予我帮助最多。包括我的工作,也是他在我四处找工作无门、在我最落魄时,通过他朋友介绍而得。我并不掩饰对他的好感,只是彼时我处在恋爱未遂的打击中,无法确认自己对周或的感。和他说明时,一向理的周或也曾给予我明确回复,我一直记得他的原话,他曾说,“或许你希望听到我说‘没关系,我会一直等’诸如此类的话,或许我也应该表个态,诸如在此后非你不爱,并用种种实际行动来表示和证明……但我偏偏不是那类人,我一向理智,我要我爱的人对我付出同等的爱,我要我爱的人,做出对我的爱的,百分之百的回应,我要确信我爱的人同样爱我,这样的人,才值得我去付出。也只有珍惜我的爱的人,我才会在原地等。”
他说我如果没接受,那就是拒绝。他会像以前一样,把我当做室友,或者朋友。
——话是如此说,他也如此做。
只是,时隔半年后冷不防听到姜易成再次提起这件事,突然紧张到一旦听到周或的声音,不论他做出任何回应,自己都无法承受的程度,便不给他这机会,急急一个人提前溜出来。
已是深秋,就是看样看到满地枯黄的银杏叶,飘飘扬扬的,落了整整一地,在雕塑公园旁的路边,我驻足停下,小心拾起几片。叶子很凉,甚至有些冰,过路的行人已经开始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发觉自己的失态,急忙站起身,扔掉这些叶子,走在这个对我而言,陌生而寒冷的城市。
不远处,很多个老头老太太们在吹着喇叭、唢呐,打着鼓,扭着秧歌,一个个精神气十足,脸上写满了快乐。
我想他们可真幸福,在我还为生计奔波、爱也没着没落之时他们已经可以用整天的时间享受自己的娱乐。突然有些嫉妒起他们来,然而就是那一刹那间,蓦然想起,他们拥有着眼前的一切,是因为他们已然苍老。
而我,才刚刚走过人生的第23个秋天。
日子还很长。
7、
再次见到伊莎莎,是在三个多月后,公司一年一度的答谢舞会上。
这一年,公司的效益奇好,一向绷着一张驴脸示人的经理不但邀请了很多重要客户,还要求员工尽量带自己的家属参加。
当然,作为公司的内刊编辑,我——除外。
彼时我已经顺利完成了从单纯的文字编辑向责编、美编兼摄影的过渡,可以抓着公司的那部索尼DSC-H9跑上跑下,可以在采访董事长、经理、副总……之后,不用再采访录音就可以顺利地完稿;可以熟练地使用photoshop、zinemaker等乱七八糟该会该不会的软件;可以独立完成每月一期的72P的刊物,设计、排版、校对……公司所有的人都叫我全才。
这是我牺牲掉了周六日整天泡在公司里换来的成果。
被叫做全才的我,在舞会上也不得闲,穿过着昂贵西装和各色晚礼服的红男绿女,穿过喧嚣的音乐,穿过盛满了香槟的高脚杯,跟在头头儿的股后面,拍照,录音,稍有点愣神,看到经理犀利的鹰眼,便惴惴不安,再不敢有任何闪失。等到一切收工,领导级人物也纷纷离席,再无须夹着尾巴做人时,环绕整个大厅的餐桌上,刚刚还盛满了光鲜水嫩的各种时令水果的晶莹剔透的玻璃碗,还有沙拉、茶、各种油炸小吃、海鲜、鸡翅、牛排……那些曾经盛满瓦罐陶盆的各类自助餐,此时已经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看着服务员正在陆陆续续清理,我彻底形象地理解了什么叫做“残羹冷炙”。
我有点沮丧。
穿上外套,整理好相机和录音笔,背着帆布大包走出餐厅时,外面的大雪下得正纷纷扬扬。
8、
白皑皑的世界,地上像是用筛子筛过般干净和齐整的雪,积了厚厚一层。已近午夜,路上早就没了行人,有一辆末班车驶过,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又转瞬即逝。大片大片的雪花瓣落在我的头发上,落在我的蓝色牛擒扣羽绒服上,像是施了轻功般,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连这座常年灰蒙蒙的城市也变脸一样,在我的眼里,迅速升级为一座隐匿在森林深处的宫殿。而我,像个迷路而贪玩的小孩,忘记了找不到家的不快,厚厚的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有那么一刻,很想就这样孤静地蹚在上面,再不撁醒来。
是如此宁静祥和的夜晚。
可是,再大瓣的雪花还不是撁迅速融化?落在我身上的,怕是融化得更快吧?突然地,就想起周或,半年多的时间,不知为什么,总是自然而然想到他。
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进展。我的爱情没有任何进展。
是不是我的爱情就犹如这从天而降的雪花,不是没来过,只是很快撁融化呢?
冻得有点受不了,咬咬牙拦了辆出租车,恍惚间感擉似乎有人在跟踪我,回过头,只看到空寥寥的夜,于是怪自己多心。
第二章
回家的时候,周或和姜易成正在客厅看足球,见我回来,姜易成调侃,哎哟,我们的舞会公主回来了,今晚有没有白马王子啊?